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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菖蒲

紫色菖蒲

在被植物包圍的學園祭裡,進行著最後的樂曲。

年輕的少男少女圍著巨大的火堆,一男一女地湊成一對,同步跳著眾所週知的火冓舞步,十分享受著現場的氣氛。

在可以俯覽這片熱鬧的教學天台上,悠悠坐著三個年輕的男女。

如同忍者一般的女孩子。

「下面好像很熱鬧呢……」

如同忍著般打扮的少女,將隨身帶著兩把小太刀雙薙放在腳邊,完全漠視女孩子的規矩與矜持,大咧咧盤腿而坐,手裡拿著一個小酒杯。

她臉蛋看上紅紅的,似乎已經開始有點醉的感覺,但她卻沒有因此而有發酒瘋的氣息,似乎在告訴別人她的酒量可不是一般的差。

「說得沒錯……但是你還是別喝那麼多吧,要不然第二天會鬧酒暈的。」

在旁的曉光一邊幫身邊的夜霧斟酒,一邊良言勸喻寂地。夜霧聽了連聲點頭同意。

雖然寂地並沒有直言反駁這兩位明顯看上去大她幾個年頭的人,深灰色的眼瞳掃視著並排在她面前的戰利品,在形形色色的各種不同大小的包裝袋中,自取其中之一,啪一聲的便打開了裝有薯片的包裝袋,接著熟練地取了一罐罐裝可樂揭開,咕嚕咕嚕地喝下去後,懷抱著包裝袋悠然自得地走進天台沿邊:

「過來看看嘛,真的跟以前沒怎麼變嘛!」

不過比起下面的熱鬧,曉光更喜歡欣賞夜空的景象:

「像這樣觀看星空,真的令人心曠神怡。」

「所言極是。」

夜霧簡短地附和,將小酒杯的酒一飲而盡。

寂地似乎在賭氣似的,對曉光和夜霧不理不睬地繼續啃著金色片狀的薯片,不過小小的嘴巴似乎裝不下大片的薯片,一咬一下便掉落的碎片式的殘渣,齊整地散落在灰黑色的地磚上。

她把臉撇向令一邊,俯視著操場上的熱鬧,稱之為傳統的樂曲透過校內的廣播覆蓋全校,彷如在告知大家活動已經順利進入尾聲。

雖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樂於參與其中,但他們都雲集在火冓附近,注視著男女的舞步之餘,也跟身旁的好友高聲暢談盡享結束的時刻。

寬廣的米色操場早已踏著無數黑色的影子,一晃一閃的,烈焰的火光依舊燒得猛烈而紅彤彤,讓在場不少的男女都染成一片橘紅色。

「那個地方……」

忽然拆開話題的人是夜霧,一向沈默寡言的他不知為甚麼忽然平淡地道出這句話,使得曉光和寂地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嗯……怎麼樣了?」

「那個地方,果然如那個人預想的一致,那確實是我們的誕生的地方……」

曉光似乎已經理解到他的意思,不禁收起溫柔的笑容,轉為露出擔憂的斂容,但卻馬上換成一副認真的模樣:

「而且也是……公主被剝奪自由的地方……」

平穩的音調雖然聽上去沒有那麼多個人的感情,但卻隱約感覺到一絲憂傷,不以為然再次令談話陷入片刻的沈默。

「那麼……現在的主人會選擇回到那個地方嗎……!?」

說著寂地快步回到鋪有席子的地方上,迅速席地而坐,目光集中於夜霧身上,似乎期盼著他會得出一個服眾的答案。

「說得也是,雖然已經比從前改變了不少,但無論那個地方怎麼變,作為歷史的物品依舊刻劃在那裡。但是……即便如此,我一直相信著……」

「嗯……?」

「最後主人都會選擇回到那個地方……我是這麼想……」

就在這時,三人背後的不遠處的鐵門被打開,推門而進的是紅蓮,隨後的是拉著舞風小手的紫砂和迷影。

紅蓮環看了一下四周,然後問他們:

「咦?花魅沒跟你們一起?」

三人互看一眼,然後同時轉向紅蓮的方向,點頭示意,彷如在回答「是的」。

但是紫砂似乎沒有在意他們的對話,只是以遙遠的目光觀看身後已經漆黑一片的後山輪廓。

迷影注視著深邃的紫砂,似乎想將一直抱有的疑問表率出來,但無奈他的性格不如其他人,既不像星夢那樣每次都是一語中的,也沒像紅蓮那樣隨時都在顯示他個人的魄力。唯一能夠媲美的是,他擁有一顆內斂涵蓄的心靈吧。

不過紫砂似乎已經注意到他投來的視線,一臉帶笑的問:

「你還是有點問題想問吧。」

既然她已經知道了,那麼迷影也只好直言:

「為甚麼那個時候不抬頭?」

的確如此,那個時候紫砂的確沒有選擇抬起頭,從一開始見到那位老人就是那個樣子,即使被掌也只是一味低著頭,沒有一絲想要反抗的想法,即便她是知道當時式神們是在門外,她依舊沒有絲毫想叫喚他們,即使她無意讓式神出來傷害他們,但如果只是作一下表面功夫也足以殆矣,但她沒有選擇這麼做。

飄揚在風中的秀髮依舊透著月光般的顏色,那微薄的嘴唇似乎抿著一絲的微笑,接而舉起右手,用曲起的指關節撥開隨風散動的長髮,而那簡潔的笑臉便在這個連貫的動作中凝結成深思的神情。

「那時候的我實在太天真……我一味追求著父母的記憶,設法從他們身邊得到他們的記憶,但卻忘了重要的一件事。」

不知何時,星夢、水律、歌音三人也都來了,所有人都在凝聽著紫砂的話,生怕自己會再失去瞭解主人的機會。

星夢也跟著席地而坐,一頭藏藍色的筆直長髮均勻地直鋪地面,散落成重疊的圈環,恭謹端正的姿態卻讓人注意到她的雙手是握實的。

「我和他們是兩類不同的人。我渴望得到父母的線索,但他們卻一早比我擁有更多,所以,在失去父母的同時,因為我沒有這些記憶,而他們卻留有記憶,悲傷自然比我更多,而我卻沒有察覺這些,從而傷害了他們。」

紫砂雙手握得緊緊的,然後又一臉輕鬆地轉向面對他們:

「但是現在已經無所謂了。雖然已經回去無望,但現在有你們在我身邊就已經足夠了。」

紫砂回想起那個與第一代主人——礦紫公主的夢。

那時礦紫公主將一把古老的鑰匙和一封紫砂自己帶來的信封交到她手上,讓她作出回到過去的生活還是接受十二式神,繼而成為他們新的主人。而現在,這把古老的鑰匙正在她的手心,也代表著她將會接受他們的證明。

「真的不要緊了嗎?」

無論何時態度都只會在紫砂面前三百六式度轉變的紅蓮,以似乎格外對紫砂特別好的對待和溫和的語氣來問紫砂。

「嗯。」

然後紫砂就緩緩走到火光的另一邊,一臉滿足地看著剛才的終焉。

隨後跟著出現的花魅無聲地走到紫砂身邊,像是逗女孩子似的在她面前晃著一束鈴蘭的花束。依然保持一貫輕浮的說話風格:

「這便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

要在不合時宜的季節散開著不可能的花朵,能辦到這種事的人也只有掌管綠的式神一人而已。

紫砂絲毫沒有因為忽然其來的花束給嚇倒,她只是若無其事地接過花束,白色的花朵在碰到她指端的瞬間便立即呈現漫山遍野的白色記憶——那是屬於生長在剛才後山的記憶,而且還能清晰看見那高大的古樹下戀人擁抱的身影。

——這是紫砂最希望看見的結果,而代表著真正的結束。

「謝謝。」

鈴蘭的花語——幸福會再次降臨。

紫砂眺望著操場的火紅的光芒,發現了她所熟悉的身影。

留有一頭藍紫色自然卷、身穿著她所挑選的和服,現在緊隨著她的舞伴,完全漠視了在場人士的驚訝目光,穩健地踏著熟練的舞步,揮動著優美的身姿,臉上展現粲然的笑容,迅速令她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不過這些驚訝的目光並沒有因此讓她產生絲毫的動搖,因為她眼中溢滿的,只有一直緊跟著她身邊的護花使者而已。

雖然花魅貿然遞上一束鈴蘭的花朵,但觀看著紫砂的臉便知道,她沒有察覺到花魅另一番的用意。

雖然鈴蘭的幸福已經歸到薄荷的身邊,但比起他人之事,花魅更關心佇立在他身旁的少女,希望寄望於鈴蘭可以讓她也能像薄荷一樣,總有一天會獲得屬於自己的幸福。

身為綠之式神的花魅,是很少會遞送別人花朵,除了已經逝去的第一代主人之外,紫砂便是他記憶中的第二個人。

「這樣一走了之就可以了嗎?連離別的話都不留下?」

「是,沒事的,我已經留下了一封信在旅館。而且,如果再繼續留在這裡的話,離別時也會增添更多的捨不得。」

在紫砂曾經呆過的貴賓房裡,除了留下一封寫有﹃伊集院翔太郎、日下部薄荷﹄的字樣之外的信封,整潔的檯面上還能看見一個設計精美的玻璃花瓶。而花瓶上插著兩朵盛開的艷紫色的菖蒲。

菖蒲的花語是信賴,表達著紫砂對翔太郎和薄和之間的友誼,而且還寄語著他們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而且,我已經得到最好的謝禮……」

紫砂再次注視著手上的鈴蘭,繼而道:

「掛在他們臉上的笑容,對我來講就是最好的謝禮……」

對於已經摒棄了梓夜家族的紫砂來講,或許這場邂逅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治癒了纖細軟弱的心靈。薄荷的熱情讓她毅然認識屬於她的堅強,翔太郎的溫柔讓她瞭解到寬容對待才是他的真諦,他們兩種不同的心靈既不相同但本質一樣,這點也是紫砂在過去尋覓到的答案。

「那麼走吧。我還有一個地方想要去,如果還來得及的話……」

紫砂欲言又止,因為紅蓮早就一手拉起紫砂的手,冷不防地便抱起了紫砂。似乎因為剛才的話而觸動了他的神經才會反射性的這麼做。

紫砂抬起臉注視著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並不在乎他粗暴的做法,也不介意再次成為隨手可得的行李,心裡只想著現在就好,那怕就算只有一點,紫砂都只希望這一刻她不單單只是第二代的主人,而是從心底裡希望他們會視紫砂為無法取代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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