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来究竟为了什么呢?艾伯特躺在梧桐树下,透过树叶看着微微泛黄的天空中缓缓飘动的云彩,思索着这个对他来说似乎很重要的问题。接触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的艾伯特才6岁,正是调皮捣蛋整天摸泥巴爬树调戏邻家女孩偷摸大姐姐欧派肆意玩闹天真无邪的年纪,怎么想也不可能会主动去思考这个人生哲学问题啊。
艾伯特记得那个时候啊,太阳沉没于森林,金光挥洒了半边紫空,微弱的树叶沙响声,微风轻抚着她脸庞的发丝,四周环境很安静,坐在他身旁的她唇角张开,说出的话艾伯特听得十分清楚:
“诶,亲爱的小威,你知道人来到这个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嗯哼???
被艾伯特整天调戏的女孩为什么今天一本正经的说出令他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呢?
嗯哼?她眼圈好像是红色的啊?
“黛米你为什么哭啦?”
艾伯特面前的女孩似乎很不高兴,脸大概是气红了。
“嘿,我才没哭,好吗。”
她说完,便起身拍了拍布裙上的草屑和尘土,撒开步头也不回地跑回村子。
那时,艾伯特并没有在意她的情绪,也没有追上她,而是躺在梧桐树下的草地看着天上飘动着的火烧云中渐渐现出的繁星,玩耍一天后的疲意袭来,眼皮挣扎了一会便闭上了……
“喂,起来,李叔叔叫你吃晚饭啦!”明威感觉有人朝他的肋骨踢了一脚。
艾伯特睁开眼,眼前的那个女孩已经是长成了具有青涩面孔和妙曼身材的少女。
嗯?我之前梦到了十年前的事吗……
艾伯特看了看提着散发着明亮烛光的灯笼的女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黛米,下次叫醒我的时候可以不要踢我肋骨,女孩不应该粗鲁,而是优雅。”
“嗯?我可是农家女,可模仿不了贵族老爷们的优雅......算了,看你那表情,下次换温柔的方式咯。”
灯光使李明威看清了她的那无所谓的表情,听她那话音艾伯特似乎感觉到对未来的一丝不安。
“走吧,小威。”
“嗯。”
这个女孩是艾伯特的邻居,名字叫黛梅薇耶,全名不清楚,明威曾经询问过她,黛梅薇耶却不知道。由于她的名字有点拗口了,所以艾伯特干脆叫她黛米。
而艾伯特李,原本名叫李明威,他的父亲说他属于那个遥远的东方民族,他子孙的名字应当继承本民族的名字,以此怀念故乡。而母亲则会称呼明威为艾伯特,所以“艾伯特李”是他在村子里面常用的名字。
艾伯特和黛梅薇耶一起翻过长满青草的小山丘顶部,他们眼前的不远处灯火稀疏,那里就是他们共同生活的村庄——奥塔村。
“小威,你还记得那时候……我对你说的那句话吗?”
提灯照着艾伯特的脸。
黛米突然提问的问题让艾伯特搞不明白她究竟想问些什么。
难道……是……
“人来到这个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人来到这个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异口同声。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问题,难道你找到答案了?”
“嗯。”
“啊?是什么?能分享给我听听吗?”
“这是女孩的秘密,绅士不该打听。”
“呵呵,黛米。”艾伯特感觉自己受到了戏弄。
“好了,走吧!”
黛米突然牵住艾伯特的手,拉着他跑下小山丘。
“喂,别拉我啊。”艾伯特陷入被动,少女的话依然让他耿耿于怀。
“快点走啦,别让凯瑟琳阿姨担心。”
两人一路奔向奥塔村……深邃的天空中的月和星则注视着他们。
“谢谢你黛米,能帮我把艾伯特带回来。”
“没事的不用谢凯瑟琳阿姨。”
“这是应该的哦。”
黛梅薇耶在与艾伯特的母亲凯瑟琳告别时神情得意地看着他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的狼狈样子。
黛米这小姑娘体力这么好,跑那么远的路,气一点都不带喘的,简直不是正常人!
艾伯特向黛梅薇耶做了个鬼脸同时心中暗暗腹诽。
“小威记得明天一起去教会哦!阿姨再见。”
黛米微笑着对艾伯特说道并挥手跟凯瑟琳道别。
说完,她提着提灯离开了。提灯的灯光随之消失在艾伯特眼前,被那黑暗吞噬,只留下一片漆黑。
嗯…
接下来…吃饭睡觉
艾伯特这样想着。
夕阳...微醺的风...槐树下
一对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在接吻......
两个人的影子倒下......
嗯……小威…轻点……嗯啊……
啊…忍不住了…不行了…要………啊
啪!熟睡中的艾伯特的腹部突然遭受重击。
“哦该死的,谁一大早的打扰我的美梦啊!”
“哼!昨晚还特意交代你早起,太阳都出来了,你还在做美梦呢,去丰饶镇的路很远的,不提早怎么行?”
艾伯特坐在床上,眼神怒对着面前的少女。一头金黄色,发梢略微曲卷的及肩长发,面容姣好五官端正但一脸怒气的脸庞,从窗户外撒进来的阳光使她的金发十分的耀眼,湛蓝色的眼睛像蓝宝石一样闪烁着光,面庞也因此显得光彩照人……她的身材早已不是当初的青涩,布料仅仅勉强包裹住胸部的丰满,尽管穿着普通的农家妇女款式的连衣裙稍显青春的羞涩但是能够遇见未来的无限潜力…尤其是那双穿着黑色小皮鞋、被泛黄的普通白色麻布包裹着的双足之上的被过膝长裙所掩盖的修长,让人无限遐想……好想……
砰!恍惚间,艾伯特的脑壳被人用力地敲了一下。
“看...看够了没有!快点起床啊。”白金色的阳光照着黛米侧着的红脸,她娇嗔道,便小跑出房间了。
嗯.....哼~
用泥巴和鹅卵石砌成的壁炉里的火柴闪烁着火光,发出噼啪的声响,旁边的铁架中架着的铁罐子里的热粥正冒着热气。
“噜————啊”
“......”
“啧,嗯——啧啧”
“......”
“嗯刚出炉的面包嚼起来真香啊~”
“......”
“......”
艾伯特喝完一口母亲熬煮的小麦粥,咬了一口杂粮面包,感觉无比惬意。除了坐在他一旁的黛米一直看着他,艾伯特有点受不了她的目光。
“咳咳,亲爱的黛米,干嘛一直盯着我的面包......你早上没有吃吗?饿吗?”
艾伯特说着掰下一块面包递给她。
“好的谢谢您。”少女挺直了腰板,伸出了她的右手轻轻的拿走李明威手上的面包,并向艾伯特微微点头以表谢意。
嗯?她怎么变得如此礼貌?
艾伯特瞪大了眼睛看着黛米把一块面包一口一口的吃完。
“好了艾伯特,快回房间准备挎包里的物品吧。”凯瑟琳打扫完厨灶,回过头来对艾伯特催促道。
“好的母亲。”
话音刚落,少年吃完手中剩下的面包,朝少女做了一个鬼脸后便起身回房间准备书本。
挺直腰的少女双手放在裙摆上抬着头看着少年背影,眼光流转,目光变得炙热,直至少年进入房间消失在她眼前。
“我亲爱的黛米,看来你很喜欢你的男孩呀?”
“没...没有...亲爱的凯瑟琳阿姨,请不要这种开玩笑……”
凯瑟琳从罐子中盛起一碗热粥,眯着眼笑着看少女说话吞吞吐吐的娇羞神情和那双不断做着小动作的手,早已心中有数。
“黛米,趁热喝吧。”
“啊,谢谢凯瑟琳阿姨。”
教会,作为信奉一神教的组织,在格力高公国有广泛的信众基础,艾伯特不清楚教会有多大的影响力,但他知道至少在奥塔村,那位丰饶镇的神父有极高的威信,村子里的每个人来镇上都要带上一些农家特产给那位神父作为奉献给主的牺牲。
尽管艾伯特的母亲以及周围的邻居们都虔诚地信奉着教会的神,但是艾伯特的父亲生前对教会无感,因此艾伯特受到父亲的一些影响,自然对教会的主无感,也就是缺少对宗教虔诚性。艾伯特对主无所谓的态度自然让身为教会信徒的凯瑟琳颇为不满,她觉得有责认让自己的儿子建立起对主的坚定信仰,受主的庇佑使他一生平安无事。刚好前不久镇里的那位神父说教会的一位大人物发慈悲决定让平民子弟能够识字,而且只需每月缴纳十斤粮食。当时凯瑟琳当即决定让艾伯特就读于教会,这样一来既让他能够识字又能受到神父的感化而信仰主,那就是一箭双雕了。
“再见,妈妈。”艾伯特吻了吻母亲的脸颊,向她告别。
“凯瑟琳阿姨再见,走吧小威。”黛梅薇耶的笑容十分的完美。
“黛米,说好了不可以在别人面前叫我小名的吗?我已经长大了。”艾伯特的抗议声和黛梅薇耶的笑声渐渐远去。
凯瑟琳微笑着望着两个结伴而行的背影愈来愈远,消失在翠绿色和葱绿色色块相间的田野间的泥路的尽头。凯瑟琳的婚姻生活尽管坎坷不平,但在坎坷之中她感受到了主赐予她的平凡而又珍贵的幸福。
艾伯特和黛米两人结伴前行在前往小镇的小路上,路上清风微拂,黛米身上的香气若有若无的沁入艾伯特的鼻孔。
“真好闻。”艾伯特情不自禁的低声说道。
“小威你说的什么我都听到了哦。”黛米微红着脸侧过头瞪着明威。
“啊,黛米你是不是早上又没吃饭?艾玛阿姨怎么了?”艾伯特有些不好意思,他赶紧转移话题。
“没有事呢,妈妈她早上好像不太舒服躺在床上,而且刚好家里没有存粮了,嗯等我们放学后去买些粮食吧。”黛梅薇耶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不紧不慢的告诉李明威。
艾伯特没有察觉到黛米的脸色转瞬即逝的变化。
他挠了挠头说:“嗯,如果神父放学之后不会留下我的话,我就能陪你一起去集市买东西了,哈哈。”
黛梅薇耶听了之后眉毛紧皱,开口教训道:“真是的,小威上课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听讲,要知道能够识字可是我们平民百姓做梦也想要的技能呀,会识字的话就能去镇上帮店铺的老板算账本,不用干那又苦又累的乡下活,而且赚的更多。所以小威你不能再吊儿郎当了。”
“是,是,我的黛米大妈,您说的没错。”艾伯特无奈的看着神情不悦的黛米,连忙说道。
丰饶镇,位于奥塔村的西南边,周围分布着大片平原,在小镇的南边有一条名字叫雷索的小河自东北向西南流过,北部则是地形崎岖不平的山地丘陵以及茂密的森林。
奥塔村通向丰饶镇的小路两旁树荫连绵,草丛中鲜艳的花朵点缀其中,飘荡的白色花菜蝶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小路的中间有两道木轱辘压过的痕迹,那也许是奥塔村的农民驱赶着驴车去赶集或者是前往村子采购产品的商人所乘坐的马车留下来的痕迹。这痕迹向丰饶镇延伸着。
艾伯特和黛米走过一座跨过小溪的木板小桥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路面已不再是泥土而是青石板,艾伯特朝远处看去,熙攘的人群和马车在高达三四层的建筑群中穿梭。这说明他们已经到达了丰饶镇————波德自治领的中心城镇。
“哟来看看哦,上好的五花肉,新鲜的五花肉。”
“嘿伙计,卸装的时候看着点,这货物很贵重的。”
“您好,请给我剪一束新鲜的玫瑰花。”
“德芙琳太太,请给我两块长条面包,老爷吩咐了要新鲜出炉的。”
.................
由青石板铺成的大道上已经挤满了形形色色来往的行人。这里是丰饶小镇的市场集聚区,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在这里做买卖,因此一大早就有商贩出来摆摊开店。
青石大道直通小镇的中心:修道院。其实小镇在修建之初就是以修道院为中心,并在四个东南西北方向延伸出四条大道,四条大道形成十字架,因此一并称十字架大道。
两个人在街上走着,周围劳碌的景象在他们看来是一处让人着迷的风景,对他们来说丰饶镇的鳞次栉比比奥塔村的乡野更具诱惑力。艾伯特看到一处卖着小饰品的摊子,他便迅速靠近,黛梅薇耶有些生气,她朝背对着她的艾伯特叫道:“李,你在浪费时间!”艾伯特置若罔闻,他迅速的搜索着摊子,在一堆精致、花样繁多的小饰品中发现了一条由形状迥异、多彩的贝壳串成的链子,他右手迅速抓住它,之后左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拿出五枚棕色硬币,递给了睡眼惺忪的小商贩。这时黛眉薇耶走到了艾伯特的后面。
“黛米,你看这串贝壳链子,是不是挺漂亮的,送给你吧。”艾伯特转过身,把多彩贝壳链子递到了黛梅薇耶的面前。
黛梅薇耶眼前一亮,她知道“贝壳”怎么念,但是从未见过贝壳长什么样。事实上她还只是一个乡下的姑娘,或许她一辈子会生活在绿树、鲜花、泥土、老井、耕牛、茅草组成的环境里,会和她所喜欢的人在乡下过完温饱但温馨的一生,就像蝴蝶一样陨落于泥土上。那串贝壳让她那自以为普通的生活多了一些色彩,她似乎激起了对一切未知事物的渴望。更重要的是,这是她的心爱之人所赠予她的礼物,开启她内心的钥匙。
黛梅薇耶双手接下那串贝壳,郑重的把它收进她的挎包,之后抬起头,看着得意洋洋的艾伯特,伸手揪住他的耳朵。
“疼疼疼,黛米轻点。”
“艾伯特,我们走吧,我想你需要在路上向我解释下你那五块铜板是从哪里来的。”
艾伯特和黛梅薇耶很快就穿过闹市区,路旁的建筑物变得稀疏,这是因为修道院不允许俗人的房屋靠近而干扰他们的“清修”。
路上有一些也是来修道院接受教育的同龄人。他们大多匆匆忙忙,寡言少语。不过在艾伯特和黛梅薇耶前面有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孩肆意大笑,似乎有其中有个人讲了个笑话。
艾伯特知道他们是“上层人家”的子弟,他碰了碰黛梅薇耶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黛梅薇耶心领神会。母亲凯瑟琳曾告诫过他遇见贵族不能与之相对视,同时要离他们越远越好,这只是为了不惹麻烦。
“哒哒哒.......”这时一辆马车从两人身后驶来,他们为了让路不得不闪到靠近那群贵族子弟的路边。
那群人玩世不恭的笑声变的清晰,艾伯特和黛梅薇耶低头大跨步走过。
其中一个贵族男学生似乎是注意到了黛梅薇耶并对她吹了声口哨,其他人则哄堂大笑起来。
“你们看到那个女人了吗?长得还不错,挺想把她弄到床上。”
“威廉,你疯了吗,她不就是一个村姑吗?临幸她有损你的身份。”
“切,算了,以后比这样女人更漂亮的多的是,我的眼界可不会只停留在一个村姑身上。”
傲慢的谈话声在两人身后渐渐变细。
在艾伯特一旁沉默不语的黛梅薇耶右手突然牵住了艾伯特的左手,艾伯特握紧了黛梅薇耶的手。黛梅薇耶依旧低着头,金色长发掩盖住了她的侧脸。
请牵住我的手,直至死亡将我俩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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