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绿色的一片。无声,寂静。无数尘埃在昏暗的光线中飘荡,发丝拂过脸颊。是水……蓦地被惊醒,她发现自己正在掉落。来不及恐惧,巨大的压迫感使她本能地挥动手脚,翻身向上游去。然而看不到水面,四周所及尽是绿色,无穷深邃。恐慌和痛苦使她想尖叫,越是胡乱游动身体越是支撑不住,不能呼吸了……
“咚”地一下,额头被什么东西击中。珠子睁开眼睛,眼前是厚厚摞起的一面书墙,和刻划在桌板上,似乎已经年代久远的“您”字。春末下午的阳光充盈而耀眼,弹开的粉笔头飞向窗边,正好卡在窗底的滑槽内。她直起趴伏的身体,望向讲台上面露微愠的老师,默默低下头。周围一阵轻微骚动。有窃语,有轻笑;有人投以关切的目光,也有准备好看热闹的姿态。
“朱珠,你最近上课怎么回事儿,总是心不在焉。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珠子脸上一阵发胀。并不仅是因为在全班同学面前被责难,更多是由于她作为英语课代表,而在英语老师兼班主任的课上打瞌睡的缘故。一定让老师很没面子吧。她自己也感到另外的难堪,要是平时换作其他同学,早被班主任一番“要睡滚回去”骂得狗血淋头,更有人是挨过巴掌的。而这让她十分尴尬不安。优异的成绩,父母的关照——从入学起,无论是犯了错误的惩罚还是褒奖,珠子常被给予各种差别待遇。但当她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对这些并不敏感,以至于直到上了初中她才听人说起,五年级时还曾有同学联名上书班主任抗议她所享受的“特权”,比如迟到和座位。
生硬地在书上标注下笔记,珠子时而抬头向黑板注目,时而望向课本,但她的思绪在还为刚刚的梦所困扰。其实不是第一次做那个梦了。珠子也曾做过重复的梦,但最近这段时间却频繁地梦见自己困于水中无法自拔,醒来时胸口憋闷,喉咙也堵堵的。梦啊,真是奇怪的存在。梦境杂乱可笑,感觉却又无比真切。也许,说不定呢……梦才是真的,而所谓现实的我们只不过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梦啊……来不及更多思索,欢快的圆舞曲响了起来,下课了。
“朱珠啊,来,坐。”班主任拿起刚倒了开水的杯子,啜了一口茶,挥手示意她坐下,“你觉得,自己最近的状态怎么样?是不是学习上遇到了什么问题,还是其他方面有一些困扰?”珠子嗯了几声,沉默不语。她不知道有什么可回答的,总不能说最近做梦做多了吧。“春困秋乏,我知道同学们最近都容易犯困,但你们马上就要升高三了,学习上绝对不能让自己松懈啊。还有,你作为课代表,认为班里的男女生关系相处得怎么样?”突然一转的话题,让珠子倍感莫名其妙。自己只是课代表,又不是什么监察员,问这些干什么。“也……没什么特别的吧。”珠子应付道。“我呢,把你们男女生分开坐,是为你们好啊,现在这个关键时期,不能让一些其他的事情分心呐……但我听说啊,我们班里呢还是有一些这种事情发生啊。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有一些心思也是正常的,我可以理解,特别是那些个会打球还是会什么的男生总是容易吸引女生的注意力。你是个好学生,你父母也都是老师,我们呢也不是要给你多大压力,只是希望你不要被外界诱惑,在该学习的阶段还是要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这是为你以后好……”
耳边的滔滔不绝终于被上课铃声打断,珠子松了口气,沿着走廊往回走向教室。“珠子姐姐——”一个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的男生正从楼梯悠悠走上来,他一只手把书包搭在肩上,一边向正好走到楼梯口的珠子打招呼。听见这声音,珠子不由悄悄一笑,转过头,故意眉头轻蹙,“要上课了。”招一招手,小跑进教室的前门。还是这么无情啊,孟星野笑了笑,向后门迈步而去。
“哎,你们下午看到明天在打球没?”六班的生活委员,万年不变的自然呆蘑菇头袁海情挑起话头,但看来她在给自己挖坑跳下去。
“当然咯,他每天傍晚不都在操场打篮球么,那么显眼,周围都一圈男生女生,僧多粥少哈哈……不过听说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什么来着?”抢着答话的总是韶韵。明明可以安静地做个长发飘飘的美少女艺术生,偏偏是顶着一个锅盖头,整天絮絮叨叨,在画室恨不得把鞋袜都脱了来个大解放的抠脚汉子。
“噢,那是明朗啦,他们可不是双胞胎,只是比较像而已。他弟弟就在我们年级,还是足球队的呢。” 晚自习的间隙,教学楼内散布着流动的人群,喧嚣四起。女生们常挽着手臂,走上顶楼搭着葡萄架的回廊露台,七嘴八舌地议论不停。话题自然是围绕着校园的各种八卦。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哪有!!我也只是有一次碰巧听别人说的。”
“哪来这么多碰巧,我看海情你就是关心……珠子你说是吧。”
“啊……”其实并不需要珠子做出什么回应。珠子在这一群人当中往往充当聆听者的角色,大部分的谈话里她只是以简单的“嗯”或一笑来回应。她深知自己不是什么有趣的人而怕提出的话题冷场,只要陪伴就够了。
“什么呀,只不过觉得好奇就……”争辩不过的当事人只好转移话题,“不过有一个兄弟姐妹真好啊,特别是双胞胎,多有趣啊,看你就跟看我一样,买衣服都不用照镜子了。”
“你是独生女才会这么说,我弟就别提多烦了,成天跟我抢东西顶嘴,小时候每次打架都是我挨骂。哎,白玉,你家里就你一个么?”
“是啊。”薄唇轻启,吐音清妙。班级团支书,兼文艺委员,宋白玉可谓名副其实的班花,肤白形纤,青丝如瀑;一双柳叶眼顾盼惜怜,两弄水弯眉诉情不尽。恐怕在全校里也难有出其右者。不仅如此,作为班委的她办事精干,却不摆干部的架子,因此赢得众生“芳心”,男女通吃,人缘极好。珠子自然也是她的追随者之一。
“你这么漂亮又优秀,要是有个孪生姊姊妹妹的,走在学校里面绝对轰动,说不定还会上新闻,双生姐妹花什么的……”
“双生子,”夜色中的宋白玉忽然眉心一紧,眼神流露出几丝忧郁,一时沉默,“不会觉得不幸吗?”
“???”
不知为何,宋白玉有一种难过的感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另一个自己……大概会觉得虚幻吧。
“没什么,我们下去吧。”纤纤玉指离开倚扶的阳台,轻撩耳鬓的发丝。白色如洗的月光照着她款款而行的背影,微风曳动。
好美……珠子看着转身离开的宋白玉,一时竟忘记了跟上脚步。待到她匆匆跑下楼梯,却一头撞上从拐角男厕出来的人影。楼道里的灯常常坏掉,珠子看不清长相,只是从方向判断出那人应该是个男生。虽然珠子身形小巧,但只碰到肩头便被撞在地上,大概个子很高。
“你没事吧?”听见异响的一行人和那男生同时赶近她身边问道。
这声音是……
瘫坐在地上的珠子有点懵,但连忙摆手说“不要紧”。
原来是你。一丝笑意在黑暗中掠过。
男生和宋白玉同时躬下身来扶起珠子,面面相对。
“哟,我说谁呢,这么冒冒失失的,原来是朱——代表~”
珠子轻瞪了男生一眼。
“孟同学……”宋白玉发现身旁居然是孟星野,一时停下动作。两人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一起。轻微的一声“啊”,宋白玉触电般收回了手。
“对不起。”两人又同时说道。
孟星野揉揉头发,“呀,大美女支书也在呀。”
“别取笑我了——训练刚结束么?”宋白玉话语温柔。孟星野虽然也打篮球,但并没有参加校球队,而是进了散打班。并且作为进队才半年的转学新生,已经参加过一次省级比赛。
“是啊”。孟星野的笑容干净爽朗。珠子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浸渍,刚洗过的脸上和头发还挂着水珠。被自顾谈话的两人晾在一边的珠子只好默默撑起手臂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自动归队到蘑菇头和锅盖头一边。
“那我就先回教室了啊。” 孟星野向众人摆手,大步转身离开。
“嗯,等会儿见。”宋白玉微笑着挥手回应。众人边在后面慢慢跟上边目送着这身影前行。
“朱代表下次注意点,谁叫你老跑那么快。”孟星野忽然回头向身后招手示意,便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处。
珠子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一丝惊讶在宋白玉眼中闪过,很快又恢复如水流光。“我们也快走吧,就要打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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