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国的来信
对方只是一个人坐着,吃的是激辣口味的鸡蛋灌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辣,她一手准备着餐巾纸擦眼泪。
此时对方也开始注意到我的眼光了,抬头看了看我,确认之后又低头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她已经记不起来我是谁了!
一想到这一点,我的心仿佛受到了重击。
穹也注意到我的不对劲,转头看了看那个人:
“认识的人?”
“嗯。”
“那就打个招呼啊。”
“不,不了。”
我心中已经大乱。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了。之后穹说的话也没听见什么。 吃完鸡蛋灌饼之后,我们便回去了。
我实在没想到——不,其实隐约中我知道这种可能性,毕竟我知道她上的大学就是穗城大学。
但就算是同一个大学,偶然碰到的机率也不高,因为课程都是按专业安排时间课室的。
遇上馥馥,真是上天卑鄙的恶作剧。
但是遇上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早已经失去过问她的事情的资格。从高二结束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馥馥联系过。哪怕加了她的QQ,也只是留意她的动态,却未曾和她说过一句话。
仔细想来,我并没有和她单独说过话。所以说,在她眼中,我只不过是高二一年班中的书呆子,没有印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像现在的我,大学的同学除了邻近宿舍范围的稍有印象,其它的几乎都不认识,也无印象。
这样一想,馥馥没有认出我的事情倒也没什么了。
而且即便馥馥已经忘了我,那也没什么。毕竟我也对人生、对爱情没有奢望了。
我唯一在意的是,她为什么一个人在那儿。
从我在她的动态中可以知道,她被那时同班的杰斯疯狂追求,后来已经被公认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但是现在,馥馥却周末一个人单独外出。
难道是两人的关系出现了隙缝?
在我的印象中,我虽然并不喜欢杰斯那种在班上调戏馥馥、举止轻浮的人,但至少他那死缠烂打的毅力是我所没有的,某种意义上我是比较羡慕的。而且因为这样,我觉得杰斯并非花心之人,至少能够专一于馥馥。我那时就想:或许他能够保护馥馥吧。
但是现在看来,两个人并非十分顺利。也有可能是因为不在同一个学校的原因吗?说起来我并没注意杰斯读的是哪个大学,但是想来也是在穗城。
看到馥馥不开心,我也很难受。如果不知道就好了——知道了却也无能为力,那真是上天恶毒的捉弄。
因为我已经没有过问馥馥的事情的资格了——不,不如说从来都没有过。
我没有任何的立场,去过问馥馥的事情。因为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知道名字,但未曾说过话的、已经没有任何联系的过客。
而且我也不允许自己再出现在馥馥面前,因为这样做实在是太狡猾,太卑劣了:明明一直都没有出现过,突然之间站出来说一直都很在意——这是很容易都能够捏造的。而且在她困难的日子里,我也没有替她做过任何事情,和一直不闻不问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我果然还是想知道她的事情。虽然我不能替她做任何事情,哪怕就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明明什么都做不了,明明什么都不能体会,我是没办法说那种安慰的话的。
她好久都不更新动态了,可能是转向朋友圈了。但是我并没有她的微信。我没有遇到她,不知道她的事情还好,那我就不会感到难过。
上天就是如此喜欢玩弄人。我已经深深的感到上天的恶意了。
明明我都对一切绝望了,已经了无牵挂,只待时间流逝,便可随风消散。但是现在,却有一件未了之事,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但是我完全没有办法,只是一味的着急难过。
如果直接在QQ上询问她的话,她肯定以为我有什么企图吧。而且一直都没说过话的人,突然之间询问这种隐私的事情,怎么都很奇怪。
正当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之时,我收到了一条消息。我先是一喜,但旋即明白那是不可能的——馥馥不可能突然和我这个从未说过话的人说话的。
消息是穹发过来的。
【今天你很奇怪啊,能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是我个人的事情。】
【是这样吗?】
【嗯。】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了。等你想说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和我说的。】
我看着屏幕上的这句话,忽然有种背叛了穹的感觉。
但我们只是假装的关系,不能算是背叛吧。
想了很久,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匿名信。虽然也是很奇怪,但是至少我可以不用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样对现实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于是我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写了下面的电子邮件发给馥馥:
天国的来信:
您好!近来身体可健好?还恕冒昧,给您写了这样一份莫名其妙的邮件。主题虽然有些让人悚然,但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毕竟不是地狱的来信,对吧?
写这封信的缘由,大可以认为是最后的挣扎吧。请原谅我的差劲和懦弱,只能写这样匿名信,但愿没有给您带来过多的困扰。我知道这样很不公平,但是我无意打扰您平静的生活,所以还请容许我隐藏自己的身份。
即便如此您还是没有生气而且愿意读下去的话,那就请您不吝花费些许时间——姑且当作笑话来消磨时间——再读读下面的话语吧。
虽然人总会将自己的行为以及别人的行为合理化,已得到解释。但是在我看来,任何解释都不过是掩盖和诡辩。所以我并不打算对自己过去的行为作什么解释,只是在这弥留之际,回忆往事,不免觉得如果能够重来该多好。那样的话,或许会有另外的结局。
但是时间不可倒退,这是违背因果论的。所以追悔只会倍增痛苦。我所追悔之事,并非往日无视身边之人,辜负他人好意;而是降临到这个荒谬之世,仍想去追寻真实之物——追寻不存在之物,其结局必然无比悲剧。而如今步入如此不可挽回之地——之所以说是不可挽回之地,是因为即便失去了所有信念,放弃了所有追求,怀疑了一切真实,我却不认为有什么不好的。
没错,我什么都不相信,包括爱情。我觉得我已经不会再爱上别人了。我失去了爱的能力。但是我却不认为有什么不好的。这就是无可挽救之地。我已经死了——虽然我还活着。所以只能在天国给你写这样奇怪的信。
有时我也会在想,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呢?
我想到了你。
虽然这很可笑。但这并不是什么笑话。我想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在我伏在桌子上故意无视你,顺便掩盖自己流出的心如绞痛的眼泪的时候,我死了。过于孤僻的我,是无法接受任何的好意。况且像我这样不正常的人,也无法给别人带来幸福吧。
不过这些都是无可挽回的事情了,再说也无益,我早已经失去了资格,还请您当作笑话来看,一笑而过吧。
好了,言归正传。写这封信的目的,这是我想开门见山就说的,但是又觉得有些冒昧唐突,因为本来就很莫名其妙,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只会让您觉得莫名其妙罢了。所以我才会在前面加了一些增强节目效果的陈词滥调——当然这些都是为了让自己行为合理化的解释——如果这样能让您稍微好理解一些,即便我出尔反尔的自打嘴巴也值了。
古语有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我将死之时,也想说点善言,不然大有死不瞑目的可能。
我死之后,渐渐变得冷漠起来。虽然表面与常人无异,但内心却十分冷漠,断绝了一切想要靠近的东西。我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同学,别人的事漠不关心。只是勉强支撑着社会人的外表,苟活于红尘之中。对任何事情都不抱希望,既不去理解别人,也不愿别人理解。享受着自由悲壮的孤独,内心却毫不在意。在我的标准中,肉体存在反而是坏的,所以消极和悲观倒不是什么坏事。
抱歉,一不小心又说了些关于自己的无关紧要的事情。您就当是为了节目效果的铺垫,无视掉就可以了。
我最后的善言,是想问你: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那我也会为你感到高兴。虽然你追寻的东西我可能没有也不会去追寻,但是如果你能够得到的话,想必是会很开心、很幸福的。
幸福这种东西,我也怀疑了,我并不追求什么幸福,我就是这么无可救药啊。但是即便己所不欲,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得到。如果这样的话,我想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所以请你一定要、连同我没有的这一份,一直好好的幸福下去。
这就是我最后的善言。希望你能够满足我最后的愿望,让我瞑目的在遥远的天国安息。在那里,可能我会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知名不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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