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斯脸上流露出怀念感来，“他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这点……”
“你一定很爱你的弟弟吧。”
艾德斯点点头：“他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亲人，说不定……我会在教堂里主动照顾大家，也是因为兀自沉溺在哥哥的形象中，因为只要这样做的话，就能够填补一下小时候的遗憾。”
“可以告诉我吗？乔瑟夫所说的‘乐园’究竟是什么？”佩莉问。
“哦？”艾德斯愣了一下，浅浅地笑道，“那个呀……是过去我们俩许下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能够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我和乔瑟夫可以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如果能够向神明祈愿的话，希望能够让我们去到那个理想的‘乐园’。”
“理想乐园？”佩莉问。
“只是一个比喻罢了，人与人之间都不会欺骗，不会彼此伤害……那样的地方。直到现在，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真有那样的地方存在。可是，我只能不停前进，必须要强大，而且只能够强大……”
话音还未落，这个时候佩莉将他搂进了怀中。
“佩莉？”
“我的母亲原本是名舞者，”佩莉开口道，“以前也说过吧，后来她成为了某位元老院官员的情妇，我作为私生女一出生起在家族里就没有什么地位，于是被送到了偏僻的教堂里生活……”
“可是我很庆幸，”佩莉道，“因为我来到这里的缘故和大家相遇了，在教堂里生活的时间里我很快乐。”
曾经在那家简朴的教堂里，十多个孩子挤在两张方木桌上，艾德斯和朱莉安修女在狭小的厨房中一起忙活，不久后端上来铁锅盛着热气腾腾的肉汤，他们这群孩子每星期能够有一两顿吃上肉，每当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显得很开心。
“来了，”艾德斯一面说着一面将锅子端过来，看着一桌子上一双双期待的眼睛，同时用勺子敲了敲某只不安份的手，“乔，别偷吃！”
佩莉和另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孩子坐在一起，两个人亲密地就像姐妹，一同捧着手中的碗喝着炖肉汤，愉快地相互欢笑着。
“大家都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佩莉在艾德斯耳边轻声道。
“谢谢你，佩莉。”
“所以，既然你和乔瑟夫是真正的家人，我认为你们一定可以……”
面前女孩姣好的容貌近在咫尺，她平日里总是呈现出一幅冰山美人的姿态，和善于用笑容来伪装的艾德斯不同。
“难道你忘了么？”她说，“我们每个人都信任着你，你为什么不能信任自己呢？像平时的你那样。”
心中感到了一阵安心，艾德斯释然道：“谢谢你，佩莉。如果这次的事情全都结束了的话，我们两人一起去旅行吧，像以前说好的那样。”
“嗯，”她很容易地就答应了，“原来你还记得啊。”
那一年过生日的时候，艾德斯、佩莉和乔三个人曾经在半夜偷偷地溜出了教堂，去附近的原野上看夜空中的流星。那时他问佩莉许了什么愿，她回答说希望将来的某一天能够离开这个国家去世界上的许多地方看一看，在有生之年来一场穿越世界尽头的旅行，听起来就像是个豪爽的女侠客。
小时候的她并不像现在给人的感觉一般冰冷，那个时候她在教堂的孤儿当中也是一个温软的小女孩，直到后来的那一晚过后，笑容才变得和她的这张脸无缘了。
觉醒为希尔法之后的佩莉不但拥有了堪比男性的体能，连个性上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在初期经常表现出不稳定的情况，有时甚至会突然发狂对人施加暴力，或者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将床单和枕头撕烂，让里面的羽毛满天飞舞。
那段时间里艾德斯和乔两人总是默默地当她发泄的对象，看着她在房里时而恐惧尖叫，时而缩在角落里抱住自己的头，艾德斯眼中的光芒愈加冰冷。
他决定对造成这一切的NOVA展开报复。
“不过，穿越世界尽头的旅行听起来是个不小的计划，”回到现在，他道，“我又不像你一样自己就能飞，所以到时候我就骑着摩托在后面追着你跑吧。”
说完之后轻轻笑了笑。
“哦唔，小两口儿去那边说私密的情话去了，真是让人羡慕啊。”当他们回到这边来时，乔刻意打趣道。
艾德斯苦笑着摊了摊手。
佩莉则是干脆了当地问：“自己决定吧，乔，这次想怎么死？”
看到她这么一脸漠无表情，黄发青年额角顿时渗出冷汗来，咽了口唾沫道：“淑女别这么暴力啊，对不？以后艾德斯能吃得消么？”
说着还冲一旁的艾德斯使了个眼色。
“哦？”艾德斯做出一个反应过来的神色，对佩莉微笑道，“我无妨的。”
“哈？”乔一下子慌了神，“你……你们两个简直就是暴力狂夫妇！”
“那么干脆就让你以后再也不能勾搭女人了，怎么样？”佩莉的眼眸中泛着一层冰霜。
“哦……”像是条件反射般，乔瞬间绷直了身体双手护着重要部位，哀求道，“我错了！请您务必饶了我！女王陛下！”
看着一个劲儿请求原谅的他，艾德斯和科隆不由得相视一笑。
“好了，玩笑就到这里吧。”艾德斯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转而以认真的口吻道，现在俨然他又变成了那个发号施令的人，“大家一起来商讨一下接下来的行动，不……”
话刚说出口他又改口道：“我已经有了方案了。”
几个人看着脸上浮起笑容的他，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科隆，”他说，“你跟乔两个先尽可能联络上我们这边所有的战斗人员，现在到了关键的时刻了，也让在别的人都赶到这座城市来。佩莉和我则一同前往抵抗军驻地，我们需要前去和他们的领袖交涉一下。”
“你要去帮助他们么？”佩莉问。
“不，”艾德斯微笑，“只不过是和他们定下一个协定罢了，毕竟现在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而且仅凭我们现在任何一方都不足以和NOVA正面对抗，更何况对方手中还握有‘君王’这张王牌。”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到的信息来看，经由新居民政策选拨出来的市民们，其实或多或少都具有觉醒可能，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在这政策实施的两年中，NOVA一直在暗中控制着这城市的人口流通，恐怕到了现在，他们会让莉莉娅遵从他们的意愿进化为最强的‘君王’，同时通过一台叫‘达摩克利斯’的装置来向整个城市输送电波，到那个时候……城市里成百上千的人都会接收到信号而同时变成希尔法，基督城将在瞬间变成怪物之巢。”
“哦！主啊！居然这么多人，想想都觉得怪可怕的，”乔皱起眉头，“简直就是……一场战争。”
“说的没错，就是战争，”艾德斯接过他的话，“而且现在战争就快要开始了，到时候他们的阵营当中不但有着全城的希尔法，还有‘君王’。这么对比的话我们这边的战力根本不不值一提，所以才要现在采取行动。”
“大概什么时候他们会开始实施？”
“不确定，”艾德斯说，“我的预感是他们会越快进行，说不定……就在明日。”
“明天？”所有人都一惊。
“嗯，”艾德斯点点头，“也就是说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我们要怎么做？”佩莉问。
“先让组织里距离近的人去抵抗军驻地，远的人就直接去这个地方。”说着艾德斯将邮件中的坐标发送给了他们，“先想办法前往这附近，这里是‘达摩克利斯’控制地所在，这次一定要不惜一切阻止他们，也许还有城市中的NOVA守备军队，当然也不排除外部援军的可能。总之，接下来将会是背水一战。”
“嗯。”黝黑的男子点了点头。
说到这里，艾德斯又垂下视线扶着下颚，到了这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却又说不清楚。
对方的计划很明确，不过……
一切真的就如看到的这样么？
这种不适感……简直就像是自己和其他人都在按某人编排好的剧本行动一样。
有什么人在暗处提线操纵一切？还是只是自己的疑虑？
“艾德斯？”
突然佩莉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他抬起头：“哦，我没事。”
就在这个当下，忽然笼罩在他们四周的黑暗渐渐淡去了，只见天边像是被渲染的墨一样层层铺开。
不知不觉中黑夜已经走到尽头了，天际线开始泛起了白色，新生的天空像是迫不及待地要挣脱黑夜的束缚，万物等待着被破茧而出的曙光照耀。
徘徊在大地上的最后一丝夜风拂过他们身边，艾德斯的发丝被带动着起舞，他独自来到最前方，仿佛一个独自守望着黎明到来的求道者。
夜晚已经被黎明埋葬了，他想，现在就连给人彷徨的时间都不够了。
嘴角那一抹自嘲般的笑容被取缔，他的眼神中浮现出坚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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