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溯翷摘下眼罩后，有些出神地望向窗外。
虽然天空还笼罩在黑暗之下，但还是能看到近处水墨画一样时淡时浓的光影。那些是厚薄不一的云团。
半个多小时前，溯翷和参加这次任务的秦霂媱，逆麟等共计七人，登上了这架飞往云南的专机。
机舱中的其他人都在休息，只有他还不是特别适应这样的睡眠环境，戴上眼罩折腾了好久还是没有困意。
“果然还是不能适应这种长途跋涉啊。”溯翷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叹了口气。
这时有人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溯翷还下意识地以为又是秦霂媱，但扭过头才发现她和旁边的铃缃正保持着相抱的姿态睡着。
其实准确来说是秦霂媱单方面地把铃缃当作玩具熊一样紧抱着。而铃缃也好像很享受地缩在她的怀里。
这两个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一个年龄段的人啊。
一边感慨，溯翷转过身看向身后站着的水绪。
“有事？”溯翷用眼神询问。
他一点头，然后指了指外面。是让溯翷出来说话。
由于坐在里排，为了不打扰到身边两位的休息，溯翷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同他走到客舱的最后。
“怎么了？”
溯翷和他保持着背靠座椅的姿势站着交谈。
水绪仰望着机顶，考虑了几秒，才用沉重的语气开口说:“这是你第一次和我一起夜间出发执行任务吧？”
“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溯翷点头，从他的语气里可以听出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其实，关于汍澜的事，我想，该告诉你真相了。”
溯翷对他突然挑起的话题感到有些疑惑，回过身看向那个坐在秦霂媱后两排座位上的少女。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把额头轻轻地贴在窗口的玻璃上，静静地凝望着窗外。
或许那是溯翷第一次被她所吸引。并非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她的双瞳中深切的悲伤，并不只是悲伤，那其中包涵的感情太多了，让溯翷一时间无法想到合适的形容词去描述。
大概就是，在凡间深切爱恋过后，却不得不重新回归璀璨星河的天使吧？
宁静，孤独，哀伤。
会想念的吧？纵使相隔星海，那个存在也还是会留在她的心中。纵使飞得再高，她也还是愿意俯身去试图寻找那片美妙的大地上，她与他生活过的痕迹……
就算再傻溯翷也能读懂她眼中所想要传达的讯息。
“怎么回事？”溯翷的语气也变得严峻了。
“迟早的事。”水绪给出一个含混的答案。
“光，总有一天，是会散去的。”
他的语气中平添了一丝无奈，也将视线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似是在同她一起寻找着他与她曾经走过的足迹。
溯翷感觉身体凉了下来，这并非比喻，而是真的感到了寒冷。
他已经察觉到水绪所隐瞒的真相了。
光，的确会消散呢。
即使是太阳，也会有熄灭的那一天。
——
“唔。已经到了呐。”铃缃有些迷糊地说。
专机已经在十分钟前成功着陆。不过并不是正规机场，而是专门开设的临时停机场。
从窗户外面看不到除了一些临时辅助飞机降落的指示灯外没有其他的建筑。远远地可以看到大片的森林和凸起的地平线。那是远处的群山。
至于具体是什么地方，溯翷无需过问。他们的任务是抓捕那些叛逃的能力者，仅此而已，这之外的事他实在无心留意。
几个小时前，溯翷在从水绪那里听述了一切后，就一直在对他的状态感到不安，以至之后更没什么心情睡觉了。
带着有些浓重的黑眼圈，溯翷只好用罐装咖啡提神。
“真是很愉快的一觉呢。”比铃缃稍早些起来的秦霂媱伸着懒腰说，“我可是在睡觉中途感觉到有抱住什么人哦？”
“是不是翷变成幺零的时候来姐姐的怀里撒娇啦？”她眨着眼陷入自己的想象，脸上久违地冒出了红晕。
“我还没有肉麻到那种程度！还有，别给那个我乱起外号！”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也有感觉到有人抱过我哦。难道翷……”铃缃捧着罐装饮料有些犹豫地说。
你们串通好的吧？
“我可是看见了！”逆麟突然跳进来，指着溯翷说，“这家伙昨天可是左拥右抱啊！完全不顾当时我悲痛欲绝的心情，简直太无情了啊！”
“鬼扯！你是睡得最死的那一个！”
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间隙，溯翷利用活跃起来的气氛瞥了一眼身后。
那个留着碧绿色长发的少女仍旧望着窗外，但她双眸中的感情却明显变了。
清澈的双瞳中，有着正常少女都有的灵动和对未来的憧憬。
她将手重叠在身边还在熟睡的少年的手上。她总会时不时地回过头看着他，露出温柔的笑容。
那就是你所追寻的光呢，很美！
溯翷看向少女身边的水绪，只能把这句话从心里说出来。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整，和珊珊醒来的水绪一起，所有人在午前靠带来的包装食品和盒饭打发了午餐。
之后又是近一个小时的闲暇时间，直到溯翷手机铃声响起的一刻。
看到是沐打来的电话后，溯翷把所有人叫到自己身边后接通电话，按亮免提键。
“准备行动了，孩子们。”
“地点呢？”
“我已经派那边的专车过去了，之后的具体方位我会用卫星导航同步发到你的手机。”
“情报可靠么？”
“能力定位，目前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皎。”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害我的吧。
“好，那就不多说了。”溯翷也打算速战速决。
“嗯。还是那句话。给我把其他孩子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啊！”沐用命令的口气说。
“好。”
不会那么简单吧？根据情报上看，对方可都不是什么好讲道理的人。
挂断电话后，逆麟趴在窗前说:“不得不说，妈妈的办事效率够高啊。”
溯翷也看向窗外，能看到从远处驶来的三辆越野车，对方也示意般地打着闪灯。
“好，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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