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作美。
远方的天空还是晴空一片,从这儿看过去,还能看到闪耀着光芒的太阳。但墓地的上方,却飘起了丝丝的雨,和着微风,丝线般落下,偶尔风儿会调皮地稍稍加大了力气,本来一本正经下落的雨滴,就会被甩向风儿想让她去到的地方,就像情人不敢去擦拭的泪滴。
埋葬着逝者的囚笼,本应该十分安静的,今天这样的日子,却不和谐地热闹着。
生的时候可以凭借着双脚在大地上自由地漫步,可惜变成一捧黄土的时候,只能够暂用这样一足之地,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悲哀呢?
守墓人不知道有什么奇特的癖好,喜欢在墓地中,种植些“食古不化”的松树,绿到略显得漆黑的身体,冷森森的矗立在雨中,风也不能吹动它分毫,极为可怕的,默默观察着在此祭奠亡魂的生者。
雷神稍动,越发显得墓地的素色调,一座座墓碑,整齐地排列着,阳光照不进雨幕,但墓地中却很明亮,是因为缺少些遮挡死气的生命气息吧,以至于长久保存下来的光明,也不会轻易逝去,这是独属于死者的留恋,是任性的骄奢,是生者无从探索的领域。
五月里的天气,加上本就阴沉,很多人在祭奠着。
可是啊,在这样有人嚎啕大哭,有人默默鸣泣的时候,又怎么能感受到那丝已经在外界悄然滋生的暖意呢?
它不属于这里。
风稍时起,笑盼则兮幕迟,不知何所去。雀云于畔,鬓衰则妾惜声,而君已不在。
墓园是素色的,很多人穿着的也是素色的衣服,他们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在今天这个本该正常,但对于某些人却很绝望的日子,一起来看望那年他们逝去的亲人,声音传播并不代表吵杂,热闹其实是死寂的亲人。
然而墓地的角落,却有一道不合时宜的风景,微微让其他人侧目。
生长在墓地的植物都显得很奇怪,也许是多了些死气的原因,青草疯长的如今,墓地中的它们看上去却有点枯黄,可是少女脚边的却露出匆匆绿意。
黑色的松树边上,一座与其他墓碑一般无二的墓碑,安静地长眠着,少女身前一位身穿黑**士西装的女子,单手扶着墓碑,不对,应该说颤抖的手臂被墓碑支撑着不会倒下,手指在冰冷的墓碑上慢慢抚摸着,左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低低的哭泣声隐隐传来,泪水不可抑止地染花了妆,因为手遮挡,看不清全貌,许是包养的极好,看上去也是极年轻的,眉目间与身后的少女倒是有几分相似,也不知是不是少女的姐姐。
墓碑正中间的上方贴着一张已经有些掉色的照片,照片中的男孩理着寸头,即使不是由现在神奇的美颜技术处理过的照片,他看上去也是很帅气的,不过傻笑着的他少了一份英俊,但却多了一分可爱。
当然,这只是少女内心的评价而已,至于别人怎么看,这又能关她什么事呢。
照片底下红色的漆已经发白,竖排分别写着“幼弟赵沐州之墓 长姐秦蓉蓉亲立 二零零零年卒”这样的字迹,血色的痕迹也经不起岁月的风霜。
十二年一转眼就过去了,速度快的有些让人胆战心惊,懵懵懂懂,回神过来的时候,时间早已经把人们甩在身后,时间之于人类,从来没有丝毫怜悯。
身前的母亲在哭泣着,少女却紧绷着脸,甚至于嘴角竟然有一丝强牵起的笑意,倒是与身上穿着的衣服相映衬着。
墨黑色浓密的长发被白色的结绳绑着,安静地垂在身后,洁白的额头被刘海遮挡住,若隐若现,反射着朦胧的光芒,一朵红色的曼珠沙华别在发丝间,花瓣娇艳欲滴着血色的光泽,本来显得略显狰狞的样子,但装饰在少女的头上,却散发出恬淡的处子芬芳,撑在肩上的黑色折伞,撞击着天空飘下的雨滴,想要用“噼啪”声淹没这被哭泣声笼罩着的伤城。
古时候的人们喜欢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类带着玄幻色彩的词汇,用来夸赞女子的美貌,那把这些词再用来形容雨中的少女,倒也不为过吧。细长的眉衔着斑驳的光羽,大自然的造物法则总是这么神奇,创造出那么多的不完美,其实只是为了衬托那寥寥几个的完美吧。“眉清目秀”是对少女美貌的侮辱,淡妆下使得少女本就白皙的脸颊,完全找不出一丝的瑕疵,只是板着的脸上少了些灵气,红色的丝裙使得少女看上去像待嫁的新娘,虽然风景美丽,但却不合时宜。
“阿花啊,你妈妈总是担心小舅舅我以后娶不到媳妇那,到时候小花做小舅舅的新娘好不好,毕竟阿花已经这么可爱了,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了,小舅舅我虽然在学校被人们冠上‘男神’的称号,不过如果让阿花做新娘也不吃亏哦。”记忆中那个少年喜欢带着宠溺的笑,将小小的自己高高举起,说着当时自己还懵懂的话语。
“嗯,阿花最喜欢小舅舅了!”不过,小小的自己总是会这样回答,毕竟小舅舅是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了,即使是妈妈,也是比不过的啊。
人需要历经的事情也许有千千万万,但能够记住的事情却很少,大部分都会随风飘散,丢失在记忆之海的深处,但有些事情,不论过去多少年,都会清晰地记得,一如昨天。
所以,即使已经十二年过去了,所作的承诺依然要去实现。这就有了在六年前,少女已经略微懂得其中含义的时候,不顾母亲的反对,在同样的日子里,挑上最好看鲜艳的衣服,来“吸引”自己最亲爱的小舅舅的目光,每年如此。
泪水终究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流淌出来,看上去狼狈,但一丝灵性随着绷紧的脸颊变得柔和,再也掩盖不住,少女贝齿紧咬着薄薄的嘴唇,努力克制着发出哭声,不然就不是最美的自己了。
那一天。
雷鸣声恐吓着人们,大白天的整个光亮像是被吞噬了,阴沉得可怕,地震悄然袭来,妈妈出去了,家中只有四岁的自己以及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去上学的小舅舅,天崩地裂的感觉席卷着小女孩的心脏,只能不知所措地等待未知命运的审判,整个世界晃动得厉害,家中的东西仿佛被神灵掀翻,世界深处最原始的力量在躁动着,愤怒着,瓦砾不断落下,被埋葬在瓦砾下的两人,最后的一丝光明也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碎石掉落下来但小女孩却毫发无损,只是世界有些安静,让人十分发慌。
“小舅舅,这里好黑啊,妈妈去哪里了啊,阿花有点怕。”黑暗让人恐惧,所以小女孩想要从将自己整个包裹住的小舅舅那里寻找温暖,小舅舅虽然很瘦弱,但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却十分温暖,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让幼小的阿花有些沉醉,不由在狭小的空间努力动了动,向小舅舅的胸口用力挤去,额头抵在上面,安心包裹着她,让她不由有些困乏。
“不要怕,妈妈就在外面哦,等会就来见我们了。”好久好久,就在小女孩快要睡着的时候,虚弱沙哑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带着坚定。
“我就知道,妈妈就喜欢跟阿花玩躲猫猫,到时候妈妈来了,小舅舅要帮阿花一起欺负妈妈哦!”小女孩迷迷糊糊中得到小舅舅的回复,略微清醒了些。
一句话好像耗费了少年很大的力气,略微喘息了好久却没有再次说话,寂静与黑暗作祟着,欲要吞噬这一对可爱的小家伙。
“小舅舅,阿花好渴啊。”没有光线,没有声音,不清楚时间的流逝,饥渴开始折磨小女孩,昏昏沉沉间,只能够求助于最亲近的人了。
耳畔的心跳声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变得低落缓慢,这让小女孩有些害怕。
身上的人儿渐渐将他的头凑过来,龟裂的唇吻上了小女孩同样干燥的薄唇,口水混合着不知名液体流进了小女孩的口中。
“啊,那味道好咸涩啊。”小女孩当时心中应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吧,毕竟鲜血的味道并不是那么好让人接受,不过因为饥渴,小女孩却并没有拒绝这一份“丑陋”的好意,也许这就是人类的本能吧,记不清已经跟自己的小舅舅“亲吻”了几次了,甚至于已经习惯了怪怪的味道。
搂着小女孩幼小身体的瘦弱手臂轻轻动了下,大大的手揉着小女孩散乱但柔软的头发,呼吸变得微微急促,是否有些留恋呢,心脏努力地跳动,却再也回不到曾经有力的节奏了。
外面不时有车辆经过,微弱的声音传了进来,隐隐还有人声。
“妈妈肯定在外面了,小舅舅果然不会骗人的。”也许是印证了小舅舅的话,小女孩放下心来,开始沉沉睡去,却不知道给予温暖的胸膛,骨骼相隔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快快快,这儿还有人。”一丝光亮照进了里面,头顶的瓦砾被慢慢清除,陌生的话传了进来,吵醒了熟睡的小女孩。
小女孩被救了出来,被妈妈抱在了怀里,哭得像个小泪人,积压着的恐惧终于可以释放出来了,年轻的妈妈同样哭出声音。
“医生,这个少年还有救吗?”这是一位40多岁的警官,配合上级进行地震后的救灾工作,负责学校附近住宅区这一片,当挖开最后一块地区,露出少年血肉模糊的背部,警官急忙指挥部下进行救援,将少年人身上的瓦砾全部清除,并从废墟中救出,从少年身体下面,他们发现了完好无损,只是在嘴角有些不知名血液的小女孩,这些见惯了生死的大老爷们,眼中都盈满了泪水,少年的背部被砸伤了,头被砸破了,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少年人的下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出深深的口子,血液已经干涸,联想到小女孩嘴角的血液,让这位警官迫切想要奇迹发生。
“已经死亡了四个小时了,老头子倒是希望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即使拿命换都愿意,多好的孩子啊,还这么小。”急救队领队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医生,看淡了生死也免不了在这些生命的感动面前,吐露出久违的情绪,可惜,医术再高,也敌不过天地的夺命之手。
“可恶,要是再快一些进行救援工作就好了!”警官自责着,脸上的表情狰狞懊悔,却不知道自己做的已经够好了,两天一夜的救灾工作,在警官的不眠不休以及年轻警察们冒死中进行着,将灾难的损失降到了最低,救了无数人的性命,这样真的已经足够了不是吗?可是啊,当一具具或年轻或年老人的尸身被从尘土中挖掘出,内心的刺痛却怎么也无法消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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