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斌！”
一道清亮的声音划破室内空气，使我逐渐沉重的心得以安定。
百里柔一改温柔的语气，用清澈的声音对我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提前商量好这个委托的对策吧。”
“你有想到什么了吗？”我赶紧接道。
“嗯。产生感情是一个人的事，但建立感情可是两个人的事。所以，如果要帮助杨文梓和陈宇杭重建朋友关系的话，是必须去确认陈宇杭的想法的。”
“怎么确认？”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后一个念头浮上心里。
“又是打球？”
“……”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百里柔有那么瞬间对我产生无可奈何般的无语。
不过她紧接着道：“不是打球，方法比那更简单。”
咦，还有通过挥洒汗水、肢体碰撞更简单的确认情感的方法？
百里柔这样说道：
“直接去跟他本人说就好了。”
“……”
确实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想要和别人交朋友，那直接跟他说就好了嘛？
但对于我来说，这就跟让我和别人说“我喜欢你的白腿，能让我舔舔吗？”一样，是就算被人拿刀子怼在腰上都绝对不可能说出的话。
所以我才没往这方面想。
“当然。”百里柔又补充道。“最好还是在这之前，先了解一下他的想法。”
“可是最后还是要跟他说这件事吧，那早点说早点确认想法不是更好？”
“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在知道自己本来告白失败的心上人想要和自己做朋友，之前和之后的想法都会有区别。”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想法会改变不是很正常吗？就像有些人之所以视钱财为粪土，只是因为他们真的穷得只有粪土而已，一旦有钱起来就会变得比自己一直在鄙视嘲讽的富家子弟还要败家吧。
这时林律偲突然说话了：“因为我们不止是要解决委托，我们的主要目的是‘了解感情’。所以我们需要了解不同境况下的‘真实’。”
百里柔点了点头。
……好吧，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了。
“那，该让谁去跟他……”话没说完我就闭嘴了。
因为百里柔正一脸和善地看着我，而不知何时回过神来的林律偲，也默默地用视线指着我。
虽然不是我本人想和对方交朋友，但就算代替别人说跟他交朋友……这种事情我也不想做啊！
这不就和代替别人说“某某某说喜欢你的大长腿，想要舔舔，让我来问你肯让他舔吗？”一样嘛！
不过在最后我还是只能放弃抵抗，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明天你们跟杨文梓商量，而我就去跟陈宇杭说好了。”
然而这时百里柔却说道：“跟杨文梓商量，只要我一个就够了。让林律偲去帮你吧。”
“诶？”
面对我的疑惑，百里柔却只是把视线转向林律偲：“可以吗？”
林律偲似乎也有些疑惑，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那就这样决定了。”
别说得好像是经过三人研究讨论所得出的一致决定一样啊！
这就是女多男少的可悲么，就算你使劲摇头也会被当作阿尔巴尼亚人看待。
眼见计划落定，百里柔又补充道：“只是明天的课间时间或许会不够，并且在教室人多眼杂，他也未必能说出真话。所以你最好还能继续约他在其它时间和地点继续商谈。至于杨文梓这边的进一步了解，就交给我吧。”
“那什么时候才告诉他杨文梓的事？”
“这个只能由你自己看准时机了。”
“……”
“然后在其余时间，我们再找机会交互两人的信息。”
百里柔对我投以鼓励的眼神。
“就交给你了。”
“好吧。”
在之后的时间里，我们都保持着沉默，各干各的事，直到临近放学，收拾东西准备出去时，百里柔叫住了我。
“律偲，你先走吧。我有点事想和解斌单独聊聊。”
我准备起身的动作顿住了，疑惑地看向百里柔。
同样抱着疑惑的林律偲看了看百里柔，又看了看我，随后只是默然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留下我和百里柔共处一室。
咦，这种情况，该不会我人生的第一春历经磨砺和苦难后终于要真正到来了！？正所谓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我历经十六年细心保养的大宝剑终于要到了见血的时候了——
这种痴心妄想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
就算是只从动画游戏小说中了解告白，恋爱经验和现实隔了一个推土机的我，也能感觉到现在并没有那种告白的旖旎气氛——
当然，林律偲那种根本不算告白，就纯粹只是为了威逼我上贼船而已，所以这种状况外并不能算数。
“刚才林律偲那番话，你有什么想法吗？”语气依旧温和，但眼神很认真。
“想法？那不过是她时常性抽——不在频道而已，不用在意吧。”我随意说道。
“你是这么认为么……”
百里柔像是要穿透我的皮肉直抵骨骼一般盯着我，看得我很不自在。
“怎么了？你难道觉醒了X射线的超能力？”我笑了笑，想要驱散这个气氛。
“没什么……”
百里柔这才收回目光。
“如果这是你选择的想法，那我也不会过多干涉。”
想法这东西还能摆在超市货柜上任人挑选的？
“我想说的是，我觉得林律偲以前……”
百里柔迟疑了下，似乎在想着该不该说出来，不过最后还是说道。
“她或许经历过不太好的过往。”
我挑了挑眉，提出我之前想过的念头：“比如被男朋友始乱终弃——之类的？”
百里柔轻轻摇了摇头，而刚才被定性为阿尔巴尼亚人的我，分不清这个动作是表肯定还是否定。
“很多时候，心灵上的伤害，不单单和情感有关。”
然而就在我进一步询问前，她却又以坚定的语气自己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过，这不该是现在的我们能随意揣测的问题。无知而过度的关心只会使状况更恶化。”
我觉得我有点听不懂百里柔的话了。
难不成像林律偲那种异于常人的脑电波，还具有传染性的？
“明天。”
百里柔突然朝我说道。
“请你尽量向林律偲展示，关于‘情感’的正面内容。”
“……”
突然被如此请求，我不免露出为难而困惑的神色。
“刚才的分配，也是因为这样吗？”
“嗯，比起杨文梓那种过于个人化、甚至于连她自己都没法准确理清的情感，我觉得陈宇杭的情感，更常见，也更能带给人一种纯真的冲劲。”
面对着百里柔认真的表情。
看似请求，实则确认的语气。
我就知道，我依旧没有拒绝的权力。
我只能在内心叹了口气，肩上无端多出了虚无的重量。
“我尽量吧。”
说完后，我没再继续等百里柔回复，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我能感觉到，百里柔目送我离开的视线，她并没有跟上来。
这是认识近三周来第一次，我们分别离开社团教室。
（12）
第二天，课间时间，和约好的一样，杨文梓和百里柔一起去中庭商量对策，我则和林律偲一起去陈宇杭那。
“昨晚，你们聊了什么？”
依然是如此单刀直入的问话。
“没什么啦，之前她不是叫我帮忙在网上抢购东西吗？就是那事。”
由于和人交流不多，自然也就不常有需要撒谎的事，所以我也不清楚此时我的表情语气算不算是自然。
眼看林律偲沉默，我只好赶紧补充道：“对了，她还让我待会照顾你一下。”
“照顾我？”
“嗯，因为你平时和人交流的时候，说话不总是太直嘛，当然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以后肯定会接触更多委托人，你又身为团长，所以总要学习一下交流技巧。”我随口胡诌道。“毕竟也总不能一直让百里柔负责对外交涉嘛。”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你看！”我就像发现了华点的盲生一般说道。“所以就说你的想法太直，有些话是不太好当面更人说的嘛。特别是百里柔那样处处为人着想的人，她可能是觉得这样当面指出你的问题不太好吧。”
“那倒也是……”
林律偲似乎认同了我的说法。
我果然想做到还是能做得到的嘛！我不禁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赞。
就在我松了口气时，她却又突然疑惑说道：
“那为什么你就这样直接告诉我？”
“额……”
刚才的急智已经差不多把我对人交际区域的脑力消耗光了，快点想啊解斌！既然百里柔打算保密的事，你干嘛要就这样说出来？
——因为我和百里柔想法不一样，觉得这种事还是摊开来跟你说比较好？
唔，虽然我的性格应该不像是这么直率的人……不过想法这种事总是多变的，谁也不能保证前一刻还是钢铁直男的人，下一刻就不会变成大♂哲学家不是？
这就好比你总是不知道美少女的裙底掏出来会不会比你大一样。
所以只是这微小的变化，应该不会让林律偲起疑吧？
就在我准备把筹备好的说辞说出来时——
“因为你也跟我一样不会交际。”
林律偲突然替我回答了。
并且看起来她似乎还对这个解释挺满意。
“……”
算了，她想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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