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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相遇,温暖,蛋炒饭

第一章 相遇,温暖,蛋炒饭

1.

“砰!”的一声,夏晓荷把门重重地一摔,一边阴着脸,一边朝家外面跑去。

委屈,愤怒,伤心以及憎恨,都随着泪水蔓延在整张脸上。夏晓荷试图擦去泪水,但它就和夏晓荷作对,一刻都不停地流着。就在刚刚,夏晓荷和母亲大吵了一架,是因为夏晓荷学业的问题。

够了!她受够了那个专制的家庭。她的一生似乎都在家里的安排下,根本没有她的意见,也不许提意见。父母的安排永远都是圣旨,那些对她来说如同牢笼的刻板条例以及安排就是对她最大的摧残。

而现在,夏晓荷逃出来了,她逃出了那个囚禁了她十七年的牢笼。

她跑出了小区,钻进了随便一辆的公交车,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此时此刻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应该去做什么。她只是一头鲁莽的跑了出来以至于连身上都是校服也没来得及换。

虽然夏晓荷心生困惑,但她心里格外的舒坦。她决定了,永远,永远都不要回那个囚笼,那个监狱!哪怕自己自力更生也好。

想到这里,夏晓荷的眼泪止住了。她打开手机,将联系人里的父母拖进了黑名单。

此时正值黑夜,S市金碧辉煌的夜景让夏晓荷心里舒坦了点。S市是全国最大的国际都市,这里汇聚着世界各地一切新奇的东西,在想到答案之前,夏晓荷想去转转。

她选择了最繁华的一条步行街门口下了车。夏晓荷漫步在步行街内,内心再次被迷茫所占据:自己该何去何从?又怎么自力更生呢?

自己并非一个叛逆的孩子,自己只是一个反抗压迫的的人。夏晓荷十七年了,第一次跟母亲吵架,她真的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步行街汇聚了各种百货,但还是以吃食居多。烤羊肉串的,章鱼小丸子的,买各种点心的,这条街也汇聚了一大堆吃夜宵的人,有的刚加完班,饿鬼扑食地扫荡着食物。有的则带上自家孩子之类的来吃东西。看到带着孩子的父母,夏晓荷的心又颤抖了起来。她虽然没吃晚饭,但她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她只祈求让喧闹的人群去冲淡她内心的孤寂。

不知不觉间,她早已走出了步行街,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中走着。这条小巷黑不溜秋的,寂静的让人发指。

当夏晓荷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进小巷深处了,冷空气直钻她的衣领口,让她打着冷战。夏晓荷退后了两步,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在这时,她的脚后跟碰上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碰到夏晓荷后就迅速缩了回去。

一瞬间,少女内心深处的恐惧破茧而出,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种,如鬼怪,僵尸什么的一瞬间充斥着夏晓荷的心,她条件反射的轻声尖叫了一声。

她立刻回头想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时,那边倒传来声音了:谁啊?

听到是人声后,夏晓荷松了一口气。她赶紧说了句:“对不起。”

不过刚说完这句话时,夏晓荷又紧张了,因为在这么黑的巷子里有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呢?刚这么想的时候,一束手电筒的灯光照了过来,照亮了这一条小巷。

夏晓荷终于有机会看清楚那个人的相貌了:一个穿着蓝色格子衬衫,腿上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蹬着一双滑板鞋的少年,年龄与夏晓荷相仿,正躺在一个由麻袋组成的“床”上,一只手捂着眼睛,挡着手电筒的灯光。

一个手拿手电筒的巡夜人站在小巷口,说道:“谁刚在喊呢?”

已经知道是误会的夏晓荷连忙说:“没事,没事。”

“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赶紧走!”巡夜人对少年说道:“还有那边的那位姑娘,赶紧走!这里可没有摄像头,三更半夜的别出啥事。”

少年尴尬地笑了笑,站了起来,收拾着他那“床铺”。在床铺的周围竟然还有锅碗瓢盆等各种生活用品!

巡夜人点点头,说:“待会我过来看,还没走可不行啊!”就转身走了。

少年将锅碗瓢盆装进麻袋里,很快就满满地装满了麻袋,那个麻袋已经有夏晓荷半身高了,一看分量就不轻。少年一边收拾,一边惋惜地说:“昨天才找着的好地方的,风能小点,可惜了啊……”

夏晓荷只得说一句:“抱歉。”

“诶?道什么歉啊?你做错什么了?”

“因为我叫了一声,把那个人招来了。”

“没事没事。”少年毫不在乎的说:“换个地方而已。”

看着少年的打扮,夏晓荷不禁问道:“你也是出来流浪的吗?”

“不是不是,我是打工的。”

“打工的?住在这种地方?”

“啊,钱用完了,有没找着活了,就这样了。”

“话说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啊,你是哪的?”

“陕西的,三天前到的S市。”

“三天前到的?你怎么花钱的会露宿荒野啊?”

“我在火车站看见一个大姐,她说她孩子得了什么……什么病?忘了,反正要治好要二十万,我就把我的钱全给她了。”

“你傻啊!”夏晓荷喊道:“那些多半是骗子啊!他们只是单纯的骗钱而已啊!他们可能连孩子都没有啊!”

少年愣了一下,但转而说到:“那就好了,没有孩子生病,这钱掏的值。”

“这不是重点吧!你也太老实了吧!”

“老实是一种罪过吗?”少年问道。

夏晓荷转眼间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少年一下子就把麻袋抬了起来,力气简直大的惊人!

“不沉么?!”

“这个?跟磨玉米面的磨子比轻多了!”

“玉米面?”

“对啊!玉米面和白面一混,蒸的馍超好吃的,每次蒸我能吃三个,我爹见我那吃相都骂我没出息的,哈哈!”

“话说你这么小不上学就打工,你家人同意么?”

“高中成绩不好就休学了,爹就让我来打工。”

“你爹真好……”

少年扛着麻袋,走出小巷口,夏晓荷尴尬之余赶紧跟了上去。

“你接下来干啥啊?”

“找个地方继续睡,直到找着活后就睡宿舍,挣钱养家。”

少年刚这么说的,他就停了下来。

“诶?你怎么了?”

少年缓缓地回过头,终于憋出来了三个字:我饿了。

2.

少年犹如龙卷风般扫完一盘炒饭后,坐在座位上舒心地打了一个饱嗝。

“谢谢啊,大姐!”

“谁是你大姐啊!”夏晓荷说道。

他们正位于一间比较高档的茶餐厅里,这家餐厅可以说是S市口味最好的几家餐厅之一,名叫“枫叶茶餐厅”,虽然有点小贵。

“话说你这样没关系吗?”少年说道。

“诶?什么?”

“你一个富家子弟和一个乡下来的土老帽在一起,不会害羞吗?”

夏晓荷低下头,缓缓地说道:“我才不是什么富家子弟呢。”

少年随即又说:“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诶?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脸色很差诶,而且你的脸比较红,眼睛还有血丝。肯定是哭过了啊。”

“啰嗦!”夏晓荷喊道。

刚说完,她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响了。

“看来我也饿了呢。”

夏晓荷吞了吞口水,对少年说道:“这家饭馆的招牌炒饭味道怎么样?”

“不好吃。”少年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可是这家餐厅的招牌炒饭啊!”夏晓荷说:“为啥你觉得不好吃呢?”

“又是米饭又是鸡蛋又是腊肠的,材料超过了六种以上,我实在不知道这是炒饭还是炒菜。饭粒丝毫没有米的香味,完全被油汁封住了香味,鸡蛋也有点发腥。”

“我去,你这就有点挑了吧。”

“你也要吃这家炒饭吗?”少年问道。

夏晓荷点了点头。

“那好办了。”说完,他站了起来,朝后厨走去。夏晓荷连忙说道:“喂!你干什么啊!”

少年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说道:“我教他们做炒饭!”

“可是……”

刚想说什么,少年就钻进了后厨。夏晓荷连忙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只见后厨内,少年跟一个厨师说了几句话,厨师点了点头,便联合着其它厨师跟随者少年,少年便从放食材的桌子上挑了三个鸡蛋和一把大葱,走到了大锅面前,开了火,往里面倒油。他切葱,将葱剁成葱花。他很熟练一只手打蛋,将鸡蛋打在碗里,不用搅蛋器,而使用筷子快速地搅拌。与此同时油开了,他便将葱花下锅,一瞬间整个厨房弥漫着一股令人食欲大振的葱油味。少年紧接着把蛋液倒入锅里,油刺啦刺啦地响。少年又把米饭放入锅内,开大火翻炒,很快一份超级简单的蛋炒饭就出锅了。少年拿出两个盘子,将炒饭平均分成了两份,一份递给了在场的厨师,一份由他本人端着,走出了厨房。

夏晓荷连忙跑到座位上,正襟危坐地坐在椅子上。少年端着炒饭,将它放在了夏晓荷面前,说:“吃吧!”

这是一份极其普通,又及其简单的蛋炒饭,里面的成分也不过只有五样而已:蛋,葱,饭,盐和油。而且它的样子也不如这家餐厅的招牌炒饭那样精美,这就是一盘最纯粹,而又不带一丝花哨的蛋炒饭,但它所散发的香气,却时刻钻进夏晓荷的鼻孔里作祟。这股香气甚至引得隔壁桌的人观看。

夏晓荷此时口水全部都堆积在口腔里。真是太奇怪了!这份炒饭明明是那么的普通,却给夏晓荷一种及其熟悉的感觉和异常强烈的食欲。

她拿起勺子,舀起一小勺,放在嘴里缓慢的咀嚼。一瞬间,夏晓荷被震惊了。

大米被炒得恰到好处,软硬适中,虽然吃出了白米饭的香味,但又有盐的轻微铺助以及油所带来的顺滑的口感;葱末经过油的烹炸之后香味完全散发出来了,却没有那种辛味;鸡蛋吸收了葱油后,完全没有了鸡蛋的腥味,只剩下鸡蛋的香味在唇齿间游荡。五种材料非常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构成了这份完美到极致的蛋炒饭!

夏晓荷的眼泪从眼角缓慢第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记得以前外婆在世时,她也会给夏晓荷做蛋炒饭吃。那种味道自童年就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里,外婆做的炒饭简直和眼前的这份炒饭一个味道,那种熟悉的味道瞬间勾起了夏晓荷童年的回忆。可惜外婆去世的早,她在世时,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没有之一。她现在好想外婆啊,好想念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啊,还有外婆做的饭啊!

下一秒,夏晓荷完全不顾自己女生的形象,像一只饿了三天的猛虎,扫荡着这盘蛋炒饭。每一口都塞满了米饭,嘴含不住甚至将米饭漏在了外面。她大口咀嚼着,嘴巴明明都塞不住了,却还是一个劲地塞,一边塞,眼泪一边流。餐厅的其他人都被夏晓荷的吃相惊呆了,看起来那么文静的女生竟然有着如此不雅的吃相。同时,他们也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炒饭的香味,他们都一个劲地咽着口水。

夏晓荷很快就吃饱了,她一边擦嘴,一边捂着眼睛,防止泪水再次决堤。

在她面前还有大半盘子的蛋炒饭没有吃完。

“饭量不行嘛,还有你哭什么?”少年说道。

“啰嗦!!谁要你管我!”

夏晓荷盯着少年,红着脸说道。

不过这份炒饭实在是太好吃了!简直是人间极品!

邻桌的一位戴眼镜的男人咽了咽口水,厚着脸皮问道:“这份炒饭,你们还吃吗?”

夏晓荷心领神会,将炒饭递给了男人。男人也不顾这是夏晓荷吃剩的饭,拿起勺子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男人仿佛触电了一样,随即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挂满了脸,他竟像一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这才是我妈给我做的味道啊!我想这种味道想了几年啊!!可惜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孝顺她啊!呜呜呜呜……”

男子不断地抹眼泪,也不断地将炒饭送进嘴里。

其实整锅炒饭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因为它的平淡无奇,才拥有了这么强的魔力。五种材料所造就的美味是特别简单的,就是因为简单两个字,唤醒了人们心中那个最美好的味道,那个白的如同一张纸的童年记忆。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像少年这样纯真,朴实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味道。

在城市这个是非观念太过显著的世界里,人们被包裹着各种各样的外皮,名誉,金钱还是职位,都把简单变得十分复杂。一份只需要五种材料的炒饭却加入了几十种材料,这种复杂真的是美味吗?

这份蛋炒饭所散发的魔力吸引着整间餐厅的所有食客都沉醉其中。

“你叫什么名字?”夏晓荷对一脸懵逼的少年问道,她开始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了。

“我姓孙,叫建军。”少年说道。

“不仅是打扮,连名字也这么老土呢……”夏晓荷说道。

“话说那些人和你怎么了,吃盘蛋炒饭至于吗?”

“笨蛋!你炒的太好吃!都好吃到掉眼泪了!”

“才一盘蛋炒饭就打发了吗?城里人比乡下人还好糊弄吗?”

夏晓荷转眼间无语了,她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我叫夏晓荷,跟父母吵架了,正在离家出走中。”

“为啥吵架啊?还闹到离家出走?”

“他们想让我去匈牙利上学,我不同意,所以说跑出来了。”

夏晓荷咽了一口吐沫,阴着脸说:“从小以来,他们就管着我,控制着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必须符合他们的要求,我在任何事情上都是他们帮我做主,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甚至我连选择午饭的权利都没有……”

“那你父母太过分了。”孙建军说:“要是我爹是那样我一巴掌就上去了。”

“是吧!”夏晓荷仿佛找着知音一样,激动地说道:“这回我又要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上学,没有朋友,我可不去!所以我跑出来了,回那个家只是让我更加痛苦的!”

“人活着就是图个乐子,一辈子都活在郁闷里真的还不如死球了。要我说你父母脑子真的有马达(陕西话,问题)!”

夏晓荷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匈牙利是哪个省啊?我怎么没听过啊?大城市吗?”

孙建军一本正经地问道,让夏晓荷差点吐血。什么?他竟然不知道匈牙利?!

“匈牙利在国外!不是城市!是国家!国家!!在欧洲!!!”

孙建军哦了一下,表示知道了。随即他又说了:“那家回不了,你跟着我打工如何?”

“诶?”

“打——工!!”

夏晓荷愣了一下,说:“我什么都不会干啊,打什么工啊?”

“你啥都不会干吗?”

夏晓荷点了点头。

孙建军略微思考了一下,说:“如果我当了五星级大厨的话,多养一个人也是无所谓的。”

刚说完,夏晓荷一个大巴掌就上去了:“谁要你养啊啊啊啊啊!!!!”

这巴掌扇的孙建军找不着北,他捂着脸说:“你干嘛啊啊!!”

“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听好了!我即使没有任何技能,也不要你养!不要误会!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什么跟什么呀!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啊!”

“还说什么关系?男人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养女人的,那就是……”

“朋友关系吗?那你我之间已经是朋友了哦!”

“诶?!”

“我相信平白无故请我吃饭的人绝对不是坏人,而是朋友!朋友有困难怎么能不帮忙呢?你是愿意回到那个有马达的家里,还是愿意和我一起打工?用自己的双手给自己买碗饭吃?但你有没有技能,抛下你让你回家我成什么了?没有同情心的畜生吗?不可能!凭你今天给我买的这份炒饭,我要帮你!”

孙建军一本正经地说着,夏晓荷呆住了。

“你……愿意帮我?”

“咱陕西人有句老话,叫宁可多一友,不可天下白。咱是朋友啊!话说你之前说的那种关系是什么啊?”

“没什么!!”

夏晓荷红着脸气愤地说。

“我没什么能耐,没有你们这些城里人有文化,动不动就出国的命。但我有的是力气,还不偷懒,做饭烧菜在村里我可是出了名的!我绝对不比你们城里人差!你别瞧不起我!”

“我没有瞧不起你……”

孙建军伸出了小拇指,说:“那你拉钩。”

“诶?”

“拉过勾的事情,谁都不能反悔!谁反悔谁二皮狗!”

夏晓荷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和孙建军拉了勾。

这个孙建军确实太单纯了,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没有一丝污点。他永远都是那么的热心,即使是面对近乎陌生的夏晓荷。但正是这么单纯的人,才能炒出如此美味的蛋炒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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