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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话 之所以被称为最强

第八话 之所以被称为最强

助手小姐飒爽登场后,坎特伯雷的部队就跟摧枯拉朽一样垮掉,我们没用多久就将战场清理干净,将存活的战俘捆绑了放在一边。

清点人数后的结果是,加上我打败的那两个魔法师,「坎特伯雷辅理主教团」共损失36名成员。

「也就是还剩下一半有余吗…」

科学派这边的剩余人数是16人,这还是加上了助手小姐和她带来的援军。靠这些战力去和坎特伯雷的剩余力量进行正面对抗,实在是有些牵强。

「更何况还有那个麻烦的精神扰乱术式…」

尽管获得了局部战的胜利,科学派大多数人都沉默不语,表露出不同程度的灰心丧气。

「好不容易扳回一点局面,别这么没干劲的,丧气话给我留到打完了再说,『英国圣公会』的据点离这里不远了。」

助手小姐以硬朗的命令语气给他们鼓劲,遗憾的是成效甚微,大家还是精神不起来。

「拖累士气的家伙就不用跟着了,在这里停下来就好。我们不需要。」

哟~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呢,即便是在这紧要关头还是对部下如此严格,眉间透着寒意。我很好奇科学派的魔法师们接下来将如何应答。

没想到——

「没听到吗,肖瑾先生?」

「…哈?」

助手小姐停下说教,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说,拖累士气的家伙,我们不,需,要。」

且慢,我好像有点过于事不关己了。该不会她说教的对象从一开始就是——

电光火石的一瞬之后,我的肚子上多了个直径十几公分的洞。

血肉和骨末混杂着弹片从背后射出,身体也被旋转的炮弹带着飞向后方。双脚离地的一瞬间,我讶异地盯着悠闲地将「加重枪」塞回腰间的助手小姐。其他科学派魔法师也和我一样,愣了半天没搞懂是什么情况。

「嘭」

一声闷响过后,身子倒在了几米外的地面上,呈大字型躺着。鲜血咕噜咕噜地从腹部冒出,浸染了整件上衣,那景象跟喷泉一样壮观。

「我…没眼花吧?」

良久,有一个魔法师胆怯地打破了死寂,随后科学派立刻炸开了锅,矛头一致指向助手小姐。

「混账!你在想什么!」

「救护班!快给肖瑾先生治疗!」

「你以为自己都做了什么!?『护卫』很了不起是吗!」

「很吵啊你们…安分点行不。」

「什么!?你才——」

他们又一次愣住了,在意识到这句话出自谁之口后全体目瞪口呆,就跟电影放到途中突然定格、发出了一半的声音在喉咙卡住一样滑稽。

真是的,叽叽喳喳吵死人了,害得我完全不能集中精神想东西…我微咪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仰望天空。

助手小姐走近了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不过原先冷漠的表情稍微带上了点惊讶。

「这枪是为部长打的,这样昨天你在病房中的无礼举动就一笔勾销了。」

「真是记仇的家伙…」

原来是昨天那发手刀的事啊…不就是稍微和雪绘玩了下吗,再说当时她可是挡下来了。

「本来想用这个机会让你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但意外地挺耐打嘛。老实说,我都挨不了自己的一枪,我不是很擅长防护术式。」

「真巧,我也是呢。」

这是我除移动术式外另一个弱点,这么说我的弱点还挺多。

「嘿~咻。」

躺得有些累了,所以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呃,虽然身上的窟窿已经不见了,衣服上的窟窿却还在…而且沾到好多血…回家之前要处理一下,不知道「阿波罗之轨」提不提供免费的干洗和缝补服务。

干嘛,为什么一个个跟见鬼似地看着我?不就是受个伤然后又好了,至于这么惊讶?大家都是魔法师应该能够理解吧…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了,中一两发子弹在短时间内恢复很奇怪吗?

而且,现在的重点并不是这边。

「居然会被认为是拖累士气的家伙呢…我超没面子的耶。」

我叉着腰,歪着脑袋向助手小姐看去。稍微有点不爽。

明明我是出于好心来帮你们的说。

「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并非个人的偏见。我刚才说了,『这枪是为部长打的』。」

助手小姐那孤高、冷峻的气息明显变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和,夹杂着一丝关怀。

「肖瑾先生,昨天你对部长作出无礼举动的借口是『为了鼓励她,让她打起精神』对吧?那就和现在我对你做的事一样哦。假如部长就在此处,想必也会如此认为。」

「真是好笑…我看起来很没精神吗?我怎么不知道。」

「古人云,当事者迷,旁观者清。现在的你是我们所有人中最消极的呢,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我的同事们。」

我瞥了眼周围的魔法师,他们都一语不发。不过…也许是幻觉或者什么心理作用,从他们的眼中,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双瞳。

那浑浊到极点的双瞳。

我将目光移回面前的助手小姐,她十分认真地注视着我。

「肖瑾先生,斗胆问一个小问题,请不要瞒混过去——你在害怕对吧?」

我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经历了昨天的惨败,还没有从悲痛欲绝中回复过来对吧?」

「心里其实还没有做好迎接最终决战的准备,想要在小喽啰身上发泄从而获得自我满足对吧?」

「我——」

「光是刚才的迟疑,就充分证明我的观点了。」

刚想开口的我被强行打断,令我有些受挫。

是…这样吗?

嘴里说出的是疑问句式,内心却已经开始动摇了。我疑惑地看着助手小姐,然而她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容他人置疑的自信。

「…可是,刚才肖瑾我可是大活跃哦,很努力地痛扁了宗教派魔法师呢,说是立下汗马功劳也不为过,而且对付完自己负责的敌人还义务帮助了队友清理杂兵。这也算是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助手小姐仍然一脸平静,甚至开始投我以怜悯的眼神。

「没想到居然自己提出来了呢…还没发觉到吗,肖瑾先生,说现在的你缺乏干劲的决定性理由——正是『你帮助了他们清理杂兵』这件事。」

她朝身边的解说员指了指。

「说得有种我们自己应付不来的味道呢,好失礼哦。」

解说员微笑地看着助手小姐,而对方则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作为回应。不过我完全没心情看他们打情骂俏。

为队友雪中送炭反而被认为是没干劲?这什么逻辑…

无法理解,完全无法理解。

「肖瑾先生,请回想起这次救援行动最初的分工吧,你的职位是什么?是『主要战力』。他们也跟你强调过了,只有你有资格担任将部长救出的职务。别说这群半吊子的『战斗精英』,即便是身为『护卫』的我也没有这个资格。我们和你或者部长不是一个档次的。」

「所以,一早安排好的战斗分工就是:我们来处理杂兵,皮糙肉厚的BOSS就交给你。昨天你和他们也约好了对吧,『只有一个要求:把BOSS交给我』。但是,你却违背了这个约定,近乎热情地将清扫小喽啰的任务包揽在自己身上,这不是辜负了大家想让你保存力量的好意吗?」

喂,刚才你轰我那一枪让我浪费的力量最大耶!

「你敢保证,这其中没有哪怕一点点退缩?你难道不是因为不信任自己的实力,想着『反正我在决战中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之类的怯弱借口,所以才在决战前主动把魔力耗费在那些二流魔法师上?」

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助手小姐想表达什么了。

概括起来就是:我昨天吃了败仗,自尊心和自信心严重受损,所以今天主动帮忙清理杂兵只是怯于在决战中一马当先,不敢独自面对「坎特伯雷辅理主教团」的首领休斯坎博尔,为了弥补自己的无能希望能让其他人有多点余力,好让自己到时候能够缩在他们身后进攻——她是这么看我的吧?

「唉…」

我长叹一口气,自嘲着露出了认输的笑容。

「满分,完全正确。虽然不是第一次这么觉得了——真是敏锐的洞察力呢。」

「多谢褒奖。」

助手小姐出于礼貌谦虚了一下,明明不用那么谦虚的呢…把自己的真实实力展现出来不是很好嘛。

居然连我自己都试图无视的,内心最深处的想法都能一眼看透,科学派有这种家伙实在太可怕了。相比起拉低团队士气的没干劲的我,这种人物的存在才是科学派最强大的武器。

「肖瑾先生…」

有一位魔法师欲言又止,略带悲伤地看着我。

没错,从昨天被宗教派、撤退到「罗氏空间」开始,我的心情就没真正好转过。

嘴上说着要把雪绘救出来,内心却畏惧着坎特伯雷,畏惧着那个令人窒息的光之十字,畏惧着与他们的再次战斗…所以才心甘情愿地打杂兵。刚才打那两个宗教派魔法师的时候,我其实只想以这种低层次的胜利谋求一时的安慰罢了。

然而按照剧本上的设定,我负责的敌人理应是对方的老大。也就是说,我出于畏惧而逃避了自己的职责,将它推给了负责小喽啰的同伴们。

因为,我太弱了。

特别是在「罗氏空间」内不小心发火,轻度暴走之下迁怒于人——对于这样的自己,我并不感觉有多么强大,反而感到精神上的弱小,甚至可悲。以这样的状态,如何与宗教派的精神扰乱术式对抗?更何况,那个术式也许就是扰乱我心境的根源。

但同时,我也畏惧自己的畏惧被旁人发现,所以才伪装出一副已经调整好心情了的样子,才装出自己能游刃有余地对付杂兵的样子,这种愚蠢的演技甚至连自己都骗过了…真是没用呢我,还被称作什么「最强之叛逆者」,简直蠢到了姥姥家。

明明自己被他人寄予了期望,明明雪绘还在阴暗的小黑屋里渴盼着我的登场…

对耶,雪绘还在等着我呢。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四十二岁的合法萝莉楚楚可怜的面容。

一想到那可爱到犯罪,甚至足以量刑的眼神,心中就有种说不忙道不清,但又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开始燃烧,并蔓延开来。

「哦?」

助手小姐大概是注意到了我心境的某种变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真是意外,本来想着说了这么多还是不能让你精神起来,反而有种更加消沉的趋势,干脆再多来几枪算了,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嘛。」

「别总是把别人当笨蛋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笨蛋,也有着笨蛋的尊严。笨蛋也是知道不可以再这么低落下去的。

雪绘还在等着我,她需要着我。

这种唉声叹气的样子…怎么把她救出来!

「喝!」

我大吼一声,将胸中的闷气一吐而尽,同时尽情地将魔力宣泄而出。

「轰」

魔力光芒以我为中心爆炸,掀起气浪滚滚,营造出一种小宇宙爆发的氛围。

全身上下每一处骨骼、每一寸皮肤都无比畅快,虽然结果上看反而是浪费了作战的力气…但是科学派的魔法师们见了纷纷色变,令我多少有一点小自豪,不经意间居然咧开嘴笑了。

真想要救雪绘,就不能再消沉下去了。

再说,这种精神状态下,可没办法使出那招啊…我想到了艾丽莎预先提醒过我的那个术式。

其实,昨晚在光之十字的笼罩下用不出那招根本怨不得别人,只能怪我自己定力太差。双腿发软地面对着坎特伯雷的魔法师,任凭别人把奇怪的思想往脑子里塞——就这还想用出那招?团长大人会笑出腹肌的,说SOS团有这样的团员简直是耻辱。

啊,看到这里会不会有同学看不懂?突然蹦出来很多不知所以然的名词,比如团长啦团员啦SOS团什么的…算是我考虑不周吧。这就要牵扯到一个年代十分久远的设定了,在第一话左右出现过。

我最中意的ACG作品是「凉宫春日的忧郁」。

「肖瑾先生?」

「走吧,事不宜迟。雪绘眼下正被关在地窖里,哭哭啼啼地等着我们呢。」

我示意助手小姐不用在意自己,率领大家出发。

「看来肖瑾先生终于有身为主要战力的自觉了呢…为什么突然冒出干劲了?转换得是否过快了点?」

被晾置了很久的解说员也出于好奇而凑过来问道。

「嘛,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某个术式,还有术式的典故。」

为了雪绘,也为了团长,不得不稍微打起精神来呢。

坎特伯雷?「英国圣公会」?宗教派?

那种东西随便就能打飞。

「那么,你们这些家伙,听了肖瑾先生的话之后还有谁打算打退堂鼓拉低士气吗?」

助手小姐转向一干魔法师战斗精英们。他们整齐排好队列,脸上的忧虑和怯弱一扫而光,和刚才简直是两支不同的部队,每个人都比之前多了百分之三十六的干劲,都好好地把想要救出部长的心情转化为了战斗的动力。

「没有了吧?很好,那么出发,目标是坎特伯雷的地下据点。」

大家随着助手小姐的号令转向地下据点的方向,准备迈出那至关重要的最后一步,某种意义上也是最初的一步。

这支科学派部队,包括我,现在已经无所畏惧。

对了,说起来「精神扰乱术式」什么的,只要有足够强的精神与之对抗不就行了嘛~

呃,是不是说得太唯心了点…艾丽莎会有意见的。在那家伙的字典中魔法也属于科学范畴,所以她超喜欢唠叨什么严谨对待魔法实验啊、坚持魔法唯物主义啊之类的东西,还经常因为我听得心不在焉而发火。

不过…我想起了昨天临行前的那番「无线通讯」对话。

就连那个艾丽莎,这次也不计前嫌地倾囊相助呢。

在魔法阵之类的方面。

「那啥,问一个问题。」

我叫住了整装待发的魔法师们,助手小姐回过身来看着我。

「怎么了?」

为了避免男主在第一卷末尾死翘翘的神作展开,最终决战前还是乖乖做足准备吧。当时艾丽莎让我注意什么来着…啊,对了,典故的还原度。

比方说绘制魔法阵所用的材料。

「你们战斗精英不是很擅长那个『魔法·元素周期表』吗?这里有没有人会用钙元素?帮忙弄一小包石灰粉。」

「有是有,你要用来…?」

「别管那么多啦~总之先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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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圣公会」最高战力「坎特伯雷辅理主教团」在这个岛上搭建的临时据点,是在一个废弃已久的地下洞穴。

阴暗的洞穴角落有几个铁笼,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关押罪人的,因为里面有人。但是,当里面没装人的时候,任谁看都会觉得它更像是鸡笼,顶多是猪笼,因为笼子内部实在太狭小了。只要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都会觉得把人当牲畜塞进这笼子里是一件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事情。

遗憾的是,这些笼子的主人显然算不上心智健全。

被视为「罪人」的可怜虫在被囚禁的同时,作为人的尊严也渐渐磨灭。

「部长!等等!」

「我已经决定了…别拦着我。」

「阿波罗之轨」下属技术开发部部长雪绘全身被禁锢在特制的容器中。

对那件器皿最直观的形容大概就是金属制的裹尸布吧,一圈一圈地缠绕着身躯的钢带上布满了时隐时现的发光符文。实际上,术式的名字正是「钢铁裹尸布」。雪绘只从中露出了脸,但光是这张明显变得憔悴的脸,就能充分反映出过去十几小时内整个人所受的折磨。

「救援部队应该不可能来了,就算来也不可能打赢他们…我们现在全身被束缚,术式也没办法用,也别妄想给他们发信号了。能做的,就只剩下咬舌自尽、自行了断,免得之后因意志不够坚定而向坎特伯雷吐露情报。」

少女的目光十分悲伤,然而坚定。

「这就是…我们最后能为科学做的事。」

被囚也不是第一次,痛苦也不是第一次,残酷的岁月已经将她磨练成了知道「即便面对最悲观的情况也要思考自己该做什么」的女性。

「别灰心啊部长!」

隔壁的铁笼中传来了她部下的喊声,他们也被术式束缚着,不过「待遇」似乎比不上她,侧面体现出了坎特伯雷对于这位部长的重视程度。

「乖嘛,雪雪!再坚持一会儿,肖瑾先生一定会来的!」

「是啊,掩护他们撤退前大家已经约好了!」

「部长你要知道咬舌自尽是很痛苦的。人的舌头上分布着丰富的血管和痛觉神经,咬舌后最可能的死因是失血过多导致休克或者吞下那半截舌头的时候被噎死。然而失血休克是一个极其漫长而痛苦的过程,这是因为位于舌头的血管密而不粗…」

「行啦!别炫耀你的医学知识,给我分清场合!别再继续刺激雪雪啦!」

「这种局面下还用昵称称呼部长的你才是最不懂气氛的吧!」

上演着某种搞笑小剧场的技术开发部魔法师们闹得很嗨,试图以此来让部长往积极的方面想。不过,过去的半天中他们已经多次使用这个伎俩,部长大人起初还能稍微打起精神,在察觉到他们的真实用意后就不再上当了。

「我心意已决,你们不想和我一起遭罪的话请自便。」

说着,雪绘缓缓吸了口气,张大了嘴准备咬下去。

「别啊部长!部长!」

就在科学派的魔法师们惊慌失措之际,雪绘的眼中突然燃起了惊讶,然后是愤怒,停下了自杀的举动,死盯着铁笼外的那个身影。

「坎博尔…」

「早上好,母猴子。」

从洞穴的阴影中走出的,是坎特伯雷助理主教,休斯坎博尔。拄着权杖的他身材高大,在身后投下了长长的影子,与黑漆漆的地穴融为一体。

「我是来通知你们一个好消息:昨晚逃跑的那几只猴子似乎又倔强地回来了,还带上了援军。」

「我就说嘛部长!援军已经来了,在他们赶到之前千万别放弃呀!」

另外十来位魔法师喜形于色,甚至开始对休斯进行嘲讽,嬉笑着辱骂他。然而,雪绘紧抿着嘴唇,看不出一丝喜悦。

「已经清楚了解来多少人都无济于事的事实了么…很好,看来你在跟我交手的过程中也稍微开化了一些,你是猴子中值得夸奖的一只。」

「别小瞧我们科学派了!肖瑾他们才不会——」

「才不会什么?」

雪绘说到一半,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再次缄默起来。

她亲自跟休斯战斗过。昨天坎特伯雷掳走他们的时候,带头的就是休斯,事实上也只有休斯会用那个术式。

那个连雪绘都感到绝望的术式。

看着不甘心地将已到嘴边的话收回的雪绘,休斯冷笑了几下。

「算你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在吾等圣公宗以神之名研发的术式『忏悔之十字』面前,就算是『最强的叛逆者』也只有抱头鼠窜的份!觉悟吧,你们这群猴子!边试着组织遗言边向上帝求饶吧!」

雪绘的胸中翻滚着火焰,气血上涌至喉头,饶是一向不轻易动怒现在也忍受不了面前傲慢的休斯。

「…怎么了,用那种眼神对着我?」

休斯冷淡地说道,同时拿起权杖往雪绘身上的裹尸布指了指。

「呜呃呃呃呃呃!咕啊啊啊啊!」

雪绘感到全身的钢带突然勒得更紧了。它们压迫着胸中残余的空气,呼吸变得无比艰难。

「部长!可恶…你这家伙!」

「猴子就要有猴子的样子,乖乖趴在那里别乱动,特别是不要露出为神所宠爱的人类才有资格露出的那种眼神,简直乱了地位尊卑。」

休斯冷冷地说道。

并不是歧视什么的,单纯是尊严,身为「人类」的尊严。这个狂热的基督徒真的打心底认为,面前的这些生物只不过是长着人脸的猴子。

「顺带告诉你们吧,知道为何让你们把小命保到现在吗。」

「什…?」

雪绘怔住了。

「『难道不是为了以你们为人质把科学派主要战力引出来』——愚钝未开化的你们也只能如是自问。的确,这真是个极好的主意,可以把唯一敢于接收科学派成员的中立结社『阿波罗之轨』彻底纳入宗教派,把『荒原野草』的余党清理得干干净净,光是这个功绩就够让我当上下任坎特伯雷大主教了,真是太好了呢。」

休斯以近乎陶醉的表情举起了权杖,看着洞穴的顶部,像是在对谁做着祈祷。

「但这还不够…这还不够!」

「哐」

他重重地将权杖敲在地上。他的目光变得疯狂。

「啊啊,听到了…来自神的旨意…那是多么充满慈爱的声音…神说,吾等理应消灭之敌不仅仅是你们,科学派的猴子满世界都是。他们仍在呼吸着,他们狡猾地逃窜着,他们在圣光无法触及的死角苟延残喘着…他们全部要接受制裁!光是根除『荒原野草』还不足以革新这个被猴子玷污了的世界!」

休斯的表情愈发地狰狞、扭曲,让人看不出这是在世间传播「爱」的神之使者。而雪绘他们望着独自癫狂的休斯,满脸疑惑。

显然,休斯试图以最精炼的词句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可惜不太成功。

「哼,果然跟猴子的沟通还是有限度的吗…没办法,只好姑且用以你们的智慧都可以理解的知识了——术式的使用过程中,典故的还原度与效果息息相关,这种程度的知识即便是愚钝若斯的你们也是具备的吧?」

「那又怎么样…」

「吾等神之术式『忏悔之十字』的典故是历代罪人被钉上十字架时的无助和恐惧,而恐惧是可以传播的,恐惧会渗入十字架周围的一切物,一切人,让他们发狂。当然这是对猴子们而言,对天生受到祝福的吾等来说是完全无害的…即是说,『忏悔之十字』强制让十字架周围的猴子们感受到这份恐惧,切身体会到叛道的罪有多么深重。」

这时,休斯的癫狂劲罕见地收敛了一些,脸上挂着悲伤和愧疚,而且不像是矫揉造作。

「遗憾的是,吾等的力量终究有限,对主的信仰之心尚有不足,导致『忏悔之十字』尚未发挥出应有的效用,无论强度还是影响范围都不如人意。为了弥补这个缺点,我们不得不从典故的还原度上想办法——」

「你疯了吗!」

雪绘的反应比较快,理解了休斯用意的一瞬间大喊出来,而其他魔法师暂时还摸不着头脑。

「没错,就如你想象的那样…当我们真的用尖刺把罪人钉上十字架,给予他们神圣刑罚之时,『忏悔之十字』才会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你这…!」

也就是说,休斯打算把他们这些手下败将钉在十字架上,增强术式威力!科学派的魔法师们总算领悟到了休斯的用意,纷纷对他怒目而视,但他们惊讶地发现从自己脑袋中翻不出一个能用来辱骂休斯的词语。

也就是说,现有的人类词汇已经无法准确而恰当地形容这个狂徒了。

「但那还是有不理想之处,单纯地为了某次战斗而把你们的生命浪费掉——虽然很不情愿这么说,的确有那么丝毫的浪费,甚至『最强之叛逆者』也没资格享受这个待遇。吾等的宏伟愿望是,将『最强之叛逆者』以及『荒原野草』余党抓获后,将你们一起钉上吾等圣地『坎特伯雷基督座堂及大主教教堂』顶端的特制巨型十字上,让你们在窒息死亡的过程中求饶,并发动『忏悔之十字』。届时,术式将可以在短时间内覆盖到全球,所有科学派的猴子,乃至迷信科学的愚蠢家伙还有那些异教徒都将饱受折磨,精神发狂直至生命的终焉。要让他们忏悔,让他们受到处罚!让他们偿罪!」

「别开玩笑了!在你眼中全世界的『猴子』有多少?至少得有个五六十亿吧?真让那个术式的影响范围扩散到全地球的话,人类社会肯定会完蛋的!」

雪绘大义凛然,据理力争。很可惜,这对野心勃勃且坚信自己为正义的休斯是行不通的。他鄙夷地对笼子中的科学派魔法师们巡视了一圈。

「这才是你们直到现在还没咽气的真正原因。对了,刚才好像有人要咬舌?事先说一句,我可不会让你们随便自杀成功,要是晕了就打醒,失血了就用术式暂时维持住你那卑微的生命,直到物尽其用为止。尽情地怨恨吧,恐惧吧!然后吾等将在神之名下,送你们去见地狱中的无数獠牙魔鬼,连同你们那赶来送死的猴子同伴们!」

休斯陶醉于对不存在科学派的世界的美妙幻想中,狂笑声回响在洞穴内,令雪绘他们越来越心生厌恶,对面前这个男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时,洞穴中的亮度突然增大。魔力光芒一闪过后,几个坎特伯雷的魔法师略带狼狈地乘代步魔法阵出现在休斯身边。

「助理主教大人,那些家伙来了!实在万分抱歉,我们的巡逻队没能拦下他们…」

「动作还挺利索…没关系,准备迎战。先把诸位休息中的辅理主教叫到这里集结。」

「已经传达了,大人,可是科学派的敌人似乎已经——咦?」

从洞穴外边隐隐传来一阵骚动。而且…是从那层石壁背后传来的?

「『月·牙·天·冲』」

「哐」

厚厚的石壁居然被打得变形,呈一条水平直线向内凸起!宛如有人抡着把巨大的镰刀在石壁那一边狠狠来了一下,撼动着整个地下据点,几个宗教派的魔法师大惊失色。虽然石壁没有直接被月牙撕开一条口子,但也相去不远,从外部透入了一丝亮光。

由于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突然射入的刺眼阳光令雪绘他们十分难受,不得不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来勉强看清来者为何人。

「『战舰炮』」

月牙过后,这次是一发炮弹从外部打穿了已经摇摇欲倒的石壁,裂痕以弹孔为中心刹那间扩散至整堵墙壁,并伴随着一声巨响爆裂,石壁完全倒塌。

以崩落的岩石和泥土为背景,自洞穴外边伴随着光明一同跳进来的是——

「部长!我们来了!」

「雪绘!给我咬紧牙关撑住!」

是肖瑾和科学派的魔法师们!

他们踩着各式魔法阵穿过水帘般泻下的砂石碎屑冲进洞穴,进了眼睛也不皱下眉头,疯了一样地东一个西一个砸着术式,完全不在意魔力和精神力的消耗。打头的是两男一女,其中最勇猛的当属那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在队友的掩护下连过几个坎特伯雷的魔法师,直冲向他们的首脑休斯。

「大家…还有肖瑾…」

雪绘见到如约而至的肖瑾等人,心中百感交集,既欢喜又担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

冲入洞穴后,我按照事先助手小姐的指示第一时间寻找休斯坎博尔的身影,并很快锁定了目标。

「不要!肖瑾,还有其他人全部立即撤退!你们赢不了的!」

雪绘被关押在角落的铁笼里,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脸色也很差,真是不懂得善待俘虏的家伙呢…她看到我们冲进来自然无法视若无睹,但身体又被束缚着,只能用尽全力大声向我们呼喊。

「哟,好久不见啊雪绘!最近还精神吗?身体怎么样?」

「什么精神不精神啊,我叫你快点跑,趁『忏悔之十字』还没发动!越远越好!」

「哈?雪绘你刚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

「认真点啦!你真的会死的耶!」

我一边抽空朝雪绘回着嘴,一边向这个地下房间的入口处甩出一记手刀月牙,阻碍前来支援的坎特伯雷的魔法师进入。在他们的战力集结之前迅速结束战斗,至少要在转为被动前解决大部分敌人,使得战斗后期不至于太辛苦,这是我们计划的第一环,而第二环则是——

假如直接把对方的老大干掉,我们就根本不用打了,还说什么前期后期!

「肖瑾先生!」

「了解!」

我趁休斯就在十来米远的地方,作势向他劈出一个手刀,但什么都没有被丢出来。他在原地愣了一下而没有张开魔法盾,一定是以为这是虚招而没有防备吧。

不·过!解说员在我摆出姿势之前就飞快地用「智能绘制」画了什么东西,在我的手刀被劈出的零点几秒后又对着那个方向一指——

状如镰刀的月牙突然出现在休斯坎博尔面前,刀尖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子,他连吃惊的时间都没有。

我回头瞄了眼解说员,和他心有灵犀地同时笑了出来。

没错,这就是我们紧急研发的合体技,「划破时空的手刀版月牙天冲」!

在我劈出月牙的一瞬间,解说员立即在我和休斯之间的这段距离补上一个「罗氏空间」,将月牙罩在里面让对方看不到,认为我只是虚劈一下,然后在月牙快要到达目标位置时解除,造成出其不意的效果!

面对超越空间直接出现在眼皮底下的月牙,休斯——

什么都没做?

「轰」

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个宗教派魔法师已经瞬身到休斯面前接下了月牙天冲,用自己的身体将休斯与我的攻击隔离开。

「砰」

双方的行动都十分紧凑。旁边,见我和解说员未能成功的助手小姐跳上半空瞄准休斯的脑袋补了一枪,不过这次他已经有了警惕,向上横握权杖张开一个曲面魔法盾弹开了「战舰炮」。看来我们的速战速决计划是泡汤了。

「没想到会祭出人肉盾牌,不择手段到这种程度也真够无情呢…不,等等,那是!」

我循着解说员的惊讶目光望去,这才发现我尽全力劈出的手刀月牙居然没把那个自愿救驾的魔法师拦腰斩断,而只是割到了腹部的一半深!虽然挡在休斯面前的他面如金纸,看起来十分痛苦,但伤口确实不算致命,甚至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简直是堪比怪物的自我痊愈能力。

另外,他的血液颜色似乎稍稍异于常人,带上了一点紫红。

「那是…『神之血』的典故吗,从那家伙的身体中传来了酒精味儿…该不会真的把象征着神之血液的葡萄酒作过法后灌到了血管中吧,未免也太有献身精神了。」

「喂喂,我们到底在跟一群什么家伙战斗啊…」

我侧身闪开一发魔法弹的同时不忘对敌人的术式进行吐槽。这群家伙对宗教的狂热程度和科学派对科学的狂热程度相比毫不逊色耶…果然有信仰的家伙就是可怕。

嘛,不过我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大概吧。

「求你们了…趁还没被抓住快点逃!」

笼中的雪绘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啜泣着说道。

真是为我们着想呢,一如既往地温柔,这点我并不讨厌哦。

但是,实在不行啊…逃跑什么的。

「不行啊雪绘…」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的,你以为我不得不战斗到最后是谁的错。

「眼前的女孩子都掉眼泪了,怎么可能视而不见,老鼠似的夹着尾巴走人呢。」

就在我背后,科学派的魔法师们还在呐喊着猛攻,誓要将他们亲爱的部长大人救出来开开心心回「阿波罗之轨」。这种情况下叫我退缩?别打趣了行不,给我读懂气氛啊,气氛!假如放在galgame里,这里九成会出现选择分支:「救雪绘」或「逃走」,后者想都不用想肯定是badend。

那么,除了选第一个还有什么办法!

我稍稍蹲下身子压低重心,然后大腿用力一蹬,双臂附上月牙向前冲刺。

备用计划,正式开启。

「纳命来,休斯坎博尔!」

「上吧,肖瑾先生!背后就交给我们!」

熟悉而振奋人心的怒吼,交织着炮弹声和爆炸声,就像是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

啊啊,尽管把那家伙交给我吧!

科学派与宗教派两大势力的巅峰战场上,我的眼中只剩下休斯一个敌人。

「哼,竟然能把我们人类逼到这一步,不得不夸奖你们确实是猴子中的佼佼者。但是啊,野兽终究无法得到教化!猴子是战胜不了人类的,吾主创造的这广袤世界便是人类之于猴子的主场!」

休斯在一片混乱的洞穴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向敌人布教着,还真是有空的家伙呐…

「看吧,这就是我们人类高贵之处的证明——『忏悔之十字』!」

休斯将手中的权杖上抛,左右张开双臂摆成十字形状,闭上眼睛虔诚地向上帝祈祷着。巨大的金色十字架突然崛地而起,近十米粗的顶端直接打透了洞穴顶部,耸立在我们面前,光是那阵破土而出的气浪都让我们脚步不稳。

现在,这个岛屿已经完全处于基督教信仰的统治之下。

(「赐予我救赎吧!」)

(「上帝啊!!!!!」)

精神扰乱开始生效,某种正体不明的波动席卷了全岛。和上次一样,无数罪人、异教徒、冒犯基督的家伙临刑前的恐惧一拥而入我们的大脑。他们在我们的耳畔嘶喊着,仿佛我们正亲眼目睹着他们在十字架上窒息、惨死、被烧焦的景象。

心跳加速,身体不住地打颤,脸色大概也变得不太好。凝聚在手臂上的魔力月牙正在慢慢分解、消散,朝休斯冲过去的脚步也放慢了。其他科学派魔法师的症状也大致相同,力量被削弱了大半,在逐渐聚集起来的坎特伯雷部队面前变得被动起来。

不过…嘛。

「就只有这点程度吗!」

我大吼一声,给自己鼓劲,将双手月牙在完全失效前掷向休斯。他接住刚才抛到半空的权杖,漂亮地两下将月牙打飞,不过还是露出些许疑惑。显然,在他的预想中受精神扰乱术式轰击的我们应该更加无力才对。

诚然,那个「忏悔之十字」是很可怕,强制让敌人感到绝望什么的实在太犯规了。不过,有过一次体验的我们至少能对这种意识错乱、六神无主的状态做好心理准备,在术式施放后立即用意志与之抗衡。而且——

「喝啊啊啊啊!」

一位我们的魔法师强忍着脑袋中的混乱冲向几个手持权杖和圣经的敌人,从裤兜里掏出某种粉末,似乎是准备绘制魔法阵。对方果然被引得近身过来,试图打断他的绘制。

「哈哈,骗你们的!」

他直接把那撮白色粉末向他们迎面洒了过去!那几个坎特伯雷魔法师没有料到这种阴招,在慌忙闭气之前已不慎吸入一点粉末,不一会儿就变得呼吸急促,神情痛苦地在得意地坏笑着的科学派魔法师身前弯下了腰。

「所以才说宗教派不懂得变通…假如无法在战斗中使用复杂术式,干脆在战斗前把大部分魔力花光,用来弄些毒药炸药之类的小玩具辅助战斗不就好了!」

没错,所以说化学这种东西学好还是很有用的!

我们早在战斗前就以「魔法·元素周期表」为基础,紧急用术式分工合作制备了一批战斗用品,还人手分配了一小瓶硝酸甘油,现在那些意志力稍差、暂时用不了术式的魔法师就正在开开心心朝周围丢呢。此外还有灌装浓硫酸、白磷弹、三硝基那啥等各种各样的化学制品。有个家伙擅长的元素竟然是碱金属,结果做了个铯炸弹出来!最近我常常想,假如能将这种合成效率运用到工业流水线生产上,我们就发了。

「…哼!」

「呜呃!」

顺带一提,助手小姐的话完全不需要担心。对,说的就是那个用枪托把一个宗教派魔法师打晕,然后回身一枪又轰飞一个敌人的家伙。即便用不了「战舰炮」,助手小姐还是能靠「加重枪」的纯物理威力压制对方。

科学派的魔法师们运用科学手段成功挽回了一点局面,炸药与魔法弹的爆炸在洞穴中交相辉映,不断地挑战着坎特伯雷那些魔法师的认知下限。

「简直跟狂欢一样呢…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加入了吧。」

我盯着挡下我的手刀月牙的休斯,右手伸入口袋,找到了刚才拿到手的石灰粉。

好戏这才要开始呢!我将左手的魔力凝结到「忏悔之十字」影响下能达到的最大限度,试探性地朝休斯甩了个月牙,结果再次被他一甩权杖轻松打偏、飞到他身后的石壁上爆炸。看来这种密度的确造成不了什么实际伤害呢。

那么,就用变化来弥补!

「『典故杂糅·必杀·月牙天冲星』」

我在原地飞速绕圈,将手中的无数小型月牙凝结得极细,犹如银针,然后以漫天花雨之式向休斯洒过去。只见他抄起权杖指向这边,嘴中念念有词,一束两米粗的巨大激光从权杖前端发射出来,冲散了针状的月牙天冲。

不过我也没指望能打中,而是趁他吟唱和绘制的时候向左边滑步,同时低下身子,右手从口袋里挑出一点石灰粉,然后伸向地面。

「!」

「嘿嘿,很出乎意料吗。」

休斯明显十分惊讶,在他们的印象中,「最强之叛逆者」是从来不用魔法阵的,这正是宗教派魔法师们敌视我的原因。然而,现在我却用石灰粉在地上快速画着什么东西。

不过,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调整权杖方向,直指着我发射出几枚魔法弹。

「啧。」

我咋了咋嘴,停下了手中的绘制,向旁边跃起避开攻击。不理想啊,说好打断施法是主角方的专利来着。

「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野心,但吾等岂是这么容易就会让你得逞!」

休斯握住权杖中部,在头顶转了一圈,画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并麻利地在里面增添着各式图案,以及复杂繁琐到令人震惊的长串压缩符文。

「吾等为真神的唯一代言者,神罚的执行者。接受耶稣的愤怒吧,猴子们!」

「不好…肖瑾先生!快离开原地,不能被那个打中!」

我听从解说员的指示向左边跑去。说时迟那时快,一柄带火焰的剑从休斯头顶的魔法阵中射出,差点正面刺入我的胸膛。

同时,几个长相怪异、背后长着羽翼的天使也浮现在魔法阵上方。不…与其说是「背后」,那几个家伙根本没有身体,只有脸和翅膀,实在是怪诞绝伦。

创世纪的开头,耶稣将亚当和夏娃从伊甸园赶出去,又在园的东边安设基路伯,和四面转动发火焰的剑,要它们把守生命树的道路…这是连我都粗略了解的圣经段落。

智天使基路伯越来越多,在休斯的指挥下组成可观的队列,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火焰剑成群朝我冲来,看那势头大概很难正面对抗,我只能继续跑起来,在洞穴中以迂回的路线移动着。那些带火焰的剑幽魂不散地紧跟着,时不时分出一团火球从侧面袭来,令人防不胜防,好几次差点乱了脚步。

解说员他们几次想冲过来帮忙,无奈眼前还有各自的敌人要对付,自己的力量又被极大压制。我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不让休斯注意地回头瞄了一眼解说员,用眼神向他示意。

乱军丛中,忙于应付敌人的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我在发信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我再次作势要从口袋里掏石灰粉,休斯见了不动声色,用权杖在头顶的魔法阵中加了几笔,魔法阵中开始跑出新的东西。

这回是光羽。

「开什么玩笑…『萨麦尔之羽』?不是在正典中没有记载吗…」

「喂,那玩意儿要怎么对付啊?」

我看着如细胞分裂般不断增殖的、似乎正根据我的位置调整角度的密集光羽,等待着解说员的下文。那羽毛和昨天见过的那些很相似,绽放着金色光芒。然而那并不是神性、圣洁而高贵的金色,而是隐隐透着些许黑暗,预示着不详与堕落的金色。

而且,那光羽揪住了我的目光不放…渐渐地,我专注于眼前的那片金色海洋,而无暇分心去管别的东西…

「唔…伪典…怎么会…肖,肖瑾先生,总之先尽量回避——」

「肖瑾,无视那些羽毛!只用专注于智天使!」

我听到呼声条件反射地向后一看,心脏立即猛地一震。不说还不知道,环绕着烈焰的智天使大军并没有消失,而是已经近在眼前,几乎要将我吞噬。

「哈伊!」

几柄飞剑直刺向我,偏偏「忏悔之十字」的笼罩下我没把握用好瞬移术式。危急之际我直接倒到地上,十分难看地滚出了低空飞过的智天使包围圈,然后带着满身泥土重新站起。

这时,那些金色羽毛齐刷刷地朝我飞过来,这回可真的没法躲了…然而,它们眨眼间就从我的身体上穿了过去,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射到地面上后渐渐消失了,似乎从一开始就只是幻象。同时,一个黑翼天使在魔法阵上空渐现,然后又以粒子状消散。

休斯见我再次得以脱身,也就是说他又浪费了魔力,露出恼怒的表情。

「呼,差点就没命了。要是没被提醒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呢。」

我长舒一口气,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真是多谢啦。」

然后转向了救我于水火之中的那个人。

「雪绘,帮大忙了。」

我微笑着将目光转向铁笼中的少女,只从拘束纹装中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她微微鼓起了脸颊。

「哼~」

「部长…!」

解说员、助手小姐乃至科学派全体成员身体继续战斗着,脸却不约而同转向这边,出神地望着雪绘,交杂着惊与喜。

「干嘛?为什么都那么吃惊地看着我?我再不济也是堂堂技术开发部部长哦,身为部长在战斗中指挥部下有什么奇怪的吗?另外,有看着我发呆的时间,还不如用来把眼前的敌人解决掉。」

久违的,嘲讽与温柔并存的话语。

有几位魔法师听了仍呆立在原地,用热泪盈眶来形容都不为过。

「部长万岁!」

「雪雪我爱你!」

看到部长大人打起精神后,科学派的士气暴涨,战斗的积极性再次达到高潮。真是容易高潮的一帮家伙…

即便雪绘眼下被囚禁着,即便她除了下达指示外什么都做不到,但是——雪绘的心与我们同在!

「新教中不承认伪典的还是占大多数,更何况是身为堕天使之一的萨麦尔,要知道将恶魔作为典故主角在宗教派中是很少见的。所以,见到那种色调的天使之羽首先想到的应该是统辖幻觉的大天使雷米尔,以及能够悄然间吸引敌人注意力的『雷米尔之羽』,而不是堕天使萨麦尔。看来神学知识还不太熟练哦。」

「无可辩驳。您不在的日子都没有心思复习神学呢,实在是该骂。」

尽管语气中的矜持与谦卑不变,解说员还是没忍住激动的泪水。

「无术式辅助下的命中率有退步呢,难道是开心得发抖了?印象中你不是这么受感情支配的人吧?」

助手小姐没有动口,而是为了维持冷漠形象用枪声来回应。

「喂,那谁,刚才开始就看你不顺眼了——不要满天撒氰化钾粉末!无论制敌效果多好都不要!万一自己人吸进去了怎么办?」

「知道了部长!我现在就换三氧化二砷!」

那个魔法师兴高采烈地回答道。

「不就是砒霜嘛!真是的,受不了你们…啊,还有肖瑾。」

「嗯,洗耳恭听。」

「那家伙准备放大招了。」

「早说啊喂!」

我定睛一看,休斯正在绘制一个立体魔法阵,几个不同颜色的球相互套着,表面写满了复杂的压缩符文,在宗教派中应该算是很高级的技巧了。

「不用怕,肖瑾,退到右后方!」

「!」

我转过去看了眼雪绘,她也朝我眨了眨眼。

原来如此…已经看出我的计划了吗。的确,退到右后方应该能躲开休斯的攻击,同时刚好也能把「那个」衔接上。

真是感激不尽呢雪绘,到头来还是要你在战斗中指点我,明明是我跑来来救你的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一个弧步滑向雪绘说的方向。休斯的魔法阵绘制完毕,发射出几枚轨迹看似全无规则的浓缩魔法弹,却全部与我擦身而过,有惊无险。我开始能够看到他额头上的皱纹了。

「现在向左跑,智天使又要来了!」

又是一波天使之翼与火焰之剑的进攻,但只要事先拉开适当的距离,它们就构成不了多大威胁,同时按计划我也正要朝这边迈步。

「向前两步,蹲下然后用手刀挡住四点钟方向的攻击!」

我依次按照雪绘说的做,每一步都抢在休斯的进一步行动之前,夺得了先机。他现在心里一定发慌得很——为什么这家伙看穿了我的行动?

那不是废话!人家可是「阿波罗之轨」技术开发部部长,前「荒原野草」社长,大名鼎鼎的雪绘小姐!既然你昨天跟她战斗过,别指望她今天就能把你的术式套路忘掉!

「可恶的母猴子…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休斯大发雷霆,握住权杖的手渐渐发光,给整根权杖的表面镀上一层魔力光芒,毫不留情地指向雪绘——

「砰」

助手小姐从天而降,在落至地面前就一枪打过去,虽然被休斯侥幸用权杖挡下了但还是震得他虎口发麻,两米长的华贵权杖从他手中跌落。

「可别以为救驾是宗教派走狗的专利。」

她站定的同时以淡然的语气说道,然而在旁人听来是完全的挑衅。

「是吗…那你也别以为,吾等坎特伯雷没了权杖就无法战斗!」

休斯愤怒得脸上青筋暴起,双手操控着一大团魔力,长袍可怕地向上翻动着,似要召唤什么东西。助手小姐全神戒备,身后的雪绘想必也暗自担心着,正尝试在脑中的资料库搜索与这个类似的术式,以寻找解析的突破口。

然后,我这边也搞定了。

脚下走完最后一步,我心中的大石也安然落地,能够软着陆真是太好了呢,不得不感谢帮我争取了最后这几秒钟安全时间的助手小姐。这时,执着于我的智天使和火焰剑也追了过来。

「让开!」

我对着助手小姐喊道,同时右臂最大限度地集聚着魔力。她知道我这边准备好了,连忙闪开,让休斯的高大身躯暴露在我面前。

「喝呃呃呃呃呃呃!」

腰带动肩膀,肩膀拉动手臂,手臂拖曳着附在上面的月牙弯刃,在斩出前将月牙如彩带般拉伸到最大限度。

「『满月·月牙天冲』」

炫丽且将近一百八十度超广角攻击的荧光月牙从手上脱离,在飞行的过程中逐渐放大,扩散到十来米宽,直接将聚在一起的智天使军团轰飞,同时从正面打中了休斯坎博尔——的魔法盾。

毕竟现在还是受着精神扰乱的影响,虽然已经稍微能够习惯了,但脑中还是十分混乱,无法将太多精力集中到释放术式上,让休斯提前预判到了。不过也没关系,我的心已经开始有些飘飘然,打不打得中都没关系。

我已经赢了。

这时,我才掏出口袋中的石灰粉,而且是整袋拿出来毫不吝啬地洒在地上。

「『典故杂糅·石灰粉影分身之术』」

石灰粉迅速增加,并在地上排成某种形状。起初,休斯还没弄懂状况,直到他意识到石灰粉形成的轨迹——

就是我刚才在战斗中的,移动路径。

糟糕,玩脱了,没注意到那只臭猴子的步法——休斯现在一定这么想着吧。

而那个路径,或者说魔法阵,正逐渐发出光芒。

「结束了,休斯坎博尔。」

「什——」

我的心中一片平静,感受着团长赐予我的这份胜利。

「『资讯爆发』」

强大的魔力之风暴在地下洞穴中刮起,当然,是绕着我旋转,直接掀飞了离得比较近的几个敌人,瞬间镇住了场面。

环绕我的不仅是魔力,还有目光——科学派的、宗教派的、解说员的、休斯的…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他们有的露出了胜利的喜悦,有的因为安心而双腿发软坐了下来,有的不明状况,有的对我展露敌意。

但无可置否的是,他们的关注点都是我。

这一刻,世界以我为中心。

————————————————————————

「不,不可能!不可能!!!」

嘛,我能理解远处的休斯脸颊通红、气急败坏的原因。

为什么那家伙在「忏悔之十字」下还拥有这么大的魔力?

为什么身后耸立着的「忏悔之十字」在那魔力风暴面前渐渐消散了?

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完全动不了?

为什么那个术式的魔法阵…完全不像是一个魔法阵?且不说从来没见过长这样的符文,这图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具丝毫对称性,就如同小学生随心所欲的涂鸦,简直是跟魔法阵的一切绘制要点对着干。

但其实仔细看看,这个魔法阵也不是全无规律可循,还是具有一定的章法,而且排列得还算整齐有序,勉强能够辨认出一弯一勾的笔画,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外星文字。没错,正是外星文哦!而且不瞒你说,这行外星文居然还有中文翻译——

「我在这里」

我将术式释放出来的瞬间,助手小姐就将枪口指向了最近一个坎特伯雷魔法师的脑袋。

「结束了,坎特伯雷,是你们输了,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以免造成牺牲。」

科学派渐渐控制住了局面,而宗教派的家伙们看到老大僵在原地动不了,起初还不相信,但渐渐也明白了状况。我事先也跟科学派的魔法师们保证过,一旦我成功用出这个术式就算是赢了,他们虽然半信半疑,但最终还是选择将一切赌在我这个「最强之叛逆者」身上,而且也答应提供各种帮助,比如石灰粉之类的。还真是辛苦了呢,各位。

处于战场中心的我,缓步向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的休斯走去。

「呐,你有没有看过一部日本动漫,叫做『凉宫春日的忧郁』?」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吾等堂堂坎特伯雷——」

「没看过的话建议你看一看,上天堂之后买台电脑吧,剧情和设定都挺有意思的。」

大致是讲一位可爱的女生,也就是我们的SOS团团长凉宫春日大人的故事。

团长很向往着不平凡的生活,比如有一天班里突然来了个超能力转校生之类的,因此她经常在学校作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惹了不少麻烦,也带来不少欢乐。有趣的是,团长自己本身就不是普通人,可惜她不知道,而她又吸引了其他不是普通人的家伙聚集在她身边,组建了「SOS团」这个匪夷所思的社团…嘛,总之很有趣就对了。

「本术式的典故即为,三年前的七夕当日,正在上初中的团长夜里偷偷溜回学校,为了向牛郎织女许愿而用画线器在操场上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自创外星文字,并出于某种原因在某一时刻觉醒了能力,产生了大规模的『资讯爆发』,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把整个宇宙弄得天翻地覆,而且开始引起真正的外星人『资讯统合思念体』的注意。」

休斯似乎没有认真听我的话,是因为对动漫不感冒吗…那个,麻烦你听一下好不好?否则我会很困扰的。

「你,你别太嚣张!这种程度的术式…」

休斯死命试着挣脱,却无法移动哪怕一步,就像一座雕塑在原地定住。

「放弃吧,从『资讯爆发』开始的一刻,我已经掌握了一切主动权。另外你这样挣扎是没用的,这又不是什么束缚术式,看看脚下就知道了。」

「什…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休斯十分粗暴地吼着,失去了至今为止的矜持。也是呢,看到自己的身体变成那样,谁都会丧失理性的吧。

他的身体从双脚开始,正在由下往上慢慢结晶化,然后崩离,散落为粉尘。

「你…你!你这只猴子!你是笨蛋!笨蛋猴子!」

现在的休斯已经完全失去了逻辑,他只是凭着「必须要保卫自己的信仰」这种本能坚持着抗争,为了抗争而抗争。

换句话说,就是行尸走肉。

「你以为这样做能够得到原谅吗?能够得到救赎吗?你以为杀了我还能够上天堂吗!想得美!吾等为『坎特伯雷辅理主教团』,神的代言者,神罚的执行者!奉唯一的真神,全知全能的耶稣——」

「哈,椰酥是什么,好吃吗?」

「放肆!!!!!!!!!!!!!!!!!」

休斯声嘶力竭地吼着,喷了我一脸口水。好脏…我皱起眉头用衣服擦了一下。

「吾主耶和华集圣父、圣子及圣灵三位于一体,在世间传道,他的慈爱照遍一切十字架之所在!岂是汝等那虚构的角色可比!」

「不是,那啥,硬要说的话耶稣不也是虚构的吗…在大多数人看来。」

「放——」

「吵死人啦!给我消停会儿!」

我料到他对这句的反应会很强烈,所以事先强迫他闭上了嘴巴。只见休斯满脸涨红,憋得像要火山爆发一样,极其愤怒地看着我。

「对了,貌似还没有告诉你团长大人的能力是什么吧?虽说用语言来概括可能很难做到百分之百准确,不过非要说的话应该就是——」

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正视休斯,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随心所欲。原作中,团长只要稍微动个念头就能让普通的美瞳射出高能激光,让已经灭绝的物种复活,让樱花在十一月份盛开,让空间内外隔绝,甚至还能改变地球的黄赤交角。可以说,世界是以团长大人为中心运转的,世间万物都遵循她的意志运行。很厉害对吧?」

「什,什么?那简直是堪比神的…不,绝不是!绝对不可能是!我收回我的话!」

休斯懊悔地拼命掩饰着,看来是震惊之下吐露真心话了嘛…的确,从设定上看都比耶稣要厉害有木有!耶稣同学创个世都还要花七天,我们团长大人呢?只要想一想就可以了。

依照自己的想法对世界进行调整,也就是「改变」事物,这正是团长能力的精粹。

也正因如此,以团长大人的能力为典故的我的术式,被艾丽莎评价为「最贴近魔法本质」的术式,这还是我昨天刚刚知道的。在艾丽莎的理论中,术式的原理其实是创造出物理学上的基本粒子,并让它们以固定方式组合、反应以达到术式效果;而「资讯爆发」则比较特殊,单纯地创造出一大堆基本粒子,并不让它们立即结合,而是让它们环绕在我身边,就像现在这样形成魔力风暴,让它们之后再慢慢为我所用,从而让我能够随心所欲地改造周围的事物。

对,随心所欲,心想事成。有了基本粒子这种物质的最基本原料,我可以对周围的一切进行改变,比如用这些粒子攻击敌人,或者治疗同伴,或者清除某人的特定记忆,甚至清除她的过去…或者说,过去的痕迹,毕竟我不可能真的干涉历史,只是通过改变现有的物质来达到与改变过去相同的结果。要知道,记忆也属于物质范畴。理论上讲,只要我够厉害,我可以用「资讯爆发」把地球炸掉。

然而,实际上的威力还是有限的。阿丽莎在她的天才理论中推测,在一个术式中基本粒子产生之后的过程是完全遵循科学定律的,跟意志、心灵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人的意志在魔法中的体现是在「创造」这个环节,也就是意志力决定了能够驾驭的物质数量。而以我的精神强度摧毁地球显然不太现实,上次才用来给单对象洗脑都让我回家后头疼了好久…

再加上,这次敌人手头上还有「忏悔之十字」,连能不能把术式用出来都是问题。所以,她才会建议我通过魔法阵来解决——我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在战斗中故意沿一定规律移动,又为了加强典故还原度而用石灰粉进行二次绘制形成的,极不规则的魔法阵。虽然很多细节把握不当,画得歪歪扭扭的,但总算是弄出来了。

本来,「元素符文」是魔法阵不可或缺的成分,它决定了术式效果的大致方向。然而,这对「资讯爆发」来说没有丝毫意义,因为我可以在开启「资讯爆发」后再慢慢想接下来要干什么。同样,以串起元素符文和压缩符文、构成完整魔法阵为目的的结构符文也失去了作用。

「资讯爆发」术式的魔法阵只含有压缩符文,就是那串奇形怪状的火星文。

不需要考虑「创造」之后怎么做,总之先大声喊出「我在这里」,彰显出独一无二存在感。繁文缛节、程序性的条条框框,只要看不顺眼通通打破。

计划什么的放一边,总之先做出行动。

「这就是,以我心中的唯一真神『凉宫春日』为典故的术式『资讯爆发』,多谢您的观赏。」

我装作很绅士地向休斯微微鞠躬。

「你——」

「我那个根本算不上神对吧!哎…要我解释多少遍。」

耶稣和团长。

在信徒的心中同样是全知全能的,在他人心中则都是虚构的——那么他们有什么不同呢?

没错,也就是说——凉宫春日和上帝并没什么区别。

顺带一提,现在结晶化已经蔓延到了休斯的胸口处。

「休斯,你的败因就是太小瞧别人的信仰了。」

他小瞧了科学,所以科学派的人们不乐意。

他小瞧了雪绘,所以解说员和助手小姐他们不乐意。

他小瞧了团长,所以我不乐意。

「嘛,本来我是可以做到放你一条活路,仅仅消除你的过去,把你变成一个与魔法无缘的普通人,没办法再捣乱,结果你偏偏自己开了『忏悔之十字』…那可就怨不得我了。总之这次就教训你一下,上天堂之后好好反省吧。」

嗯,这样差不多就完事了!我最后训了休斯一句,在原地尽情地绷直双臂,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坎特伯雷的魔法师们见他们的首领再无回天之力,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听候我们的处置。科学派的魔法师们则肃立着看向我和休斯,就像在迎接着某种仪式。

这场战斗,终于落下帷幕。

「对了,要是你到时候碰见了耶稣他老人家——当然前提是真的存在天堂,麻烦帮我向他问个好。」

结晶化就快要结束了,越刮越猛的魔力风暴也将要奏响华丽的终曲。休斯的肉体已经被「资讯爆发」消除了大半,剩下的部分可能连维持意识的机能都做不到了吧,自然也听不到我在说什么。

不过,最后的最后还是象征性地加上一句会显得比较帅气。

「另外,假如遇见的不是耶稣而是团长大人,务必要帮我说几句好话哦,这次我可是尽心尽力地为SOS团传教了呢,奢望一下团长大人的赞许也没有多不自量力吧。」

「就跟她说,今后也请多多关照让世界变得更加热闹的肖瑾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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