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忍住怒气,王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
在这一切发生的同时,一位老人一直守在门口,倚着门沉默着听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老人身着便装,但从衣领处往下探去却是可以看到伤疤布满全身,最明显的一道在脖颈处,可以意想到当年这道疤痕的来历是多么的凶险。
听到殿下点到了自己的名字,老人推门进入房间,沉默着看着瘫倒在地失禁的子爵,看着这条曾经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今却是这副样子,抿了抿嘴唇。
“凯!”子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挣扎着爬向老人,“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求你为我说点什么啊!当年我们一起在战场上,你忘了吗?昂斯山脉,我替你挡了一刀啊,你忘了吗?还有,卡斯蒂利亚的时候,如果不是我的话,你早就死了啊!”
已是白发苍苍的凯冷漠地没有回答,向后退了一步。
“我还不想死啊,求你跟殿下他说说,我……”
“我说过了,我会给你留一条生路,你难道听不明白吗?”王子冷冷道。
子爵彻底绝望了,摊在地上一动不动,在自己的尿之中,保持着难看的姿势。
他可以哭泣,大喊,求救。
他可以卑躬屈膝,可以装疯卖傻。
他甚至可以此时此刻就昂首挺立,趁着着最后的机会指着王子的鼻子一通乱骂,指责他忘恩负义。
但是他都没有。
不像是人类,此刻的他更像是动物,在面对再怎样挣扎都不可能击败的天敌,在那绝对的恐惧下吓趴了。
一动也不敢动,一声也不敢出。
“你查到什么了。”王子不像是在发问,倒像是陈述句。
他非常确定,陪伴自己多年的这位亲卫队队长,经验老道的手下一定会有发现。
凯点头:“是。”
他指向一排书架:“这栋房子的构造我已经全部摸索了一遍。”
“这个房间,与另一个房间之中应该还有另一块区域。”
子爵脸色比以前更加白了。如果说之前是惨白的话,现在只能说,是死白了。
王子走到书架前,看了几眼,突然笑了。
“书架之后有一个密室,多么的老套啊。”
把手伸进一本书后,感受到一个小小的圆圈,将手指伸入圆圈之中一拉,随着嘎吱的一身,书架翻转了起来。
书架慢慢地翻转。
王子的脸色也渐渐难看了起来。
“这位是?”
在书架之后的密室之中,有一个鱼缸。
一个,满是血的鱼缸。
鱼缸中有的不是鱼,而是一个全身裸露着的女人。
女人泡在血池之中,她的表情十分痛苦,想必死前遭受过无数的折磨。
谁承想哪怕是在死后,她也得不到安宁。
王子闭上眼,反复地揉着眉心。
凯走到鱼缸旁,审视着这个女人。
“殿下。”
“说。”
“我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她一面。”
王子知道这位多年的老仆既然知道答案却不直接说出口,一定是有着原因的。他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微笑道:“你说吧。”
只是不知,这微笑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大的愤怒?
“第四骑兵旗团布拉德·本瑟姆列兵,曾授铁盾勋章,受过我的嘉奖。他在一年前的战役中牺牲。这位,则是他的遗孀。”
右手轻轻下垂虚握,微笑彻底消失,冰霜风雪蓝与白的光芒闪过,呼啸着的寒风与晶莹剔透的冰晶浮现,过低的温度导致墙壁处都染上了雾气。
鱼缸里的血险些冻结,子爵被吓得发抖,而这一切,都源自于王子殿下手里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的一把漆黑的剑。
“你做的不错。”
“真的……相当,相当不错。”
终于这一次,王子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杀意。
剑上的幽蓝色的符文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应和着主人的心情。
一时间,沉默了。
凯作为卑微的仆人,等待着殿下的指令。
扎克子爵作为待宰的羔羊,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子爵的恐惧愈来愈盛,终于,王子说话了。
“凯。”他的语气十分平淡。
“是,殿下。”凯恭敬地低下了头。
“对外界宣称,子爵病了,闭门不出。”对于子爵来说,这就是死亡的丧钟。
“是。”
“他喜欢这个房间,那以后就让他待在这个房间里吧。三餐也要照顾好,不能亏欠了他。他是国家的英雄,这是他应得的。”
“调几个人手过来,照顾好子爵大人。记住,子爵需要完全的安静,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他。哪怕有任何一个人接触到他,即视为叛国。明白吗?”
“明白。”凯十分明事理地应道,“食物会有小口递入,收拾便溺也不会让子爵他受到任何干扰。”
“他会完完全全地,一个人。”
“我也会保证,绝对没有任何能够伤害到子爵的东西会存在于房间之中。”
“很好。”王子整个人如他手中的那把冰剑一样寒冷,“所有胆敢靠近他的人,我会让他体会到恐惧的真谛。”
“这里交给你了。”王子看向子爵的眼神像是在看待牲畜,“他也交给你了。”
手中的剑像出现时那般突然地凭空消失了。
点了点头,凯走到子爵旁边,拉着他的头发把他往密室中拖去。
拖到一半,子爵才如梦惊醒,望着王子的背影喊道:“我为王国流过血,我为殿下立过功啊!殿下,您不能这样,殿下!”
王子没有回头,抬指凭空凝了一把巨大的冰雕的散发着寒气的椅子,坐了下去。
“不,不要这样!”密室的门一点一点的关上了,正如同扎克子爵最后的自由那样。
门已关上,子爵知道自己这密室的隔音做的有多么的好。
现在王子殿下根本听不到这密室里的声音。
这密室里只有自己和凯两个人。
在密室的一角,自己摆了一把匕首。
而凯已经年过六十,早已经过了巅峰期。
而现在的凯根本就没有对自己有任何的防范,所以……
“凯,求求你了!”
出手偷袭这个想法,根本就不存在于他的脑海里。
如果是过去的他,一定会拼死相搏吧。
但是现在,被奢华的生活腐朽的他,根本就没有殊死一搏的意志。
没成功会怎么样?现在至少保住小命,可是凯可不会对杀了自己有任何的顾虑。
成功了又怎么样呢?出去以后要怎么办?隐姓埋名,和那些庶民混在一起吗?
这些年来,他已不是军人,而是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地贵族。
所以现在浮现在他心里的并不是与凯一战夺取逃跑的机会,而是打感情牌,央求凯放走自己。
凯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虽然指尖处早已没有了感触,但他却知道自己正在抚摸那道伤疤。多年以来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自嘲了一下自己,凯点了点自己的脖子,道:“这道伤疤,是在卡斯蒂利亚留下的。”
扎克子爵大喜:“是啊!当时就是我救得你,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凯缓缓道:“那个时候,我中了这一刀,部队又被对面冲垮了。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拖着我走了几天几夜,才找到大部队。”
扎克子爵自以为绝境逢生,拼了命地点头。
“可惜啊。”凯叹道,“当年那个救了我的人已经死了。”
“在你退伍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授爵,是害了你啊,扎克。”
“如果当初我能够知道就好了。”
“现在,睡吧。”
“为了你犯下的罪行,为了你手上的血腥。”
一记手刀。
子爵晕了过去。
凯开始忙碌地清理密室。
这些鱼缸啊,武器啊,都不是应该出现在囚室里的东西。
尤其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即将被囚禁一生的人的囚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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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呢,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王子坐在冰雕的椅子上,喃喃自语着。
“当你不开心的时候,有压力的时候,在等待些什么的时候,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哼起歌来。”
他皱着眉,打了个响指。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轻轻地,就一下,干净利落。
“清理这里。”
人进人出,人来人往。
门打开了,鱼贯而入的各式各样的人们以极为高效的速度清理着这个房间。
换地毯,清洗子爵刚刚失禁留下的尿液,再换上熏香。
王子坐在冰椅上,用手撑着头,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清理完成,鱼贯而入的众人又纷纷非常有秩序地从大门离开。
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哪怕一句话。
众人走后,王子又开始自言自语。
“究竟是为什么呢,明明心情一点都不愉快,明明是那么的压抑,哼出的曲调却是那么的欢快。我想,那是因为……”
“我想要说服自己,我很开心吧。”
“你们说是不是?”
没有人回答。
尽管事实上,所有人都听得到。
是的,为了王子殿下的安全,虽然大家知道王子的实力不需要人保护,但是还是会贴身保护。
手下们围绕着自己,但是。
“切。”王子叹了口气。
“结果还是没人敢和我说话吗。”
没有被回应,王子就自顾自地唱起歌来。
唱的是一首军旅歌曲,但虽是军旅歌曲,曲调却是悠扬又温柔。
“你们嘲笑我们的牺牲,你们唾弃我们的风险。”
“你们抹黑我们的英雄。”
“你们不懂我们的荣耀。”
“但我们明白自己的忠诚,我们明白自己的坚守。”
“不需要你认识我,不需要你知道我,不需要你歌颂我,不需要你报答我。”
“我把青春融进祖国的江河,我把光辉融进祖国的星座。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祖国不会忘记我。”
唱完之后,王子只是自嘲地笑着。
“军人啊,军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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