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空气潮湿而又闷热，天空没有放晴，依旧阴沉着，似乎在为即将降落的雨滴唱起伴奏。
坚韧的藤蔓早已爬上了高楼，一米高的杂草在水泥路上肆意妄行。曾经伫立市中心的高楼大厦现在也只不过是一片废墟，或是因为战争，又或是因为时光。
风吹过，湿土的清香混着尸体的恶臭在空气中弥漫。
发动机轰鸣由远及近，汽车轮胎碾过曾经的公路，带走点点尘埃。
“不错啊不错。”洛基在车中不断咂舌赞叹，“瞳，你这车真不错。都说在这种年代有车的不是普通人，我们整个地下城也就能凑起一辆，你是究竟从哪里搞到的，有门路的话帮我也弄辆呗，价钱好说。”
“不可能了，这种车是不对外出售的。还有，摸归摸不要把口水流在后座上。”瞳瞥了一眼后视镜，洛基正以一副诡异的姿势扑在后车座上，“你为什么不坐自己的车。”
“不是借我的那帮亲信了嘛，而且我在这里还能给你指个路啥的，我靠，”洛基将半个身子伸出车窗，“洛克，你小子把我车往哪里开呢？回去之后要是车上有一点痕迹我就把你蒸了！”
“我倒是觉得你车上还能再挤下一个。”瞳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那么无情嘛，反正也不远，你就暂时无视我好了。”洛基紧紧地抱着后车座，嘴中的话含糊不清，“话说你这车子外观看起来这么大，里面却有些狭窄呢，是底座藏了什么东西吗？”
车厢内的空气忽然冷了下来。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哈哈。”
瞳沉默下来，他拿眼神的余光望向副驾驶座。在那里，光抱着以他为原型做的的玩偶，手中玩着刚刚得到的掌机。
自从那次战争过后，严重的核污染使得能够饮用的水源成了极为稀缺的产品，人们为了生存下去，必须拿着有价值的东西向拥有水源的人换取干净的水，而掌握水源的那些组织则借机发展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类集聚地。
地下城周围必定会有水源，这句话是不错的，但那水源离地下城并不是太近，同样也不能太远。不能太近是为了防止其他人无意间找到水源，基本上只要找到了一个地下城的水源就相当于握住了整个地下城居民的命脉，但如果距离太远的话又会对取水的便利性产生影响。
水源周围会有地下城的亲信巡逻，如果发现误入者的存在便会不问理由就地格杀，这也是防止水源位置泄露的最好方法。
显然大卫几个人就是水源的“看守者”。
“他们是我父亲挑选留下来的，多少可以信得过。”洛基偷偷对瞳这么说。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洛基自己相信几成谁也不知道。这个年代，太过依赖别人的结局只能是路边的尸骨。
“快到了，在前面停车，还要步行一段距离。”
“步行？”瞳皱了皱眉。
“当然，你莫非以为水源就在大路旁边？”洛基反问。
瞳沉默片刻，“多远？”
“不远。”洛基笑了笑，“放心，不会把你们卖掉的。”
瞳紧绷着脸，神情没有一丝波澜，光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的掌机，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阴沉的天气和茂密的树丛在空气中散播着潮湿的热气，通往水源的路只是一条经常踩过的小径，时不时地会有野草划过脚踝，期间还有一条毒蛇从树上掉在菲比的肩上，被她随手用匕首切掉了脑袋，然后毫不在意地将蛇身装进腰间的包裹里，笑着对同伴说今天可以加餐了。
洛基一行人倒没什么，但这种环境对光来说简直就是酷刑。原本光的连衣裙就不适合野外中前行，在征得同意后，瞳把光的连衣裙稍微撕短了些，情况才得到些许改善，然而紧接而来的又是虫子和灌木丛的困扰。
当光见识到菲比那一连串熟练的动作时，她复杂的脸色简直不知该怎样形容。
“还有多远？”在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候，光忍不住再次问道。
“不远了。”洛基回答。
光停下脚步，狠狠地瞪着洛基，“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是真的快了。”洛基尴尬地笑了笑。
“不走了，”光蹲下身子，“让瞳跟你们一起去，快点解决再回来接我吧。”
瞳叹了口气，上前劝解，“再稍微坚持一下，听话。”
光扭开头，一副态度坚决的样子。
众人都是一脸无奈，瞳犹豫了瞬间，忽然蹲下身，将光抱起。
“啊，你做什么？！”
“这样能稍微舒服点吧，别乱动，很快就到了。”瞳轻声说。
光将小脑袋藏到瞳的怀里，宽大的兜帽遮不住她一丝银发飞舞，“一点儿都不舒服......”她嘀喃细语，这声音随风飘散，为这片未有起始的雨拉开了序幕。
雨水混合空气中的杂质，落下来的时候是黑色的。
一行人在雨前赶到了废弃贸易中心的一家咖啡店里。
或许是因为阴天的缘故，今天的天黑的犹为之快，原本可以一天赶完来回的行程也因光而放慢了脚步，几人抵达咖啡店时已经快要看不清道路了。
“曾经这里也是灯火辉煌的城市中心，夜晚的时候一盏盏电灯会将这里照的犹如白昼，人们出入灯红酒绿的场所，歌舞升平，”洛基边一边收拾着咖啡店里的东西一边说着，“但现在，高楼倒下了，越高的倒得反而越快。只剩下这些小店，还保持了原来的模样。”
洛基在柜台后面一番捣鼓，突然，窗边彩灯一阵闪烁，随及亮起了绚丽的光芒。
他从柜台顶部拿出几个干净的玻璃杯递给大卫，大卫将其中两个分给瞳和光。
“酒、水或是过期半个世纪的咖啡？”
“两杯水就够了，我和光不喝酒。”瞳说，“你们经常来这里？”
“当我还小的时候父亲就经常带我来这里，那时候这个位置还有台电视，”洛基指了指柜台方向，“现在那台电视已经报废了，而它的零件还在莉西娅的酒馆里运作着。这个地方被当成了水源旁边的小据点，父亲特意保留了它曾经的装饰，给这里提供水、电还有维修，就像只有这间咖啡店逃过了百年的时光一样。”
洛基的眼神望向窗外，像是嘲讽，又有些说不出的缅怀，“但也仅仅只是像而已。”
他说着，同时燃起了一根雪茄，一缕烟丝随着空气上升然后飘散。雨滴打落在玻璃窗户上，化作点点晶莹，折射饰灯的色彩。
天空降下黑色的雨滴，街边杂草弥漫，万籁寂静中，耳边是雨滴坠下的声响是唯一的音符。
“好美啊。”光忽然说。
她的眼神空灵，红色的瞳孔在灯光点缀下呈现出瑰丽的色彩。
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
没有人，没有光，有的只是倒塌的建筑和长满植被的楼层。
瞳仿佛明白了，她所注视的并不是这个地方，而是更加遥远的远方。
“HK416，先代留下的遗产，这几年一直由莉西娅调试，听说改进不少。这里一共有七把，正好一人一把，”大卫从店里的储物室搬着箱子走出来，“弹药只有这么多，省着点用。”
“光不需要。”瞳只拿了一把，将另一支扔给洛基。
洛基接下枪，“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下面就剩找到那只A级了。行动的时候最好一起行动，不要逞能，那玩意可不是我们一个人能对付的，说起来能独自对付A级的，这世上也就只有‘源’培养的那个怪物了吧。”
大卫几人哈哈笑了几声。
瞳没有笑，他轻轻握了握光的手掌。光抽回手，低头注视着眼前的杯子，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有人来了。”瞳突然提醒。
“人？不可能！”洛基眉头一挑，隔着窗间的玻璃向外望去，残破的都市没有半点生机，“哪里有人？”
瞳没有回答。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窗外出现了几个冒雨前行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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