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虬髯,我做以下补充。
这个家伙人如其名,是个毛茸茸的大胡子。单从外形上来看,可以说他跟李逵是一个娘生的。只是肤色略有不同——虬髯跟李逵比简直是个白人。他白皙的皮肤并不全是天生,主要是保养得好。虬髯是个很细致的男人,他每天早上四点半起床,用一个小时泡土耳其浴,作用是美白。然后再用一个小时做面膜,完事还要抹些五颜六色的保养品。就我这几年去他们寝室碰到的情况来说,一般他脸上的颜色一盒36色的彩笔见了都发愁。
这些都收拾妥帖差不多已经六点半了。但这只是准备工作,别忘了他可是个拿胡子当名字的家伙。从这会儿到八点半全是用来打理胡子的时间。有一次我通宵回来,早上没事就去他们寝室参观虬髯刮胡子。看过之后,为了不想自己再长胡子,居然有了挥刀自宫的冲动。
这个家伙在洗完澡做完面膜涂完保养品之后,就会搬个板凳对着镜子坐定。镜子下面贴有一张大纲,最上面的一行写有“虬髯公美髯最高纲领”字样。再往下就全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看一眼就要眼晕半天。虬髯并不需要逐行逐句得看,只是偶尔去某一行验证要点,就像一个授业讲师一样,并不需要总是看着讲义,只有到了重点难点才会看上两眼,确保自己没有遗漏或者搞错。
他美髯的具体步骤我并没有记全,只记得他开始把下巴上的胡子捆了12个小辫子(后来他跟我说,那是为了划分区域,方便打理),看完他绑辫子我就困意袭来,眯了一会。再次醒来时,发现他正在翻看第八页纲领,脸上的胡子用泡沫糊得一半朝左一半朝右,一边六扎,像个成精的大猫。
但平心而论,他美完髯后,能跟他比胡子的大概只有海报上的关二爷。而且假如他俩真比,我还是会投虬髯一票。
所以虽然外形上有点难接受,但基本上可以把虬髯形容作一位有着施瓦辛格外形的白脸美髯公子哥。这种类型的公子哥在历史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由女生的好奇心偏重与偏爱毛茸玩具的操行可推,虬髯公在本校很吃香。坊间盛传“大侠大学男性魅力Top10”虬髯高居榜首!加之虬髯本人好舞文弄墨,所以身边从不缺女性。每周定期夜不归宿,第二天归来会和李靖侃昨夜战况。如前所述,李靖是一个科学家,对这些事情不怎么上心,通常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谈到最后,李靖连女主角是阿紫还是阿朱都搞不清。
搞不清归搞不清,但虬髯出去做干什么了他还是知道的。不然,那晚虬髯跟红拂彻夜未归,他也不会悲恸欲绝。
通过李靖,我跟虬髯也很相熟。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话痨,说起来没玩没了,通常我是不会跟他说话的,见面点个头招个手。倘若我不小心张了嘴,他就会一直絮叨到我的床边,如果我不板着脸撵他走,他就会跟我睡在一起。有一次我们睡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起了红拂跟李靖的事情。
我跟他说,胡子,你认得红拂不?
虬髯说,废话。
我又说,李靖跟你铁不?
虬髯说,废话。
我说,你看他俩这样着急不?
虬髯说,你真是个磨叽蛋子。
被一个话痨这样说,我很是生气,就薅了他一把胡子。他也很生气,我就开心了。又说道,我们如此这般一番,李靖肯定会熬不住。
第二天,我又去找红拂把计划说了一遍,让她晚上跟虬髯出去通宵打DOTA,并且到毕业之前都不要见李靖了。红拂一开始不同意,倒不是因为虬髯,她跟虬髯要比跟他我熟得多——他俩从小就是邻居,而是不知晓李靖的心意,若是本就无意,这样以后就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后来她又想明白了,若是无意,做什么也是徒劳。
事情如果按照我的计划发展,李靖这小子在跟我哭诉自己是**的时候,我应该拍拍他的肩膀,顺理成章的给他支个招,让他把红拂拿下。但世事无常,那情那景,我实在没有勇气说出那句话。
事情让我这个多事者搞砸了。我算准了虬髯跟李靖借钱会引起他的注意,并发现同他出行的是红拂;我算准了李靖会哭得一塌糊涂;我甚至都算出了他俩多久能生娃。但我算不出虬髯对红拂深沉的感情。这个充满心计的家伙居然没有带红拂去网吧打DOTA,而是去看电影吃西餐,卧薪尝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起义倒戈,无情地表白了。
一断乏善可陈的青梅竹马的故事。邻家的妹妹生得国色天香,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不动邪心。
失算了失算了。
当面对李靖的哭诉时,我很想坦白这一切,说这都是我闹得鬼。但以我对李靖的了解,他若是知道虬髯也爱着红拂,必然会抽身而出。这是我不是我的本意,当时心如乱麻,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选择了沉默。
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红拂,在那一夜的事情发生之后也一直选择沉默。我只知道,虬髯的告白和李靖的痛哭让她慌乱不已,她需要静一静。但却不知道,她需要静多久,她会选择谁。
多年后,在他乡偶遇许久不见的虬髯,他的身旁也有了姑娘。虬髯变了不少,下巴上的胡子已经全剃掉了,只在鼻子下面留有一小撮,聊以慰藉。依稀记得曾问过他,为何如此看重自己的胡须。他笑呵呵地回答,“小时候,红拂说我留胡子一定会很好看。”
但这次,我们只喝酒吃肉,不谈过往。
红拂毕业后,被学校分配到青楼里做情报工作。她成了红极一时的歌妓,不少达官贵人都想收了她,但没有一个如愿。
李靖毕业后便云游四海,杳无音讯。我时常感到愧疚,当年不该横插那一杠子。如若不然,兴许,结局会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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