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茫茫,无数天之骄子为了成仙飞升陨落在这条大道。
凡人羡慕仙人渺渺英姿,幻想着成为仙人,御剑飞行,翱翔天际。
死在求仙之路的凡人不在少数,大多是被根骨所限制,这一类人算是幸运的存在,至少他们的下一代还有希望。
死掉最多的凡人便是根骨、悟性尚可却未能撑过开光、褪骨之痛,活生生的痛死在精炼根骨的路上。即便如此,人们依旧趋之若鹜,为了成为仙人追寻那缥缈无迹的飞升之路。
永川城李家,随着王屋宗坐落于王屋山,李家先人便举家迁入王屋山下刚建立的村落。千年时光,曾经的小村落已成颇具规模的永川城,李家见证了这座城池从无到有,伴随着落魄到兴起的时光,与张、王、欧阳三家并称永川城四大望族。人口兴旺的四家为周边宗派输送绝大多数的修仙苗子,小姓家族和普通民众围绕着四大望族维持着永川城的运营。
五百年前,永川城四大望族势力不相上下,在经营、人口、拜入仙宗人数几近无差,直到那一年李家接连四名孩童被测出上好修炼资质才打破这个平衡。一时间,除去李家的三大望族胆战心惊,害怕李家赶净杀绝。
······
“老祖,你确定咱家五百年前,这样···这样强势?”
孩童打断兴致匆匆讲述永川城历史的老人,这样的话他可是每月都要听上一次,耳朵都起茧子了。
半高孩童悬空着双腿,一手拿着新鲜瓜果,一副你在哄小孩的眼神,望着自家老祖。
如果李家像是老祖描述那般强大,为何如今只能排在永川城第四呢?
“老祖还能欺骗你这不谙世事的孩子?”老人瞪大眼睛,挤着眉头,长须也被气得抖动着,“你说说看,老祖何时口出妄语。”
孩童从椅子上跳下,做了个鬼脸朝门外跑去,喊着:“您老就是欺负小孩子,要是咱们家那样强势,为何那三家还在呢?”
老人准备让孩童见识下自己的无双辩数,却见孩童早已跑远,只得叹息道:“嗨,世事难料······”
一阵风般···
孩童再次跑进屋子,老人亮着招子,准备辩驳一二。不等老人出声,孩童从书桌拿起东西,匆忙逃掉,喊道:“还有您老总说,不听话的小孩子会被妖精抓走,我倒想见识见识妖精长得啥样!”
“你这臭小子,到底要干嘛,十日后的鉴仙台,你必须给我去!”老人站起身,怒吼着。
“知道啦!”孩童停下脚步,晃了晃手中毛笔,盯着老人道:“做什么?当然是考上状元,再娶上八房美妻,美滴很哩。”
“哎···”
坐下,老人才发现那支最喜爱的貂尾笔被自个儿孙子拿走了,喃喃自语道:“读书好,好啊!学与帝王家,安稳一辈子,好滴很呐!”
那一年,二师兄以李家开枝散叶为重任,老人担忧着:这不靠谱的孩子,难道不知道他没办法娶八房妻子吗?不过能娶上一妻七妾,真不亏是我李家子孙,好滴很哩。
······
永川城中。
三人站在城门口,来往之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多半是仙家收徒后,带着新弟子逛逛这座底蕴深厚的城镇。
绕过三人,行人们准备开始忙碌的一天,想象着自家孩子也能被仙家收为门徒的一天。在那座鉴仙台,见证自家孩子被仙家点入仙门,这是何等光宗耀祖,想想就美。
有人认出门口那是李家二公子时,周围变得更加安静,制止窃窃私语羡慕的行人,加快速度进入城门。
“你就是五师弟?”
“见过师···师兄。”
看上去就很乖巧听话,5岁的孩童向面前二人行礼道。
“不用紧张,我乃王屋宗大师兄,以后叫我欧阳师兄即可。”
说话的人,玉树临风,为人端正,仙家气派一目了然。
“见过大师兄!”
大师兄点点头,算是回礼,“以后你便是我们的五师弟,今儿我们带着你转转永川城。”
“是的,大师兄,那这位师兄呢?”
孩童好奇的看着面前二人,感叹道欧阳师兄不亏是仙家门人,站在身前就能感受到仙风扑面而来,女子见了恨不得将其拥入怀中,即便是那英武的好男儿也不由自主地献上膝盖,当是夸上一句:好一个仙家男儿。
另一人一席白袍,衣角拖拉至地上而不自知,弓着身站在欧阳师兄旁仿佛矮上一个头,双臂无力的垂在身前,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仍谁也难将其与那修仙之人共论,倒不如说是一名学无所成的穷酸秀才。
大师兄见孩童好奇的盯着身边的师弟,咳嗽一声,手肘推了推。
那人惊醒,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直其背,对大师兄拱手道:“大师兄,今日饭点来的额外早呀!”
见大师兄脸色不佳,一拍额头,方才把下山接小师弟的事情忘记了。
带着笑,拍了怕大师兄肩头,示意自己已经认识到错误。
转过身,将过长的袖子稍稍卷起,掏出一把白玉折扇,像是那金榜题名时,好不威风。
“你就是师叔说的小师弟?”
孩童恭敬地行了一礼,目光却被拿着白玉扇子的手吸引。修长的手指却沾上点点墨痕,而手的主人却毫不自知,卷起的袖口除了墨痕还沾上五花斑斓的颜色,像是作了一副泼墨山水匆匆而来。孩童想通了般,点点头,果然仙人就是不同。
“我叫李修缘,是你的二师兄,以后叫我李师兄,我叫你小师弟。”
“为何不能叫二师兄呢?”
二师兄僵在那,紧皱眉头却不作答。
大师兄拍着孩童脑袋,带着他往前走,逛逛这座树百年历史的老城。对孩童说道:“你想怎么称呼他都行,你的二师兄总觉得这个称呼是叫一头猪,你不用太在意。”
“哦!好的,大师兄。”
“对了,”大师兄停下脚步,等着李修缘跟上,“你还有个四师姐,不过一般不与我们男子一同修行。师父闭关多年,去突破金丹瓶颈,你的修行教导由我和你师叔一并承担。”
“多谢大师兄!”孩童感激道,这下他终于能踏上修行修仙的道路,回报为他前途奔波的爹娘,“大师兄,那三师兄或者三师姐呢?”
孩童能看出大师兄脸色急剧变化着,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只好乖乖闭嘴,还是想想怎样报答爹娘为好。
重物落地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孩童对美好明天的幻想,转身看去,原来二师兄踩着衣角摔倒在地,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一只大手拖着孩童的背,推着他前进。孩童看着脸色如常的大师兄,想问又不敢问,只好倾听大师兄对老城的讲解。
一路上,路人纷纷为大师兄气质吸引,远远的看着,不敢去打扰仙人,瞧见大师兄身后的李修缘时,只剩一片寂静,孩童感到很是奇怪。
走过临仙楼,孩童唾液忍不住的往嘴里落,身后却传出更大的吞咽声。
二师兄眼巴巴的看着小二端着一道道美食、一罐灌美酒穿梭于楼道里,不时用袖口抹抹嘴,脸上却多了几分色彩。
见孩童看向自己,二师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美滴很,美滴很呐···”
大师兄咳嗽一声,怒道:“你这···这贪吃好懒,你也不会在小师弟面前留个好印象?袖口还沾着辣椒面我就不对说你了,昨日你竟敢饮酒至白日出头,回到山头你就给我面壁,不到练气七阶,你就算死在里面也别出来。”
转过头,和蔼地对孩童说:“小师弟,凡事不能学你二师兄,这山下酒菜能不碰就不碰,都是些口腹之欲。”
孩童点点头,看着好像不把大师兄教训放在心上的二师兄,正笑嘻嘻地在与一幢高楼的小姐姐们打着招呼。
二师兄咧着嘴,竖起大拇指,仿佛在说:美滴很,好滴很哩。孩童懵懵懂懂,实在搞不懂,二师兄就因为打个招呼就能乐成这样。
大师兄领路,孩童紧紧跟上,稍作等待也是为了不丢下二师兄。
直到日落西山,逛了大半永川城,带着新入门的小师弟回到那座王屋山。
山门内,零星会碰见几名外门弟子朝着大师兄行礼,偌大的王屋山弟子却少的可怜。
老黄叼着烟杆,在山头眺望,直到发现下山归来的三人,这才用裹在腰间的围布擦了擦油腻的手,回到后厨将剩下的饭菜热热。
吃着温热的饭菜,孩童丝毫不觉得这是剩余的饭菜,比他吃过最美味的糖葫芦还要好吃。
上一次吃糖葫芦,还是父亲掏出藏在床底的陶罐,拿着铜钱带他去买的。突然想到节衣缩食的父母,孩童泪水不自主的流下。
赶忙擦了擦眼角,抬起头,大师兄端坐在椅子上,细嚼慢咽,细细品味着饭菜。热完饭菜的老黄正蹲在门口端着烟杆,吞云吐雾,等着三人吃完好收拾干净。
还好没人发现,父亲说过好男儿不轻流泪,可不能给仙家师兄们留下个坏印象。
正当孩童松了口气,二师兄对面前美味的饭菜丝毫不感兴趣,拿着酒葫芦,一边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一边举起葫芦痛饮一口。
拿在手里的筷子掉下,孩童紧握双手,这可怎么办呀?
大师兄放下碗筷,恨恨地等着李修缘,又是他搞出的幺蛾子。
二师兄一拍额头,这不说好的回来就去面壁的。摇了摇酒葫芦,二师兄满意地离开,朝着门口老黄打声招呼,去往后山。
大师兄擦干净掉落在地的筷子,递给难过的孩童,示意他不要在意,吃完饭好好休息,明日便带他拜过祖师,正式修炼仙法。
孩童只得好好吃饭,心中想着二师兄是不是会嘲笑他,总觉得二师兄一点也不像是修仙之人。
那一年,大师兄威风堂堂,修行至骨里。
那一年,二师兄脸上沾墨,手握酒葫芦。
那一年,小师弟懵懵懂懂,踏上修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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