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信仰为食的生物,或许能被称为神。
食人香火,受人供奉,将信徒的念力统合同化,继而授以福祉,以便未来获得数量更庞大的念力。说到底还是很简单的契约关系,只是这契约太过无形,且交易的内容为神秘所笼罩,由此产生了所谓“神威”而已。
嗯,听起来像是很资本主义的妖怪啊。
但如果问经历过这一晚的阿欢,其回答必定是“不可遐想、不可靠近、不可背离的存在”。这也是她眼中所见的,长裙少女的模样。
“好啦好啦好啦,我们知道你是神明了,先把镁灯都收起来!”
尸打开折扇遮脸,一面摇头一面以乞求的语气说着:
“你我也不止见过一次面,没必要搞成这样,收掉神威下来叙旧好吗——蓬莱纱棠!”
然而,身为普通人类的阿欢目前已经完全理解不了尸的话语,当云流彼端的少女转过身,自己的目光触及其面容时,阿欢便无法保持理智了。
她甚至连少女是怎样来到三人面前的都不知道。
她有着一头夹杂着白丝的灰发,头冠使得前发保持中分鬓角的造型,后头则是瀑布般披散的长发。小巧的披肩下是一件连衣短裙,双手正竖握着一支长笛,演奏孔抵在下唇上,神色似笑非笑。
努力适应这种威压后,阿欢才敢直视少女的眼睛。
像是结了冰的,却有着暗流涌动的湖,又像漂浮着巨大冰山的深海。灰黑的基础色中,能看见深蓝的微光,仅仅是粗略一瞥,目光就被被定格。
“哗啦!”
折扇挡住阿欢的视野。
“话不说第三次。”
“神明大人,考虑一下普通人的感受!”
尸与澄彻共同撑起结界,保护快被压迫到脑溢血的阿欢。
“啊……对不住,一时忘记了。”
少女的声音意外的弱气,像是被放大了的耳语。她出于礼节地保持微笑并放下笛子,微微欠身。
随机,威压消失。
“这位从死界来的贵人,您在我的记忆中有淡薄的印象。但你我应该……并不熟识。”
不握笛子的手伸出,在恰到好处的距离停下,话完之后,又恢复到原来礼貌的姿势。
“不熟悉,喂你真是欺负我没有实体!我们应该见过三次以上,蓬莱内两次,死界一次,算上此番人间相会,我们可是足足见过了四次面的好朋友捏!”
说到这里,尸发出一声叹息,随即语调放低:
“莫非你是吃我吃到够多,打算这回帮我一下然后赖账?!”
面对这番连珠带炮且信息量巨大的证词,名为纱棠的少女愣住了,看起来是遭遇到了未曾预料的情况,导致大脑空白。
真是奇怪,明明是个神明,这么扭捏的吗?
“啊,不……不是这样,我……”
手指扣着笛子上的装饰纹路,纱棠面露难色,正左右寻找着合适的应答语。
“……请问您上次见到,嗯,见到我是什么时候呢?”
对方这么一问,尸立刻拿扇子抵着胸口,装出一副心绞痛的模样,接着开始话唠:
“啊,这个问题问出来算你良心丧尽!你问我那我说给你听,我看你是我的朋友所以给你面子不说完整版,我们跳过盘古创世三皇五帝的桥段,从宋太祖黄袍加身开始说起——”
“啪!”
澄彻举着意念凝成的折凳,使出断头攻击。
“麻烦把孙中山的部分也给我跳过去!”
“给你补充历史知识就打我,蛮夷!好啦言归正传,十二年前为解决由人世传入蓬莱的瘟疫,我可是特地向司长大人申请,不惜错过司长大人的演唱会也要去蓬莱帮你——虽然操作失误不小心附身到一只女王蜂上,但我也有全程帮你忙,比如在你去退治魔物的时候召唤蜂群跳舞给你加油擂阵——”
“这不是完全没帮忙吗!”
阿欢喊出了事实。
“而且同样的操作失误两次,那就不是失误了。”澄彻补刀,“是特殊的癖好吧?”
鬼差背过身去,折扇抵住嘴唇,气得说不出话来。
当听到“十二年前”这个时间点后,纱棠的眉头舒展开,待到废话部分和吐槽部分都完结后,才用弱气声音回答道:
“我接任风神一职仅有七个年头。”
“七年,那?”
仿佛看穿了什么,扇子指向纱棠。
“逝世了。”
“啊,我险险忘记原来那个老……先代大人也会死呀。”
面对这种嘲讽的语气,澄彻还以为那位少女会恼怒,至少也会咳嗽一下表达不满。然而,纱棠却微微笑着,不紧不慢地继续说:
“没事,先代她的名声本就不好,我想挽救也迟了。”
这个家伙,各种意义上都礼貌地可怕。如果再让这俩人对话下去,恐怕会陷入无休止的客套话循环……想到这里,澄彻上前转移话题:
“风神大人为啥特地……下凡呢?只是这种情况的话,你应该有手下的吧?”
“当然不只是为收回蓬莱之力。”
风神摇摇头,气流在她的手心打转,渐渐汇聚成一枚咒文。澄彻稍加鉴定,发现是反结界一类的符文,和破鬼打墙的差不多。
“前些日子,我境南部的史官不幸病逝,经过考察,我们决定让那位小姐接替此职。”
“我?”
举着相机,阿欢难以置信。
“驳回!”
没等当事人做出回应,澄彻就拦在她前面:
“我这位朋友在人间有自己的生活。”
“无妨,此番病逝的并非记录一般事件的史官,而是专门记载蓬莱动乱的史官。用你们的词语来阐明,就是战地记者。一般只在重大变故时召回,平日可继续在人间生活。”
“我……”
没等阿欢开口,折扇打开声就把她吓了一跳,只见尸的脚下已经浮起了一个光圈,而她的灵体正越来越稀薄,看来是鬼差逗留人界的时间到了。
“多谢诸位的帮助,我才能合理地解决事情回去向我家司长和阎王大人交差,另外提醒一句话,阿欢小姐,蓬莱哦,战地记者哦,不幸去世哦?”
这不是提醒而是对纱棠人格的怀疑了吧。
“阿欢,想清楚。她现在要让你上任,肯定是蓬莱出现了必须记录的事情。”
“是,所以请这位小姐考虑之后再做决定。若有此意愿,三天后可再来此地任职。”
说罢,少女再度吹笛,身形扭曲消失。
三天后?澄彻算了算,那就是星期天,这家伙不禁知道阿欢爱好摄影,更知道她是学生。这人到底做了多少工作?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自己没发现她?
纠结之余,阿欢突然发现澄彻背上一直背着一只被白布包起来的长条状物。应该是方才除灵时没有动用的法器吧。
“真的要去吗?”
“嗯。”
阿欢抬起头,双手扯下脖子上的相机,把挂绳卷吧卷吧缠上,又从身后的书包里掏出纸和笔。
“我可以用这个记录!”
原来刚刚是在纠结怎么记录的问题吗?
“还以为你在考虑安全问题……嘛,就是这样她才会选中你呀。”
澄彻取下布条,“砰”地一声砸在地上,那声音像是岩石又像金属。随着布条一层层揭开,才能隐约看出这是一把剑:剑身上刻着草纹,也能看到准备开刃时为了放血而预先画好的纹路——却并没有开刃,钝剑,或者说,剑形锤子。
从气势上就让人感觉可怕:重量很足啊!
这么重的剑配重球会是什么材质的?
“诶,澄彻,你这是干嘛?”
“去蓬莱啊。”
“蛤?”
“我不得给你去查探查探敌情吗?万一是送死任务怎么办?”
其实在今天之前,阿欢都觉得流传的“澄彻会除灵”“澄彻能看到鬼”等等的全是流言,即使亲眼见到除灵的过程,她也只是开始相信世界上有灵体而已,但一个凡人随随便便就说要去蓬莱什么的……
“澄彻?”
“嗯?”
澄彻还在鼓捣着那把剑。
“你到底是谁啊?”
听到这个问题,对方抬头,拨开眼前汗津津的头发,稍稍整理一下帽子,说道:
“我叫云澄彻,一九九七年生目前活到二零一五年,是一个性格有些古怪的女孩子,所以没人肯跟我同宿舍。会一些除灵的本事,应该是地球上最厉害的除灵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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