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距离并不算太远，冯林很快追上了萧晴，尾随在她身后。萧晴则继续向前行进，走到一个土坡下面的时候，她停住脚，四处张望。
此时的冯林就躲在她身后不远的草丛。他小心翼翼地扒开一条缝，透过那缝隙观察萧晴，草叶发出窸窣的声响，合着蟋蟀有节奏的鸣叫。
萧晴拽着坡边的绳索，轻巧敏捷地爬上了那个坡，而在上去之后，她锐利的双眼也不忘了警觉地环视周围。坡的上面是一条平坦的土路，如果方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通往陈丹的家，可她找陈丹干什么呢？冯林迷惑不解。
眼下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多，冯林也学着萧晴的样子，拽着那根细细的藤索，踩着坡上露头的石头向上攀爬。可他刚向前一步就跌了个趔趄，半张的嘴啃了坡上的泥。
几乎是连滚带爬一般，冯林拽着藤索总算翻上了土坡，而萧晴已经走远，只能依稀透过茂密的树丛勉强看到她的影子，不过她走的方向，确定无疑是陈丹的家。
她去找陈丹干什么呢？冯林心里直犯嘀咕，连忙跟了上去。
萧晴来到了陈丹家门口。冯林则蹲在她身后不远的土坡下，他看到她轻敲了两下门，随后走了进去。
陈丹家的房子依山势而建，在一个缓坡上面，三面都被野生的树丛环绕。冯林因为之前来过这边一次，对这里的情况大概有了解。他趁萧晴进屋的时候，赶紧爬上了缓坡，绕到了房子背面，躲进了树丛里。
树丛这边有一个窗子是能看到卧室的，冯林小心地躲在窗外，把耳朵贴近墙壁和，仔细地听里面传来的声音。从现在的这个角度，还能多少看到里面的情景。具体的细节他怕对方发现不敢看，但是能瞄个大概的情况：萧晴站着，陈丹坐着。
“喏，我该说的之前都讲过了，这次就只问你的答复。你做不做？”
这是萧晴的声音，她的声音坚定而冷冽，语气像是在质问一样，让人听着有点不舒服。不过冯林觉得自己跳过了无聊的寒暄，直接听到关键的事情，还是蛮幸运。
“我做不了，这两个行当相差十万八千里，”陈丹不紧不慢地说道：“而且，你刚被任命为村长候选，这么快就发展自己的势力，到处招兵买马的，不好吧.........”
“这个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萧晴用她一贯的高傲的口吻说：“这事已经有了村长的许可，我由于带上山的人太少，自己的班子不好组，所以想找些‘保护人’死掉的村民，接管他们，从里面找些能做事的帮我，算是为自己两年后出任村长做准备。不过眼下，还是最需要有这个技能的人..........我觉得你算是被带上山的人里面，学问和能力都还不错的，你真的不愿意做吗？“
“我都说了我做不了，”陈丹懒洋洋地说，“而且，你这些计划都是针对山上的‘规矩’，明摆着是要做大的变革，这很危险，搞不好我连自己都搭进去，你觉得我值得么？”
萧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在那里沉思许久，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尴尬。冯林后背紧贴着墙壁，感觉到脊柱渐渐地僵了，而长久的寂静更是让他的心情躁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半晌，萧晴终于说话了：“那这样好了，你毕竟是叶灵薇那边的人，我也不指望你跟着我做，只要你愿意推荐人选，下周，我就以预备村长的身份，推荐你成为下一任戏班的成员，你看如何？你就不用再山上白等一年了。”
她的语气罕见地缓和了下来，就像是征求别人的意见和建议，透过眼角的余光，冯林能看到，萧晴正盯着陈丹，她直接而坚定的目光散发出的气势，像是一种无声的施压，连在窗外的他都感觉浑身不自在。
“哦，这样的话，就随你好了，”陈丹虽然还是在语言上绕弯子，但旁人能感觉得到，他很快妥协了：“我的确做不了，但是我能给你推荐个人，他似乎没有‘保护人’，好像也懂你说的那些东西..........”
“行，”萧晴点点头，“你和我说就好。他叫什么名字？”
“傅崇影。这个人身份有点特别。据他自己说，他是为了找他失踪的哥哥才来这座山上的，但实际上他来的时候，他哥已经在山上的内乱中死了，没有人确切知道他什么时候上的这座山，也没有人声称是他的‘保护人’。这样的人山上还有不少，不过他和我比较熟，印象深一点而已。”
萧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声自言自语道：“嗯，这个傅崇影很可能是............我去找他试试。”
“他是什么？”陈丹随口问了一句，他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没什么，你不用管，今天我来你家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萧晴严肃地说。
之后冯林听到的，就是萧晴沉稳的脚步声和推门的声音。而此刻的冯林已经吓得全身紧绷。虽然他知道萧晴基本看不到他这个角度，但只要想起萧晴如利刃一般尖锐的眼神，还是不禁有些恐惧，后背沁出的汗也溻透了衬衫。
不知等了多久，冯林才慢悠悠地从陈丹家后面的树丛钻出来，悄悄地又回到叶灵薇的家。
他刚一进门，叶灵薇就急切地迎了上来：“哎呀，我到处在找你，你跑哪去啦？我问过了村长，村长说........”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像是要卖个关子一样。冯林倒是显得有些漠不关心，随口问道：“怎么？”
“他说他并不是想要把你一直困在这里，只不过现在戏班缺人，先让你渡过这一阵.......村长下周就要公布新加入的戏班人选，你已经被选定啦，不过你要是不想在山上呆，过了这阵子，等有新人加入，你就可以随时辞去，没什么的。”
冯林打心底并不是很相信她的话，他早就有了谱，这次按萧晴说的做，于是敷衍着答应了一句：“哦，就这样吧。”
叶灵薇稍稍皱起了眉头，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冯林不同寻常的转变。中午还寻死觅活对她咬牙切齿的冯林，一下子变得镇定冷静了下来，让她觉得相当不可思议。难道..........
她眼中的灵光微微一动，温和而轻柔地说：“你知道吗，为了补偿之前没征得你同意，擅自借你影子做皮影的事，村长提前给你支付了戏班普通成员一次表演的表演费，一万多块呢，要不要看看？”
冯林愣了一下，迷茫地看着她：“哎？”
“刚才也和你说了，之所以不让你下山，是因为戏班的人不够，你有这个才能，我们想吸收你进来。不过这事我之前也不知道，刚才找村长的时候村长才说。我当时也埋怨他来着，说没提前跟你打招呼。”
“一万多，是说刚才那一会儿？”冯林不解地看着叶灵薇，他几乎只关注了这一点，后面叶灵薇说什么他都没在意。
“是呀是呀。”叶灵薇连连点头。
“你们好有钱........”冯林嘟囔了一句，像是有些嫉恨和不满，用反讽的语气问道：“那又有什么用呢，荒山野岭的，什么都买不到对么？”
叶灵薇“噗嗤”一笑，脸上漾起两个甜甜的酒窝：“哪有，我们又不是原始社会，山上虽然日常不允许与外界联络，但是可以登记想要的东西，由负责的人统一去买，虽然是没有外面上网挑挑拣拣那么方便，但也是只要有钱，也是什么都能得到的。而且，山上珍贵的野味也是可以买的，像城里人很喜欢的野鸡肉野猪肉，也是卖的蛮贵。不过这一次，村长刚打了两只野鸡，让我直接做好给你吃。”
听她这么说，冯林反射性地嗅了嗅，果然一股淡淡的饭香朝屋内袭来，是刚才太过专注地想自己的事，竟全然没有察觉到。
“好啦，”叶灵薇轻轻一笑，湖面一般清润的脸庞扬起微微的涟漪：“我把钱给你放桌上，先去做饭了，你想要什么，记得写给我，我一定帮你弄到手。”
说罢，她拎起身边一个木箱，把盖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装着新的百元整钞，她打开的木箱推到冯林面前，就转身去了厨房。
冯林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一沓一沓的钞票，眼里透出饿狼一般的饥渴。他慌忙地翻了翻小屋里所有的抽屉，总算找到一张纸和一只笔。于是，他趴在桌前，对着那叠钞票，飞快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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