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祈梦小姐,今天上午10:21分,在会展中心,你受嫌对一名普通人使用魔法对么?”
“是的。”
“这么说你承认了罪行?”帕拉塞尔苏斯挑眉。
“是的。”张祈梦声音没有一点波动。
“你应该知道对普通人使用魔法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行之一,魔法部可能要剥夺你成为巫师的资格,也就是说你这辈子都成为不了一名真正的巫师,终身禁止使用魔法,阿瓦隆学院会立刻对你下达撤学处分。”
张子尧在一旁听着愣住了,他一下子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那是在车展上碰见莫明明的时候,那个时候张子尧被莫明明打倒在地,张祈梦想要帮他,可后来被张子尧阻止了。
就是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要让张祈梦接受这么大的处罚吗?永远成为不了一名真正的巫师,这对出生在巫师家族的人来说是何等残酷的惩罚,更何况张祈梦还是张家的家主继承人,如果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巫师,那么她也就当不上家主,这无疑是命运和她开的一场巨大的玩笑。
但最让张子尧接受不了的是,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我愿意接受惩罚。”张祈梦注视前方,开口说。
帕拉塞尔苏斯看着张祈梦,他没在这个女孩的脸上看到任何表情,好似接受这样残酷的惩罚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可帕拉塞尔苏斯看到了这个女孩紧紧握住的拳头。
真是坚强的女孩啊,帕拉塞尔苏斯在心里想。
魔法部的判决就好比阎王在生死簿上写下某人的名字,没有人可以违抗,张祈梦这辈子注定成为不了巫师,终身也无法使用魔法,这对于巫师世家的人来说这就好比要了她的命。一般的女孩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都会崩溃,会痛哭,会瘫倒在地上,就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可张祈梦却没有。
帕拉塞尔苏斯活得太久太久了,见过太多太多的人,可他从来没有见过内心如此坚强的女孩。这个女孩此时此刻仍然直视着他的眼睛,帕拉塞尔苏斯没有在她的眼神里看到哪怕一丝动摇。
内心强大的人往往并不是因为他们能够克服痛苦,而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伤痛。
帕拉塞尔苏斯很想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磨砺出这么一颗坚强的心。
“等等!”这个时候有人举手。
“张子尧先生,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帕拉塞尔苏斯皱起了眉头,“关于你的处置问题我想已经结束了。”
张子尧不禁吞了口唾沫,从这场听证会开始他就没有讲过一句话,因为他这个人有个毛病,一到大场合腿就会不断哆嗦。高中时期他代表班上去参加辩论赛,站起来反驳对方辩手,言辞犀利出口成章,说得对方辩手一愣一愣的,但两条腿就是不停地鬼畜,台下的老师看了还以为是他话说到点子上了,情绪有点激昂,在最后还给他评了个优秀辩手的荣誉称号。
“那个.....我当时就在那个地方,这完全就是个误会,我可以保证张祈梦没有使用魔法。”张子尧满脸诚恳。
“你当时在场?”帕拉塞尔苏斯很诧异,“怎么哪都有你?”
“我哪知道啊,今天真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了!”张子尧也表示很恼火。
“你说张祈梦没有使用魔法?”
“当然没有咯,我和她闹了点小矛盾,她气不过,就想吓唬吓唬我。”张子尧一脸“这个小娘们真恶毒”的表情,“她这个人超级小心眼的!”
张祈梦听了愣住了,她双眼盯着张子尧,脸上的神态有点不太自然。
张子尧的这些话纯属瞎掰,他这个人说起谎话一套一套的,动作表情都演绎得非常真切,当初高中班主任老萧就是看上他这点才让他参加的辩论赛。
不过他也并没有说谎,张祈梦确实没有使用魔法,他琢磨着魔法部的这群白痴连这种细节都会搞错,估计也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他说他们两个闹点小矛盾总比说张祈梦差点把莫明明烤成肉干强吧?
“可这报告书上确实写着她使用了魔力,而且是对着一个普通人。”帕拉塞尔苏斯拍着手上的文件。
“那个普通人就是我啊。”张子尧拍拍自己的胸脯。
“你?”
“对啊,您不知道吗?我是初代啊,LOM.0。”张子尧露出“羞愧”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帕拉塞尔苏斯瞪眼。
“我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自己是个LOM.0,我也嫌丢人啊。”张子尧满脸无辜。
“也对。”帕拉塞尔苏斯点了点头。
“噗!”阿黛尔在一旁差点没笑出声来。
“我当时就调侃了几句她腿粗,结果她就想动手了。”张子尧一脸“这个**不可理喻”的表情,“还好被我及时阻止了,我都好好教育过她了,你说你腿粗就腿粗呗,这是事实嘛,还不让人说了?你还想动手?在晚一秒你就酿下大祸了知道不?”
他说完忽然感觉后背凉凉的,他终于注意到了张祈梦那近乎杀人般的眼神.....
在场的巫师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原本庄重严肃的听证会怎么变成了这样的闹剧?
帕拉塞尔苏斯心说这小鬼真他妈能睁眼说瞎话,张祈梦的身体曲线在他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看来都颇为心动,怎么在他嘴里就变成腿粗了?他心想这次真是碰到高手了,张子尧不要脸的本领丝毫不弱于阿瓦隆学院的那几任校长。
“如果只是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那么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普林姆尔开口,“张祈梦是我们学院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对于魔法部来说也是宝贵的人才,我希望这件事能够慎重决定。”
帕拉塞尔苏斯心说这两个无赖一唱一和地果然是一伙儿的,但他也没有办法,这次事件的资料准备的并没有那么充分,很多细节不明,也许真的是负责魔力监测的执行专员搞错了也说不定。
“既然没有使用魔法,那你为什么要承认罪行?”帕拉塞尔苏斯满脸狐疑地看向张祈梦。
“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所以要认错。”张祈梦低声说,然后她转向张子尧,“对不起。”
帕拉塞尔苏斯深深地看了张祈梦一眼,对方这种姿态就说明她认同了张子尧之前所说的话。
“没事没事,下次别这么暴力就行了。”张子尧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但他心里毛毛的,他觉得下次见到张祈梦的时候恐怕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看来这是一场误会。”帕拉塞尔苏斯干咳一声,他虽然知道这件事有些蹊跷,可既然张子尧充当了证人,他们手上的证据也不是很充足,那么他也不好在继续定张祈梦的罪,“那么我宣布这次听证会就此结束!”
张子尧重重地松了口气,他回过头去看张祈梦,可发现张祈梦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他心说张家大小姐真是不近人情,自己花费那么多口水才把这件事摆平她怎么也得表示一下感谢吧?不过一想到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而引起的,他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听证会结束了,在场的人们依次退出了会议厅,帕拉塞尔苏斯深深地看了张子尧一眼,随后在蓝色的光芒中消失。
“你接下来怎么办?”阿黛尔走了过来。
“贺茂炀可能还在会展中心等我,我还是先和他会和吧。”张子尧挠挠头。
“路上小心。”阿黛尔说。
“你呢?”
“我当然是回学院了,想洗个澡,睡个好觉。”阿黛尔微笑。
“不,我不是问这个。”张子尧连忙摆手,“我是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经过这次听证会后阿黛尔很难再回到那个原本的家里了,她的叔叔不会善罢甘休。
“我还没想好。”阿黛尔歪着脑袋摆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总之先回学院,那里对我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和我说。”张子尧沉默了一会儿,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种话来,他这种废柴一般人家有困难他也是解决不了的,可是他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事后他仔细想了想,这大概是出于他和阿黛尔之间那种非同寻常的友谊,唯有真正经历过同生共死相依为命的人们才会获得的友谊。
“学弟啊,你这样我真会忍不住喜欢上你的。”阿黛尔龇牙咧嘴,不过这一次她没再进一步调戏张子尧,而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学弟,你变了。”阿黛尔忽然说。
张子尧一愣,他不知道阿黛尔突然唱的哪出。
“变帅了。”阿黛尔笑着用力拍他的肩膀。
“切。”张子尧哼哼,他以为阿黛尔又在调戏他。
阿黛尔看着撇过头去的张子尧,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样子,那个大男孩站在黄金妖精号的甲板上望着一望无尽的香槟海发呆,脸上挂着嘲讽般的笑容。
现在的你,不会再有那样的笑容了。阿黛尔在心里想。
张子尧告别了阿黛尔,他被姬宇昊带回了会展中心,姬宇昊说这叫送佛送到西,既然是他把张子尧带到魔法部的,那么就该由他把张子尧带回去。
魔法部的总部和阿瓦隆学院一样处在一个巨大的结界里,姬宇昊将张子尧送出了结界,并亲自开车将他送回会展中心。
在途中张子尧打听到姬宇昊竟然是姬堇铭的哥哥,惊讶之余他心想这两个兄弟完全就是不同类型的人,哥哥很实在,弟弟却有些虚伪。他心说一般这种大户人家关系都很混乱,没准姬堇铭和姬宇昊不是一个妈生的都有可能,毕竟他们的性格南辕北辙。可这也就是他在心里想想,他就是这么蔫坏的人。
他到会展中心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还是那家熟悉的肯德基店,店门开着,顾客们进进出出,他没见过的服务员们在柜台前忙碌,经理偶尔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审查,这个经理也不是那个高个子的男人了。一切都那么平常,很难相信在几个小时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那样惨痛的悲剧。魔法部的办事效率真的很高,他们消除了所有的证据,包括有关这次事件的所有记忆。
张子尧有些恍惚,他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二十一个人的存在就这样被消除了,他们的亲人朋友都不记得他们了,当然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死而感到难过。这个庞大的世界少了这二十一个人照样在运作着,他们的位置会别人取代,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也不曾留下,什么也没有。
他们的死亡显得那么孤独。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唤回了张子尧的意识,这声音他非常熟悉,初中时期他每次抄作业被发现英语老师就给他一记耳光,声音也是这么脆这么响。他心说这是谁家的孩子被父母打了嘴巴,怪疼的吧?
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张子尧朝声音穿来的方向走了过去,这不看还好,看了把他下巴都给惊掉了。
他看到了张祈梦!
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站在她的身前,看上去像是张祈梦的妈妈。张祈梦低着头,张子尧能够清晰地看见她右半边脸上微红。
What?这是什么情况?张家大小姐被打了?张子尧目瞪口呆。
“祈梦,你今天的行为简直让人无法理解。”中年女人冷冷地说,“如果不是那个叫作张子尧的男孩帮你你就完了,你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吗?”
“我知道错了。”张祈梦低声说,她的声音很小,像小猫那样唯唯诺诺。
“我打你,是对你好知道吗?”女人叹了口气,忽然上去拥抱她,“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亲的人,你是家族的一切,我在你身上花费了太多太多的心血,我唯一希望的是你能好好代替我支撑起这个家族。”
“我会的。”张祈梦说。
“很好,这才是我的好女儿。”女人微笑,“我去叫司机,你在这里等一下。”
中年女人走远了,张祈梦把头转了过来,看向张子尧躲藏的方向:“出来吧。”
“这都能发现?”张子尧尴尬了,偷听别人的对话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那个......我说我只是路过的你信不信?”张子尧挠挠脑袋。
“你从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张祈梦发问,她的声音冷到让人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从你被打开始?”
张祈梦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大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是路过。”张子尧欲哭无泪,张祈梦脸上的表情让他害怕。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朋友在这里等我啊,贺茂炀,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吧?”张子尧说,他心想贺茂炀这家伙真不够义气,他到这里半天了都没见到人,不会自己回去了吧?
“是那个很厉害的人吗?”张祈梦的眼睛亮亮的,“他的刀法很厉害!”
“是他是他。”张子尧点头,但他内心诧异张祈梦对贺茂炀的表现有点不对啊,好似崇拜人家好久的样子,不会张家大小姐跟他一样是个闷**,暗恋人家很久了没敢去表白吧?
该死的!贺茂炀这是什么狗屎运气?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喜欢?张子尧在心里愤愤不平。
“刚才的事,谢谢。”张祈梦看着张子尧,忽然笑了。
她的笑容在夕阳下看上去那么美,就像天山上千万朵雪莲迎着朝阳盛开,这种美丽的瞬间只可能出现在画上。
“不,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张子尧挠头,“你会被抓也是因为我,我不能让你替我受到惩罚,这样我会原谅不了自己的。”
“原谅不了自己?”张祈梦一愣。
“我曾经犯过一个很大的错误,因为这个错误,我的朋友们过得很痛苦,我也很痛苦。”张子尧低声说,“每当我回想起当时他们悲伤甚至愤怒的表情,我都会非常讨厌自己,那种感觉,就像被人一点一点地剖开心脏。”
张祈梦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看着张子尧,看着他眼里闪过的挣扎。
“不久前我忽然想明白这是为什么了,因为我后悔了,很后悔,我觉得对不起他们,可我却没有任何能力挽救。”张子尧苦笑,“所以我决定这辈子再也不做后悔的事,因为我讨厌那样的感觉,我不想再悔恨。”
他忽然感受到有人抱住了他。
“我妈妈说,拥抱能够治愈一切伤痛。”张祈梦闭上眼睛,将额头轻轻地贴在张子尧的额头上,“她说只有这样人与人之间才能传递温暖。”
张子尧愣愣地看着那张美丽的、近在咫尺的脸,如果换做是平时,他也许会吃惊,吃惊之后会大惊小怪的,甚至心里还会有些小小的喜悦。可现在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有泪水从他的眼眶里留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他一点都不想哭,可就是落下了泪来。
人这一生中总会发那么几次神经,有些泪水不代表悲伤,也不代表感动,而是碰见了正确的人,触碰到了正确的命运,因此而生。
这泪水,就是命中注定为某个人留下的。
远方传来隐隐约约的声响,那是数百只唢呐吹奏出的宏大的乐曲,锣鼓齐鸣,像是一千一万道雷在轰鸣!
他听到有人在哭泣,不,不是哭泣,那是那个人在怒吼在咆哮,带着像烈火般熊熊燃烧的愤怒!
张祈梦无声地倒了下去,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张子尧的意识硬生生地拉了回来,他下意识地抱住张祈梦的身体,可当他接触到张祈梦的皮肤的时候他愣住了。
冰,很冰,就像是死人的体温。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张子尧有点傻,他不知道张祈梦的身体为什么会那么冰,他也不知道张祈梦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这该怎么办?打120吗?
这个时候之前离开的女人又回来了,她看到倒在张子尧怀里的张祈梦,脸色瞬变:“怎么回事?”
“她突然就......”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张子尧也有点不知所措。
“把她的手给我。”女人抓住张祈梦的手,将手指放在她的脉络上,“又发作了么?”
又发作了?张子尧吃了一惊,难道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她是得了什么病吗?”张子尧小声问。
“不是。”女人摇摇头,“这是她命运。”
“命运?”张子尧瞪大着眼睛,他心说不愧是神佛后代,说话都这么神经兮兮的,“我们现在怎么办?送她去医院?”
“不,去了医院也没有用。”女人站起身来。
明亮的灯光差点刺瞎张子尧的眼睛,宾利慕尚EWB加长版轿车在他们的身边缓缓停下,黑衣侍者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司机,快把小姐抱上去。”女人下达命令,“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祖宅!”
“是的,主人。”黑衣侍者点头。
“你也一起去。”女人看了张子尧一眼。
“我?”张子尧连忙摆手,“我就不用了吧?我接下来还有事......”
可他看到了女人不容置疑的眼神,然后又想到昏迷不醒的张祈梦,嘴巴撇了撇,乖乖地坐上了副驾驶。
张家祖宅。
这座宅邸座落在城市西边的大明山脚下,由原始森林环绕,是最典型的明代建筑,占地面积270亩。它的历史极为悠久,最早可以上述到明朝永乐时期,宅邸的设计人叫作蒯祥,传说当时的皇宫紫禁城就是他设计建造的。
明朝正是张家最鼎盛的时期,朱元璋一个破烂乞丐之所以能够成为九五至尊,都是因为张家在暗地里相助。明成祖朱棣很尊敬张家,于是派蒯祥以最高的规格建造了这座宅邸。当时这座宅邸位于城市的最中心位置,那里是权力的象征地。但过去了无数多年,张家渐渐衰落,在清朝覆灭前,张家的族人们带着整座宅邸退出了市中心,搬迁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这在普通人眼里可以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但对于原本就是巫师家族的张家来说并不困难。
张子尧从没见过这么气派的房子,朱红的墙高大庄严,金黄的瓦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在夕阳下闪烁出琉璃般的光彩。门口的石狮子雕刻得栩栩如生,它们每一只都像是狮子中的王者,眼神中带着睥睨一切的威严。
“小心点,别把头伸到窗户外面。”司机好心提醒。
“为什么?”
“这两只石狮子是家族自古以来的守护神,高级使魔,你第一次来祖宅,它们会对你怎么样没人会知道。”
张子尧乖乖地缩回了脑袋......
“去正殿,快!”女人的声音有些急促。
宾利慕尚穿过精心打理好的林园,穿过一棵又一棵参天古柏,最后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面前。这座建筑物大概就是女人所说的“正殿”,殿前宽阔的月台上摆放着巨大的铜龟和铜鹤,它们高昂着头颅,摆出优美的姿势目视远方。
殿门打开,流水的白衣女侍者从大殿内走出,整齐地站在殿门两侧。
“开启血池,准备换血。”女人下车走向大殿,两名侍女搀扶着张祈梦紧跟在她身后,“张子尧先生请先稍等片刻。”
女人走进大殿,大殿中心是一座巨大的池子,池子用无暇的玉块砌成,里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
侍女们将张祈梦身上的衣服脱下,露出里面苍白的肌肤以及遍布在皮肤上的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管。女人看了皱起眉头,示意侍女们动作快点。
侍女们将全身**的张祈梦放入血池中,张祈梦的身体一碰到血水就产生了剧烈的反映,她蜷缩着让任何人看了都会怦然心动的身体,牙齿紧咬着,浑身剧烈颤抖。
女人看着这样的张祈梦,流露出悲痛的神情。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张祈梦此刻承受着多么大的痛苦,换血的痛楚是分娩时的数倍。一般人,就算是意志再坚定也会尖叫,会像个疯子一样拼命挣扎,可张祈梦却只是紧咬着牙齿,她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张祈梦越这样,她就越心痛。
张子尧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他的待遇还算不错,白衣侍女们为他端茶送水,各种小吃糕点摆了一地,侍女们还不忘向他嫣然一笑,搞得张子尧都不好意思了。
他不知道现在张祈梦怎么样了,但刚才那个女人说出了“血池”、“换血”这两个词语,那么想来这件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解决了。
那个女人大概就是张家的家主了,张祈梦的母亲。
他百般聊赖之际看了看那两座铜像,铜龟和铜鹤都低着头,像是在膜拜着什么人。张子尧有些诧异,这两座铜像刚才好像不是这样的,而且他总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心里毛毛的。
“龟鹤延年,有长寿之意。”身后传来声音,张家的家主、张祈梦的母亲站在张子尧的身后。
“张阿姨好!”张子尧张口就要套近乎。
“你小子的嘴巴倒是挺甜的。”张家家主微微一笑,在张子尧的身边坐下。
张子尧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虽然人到中年,但却风韵犹存,笑起来很好看,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令人倾倒的尤物。
“张祈梦怎么样了?”张子尧问。
“她不会有事。”张家家主说,但她的眉头却始终皱着。
张子尧察觉到了这一点,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他只能用“病”这个词来形容,因为他找不出恰当的词汇了。
“她没有得病,是血脉出了问题。”张家家主低声说。
“血脉?”
“你是祈梦的朋友,又帮了她的忙,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家族的贵客,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你要保证绝不说出去。”张家家主看着张子尧的眼睛。
“好的。”张子尧保证。
“那就让我们聊聊以前的故事吧。”张家家主微微一笑,但张子尧看出了她眼里的嘲讽。
“张家最强大的时期在明朝,那个时候的我们控制着皇室和龙脉,睥睨天下,没有什么人敢和我们做对。”张家家主说,“可再强大的家族也会衰弱,就像再伟大的王也终将会死去。张家到现在已经不再是中国最大的巫师家族了,族人的血脉一代不如一代,资质优秀的族人更是少见。族人是家族的根,家族的根没落了,那么这个家族也就完了。”
“几十年前,衰弱的家族里出现了一个真正的天才,论血统她是本家嫡传,血脉无与伦比。论资质,她是与生俱来的王者,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几个人之一。”张家家主的神色变得缓和,谈到这个人,让她原本皱在一起的眉头都舒展开了,可马上,她的语气又变得哀伤,“她原本是这个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整个家族内没有人能和她相提并论,家族给予她厚爱,视她为珍宝,可她最后却抛弃了家族。”
张子尧觉得自己大概是听到了张家的隐秘了,他似乎听爱德华谈起过,张家原本的家主继承人和一个外国佬跑了......
“失去了原本的继承人对家族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因为那个孩子是本家的唯一血脉,除了她没有人有资格继承这个家族。”张家家主继续说,“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在家族的旁支中寻找继承人,然后我们找到了祈梦。”
张子尧愣住了,一道雷在他脑子里炸开!他一直以为张家家主就是张祈梦的母亲,可如果按照张家家主所说的那样的话,那么一切他都想错了!
“看你的表情,我想你已经猜到了。祈梦原本不姓张,她血脉里原本属于家族的部分少得可怜,可她却是LOM.4,除了王以外最强的资质,这就是我们选择她的原因。”张家家主低声说,“她从小就没有父母,我们是在一家福利院找到她的,那个时候她只有十一岁。我们观察了她一段时间,发现她被其他福利院的孩子孤立了。”
“为什么?”
“是因为.....太过优秀了吧?”张家家主说。
“太过优秀?”张子尧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太过优秀的人不该很受欢迎的吗?就像尼禄,天生王者,学院里想为他生猴子的女孩能排满一条街。
“人类的嫉妒心理是可怕的,特别是那个年纪的女孩。”张家家主叹了口气,“拥有那样的魔法资质,使得祈梦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干什么事都粗类拔萃,干什么都得心应手,甚至长得也比其他女孩要好看。”
“福利院的女孩子们都嫉妒她,所以她们联起手来欺负她,她们晚上趁祈梦熟睡的时候揪住她的头发,用指甲抓画她的脸,朝她吐口水。”
“这些熊孩子真是太可恶了!”张子尧愤愤,他没想到十几岁的孩子也能这么狠毒。
“祈梦一直没有被人领走也是因为这个,这些女孩总是在有人要来领走她的前一天晚上下手,领养的人看到祈梦身上的伤,就以为她有暴力倾向,于是就会放弃领养她。”张家家主说,“这就是这个孩子对周围的人警惕性这么高的原因,在福利院生活的这些年里,她逐渐将自己的心灵封闭。就算是现在,能让她无条件信任的除了我之外也只有那只和她相依为命的小猫。”
“小猫?”张子尧听了一愣。
“听她说那是她生母留给她的唯一东西,一只hello kitty的玩偶,在福利院的那几年里,她每天晚上都会抱着这只玩偶入睡。”张家家主叹气,“唯有这个东西她谁都不让碰,那些福利院的孩子们几次想将它抢走,可每次祈梦都会拼了命一样保护它,几次下来她们也就知道那是她的逆鳞,不再去碰了。或许在祈梦看来这只hello kitty就是她唯一的朋友,能够听她说心里话,能够为她分担痛苦的朋友,所以她才不允许有人伤害它。”
张子尧听了,然后变得沉默。
他想起张祈梦在看到hello kitty时脸上喜悦的表情,想起她对他说过的话。
“当你什么时候不需要它了,就把它还给我。”
“我妈妈说,拥抱能够治愈一切伤痛,她说只有这样人与人之间才能传递温暖。”
这个女孩把hello kitty还给他,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她认为那个时候的张子尧比她更需要它,因为在她的世界里,hello kitty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它的拥抱能够治愈一切伤痛,她相信hello kitty会给张子尧带来温暖。
张子尧那个时候不明白,可现在却恍然大悟。他想象着这个女孩每天晚上紧紧地抱着她唯一的朋友,和它说晚安,然后仿佛所有的伤痛都烟消云散,安然睡去。
“然后呢?”
“我们把她领了回来,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但她的血液里张家的血脉太少太少了,这样稀薄的血脉无法获得其他族人的认可。”
“所以你们就给她换血?”
“对,我们都计划好了,在她换血之后,她的魔力会变得更加庞大,她身体里属于张家的血脉会仅次于当年那个孩子,那么那个时候她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这个家族。”张家家主说。
“可是你们的计划没有成功对么?”张子尧看了女人一眼。
“成功了,但也失败了。”张家家主低声说,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内疚,“我们没有想到换血会留下后遗症,祈梦的魔力变得更加强大的同时这股力量也更容易失控,她无时无刻不处在暴走的边缘。”
“那她还有救吗?”张子尧急忙问,他觉得张祈梦不该面对这样的命运。
“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她体内的张家血脉更加精纯,只有这样她才能控制这股力量。”张家家主语气坚定,“所以我们才会不定期地给她换血。”
“希望她能够好起来。”张子尧由衷地说。
“谢谢你,我们很多人都希望她快点好起来。”张家家主微笑。
红色衣装的侍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的身旁,她在张家家主耳边说了几句话。
“祈梦醒了。”张家家主露出惊喜的表情。
“那我也该走了。”张子尧说,只要知道张祈梦平安无事就好了,他也没有理由继续呆着这里了。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等祈梦身体好一些了,你可以过来找她玩。”张家家主说。
“知道了。”张子尧挥手,然后跟着司机坐进了车里。
“主人,你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他说了?”侍女目送宾利慕尚远去。
“当然没有。”张家家主微笑,然后她呐呐自语,“张子尧,姓......张,这是巧合吗?”
张祈梦躺在干净的床上,紧紧地抱着那个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朋友。
“晚安。”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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