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人。
从角斗场般的1层向上看去，8层的高楼挤满了人。大家都各自活动着，活像暴雨将至前的蚂蚁。
干净的地板反射着耀白的灯光。数不清的人类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耳旁不时传来某家店铺的拉客词。
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这个没有魔法的世界，竟能建出如此宏伟的建筑。
这个世界的“年”看起来不一般，圆滚滚的红灯笼挂得到处都是。被垫在熙熙攘攘声之后的背景音乐也不失年味。
艾香大人走在前面，两只金色的辫子左右摇摆着，纯白的长筒袜在灯下泛着光。
可以感觉出来，艾香大人现在一定比我还要激动。她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一会儿摸摸挂在低处的灯笼，一会儿又盯着电子广告牌思考着什么。
她不时回头瞪我一眼，如果要让我翻译那个眼神，大概就是：“喂！你好慢！”
艾香大人的金发和反季节的长筒袜成功地让我们成为了焦点。看样子她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是我…实在受不了那些目光。
艾香大人大概一米五多，我大概也就一米六五那样…简直是两个和父母走散的小孩子。
很快，艾香大人就有了目标。
她好像看上了一件风衣。
要我说，像艾香大人这种女孩子，最适合穿风衣了。
想想看，长长的风衣恰到好处地垂到膝盖，高高的领口微微挡住下巴，两只小手插到口袋里。然后你夸她可爱的话，她绝对会满脸无所谓地对你说：“你这个笨蛋再瞎说些什么！？”
呀呀呀呀！我在瞎想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姐姐，喜欢可以买下来的。”我对艾香大人说道。
艾香大人并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直直走进了店里。我也只好跟着。
虽然店内没什么顾客，但却没有一个店员前来接待我们。毕竟两个“小孩”，怎么可能买得起衣服。
那件风衣被挂得老高，就算我踮起脚尖也够不到。店员的视线虽然从未从我们身上离开过，但仍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
本以为艾香大人会就此放弃的。
“喂”艾香大人掐了我一下，“你…”
后面的话说得模糊不清。
“额…姐姐，我最近耳朵不太好，请问您能…”
“你去跟…”艾香大人少有地低下了头，微微鼓起的脸也变得微红。
“还是…还是没听太清楚…”
艾香大人伸出手来揪住了我的耳朵，一把拉到她嘴边。
“蠢货…我让你去跟她们说…说说…我要试那件衣服…”大人红着脸说道。
哦…这样啊…
艾香大人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但是我也…
咚咚！
脑子里传来了角斗场的鼓声。
周遭的事物慢慢淡去，只剩下了我、魔王大人、不远处的店员。
这将是一场大战，我，马上就要和不知姓名的陌生人进行交涉了。
“请问您能帮我把那件衣服拿下来吗？”
不不不这样说的话一定不讨好，要尽可能地乖一些。
“姐姐，很想试试那件衣服呢，能不能帮忙摘下来呢？”
这样的话…感觉又有些别扭…
那撒娇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只要我撒娇的话，大部分事都能解决。
无数种可能性在我脑中展开，这种快速预判的技巧是仆人不可或缺的能力。
艾香大人在一旁拽了拽我的袖子，“喂，好了嘛？”
“还请稍等大人…额…不对，姐姐。”
对了！诚意！只要有诚意就可以了！我要让店员连拒绝我的理由都没有！
一个绝妙的方案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
我看向艾香大人，郑重地说道：
“我要去了，姐姐。”
“嗯，保重。”
我一步步走向店员，每一步似乎都极其沉重，振得空气“咚咚”直响。
终于，我走到了她面前。
手心在出汗。
“您好！”我说，“请您务必…”
唰！
我极有诚意地鞠下一躬。
“请您务必把那件衣服取下来！”
没有回音。
我仍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汗顺着鼻尖滴了下去。
“额…这…你这是？行为艺术？”店员终于回了话。
行为艺术？我现在很艺术吗？
“但是那件衣服的话…限量款，你也明白吧？”店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要不…还是先等等你们家大人？”
“财力方面请不用担心，我们有…诶呀呀呀？疼…”
耳朵突然感觉到一阵很有方向感的疼痛。
是艾香大人。怎么使这么大劲儿？
耳朵被抓得死死的无法挣脱。就这样，我被艾香大人一直拉到了门外。
店员和几个路人看笑话般的看向这边。
“喂！你在向别人鞠躬！”
艾香大人的声音很大，再加上不合时宜的装束，一下子吸引来了许路人的驻足。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像是看小孩子打架似的看着我们。
“这是对我的大不敬！你只能给我一个人鞠躬懂吗？”
完了完了…大人你看不到旁边都是人吗？给点面子啊！
艾香大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转头看向围观的路人。
“你们这群垃圾！有什么可看的？都给我滚开！”
完了…彻底完了…
路人们反而更加来了兴致，有几个留着盖头的大高个甚至笑出了声。
“滚啊！听不懂吗？信不信我一个个把你们杀死然后做成灵魂标本？”
我赶快拉住艾香大人。
“姐姐，不买了还不行？走啦走啦…”
“我偏不！今天不杀几个人我就不走了！哼！”
艾香大人甩开我的手，瞪向路人们。
“好可爱好可爱～”
“快录下来！”
“哇！金色的头发！混血的？”
“你看，她在鼓着嘴诶。”
路人有的拿出手机，有的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这下我们彻底…成了没被家长看好的小朋友了。
这时，一个浓妆艳抹，大概和我同岁的“阿姨”从人群中走出，右手举着手机像是在录像，来到艾香大人面前，像是哄小孩一样蹲了下去。
“小妹妹啊～别生气了，你看。”
她拿出一只棒棒糖递到艾香大人面前。
“这个给你～饶我们一命，不要杀我们好不好？”
艾香大人！求求你了，拿上棒棒糖装成小孩儿走了算了啊！面子可以先放放！
“你哄小孩呢？啊？”
眨眼间，艾香大人已经把糖抓了过来摔在地上。糖啪的一声碎成四块。
围观的人群传来一阵哄笑声。
“阿姨”倒是蛮沉得住气，没有发火，只是尴尬地笑着。
不过…
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来一个发型鞋拔子般的男人，穿着皮鞋哒哒哒小跑过来。
他把“阿姨”扶起来，然后整了整小西装，恶狠狠地瞪向艾香大人。
“小**？”男人冲着艾香大人大声喝道。
几乎只是一瞬间，人群散了。
路人们像炸开的烟花般各自散去，消失在某个地方。
店员不再“观赏”，搬着凳子钻进了店里。
没有5秒钟，我们从可爱的“小朋友”，变成了没人能看到的透明人。
“你有病啊，人家一小孩…”
男人听到“阿姨”的劝阻反而叫得更欢了。
“小婊砸！”
我赶快挡在艾香大人面前。
“对不起大哥哥！我姐姐她…”
啪！
啊！好疼…唔…耳朵…耳朵…嗡嗡的…不至于吧…明明道个歉就可以的，为什么非要…
“喂。”
身后的艾香大人一把将我推开。
“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十分冰冷的语气。
艾香大人的眼眸慢慢从绿色变成了淡红色，面无表情地盯着男人。
“你刚刚签订了一份死亡契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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