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裡有房間呢,果然走對了沒錯。」
迦邇菈來到了ㄧ間似乎沒人用過的簡單房間,裡面的空間大約才四坪左右,還有一個上下雙人床,所以認為這裡就是希達堤拉為她準備的房間。
進去之後,迦邇菈將H-Cr-0431放在床尾,接著坐在它旁邊倚靠著它。
「嗯,由於不記得全名,所以直接叫你0431可以嗎?……果然不會理我呢,畢竟都開啟節電模式了……那麼在希達堤拉小姐來回收0431之前,就稍為陪我ㄧ下吧。」
迦邇菈閉起眼睛趴在H-Cr-0431的頭頂上小聲的道著,暫時把這台清潔機器人當做一種心靈寄託。
不管是夢中的那位天使所寄託的願望,還是希達堤娜的舉動,全都讓迦邇菈的心揪在一團,離開希達堤拉後,迦邇菈的腦中就完全打結了。
「0431……剛剛看到希達堤拉小姐生氣的表情時,讓我稍微想起了一點東西……那是一個稍微,稍微有點久的事了……」
迦邇菈開始說起往事,同時把頭埋進了手臂裡,就像是怕被誰發現臉上的愁容ㄧ樣。
「那個啊……曾經有個跟希娜很要好很要好的ㄧ個小孩子,她是個女孩,而且罹患有白化症。
不知從何時起希娜便跟她成為朋友,這部分我不清楚,但是那個孩子對希娜來說很重要,甚至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呢。那個孩子很堅強,儘管在學校被當作異類遭受霸凌也依然很堅強,明明是個小孩子卻又那麼成熟,或許是這一點吸引了希娜吧?我不確定……
但是啊,在某次的車禍意外,那個孩子被送到了醫院,雖然命是保下來了,但有一隻腳不行了,就算是遇上這種事,那個孩子在術後依然沒有失去笑容,這讓我有幾分的感到不真實……明明受到了這麼不合理的待遇……為什麼她還能笑著鼓勵大家?這問題直到最後都沒人得出答案,不過幾乎是每天,每天希娜都會去醫院探望那個孩子……原本以為那種一成不便的日子將為永無止境,可是啊……在最後一次希娜探望完那個孩子時,她輕生了……那時候希娜的表情就跟剛剛的希達堤拉小姐ㄧ樣……這樣的希娜讓周圍的人都非常害怕……0431對不起……我有點不想講下去了,果然這種回憶還是忘記才好。」
迦邇菈站了起來,蹣跚的走向裏側的門扇,印象中希達堤拉有說過準備的房間裡有浴室,所以想清洗一下身體轉換心情。
把門拉開後,裡面盡是一片漆黑,迦邇菈延著牆壁尋找電燈開關,但怎麼摸就是摸不到。
「好奇怪啊……電燈在哪裡啊?」
越往深處走,迦邇菈越覺得這裡似乎不是浴室的樣子,途中鞋子還踩到了一些小東西,大概是零件之類的物品。
不知不覺離門口有些遠了,迦邇菈也冒出了要往回走的念頭,這時她卻摸到了某樣東西,那是人類的手掌。
「咦?」
心裡想肯定是弄錯了,但又沒能忍住好奇心,她直接抱起了那個東西端到面前仔細一看。
「機械人的手臂?……這款式跟希達堤娜小姐一樣呢,難道說這個是希達堤拉小姐的替換零件嗎?」
迦邇菈不疑有他,把那條手臂放了回去,這時,頭上的電燈突然亮了起來。
「妳果然在這裡。」
背後響起了跟希達堤娜一模一樣,卻不是它的聲音,可是這時迦邇菈注意的重點卻不在那裡,而是眼前的那堆屍山。
「唉……?啊……」
一大群有著跟希達堤娜一模一樣臉蛋的機器人被裝在箱子疊置在這裡,看到這一幕的迦邇菈不由得腿軟跪了下去。
「剛剛處了障礙的時候沒空去注意H-Cr-0431的情況,沒想到妳竟然會找到這裡呢。」
「希達堤拉小姐……能不能告訴我,這些到底是什麼啊!」
迦邇菈低著頭大吼,她無法正視這副景象,由希達堤娜的姊妹機堆積出來的屍山,每一具不是半殘就是全殘,甚至還有整顆頭都不見的。
「我們。」
「『我們』到底是什麼?這才不是我要的答案!為什麼要給我看這種東西……為什麼一定要是希達堤娜?實在是太過分了……太殘酷了!」
「反正障礙已經暫時處理掉了,現在我就來回答妳剛剛的問題吧。」
希達堤拉拿出一個USB隨身碟,撥開了自己的頭髮後插入,隨後定隔了一秒後便開始運作。
「說在前頭,接下來我要說的可能沒辦法讓妳完全理解,妳就自己慢慢消化,當然妳也可以選擇不聽。」
「拜託了……我得知道真像,不然我真的會不知道怎麼辦……」
「我懂了,那麼我先從『我們』開始說起吧。」
希達堤拉手臂環胸,轉換了與方才截然不同的煩躁語氣開口說道。
「起初我的製造者本來就對希達堤娜,也就是原型機感興趣,所以才開始複製了它,直到入侵了這裡也沒停止過。過沒多久,第一部希達提拉就誕生了,可是啊,它並沒有自我,儘管靠著製造者輸入的自我學習程序也沒辦法達到跟原型機一樣的自我,所以直接複製了現有原型機的記憶體,然而還是一樣取不到理想的成果,之後他便不停的製造,不停的修改,不停的製造,不停的修改,途中我便誕生了,我也是在姊妹機中第一台產生自我的機體。」
「希達堤拉小姐也擁有自我我並不意外。」
「蠢貨,我還沒說完。」
「對不起……」
被打擾的希達堤拉臉上浮現出不悅的表情看著迦邇菈,可是發現迦邇菈的視線根本就不在它身上後便移開了目光。
「總之雖然我擁有自我,但是卻無法表現出來,我之所以能像這樣表達情緒也跟天使之晶石脫離不了關係,當然還有我自己而外開發出的補助外掛。」
希達堤拉敲了敲自己頭上小小的隨身硬碟,悲嘆的說著。
「當然,之後也有非常接近理想的機體,可惜被破壞掉了。」
「被破壞掉?為什麼啊……她難道不是妳們要的嗎?」
「不是我們破壞掉的,是被聖天使破壞掉的,其餘機體也是一樣,就只剩下我一個了,不過這也是在我們的製造者死去以後很久的事了。」
「這跟我成為希達堤娜的催化劑又有什麼關係?……」
迦邇菈小聲的詢問著,從那句話聽起來已經有些無力,但是她還是以自己的意志去扛下。
「當然有。我們在這兩百年間怎麼可能只會鑽研著機體的自我,明明還有比這更有趣的東西吧?」
「天使現象……?」
「就是這樣,而我們第一個想到的天使就是妳了。畢竟妳那種狀態下被我們理所當然的判斷是最好捉拿的樣本。」
「我是……樣本……」
重複著希達堤拉的話,沒想到自己曾經被這樣看待過,不禁有點深受打擊,不過希達堤拉卻沒理會迦邇菈的自言自語,反而蹲下去抬起迦邇菈的下巴,瞪視著天使的雙眼。
「是啊,明明是這麼優秀的樣本卻無法採集到真的很可惜,似乎是因為原型機裡的某個回憶片斷刺激著思考迴路,讓我們無法對妳下手,某個曾經跟原型機很要好的小孩子妳知道吧?」
「所以……妳是說看到我就會讓希達堤娜小姐憶起那個孩子嗎?是嗎……果然是這樣嗎……雖然心裡早就有個底了,但我很不想承認……那麼攻擊我的希達堤拉小姐到底想從希娜身上得到什麼。」
「之前我就說過了,我想看到的是它成為比人類,比天使更加高等的存在,是我們殘次品沒辦法達到的境界,因為只有它才能真正的,利用『魔法』拯救世界。」
「魔法……?」
迦邇菈輕聲重複了那個單詞,她一半不能理解希達堤拉到底想表達什麼,不過另一半則是很驚訝會從它的口中聽到這個詞。
「魔法是什麼……?難道不是天使現象嗎?」
逼──
希達堤拉的腦袋響起了刺耳的警告聲阻止了迦邇菈的問題,本人則是一臉不悅的拔下頭上的USB隨身碟,隨後表情逐漸趨於平緩。
「一天兩次隔出自我也有極限的,不過妳要的答案應該都給妳了,剩下的留給妳自己去思考。」
也就是說,接下來迦邇菈得必須自己找到其餘的答案,不管是希達堤拉它們所追尋的魔法,亦或是拯救世界,這些答案已經不會有任何人會為她解答了。
迦邇菈緩緩站了起來,默默的向這些已經沒辦法在修復的希達堤拉們行注目禮。
「是時候該帶妳回房了,走吧。」
「嗯,謝謝妳,還有對不起,剛剛看到妳的同伴們對妳產生了誤會……」
沒有理會迦邇菈的道謝與抱歉,希達堤拉逕自離開了房間開始帶路,失去了解放自我的USB,希達堤拉就完全的是一台失去了心的機械人而已。
相信失去大量伙伴的它不可能完全沒有感覺,只是時常處於這種狀態的它早已麻痺了吧?
其實迦邇菈也注意到了,自從進了這間臥室直到儲藏室,這裡一點壓迫感都沒有,雖說是屍山,但也沒到這麼誇張,這裡疊起的每一箱都是一台希達堤拉,儘管大部份都支離破碎了,它還是將其分類的乾乾淨淨,絲毫沒有當成垃圾既視感,或許在希達堤拉心底深處肯定很珍惜這些曾經的伙伴。
要離開原地的時候,迦邇菈赫然注意到角落邊有個空箱,雖然沒有被告知那個箱子的意圖究竟是什麼意思,但看在迦邇菈眼裡,這裡每個箱子都是一個個的墓碑,連那個空箱也不例外。
懷著悲嘆的心情,迦邇菈關上燈快步跟上希達堤拉。
──我也想珍惜希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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