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没有月光的一晚。
河面映射着城市的霓虹灯，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行人走在桥边，稀稀散散的，没有人下到桥来，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陈羽梦坐在桥墩下，脸上浮现着淡淡的忧伤，双手重叠、放在合拢的双腿上，眼睛看着被阴影遮住、泛起波纹的河水。
刚才发生的，让她想起来过去的事情。
并不是什么好事，但那也不是她想那么做的。
或者说，她不得不那么做。
［果然我不该来人界吗...］
她这么想着，原本就很差的心情变得越发失落起来，最后、她将自己的脸埋在手和腿组成的‘避风港’里面，静静的、什么也不做。
其实，来人界之前，她的姐妹们劝过她的，叫她不要来，人类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就算欺骗也好，她还是想让人类相信自己，自己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过看来是不行了。
［就这么...回去了吧...］
［对不起呐，毅砺，我不能实现我的诺言了。］她这么想到，心里已经开始默念‘瞬间传送’了，然而...
“羽、羽梦姐！...”
“哎？”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朝着音源看去，发现真的是张毅砺，正喘着粗气，站在桥墩旁，似乎是刚跑过来的样子。
“毅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觉得...要是羽梦姐，就...应该是在这里吧...”
他笑了笑，不过由于跑得太急，导致他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
“...为什么？你明明都知道了...”陈羽梦转过头，再次看着河面，她还是有些不相信。
“知道什么嘛？”
“过去的我...做的那些事。”
“那个的话，我觉得还是要确认一下，也许不是那样的呢？”
“...”她没有说话。
“所以，羽梦姐...”
张毅砺整理一下呼吸，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继续说到。
“能请你...告诉我真相吗？”
“...好吧。”
她转过身，轻轻地捧着张毅砺头部，缓缓地靠过来，突然这么一下，让张毅砺不由得有点害羞起来。
然而，在陈羽梦额头挨着他额头的那一刻，突然，如同潮水一般，陈羽梦的记忆涌了进来。
映入脑海的，便是战场。
燃烧的余烬、尸体，弥漫着浓烈血腥味的空气，在这平原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如同地狱一般。
而陈羽梦，背对着一个村庄，全身包裹着被鲜血浸染的铠甲，拿着长枪的手已经变得相当疲惫，她不由得长长地呼了口气，心里想着这总算是结束了。
但...
“怪...怪物啊！”
“你根本就不是神！”
“恶魔！是恶魔啊！”
“快滚开！恶魔！”
骂声、混杂着飞过来的石子、菜叶碎屑，全部都扔在她身上，如同无底洞一般，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没有转过身，再看一看那群恐惧着、憎恨着她的村民，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这便是张毅砺所看见的记忆。
在传输完记忆后，陈羽梦放开了张毅砺，而他也被这记忆吓得够呛，猛地朝后倒去、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就是这样，现在觉得如何？”
她苦笑着，再次将脸埋在了自己的‘避风港’里。
“哈、哈...这...”张毅砺一时间说不出来什么，但是他想说出来，他知道自己必须否认这不正确的事实。
他咬紧牙关、握紧拳头，猛地站起来，以一副认真而又严肃地口吻说道。
“我觉得他们是不对！羽梦姐你什么都没做错！”
“...”她没有说话。
“你明明那么努力地保护了他们！你不应该被那么对待啊！”
“...”她还是没有说话，不过抱着双腿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
犹豫了一会儿后，她才缓缓地说道。
“那又能怎么样？只有你一个人相信的话...”
“那就我一个人相信不就好了吗？！”
“哎？”
意外地回答，陈羽梦终于抬起来头，看向张毅砺，那是饱含着坚决、意定和认真的双眼，又清澈如水，没有一点杂质在里面。
“我相信你！羽梦姐！无论别人怎么说，我也会相信你的！”
“...”她愣住了，这不是她所料到的。
但是很快，陈羽梦便轻轻地笑了起来，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还真是个孩子呢，毅砺。”
“唔...”虽然很想反驳，但是似乎没有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呐，毅砺，我再问一次...你真的会相信我吗？”
陈羽梦弯下身，双手扶着膝盖，歪着头，微笑着问到。
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也不敢使用‘透视’，因为哪怕是虚假的答案，那样也比‘真实的’好啊。
然而...
“嗯！我绝对会相信你的！我保证！”
张毅砺想都没想，立马就回答上来，这可又是出乎陈羽梦的预料，没想居然真的会有人类相信。
再一次的预料之外，让她不禁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时候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还是说就像这样：抬起身，脸颊微红，背着手，有些慌乱地看向一旁。
谁知道呢？
不过她本人也没有注意到，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类相信她说的话，这可真是未知的感觉。
“嗯？羽梦姐？怎么了吗？”
张毅砺注意到了她的样子，有些好奇也有些意外。
“啊、没事，就是有点...”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自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不过张毅砺倒是有些慌乱起来，眨巴眨巴眼，连忙问到。
“怎、怎么了吗？我应该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有啊，嗯...我也不知道呢。”
“哎？那、那真是对不起，刚才说了那样的话...”
他有些害羞地说道，低下头，时不时地抬起来看几眼陈羽梦。
［嗯？这是...还是用‘透视’吧。］她有些不解，尽管很不情愿，但还是决定用了神力看一看，结果...
［刚、刚才就那么说了出来，羽梦姐...会以为我是个笨蛋吧...］
陈羽梦愣了一下，随后开心地笑了起来，如同刚绽放的花朵一般。
［呼呼~还真是可爱的孩子呢~］她这么想着，慢慢地靠近了张毅砺，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
“不用道歉哟，羽梦姐我很高兴呢~”
“真、真的吗？”他有些小声地问到，似乎是被她抚摸的原因，声音还有些羞涩。
“嗯~真的哟~”
“那、那就一起回去吧？你看、既然我都相信了，菲娜也会相信的吧？”
张毅砺有些兴奋地说到，而陈羽梦听到后，虽然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但还是有些担心，要是她不相信的话又会怎么办呢？
［但是，只要毅砺相信...就够了］。她这么想到，随后微笑着说到。
“好啊，一起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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