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从通道上方滑落,在沃莱还未完成呼吸两次的时间就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手里握着的是重新注满的石英针筒。
沃莱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向面前的他点点头,主动抬起左臂,他把针筒扎入沃莱的左臂静脉中,淡灰色的液体沿着静脉血缓缓流过沃莱全身。
他抽出针筒,一样的毫不犹豫,沃莱呲了呲牙,看着他一跃而上通道顶端。
心脏在剧烈跳动,他在等待着发生和女孩一样的反应,他知道那一刻早晚都会来,可他还是想做好准——
针扎般的疼痛猛然从脑袋里钻出,沃莱在猝不及防下闷哼一声,紧接着愈发剧烈的疼痛从大脑深处涌来,他抱着脑袋缓缓蜷缩起来。
滴滴细汗在额头发鬓浮现聚集然后滑下,沃莱因为疼痛闭上了眼,可眼前却是一片混沌。
灰色的雾气交织在一起化作一片浓化不开的灰色世界,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被隐藏着,脑袋里不断窜出的剧痛几乎让沃莱尖叫出声
但他忍住了,因为大脑深处蓦然炸响了暴戾无比的吼声,仿佛一万只雄狮在他脑中咆哮,又恍然一千只金刚在不断捶胸嘶吼。
眼前那片灰色混沌的世界忽然沸腾起来,无数游蛇纠缠在其中无数叫不出名字的怪物奔驰而过,隆隆声和咆哮声似欲把沃莱逼疯。
忽然,一道女人柔美的声音盖过了这些嘈杂混乱的吼声,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她在用近乎吟唱的语调诉说着。
古老庄穆,仿佛亘古而来的神的旨意,凡人……是没资格知道的。
嘶吼隆隆声依旧,可此刻却遵守了某种韵律,似乎在应和女人的吟唱,群蛇在纠缠扭曲怪兽在疾驰怒吼,杂乱无章却仿佛一根根线条,它们组成了晦涩古老的文字。
像是石碑上雕刻的楔形文字、象形文字、玛雅文字或是甲骨文,它们如精灵如鬼怪般跃起舞蹈,只有神才能把它们读懂。
无数瞬间一闪而过的画面在眼前浮现消失,捕捉……捕捉……捕捉不到……什么都捕捉不到,画面如照片影片般不断划过,最后,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张上。
那是一位女性,看不清脸庞,可尽管如此她也美得那么倾国倾世,她踮着脚站在青铜的图腾柱上,无数遮天蔽日的怪物围绕着她,银紫色的长发纷飞,巨大的海浪席卷了半边天空,似乎就连太阳也被浪潮淹没熄灭,图腾柱下有一个年轻人坐在墨玉王座上,银紫色的瞳孔瑰丽璀璨,两道暗红的血泪缓缓流下。
就像是太古的混沌中,神创造文字刻画壁纹,揭露被湮没失落的预言。
然后……沃莱失去了意识。
周围的石板都在震动,它们被不可明喻的力量强行撕开与地面的链接,石灰岩板在震动之中渐渐碎裂,生长在边缘的青苔被抖落,无数破碎的石灰岩块在沃莱身旁卫星般环绕着。
再次睁开时,翠绿的眸子已经变成了密布裂纹的灰色,似曾相识的锐利刺破空气。
沃莱站直了身,他环绕四周,淡淡的灰芒自眼眸中散出,岩块在他周围环绕浮沉着,只有脚下的石板完好无损。
“嗯……?”老家伙拍了拍手,“让我看看这年轻人的【神赋】是【元素掌控·土】还是稍低一等【御岩】。”
之前放出鳞虫的通道旁边的入口猛然开启,一头肩高一米的犬类缓步走了出来,它全身漆黑,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别的色彩,像是黑夜的猎犬,披上了浓浓的暗幕。
危险等级G的混沌种——玛纳加尔姆(Managarm)
在北欧神话中,这是一个解释比较模糊的生物。玛纳加尔姆是一头追逐月亮的狼,其名字意思为“月亮猎犬”(Moon-Hound)。
关于它的身世有些不清不楚,一说是它其实就是在诸神黄昏中吞噬月亮的巨狼哈提(Hati),另一说是它会带领战士们前往英灵殿。
不过……为这类混沌种命名的教授们实在想不到其它名字了,就由它,即玛纳加尔姆来草率地冠上。
玛纳加尔姆仰起头嗅了嗅,最后把目光看向远处站立着的沃莱身上,身躯微伏,后猛地蹬地,化作一道黑影冲了出去。
沃莱还是没有动,他看着不断加速冲来的玛纳加尔姆,面无表情,只是环绕他的岩块速度不知觉地加快了几分。
白昼的玛纳加尔姆可委实称不上“混沌种”这个名头,现在的它顶多相当于一头藏獒或是比特犬罢了,所谓的“月亮猎犬”,就只有在月光之下才拥有混沌种的威能。
玛纳加尔姆越来越近,乃至沃莱能清晰地听见沉重的喘息声,在只有五米时,他右手抬起,指向玛纳加尔姆。
周围环绕的石灰岩碎片蓦然顿住,然后如洪流般撞向疾驰而来的玛纳加尔姆,碎片之间互相碰撞,化作更为细小的碎块,若是撞上这样的碎石流,就等于从三楼跳下砸在密布的碎玻璃上。
玛纳加尔姆身体微侧,四肢踏地强行扭转方向,碎裂岩石汇成的流水从光滑的皮毛旁擦过,可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玛纳加尔姆完好无损,沃莱五指合拢伸直,然后微微抬起四指。
玛纳加尔面前的石板突然翘起,笔直地竖立在猎犬面前,没有丝毫防备也不可能瞬间止步,它一头撞碎了石板,疼痛的呜鸣从喉咙中微微传出,碎石洪流在同一时间如蛇般立起,然后下坠砸向速度顿减的猎犬。
“撤销。”
一刹那,时间静止,空间凝固。
“撤销。”
“撤销。”
……
仿佛神的指令,那方空间的一切在“撤销”、“撤销”与“撤销”中如影片般倒退,渐渐恢复到几分钟前的状态。
石板没有竖起,玛纳加尔姆没有被放出,沃莱周围的石板也没有破碎成片,他还没有注射那被稀释的血液。
“看来是【御岩】。”老家伙喝了小口红酒,“让他好好休息,然后去大学部报告,选自己感兴趣的科目。”
侍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哎哎,先放下我的Domaine de la Romanée-Conti Montrachet!”
老家伙在身后呼喊,可侍者却没有丝毫转身的意思,平稳地端着酒瓶快步离去,老家伙喊得是那么无力。
意识缓缓回归,沃莱慢慢转头看向身后放下手的诺休,诺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入口,示意他过去。
沃莱点点头,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个入口,看得出他走得很勉强,他用一只手揉着太阳穴,皱着眉头。
“下一位考生——中国,李悠然。”
………………
一位位考生忐忑不安地离开被钢化玻璃阻隔的通道,一袭黑衣的人不断跃下起跳,各种奇异的不可思议的能力,或者说【神赋】一一出现震撼着神经,直至神经麻木,诺休不知说了多少次神旨般的“撤销”,玛纳加尔姆或鳞虫不断冲出返回。
苏曦玖和洛筱韵都懒得站着继续看上场的考生觉醒【神赋】,于是曲着双腿坐在钢化玻璃前,倚着洛临意的小腿。
洛临意面上的表情一直在变,笑意越来越淡,现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玻璃外,强忍着不让双腿剧烈抖动起来。
他有些担心,等会儿若是自己上场还能不能迈开腿走出去。
“下一位考生,中国——洛筱韵。”
洛筱韵的身子蓦然僵住,微微颤抖着机械般地缓缓抬起头看向洛临意,洛临意也低下头看向不安的妹妹。
“别哭哦。”他轻声说。
“呜……”妹妹发出小声的悲鸣。
名为“洛筱韵”的少女,无论是二十一岁、十四岁、还是六岁,都绝对、绝对、绝对拒绝打针,对她来说,哪怕世界末日都要比打针更好。
特别是看了这么多扎进抽出,看起来好痛啊,比如刚才那个抱着布袋熊的小女孩就在嚎啕大哭啊!
可怕……抖……抖……抖……
妹妹抱着双腿开始瑟瑟发抖了。
“放心啦,筱韵,有我和你哥哥在呢。”苏曦玖探出脑袋为妹妹加油打气,“我们会为你竖起拇指说‘好女孩’的,所以一定要坚强啊!”
她真的竖起了拇指。
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种感觉就像是年幼的女儿去打预防针,父母站在不远处看着女儿坚强地不掉眼泪,然后欣慰地夸奖女儿好勇敢是个好孩子。
很奇怪……
不过妹妹倒是不怎么紧张了,钢化玻璃缓缓抬起,她向前一窜跳到了石板上,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考生们之前站立的位置。
就像只骄傲的小猫。
钢化玻璃没有放下,一直上升直到没入凹槽之中。
腿好麻……
洛临意强行扯出笑意,若是妹妹转过身来就会看到这缕云淡风轻的笑意,那她应该会安心许多。
妹妹果然转身了,笑得像朵在晨曦中绽开的花,可洛临意却看到她眼中的紧张,就如同所有孩子打针前的紧张。
“(想想那个小女孩)……”洛临意无声地说。
那小家伙看见拿着针筒过来的人不但不害怕,还主动把肉乎乎的小手臂伸出去,一脸骄傲地看向通道里的众人,可却在抽针的时候抱着小布袋熊哭得稀里哗啦。
原本洛临意是想激励洛筱韵勇敢点,但是看妹妹脸色微白,似乎更紧张了。
起到反效果了吗……
那人再一次跃下,不得不说他真是不嫌麻烦,跳上跳下二十几次,还不如把十几个针筒扔下来给诺休,不过是说不定没有那么多针筒?
熟悉流程,不过妹妹一直闭着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小鹿般的圆眸中噙满了泪水。
洛临意犹豫了一下,然后和苏曦玖一起竖起拇指表示称赞,一同无声地说:
“(好女孩)……”
洛筱韵忽然笑了,弯弯的眼眸里溢出泪水,就犹如雨后莲花上的露滴。
下一瞬,洛筱韵忽然一个踉跄,抱着脑袋跪倒在地,膝盖与石板碰撞发出一声闷响,她咬紧下唇,用力蜷缩着身体。
洛临意眼角抽搐了一下,苏曦玖拉紧了洛临意的裤腿。
洛筱韵的身躯愈来愈弯曲,直至最后如同小虾米般蜷成了圆,黑发从背上坠落,遮住了她的脸庞。
一阵微风拂过,石板边缘的青苔微不可查地摇晃着,洛筱韵缓缓站起身来,垂落的长发依旧掩盖着她的面庞。
淡淡灰芒穿透浓密如帘的黑发,显现出一双瑰丽的眸子,碎裂的花纹散落在瞳孔之中,灰色聚集的雾气缓缓流动着,就像世界之初朦胧的混沌。
贯通亘古至今,涵盖整个宇宙,令人着迷,同时令人恐惧。
就像是传说中的真理之门,凡人是不能目睹和触及的。
老家伙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地下令,“向她开枪。”
侍者一愣,老家伙身后的部长教授也全都一愣。
向一个刚刚觉醒【神赋】的小女孩开枪?这老家伙是傻了吗?
“开枪。”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侍者不得不遵守了。
她从腰后抽出一柄黑色的沙漠之鹰,诡异的线条缠绕过枪身,就像一条条纠缠撕咬的蛇。
枪柄处雕刻着一个印章,那是【圣炼部】的标志,这把枪是他们的杰作。
侍者扣开保险,按下扳机,大口径的子弹旋转着冲出枪管,撕裂了空气,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像毒蛇的攻击,致命,却悄无声息。
洛临意瞳孔一缩,一股奇怪不详的预感充斥上他的心头,一直注视着洛筱韵的视线猛然扭转,看向了观众台。
侍者缓缓把沙漠之鹰插回腰后,明锐地察觉到了洛临意的视线,转过身,一手于腹一手于后,轻轻鞠躬。
她是在表示歉意,洛临意明白,可——
这不是能原谅的事!
滔天的愤怒席卷了洛临意的脑海,即使他知道诺休不会让妹妹受伤,可他还是想要冲上观众台随便用什么刺入那个侍者的喉咙,理智在怒火中几欲融化。
“临意……”
苏曦玖担心地扯了扯洛临意的裤腿,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到洛临意的面孔瞬间变得可怖狰狞。
就像头被侵犯领地的狼王,不死不休。
理智化作一汪清水让怒火稍稍冷却,洛临意强行收敛表情,扯了扯嘴角低头看向有些不安的苏曦玖。
“没事……”
若头狼向你示弱,必定是狼群已经做好了埋伏。
可洛临意什么都没有,所以示弱就是为了豁出性命咬断你的喉咙。
洛筱韵忽然抬手,身旁五米处蓦然出现一个透明的半圆型的空间,有些模糊的空间之中,铜黄色的子弹在以极缓的速度旋转着,搅动着周围的空气。
洛筱韵微微调整位置,稍稍向后,抬起的左手放下,几秒之后,空间无声地消弭,子弹在一瞬间失去踪影,可洛筱韵面前的发丝有轻微的拂动,子弹从她面前擦过,带起的风摇晃着黑发。
她身旁的石板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圆滑的小洞。
“和她父亲一样的【神赋·时停】吗……”老家伙喃喃自语。
“撤销。”
诺休百无聊赖地出声,那方空间的一切都在飞速倒退,直至洛筱韵刚走上考场的时候。
长发重回脑后,柔顺地披在背上,显露出妹妹苍白的脸、紧皱的眉头和光滑额头上密密的细汗。
诺休向前走了一步,却有另一个身影早已经冲了出去,苏曦玖着急地跟在后面。
洛临意跑到妹妹身前,用衣袖轻轻拭去妹妹额头的细汗。
“哥……抱……”洛筱韵的声音微弱无力,宛如呻吟。
洛临意缓缓搂入妹妹,把妹妹的脑袋搭在自己肩上,看得出妹妹的头很痛,他想尽可能地让妹妹舒服些。
妹妹没有说话,她只是慢慢合上了眼睛,任由洛临意支撑着她。
“咳……”诺休轻咳一声,“很抱歉打扰你们的兄妹情深,但……洛临意,轮到你了。”
“知道了……曦玖。”
“在呢在呢。”苏曦玖严阵以待。
洛临意把妹妹交到苏曦玖手里,让她搀扶着洛筱韵走向那个考试完毕后的通道。
熟悉的黑衣出现在洛临意面前,他手里拿着的依旧是填满的石英针筒,洛临意低垂着眼帘伸出左臂。
他也一样讨厌打针。
半响,那人手里的针筒依旧没有扎下,洛临意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斗兽场中一个人都没有。
无论是那个人、诺休还是观众台上的老家伙和他身后的部长教授,以及……那个开枪的侍者。
他们都消失了,没有任何预兆,悄无声息地,如同瞬间蒸发的水般地消失了,就好像这世界上原本就只有洛临意一个人。
“你怎么来啦……”他轻声问。
能做到让所有人一瞬间消失的只有她,无论她是用什么方法,都是神的威能。
“我一直都在啊,从没离开过怎么能用‘来’呢?”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婉转清脆似黄鹂,妩媚撩人如罂粟。
“那好吧……这次现身是为了什么?”
“因为神的血脉不容玷污啊。”语气理所应当,可说出来的就是事实。
“……所以你就跑出来占我便宜?”
神的血脉自然就只有神能觉醒,同理,被替换了血脉的洛临意要觉醒【神赋】,就只有她能激活。
不难想象她会干些什么。
“嘻嘻……那是因为……”
她悬在洛临意背后,淡淡的馨香缭绕着,她俯下腰,搂住洛临意的脖子,轻柔的发丝缕缕垂下,她微微歪头把唇印在洛临意侧脸上。
【王苏醒之日,必君临天下!】
洛临意眼眸极深处的一缕银紫猛然张裂,繁华不朽的花纹编织交融。
最后化作苍凉尊贵的银紫兽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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