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一条将38θ-01“无归镇”与外界连接起来的桥梁,拉来到了城镇的外围。在这里,数百年没有使用过的路灯已经被小镇的人们拆得只剩下了一个个光秃的底座。
一条波涛汹涌地冒着蒸汽的河川在拉身后的桥梁下流淌着,少女回头看了看由一数
只眼和执法者守卫的桥头堡,随后便走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铁森林,这是居民们给无归镇西边外围区域的名字。
无数在风雨中腐蚀的金属塔和管道丛林相互叠加着,连接着由无数储罐与混凝土建筑组成的阵列。菌类在它们身上生长着,几乎覆盖了他们原本斑斑点点的躯体。在这个灰黑的丛林中穿插着一条条宽敞的,可以供两三辆卡车并排行走的道路,拉的
双脚踩在碎裂的地面上,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响。
就这样行走了一段时间后,拉夜视仪的绿色视野里,猛地看到一些身影隐藏在连夜视仪都无法照亮的黑暗中,他们的瞳孔泛着寒光,直直地盯着在路上行走的拉。
第一次来到外面的时候,拉还以为这些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视线来自于生活在废墟里的野兽。但实际却不然。
就这样,拉尽可能地挺直自己的腰板,试图让自己不去在意自己的每一步地,走到了一些被堆起的某种车辆的骨架前。这些依然残留着一点它们原本油漆颜色的骨架上插满了各种金属尖刺,刀刃,以及大大小小的生物的头骨。
拉发誓自己在这一堆白花花的装饰中看到了某个矮小的人类头骨。
深呼吸了两下,拉将背包从背上摘下,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两三包用破旧的塑料布包起的工具,还有一些从自己的住处那拆下来的一些长条形的金属条,如同对神灵献上祭品一般,放在了眼前的这个金属残骸制成的神坛上。
就在她完成这一列动作时,视线的主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几名身材比拉还要矮小,身着破衣烂衫的男子来到了祭坛前,用自己如同老鼠一般的鼻子嗅了嗅拉带来的物品,然后招手示意拉跪下。
心脏紧张地剧烈跳动着,拉张合了一下自己冒着冷汗的双手,摘下了自己的夜视仪,在笼罩一切的黑暗里跪在了三名男子的面前。
拉的鼻子能清楚地问道三人身上散发的铁森林的菌类,以及铁锈的味道。
“。。。。”男子在跪坐的拉头上说着什么,他的声音比雨点滴落在地面的声音还
要细小,比混凝土块在金属上摩擦的声音还要刺耳。
突如其来的清凉感让拉颤抖了一下。少女能感觉到男子皮包骨的手指在自己的额头上涂抹着某种药膏。刺鼻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但她忍住了将药膏抹掉的冲动。
因为这是进入铁森林狩猎的猎人们必须经历的一个仪式。
这些生活在无归镇周围的部落们制作的药膏能有效地隐藏人类的味道,使得他们将自己与充满铁锈的空气融为一体。
“现在,去把,猎手。带着我们的祝福离去。”象征着仪式的结束,男子这样说道,随后将一桶水泼到了拉的身上。
被冷水打湿的拉感受着水滴在自己身上变暖然后滴落。药膏在水中混合起来,渗透了拉浑身上下的衣物。奇怪的地,这一桶冷水让她冷静了下来,呼吸与心跳逐渐恢复了平静。
少女站了起来,戴上了夜视仪。她发现那三名如同鼠类般的男子已经和她带来的贡品一起消失了,只留下她一个人湿漉漉地站在祭坛前。
“我现在带着森林之人的祝福,前去夺取猎物的生命。”拉说完,绕过金属与头骨的祭坛,开始向铁森林的深处前进。
在永无日照的暗面在没有蒸汽的地方极其寒冷,浑身被打湿的拉更是在寒风中颤抖着,一边咒骂着暗面这可怖的天气,一边想象这太阳究竟是什么样的颜色。一路上,拉尽量摸索地顺着地面上的蒸汽管道行走,蒸汽管道表面散发的热量虽然给拉带来一丝需要的温暖,但她也因为如此缺乏能抵御严寒装备的拉被大幅度地限制了行动范围,原本应该直行的地方却不得不跟着管道一起转弯。但这样拉也能一点点地逐步靠近自己的目的地,一座菌类生长最为茂密的蒸汽中转站。
拉能感觉到在行走了一阵子后周围的温度开始逐渐升高,一片雾气笼罩着自己眼前的区域,在空中如同幽灵般扭曲着。
拉的呼吸依然冰冷,雾气也没有之前的蒸汽塔上的那么浓重。但再往前走了两步后,少女发现地面的植被变多了,而温度也变成了一种较为怡人的温暖。
拉将背上的背包放下,搓了搓自己寒冷的手掌。
“吱!”
一声轻微的叫声让拉停下了动作,闭上了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听觉上。拉能感觉到周围的声音在她闭上双眼后放大了,自己的心跳也变得缓慢。
“吱!”
睁开双眼,拉将背包甩到自己背上后开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奔跑。她翻越过一系列障碍后拉在半空中又听到了管道鼠独特的叫声,于是她轻轻地用右手支撑着管道将自己的身躯甩回去,她轻巧地落在了一个支架上半蹲着,她脚上那双破旧的靴子隐藏了她脚步声发出的声音。
夜视仪绿油油的视野里,她看到两只管道鼠正将自己隐藏在一间废弃了的小屋前,在把头埋在什么动物的尸骸上啃食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拉的迹象。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见的运气,本来她还准备要是在第一个中转站没有管道鼠迹象的话,她就到下数公里外的另一个地方去寻找猎物。狂喜着,拉从腰间取下了她随身携带的铁钩,还有那把破旧的匕首,从支架上一跃而下,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接近两只丝毫没有察觉到少女的管道鼠。
少女猛地挥下自己的武器,战斗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两只管道鼠之一被扑上去的拉打碎了头骨,几乎立刻死去。而另一只则将拉撞到在地,在它疯狂地扭动着,试图将她的脖子咬碎时,被少女切断了喉咙。
剧烈地喘息着,拉的双手在颤抖。两只管道鼠的尸体躺在她面前,鲜血从她将它们喉咙隔开的地方流淌到地面上。
拉揉了揉被其中一只管道鼠撞上的胳膊,察觉到了一丝疼痛。这两只生物试图在拉的她面前反抗,但它们失败了。
好几次试图将腰上的绳子接下来都没能成功,所以只能弯下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剧烈地喘息了一阵子后才止住了浑身上下的颤抖。
接下来对肉的处理就简单多了。虽然拉的匕首非常老旧而且沾满了油脂和鲜血,但拉还是成功地将这两只被她吊起来放血的管道鼠剥皮,将肉切开折叠起来用一个她带来的破旧塑料布包上。
拉并没有将内脏带走,而是将其留在了原地。她已故的父亲曾经告诉过她,一定要将内脏留在原地。否则下一次居住在铁森林的神灵们会对她降下惩罚。
少女并不相信父亲给她讲的故事,但不知为何她还是将内脏留在了原地。因为要是拿走的话,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但拉还是很开心了。毕竟自己竟然那么快就猎到了管道鼠,她开心地看了一眼被她用绳子托在地上拽着的包裹然后笑了起来。
她的兴奋没能持续太久。
拉决定在返回无归镇之前先再去搜刮一下铁森林中的资源,采一些菌类,或是运气好的话,发现一些没被拆走的电子元件。就这样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的她来到了链接着无归镇大桥的一座高架路下时,她猛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惊讶地抬起头来望向自己头上的桥梁。
大路上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拉将装有肉的包裹丢下,爬上了旁边的一个管道,如同生活在暗面的小型夜龙一样挂在那上面,等待着引擎发出巨响的机械出现。
过了不久,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噪音,数道刺眼的灯光出现在了矮桥尽头的拐角处。一辆辆有着黄色车身的装甲车车队出现在了拉的视野里。几只眼则打着头阵,它们灵活的长腿奔跑着,躯干左右扭着,如同一只巨眼的探照灯照向周围的阴影,试图识别对车队有可能带来威胁的潜在危险。
见状,拉赶快滑了下去,躲在一堆管道后面,躲避眼的扫描。
拉觉得很奇怪,这些有着黄色车身的装甲车很明显是从昼面过来的,因为车身看上去太完整了。但她活这么大没有见过多少昼面人,更不用说一整个车队了。而且从眼们的行动来看,它们应该是在保护这个车队,这代表着这些人有着进入暗面的许可。
少女这样思考着,眼的探照灯在她面前闪过时被强光刺得闭上了双眼。这只庞大的三眼机器走动的速度比以往要快多了,事实上拉从来不知道它竟然可以走那么快。但也许这就是它没能注意到隐藏在蒸汽管道后面的少女的原因。
而拉也没能注意到从后面捂住她嘴巴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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