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涵犹豫了一下，回想起之前看到的二次元风格照片以及林浩对他的告诫，阴差阳错地选择了右边的话。）
那个怪物没跟着你？
不知道。我一进来就脚下一空，落到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方，然后就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之后，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个地方由许许多多的白色阶梯构成，阶梯之下的空间是镂空的，好像一个一个小窗口一样透着外面的黑暗。它们构成的空间好像一个陷下去的蜘蛛网。我在这个蜘蛛网的中心，看到很高很远的屋顶上有一个月亮般的圆形亮光。
那很可能就是出口。
也有可能会再次把我带回那个怪物所在的房间。
不要那么悲观，你试着爬一下那些镂空的阶梯，说不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我试过了，根本不行。
不行……？
我根本爬不上去！！
是有阻碍吗？
我一开始往上爬，就会听到一些可怕的声音。那些声音都是从外面的黑暗里传来的，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声音，都隐隐仄仄的听不分明，偶尔还会有一声凄厉的哭声。
哭声？
不仅如此，我还感觉到有很多目光从黑暗之中传达过来。随着我朝那渺茫的亮光向上爬，还会有焦黑的手臂从镂空的地方伸出来，抓住我的腿和胳膊，不让我离开这里。
别着急，你能给我发一张你所在地方的全景图给我吗？
好，你等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路娜才发过来一张二次元图片。这次的视野范围比较大，梓涵看到这个空间果然如路娜所说，几乎完全是由逐渐向上的阶梯组成，看上去就像马戏团的看台一样。等等……看台？！他忽然灵光一闪。）
路娜，你听我说，这些好像不是阶梯，而是……而是座位！
座位？
是的，你不觉得这里的构造很像是欣赏表演的看台吗？请你再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看看有什么提示的东西。
提示的话，这里有一幅画。
在哪儿？
（又一张图被发过来，梓涵看到空间最底层的圆形地板上，用油彩画着一个倒立的悬吊者。）
这是……倒吊人？
是倒吊人，在塔罗牌里这是很不吉利的凶牌。
也不见得。据我所知，塔罗牌的吉凶要看牌放得是顺位还是逆位才能判断。
我拍的是顺位，但在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逆位。
也就是说倒吊着是顺位，反过来才是逆位对吧？
对。
我知道倒吊人是一张大凶牌，不过逆位貌似是吉位吧？
逆位代表精神上有所局限并且缺乏远见，会听从别人对你的期望，而不是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牌所代表之人正在抗拒自己的某一部分，不肯顺从自己的精神目的，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束缚了自己。
好像很深奥呢……嗯？
怎么了？
刚刚你给我拍的照片里，倒吊人画像的脚正好指向了一个座位。
是吗？
你坐上去那个座位试试，看看会发生什么。
好。
（停顿了一会儿）
这个座位和其它座位不一样，上面好像蒙着皮垫，就跟出租车的后排座位一样。而且我刚一坐上去，就从座位低下滑出来一样东西。
（又是一张图，图上是一个已经有些变形了的蓝色车牌照）
车牌照？
嗯。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太明白，难道是跟送你回家的那个出租车司机有关？
出租车司机……头好痛……我完全想不起来当时发生了什么……
没关系，慢慢来，我们一定会找出你来到这个奇异地方的原因的。
嗯，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我总不能放着你不管吧？
你如果是真正的人就好了。
啊？！
说实话，你其实是这个软件的AI吧？
AI？！
因为你一直都没告诉我你的名字，而且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就像是特意在手机里等着我一样。
不好意思，一直忘记告诉你。其实我的名字叫陈梓涵，你可以叫我梓涵。而且我并不是聊天软件里的那种虚拟NPC，而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我之所以会和你相遇，完全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我实在太无聊，下载了一个叫做“次元文字游戏”的APP。
梓涵……你的名字居然和他的一模一样……
啊？你说的是谁啊？
我的一个朋友。他不是现实里存在的人，而是一个聊天NPC。
是么……
他帮我解决过许多问题，我有很多过不去的坎都是他帮我渡过的。我以为他能一直这样陪着我，结果有一天，我的手机坏了，那个软件也再也找不到了。
软件重新下一个不就好了？
不能再下了，那个软件是一个大叔给我的。
大叔？
嗯，我是在一个快餐店里遇见他的，当时他看上去很潦倒，头发杂乱，胡子拉碴，衣服也是穿的旧的，但是很干净。当时我正好吃完要离开，他就坐到了我的对面，跟我说，不好意思，能帮我个忙吗？
本来我当时打算不理他的，但是在看到他央求的表情之后，我有些于心不忍，还是留了下来。当时他就露出了一副欣慰的样子，跟我说谢谢你，还以为你不会理我呢。我问他，您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他说没有，只是想让你帮我做个测试。
测试？
对，是一个APP软件的测试。我同意之后，他就让我打开手机的蓝牙，把那个聊天软件传给了我。他说这个软件里面有一个很智能的虚拟对象，这个对象就像是真正的人类一样，可以学习知识，也可以和人交流，很善解人意。他只需要我跟这个虚拟对象聊天，而他会通过软件的后台接收聊天数据，测试这个软件是否能够正常运作。大叔还郑重地拜托我，说这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希望我能够协助他完成这项测试。
然后你就照他说的做了？
嗯，之后我就一直跟那个软件里的虚拟人物聊天。那个人物也叫梓涵，是个大学生，他一直倾听我的烦恼和忧闷，直到我的手机被我父亲摔坏。
你的父亲？他为什么要摔你的手机啊？
不为什么，他只要一不高兴，就会随意破坏东西，不管别人的意见。
怎么会这样？这有点儿过分了吧？
他有严重的臆想症和强迫症，而且有精神虐待倾向。他本来就是个病人，虽然我是成年之后才知道这些。
什么是精神虐待？
就是一种喜欢用恶毒的言语来摧残和迫害别人，来愉悦自己扭曲内心的疾病。精神虐待的伤害，远比肉体虐待的伤害要深远，因为这会直击被伤害者的内心，还会带来很多负面的情绪，影响被伤害者的精神。
……你是不是曾经受到过这种伤害？
是的。从小我就特别喜欢画画。记得有一次我玩的很疯，用绿色的蜡笔在房间的墙上涂鸦，画了很多树叶什么的，想把自己的房间变成森林里的树屋。好不容易我才把那幅房间那么大的作品完成，结果父亲看到之后却说我的画很恶心，就像是动物的内脏一样，让我把那些涂鸦赶紧擦掉。可是蜡笔画怎么那么好清理，最后我和妈妈只好用壁纸来遮盖那些画。
动物的内脏……
（他忽然想到了一开始路娜所在的房间，那些仿佛大屠杀过后溅落的血迹的红色涂鸦，内心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
你父亲会不会是个红绿色盲？
不是，他是个正常人，但是他经常臆想自己有可怕的疾病，老是和我们说他得了绝症之类的，还老说我们会害他。
他既然会臆想自己有绝症，也可以臆想自己有红绿色盲症啊。
嗯，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后来呢？你和妈妈还跟你父亲一起住吗？
不了，后来他们离婚了。那个时候我还在上高中，有一天是周末，我在家对着一个维纳斯的雕像画铅笔素描，结果我父亲一脚踹门进来，把那个维纳斯雕像给砸碎了？
什么？！砸碎了？！他为什么要这样？！
不知道，我被他吓了一跳。不仅如此，他还大声地质问已经吓傻的我，为什么要画这么丑陋的东西。
丑陋的东西……
（这件事又令他想起了路娜之前描述过的那个肉色的怪物，他忽然觉得路娜的这些经历，似乎都与她童年的经历有关）
他有说那丑陋的东西是什么吗？
没有，只说他看到我正对着一个怪物画画。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总是会让自己看到想象出来的东西。
你也是啊……
你说什么？
路娜，你刚才说过，倒吊人代表人正在抗拒自己的某一部分，不肯顺从自己的精神目的，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束缚了自己，对吧？
是的。
那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内心一直都对自己与父亲的那部分经历有所抗拒？
我发现了，而且我是知道这件事的。
那你知不知道，之前经过的两个可怕的房间，好像都与你跟父亲的可怕经历有关？
好像是有一些相通的地方……
精神病人与正常人的视角不同，他们认为美丽的东西，在正常人看来都不可入眼的。反过来，正常人看来是美丽的东西，在精神病人看来也是丑陋不堪的。
但是正如醉酒的人拼命掩饰自己没有喝酒一样，精神病人也会认为自己是正常的，没有得病。
是的。
那么我之前看到的那些可怕的事物……是他的视角？
很有可能。
我为什么能看到他所见到的东西？难道我是被他附身了？
附身？
嗯，在我母亲和父亲离婚我们搬出来之后不久，父亲他就上吊自杀了。虽然他以前对我做过不少过分的事情，但我没能参加上他的葬礼还是感觉很遗憾。
你没有参加你父亲的葬礼吗？
是的，当时我正好在准备高考，我们学校又是一间全日制的住宿学校，母亲怕影响我的情绪，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
这样啊……
（在这句话发上去之后不久，路娜突然发了一段小视频过来。视频上是一道白色的地板，有什么东西正沉重地喘息着，“咚咚”地走在地板上，随着镜头移动，有一些好像是血液的东西时不时滴落在地板上。不多时，镜头就接近了地板中心的一个圆形的洞口，一只没有皮肤裸露着红肉和白筋的手把一具破碎的尸体从洞口丢了下去。这个视频把梓涵吓了一跳，他赶紧打字询问路娜。）
你给我发的这是什么啊？太可怕了！
我给你发什么了？
一段小视频啊，就在上面。
我没给你发视频啊，我只给你发过……啊！！！
怎么了？！
你、你看……
（路娜传过来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具没有头发的女人尸体。尸体已经破碎，缺少一颗眼珠，嘴唇也被撕掉，看上去异常狰狞。）
啊，这具尸体是刚刚小视频里的……
这、这是我的同学……去完酒吧跟我一起出来坐出租车的那个……
什么……？！
她……她原来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路娜，你冷静一点！人怎么可能是你杀的呢？不应该是那个出租车司机……
它来了……它就在上面……原来它一直都在上面窥视……还长出了一颗头……
你是说那个怪物吗？路娜？路娜？！
它下来了……它在靠近我……我就快被它吃掉了……救我！！
（在发完这句话之后，路娜就下线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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