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米斯踩着焦土与碎片,绕到仓库的后面。在这小山坡下面,就是羽都独自去调查的仓库,至少现在看起来还没爆炸开。
这里一条斜坡,只是角度过于倾斜,道中碎石过于尖锐,且凹凸不平,没有专业工具就想从下面攀登上来,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做到的。
但,想下去就不一样了。
拉米斯只想尽早地看见羽都的脸。
她脱下斗篷,将其垫在身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伤害,但拉米斯管不着那么多了。
想必任何人看见这一幕都会无比吃惊吧,这种说话冰冷,脸上也不带任何感情的人,解决问题的方式总是那么的癫狂。
拉米斯从几乎垂直的坡道之上,靠着斗篷降低伤害,朝着羽都的位置,毫不犹豫就滑铲。
坡道上的每一块碎石都是那么的致命,稍有不慎就会失去平衡,一旦滚落就直接丧命,从这种坡道跌下去的人,可能连一个面容姣好的尸体都不会有。
但拉米斯还是脸无表情地滑铲着,任由碎石在身体周围飞溅,甚至连她的脸都被割出好几道伤痕。
她不畏惧死亡,就好像曾经死过一次那样,知根知底,所以不再畏惧。
速度越来越快,快到拉米斯已经难以控制,整个人在重力的拉扯下眼看就要朝前倾斜,命悬一线,可她还是压住了身子,坚持到了最后一秒。
拉米斯像一个刚散完步的人那样站起身,丝毫不像经历过两次生死挣扎那样淡然,甚至还把肮脏不已的斗篷穿上。
她不喜欢被冻到。
背部理所当然火辣辣地痛,可能还出了不少血,防割处理防不住摩擦和内伤。
一抖衣裳,尘土飞扬。
然后用着一如既往的态度推开门,她当然知道羽都在里面。
羽都和十几具尸体在里面。
她跪在地上,两拳紧握,愤怒地捶着地面:“又被抢先了一步!”
如果那些制毒者还活着,毫无疑问能提供宝贵的线索,只可惜,尸体不会说话。
拉米斯看着她,确信没有受到伤害。
而那些尸体们,基本没有外伤,恐怕都是以巧劲在一击之内将人的心脏打停。
这是斯特拉斯的特色,干净利落。
羽都神色黯然:“抱歉,拉米斯,我知道你刚才也经历了很多,但是……”
“你在担心那群孩子。”
拉米斯指出了这点。
“其实,我已经越来越迷惘。被超前,被嘲弄,我们真的能找到核心机构吗。”
羽都摇摇晃晃地走向大门。
“当然可以。”拉米斯答:“我保证让你能在核心机构和斯特拉斯正面对决。”
“可这里都已经全死了,还能有线索吗。”
“哪里都有。”
拉米斯蹲在尸体前。
如果有人能让尸体说话,那拉米斯就是其中一个。
“……”
羽都也不再说什么。
仓库只剩拉米斯一人。
拉米斯翻看那一具具的尸体,和羽都说的一样,就算他们有外伤,也和他们的死因无关,比如手腕密密麻麻的针孔,可能就是最大的伤痕了。
以太有些特别,它不会影响神智,因此制毒人员抵挡不住诱惑,就会在工作期间偷偷摸摸给自己注射以太。
而这些七零八落的尸体,全部都是死于心脏骤停。在伦敦生活的人可能不太了解,遥远的东方武术为了抵消掉人种间的体型差距,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越过厚重外皮来直接给予内伤。
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将那些制毒工具照亮得一清二楚。
有蒸馏器,有分离器,有发酵的烤箱,有形态各异的烧瓶……这里毫无疑问就是加工厂,压榨无知的少男少女们,将核心机构送过来的原料变作可服用的以太。
天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染上了多少人的血。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大量的纸皮,烟草,包装食品,裁纸机,白纸,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只有一个:提纯。
提纯是制毒核心,纯度是毒品优劣的硬性指标,这是无论卖弄多少小聪明都无法绕过的一环。以太会疯狂扩大组织与销售范围的途中,不可能没人不想分一杯羹,但截至今日,以太不知为何都没能被仿制。
而答案,拉米斯已经确认。
提纯设备在房间的中央,比拉米斯还高,粗大厚重,各种颜色的按钮与拉杆有序排列。
而上面,有着不止一个答案。
有着为何以太无法被仿制的答案,更有迈克洛夫特不惜毁灭一切的答案。
设备上有生产者的标识标志,只是这台仪器有些特殊。
一般人可能不太了解数字和英文的排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拉米斯很清楚,这台机器--
由军方生产。
理所当然,以太不可能被仿制,因为制作它的技术想要普及到民用,至少还要再发展二十年的时间,等到那一日,以太会早就将毒品这一块吃透。
与此同时,迈克洛夫特当然会想将一切都埋葬在黑暗,这种技术泄露不仅仅是重罪,更是极大的疏忽与丑闻。
至于放在一旁的液氮手雷,应该是紧急情况下降温用的,是连黑市都未必能找到的稀有品。拉米斯当然是顺走一个。
足够。
拉米斯离开仓库。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部十分难受,但如果能提起精神,拉米斯不介意多吸几口,然后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藏在袖口中。
她低下头,本来想跟着羽都的脚印走,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有着血。她**一下,指腹并没有伤,便不再理会。本以为羽都会绕路,但她真的耿直地走回那条贫民街,虽然途中的脚印不少,但羽都绝对会是最厚实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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