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的那两天,天气转晴,爽朗的空气铺开,寒冷尽褪,让人很舒服。
考完试之后,小组出去聚餐,周六中午,美团了寿司店的八人餐。
那天于欢是被车嘉怡的电话给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爬起床来,才意识到自己得出去吃饭。他有点起床气,但没跟车嘉怡发作,挂了电话他把房间窗户关上,发觉自己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
他洗漱后吃了些感冒药,但还是跟萧妈打了招呼,出门去了。
当日晴朗,风和日丽,但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凉。车嘉怡穿一身牛仔连衣裙在学校下面的路口等于欢,于欢看着都觉得冷,皱着眉没反应过来见面该先夸她好看。但车嘉怡心情很好,哼着歌,隔了老远就跟于欢打招呼,还很体贴的注意到于欢感冒了。
两个人汇合之后一起坐车出发,向市中心过去。话题不出意料的从刚过去的一模试题展开,于欢考的很糟糕。倒不是说他对自己期望过高,所以不满意自己的发挥普通,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考得不好。
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萧妈也好,包括此时的车嘉怡也好,都有些关心他的状态。
按说两个人讨论题目,一定都是侧重在自己,分析自己错的题,说自己大意失分的地方。车嘉怡倒没那个意思,她说,“我觉得你最近不太对。”
“...也没有吧。”于欢说,“就一次试没考好而已。”
她两只手都拉着吊环,看着窗外,吸了口气,但终究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面朝同一个方向站着,于欢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靠在支柱上。
车内没什么人,其实有空座,所以两个人站在车中央闲聊着。此时车嘉怡回头看他道,“看你身体这么弱,好久没锻炼了吧。明天带你去打乒乓球,约吗?”
“啊...”于欢应了一声,看了看晴朗的天空,考虑了一会,说,“算了。”
车嘉怡耸耸肩。
于欢回头看她,笑了起来,她回头和他对视,叹了口气,也笑起来。
两人到站之后下车,车嘉怡带着于欢找地方,上了楼七拐八拐的找到了那家寿司店。进门就远远听到谢梦璐的招呼声,于欢自己去柜台要了包纸,所以是最后落座的。
才考了一次试,这帮家伙都得意忘形的聊起了高考以后的计划,说小组成员分批,哪些人去哪儿玩,中途汇总什么的。于欢给大家分发餐具和菜品,一一吐槽,说他们不切实地,规划得又早,还又不科学。之后他特意要了碗地道的蘸水,说吃芥末太难受,吃得很少,不怎么尽兴的样子。
大家倒是性情高涨,吃得很嗨,女生那边还说着悄悄话拍着照片时,男生这边都放开了吃,把东西吃得七七八八的了。
吃好之后,大家转移阵地,又集体去楼下的奶茶吧喝东西打桌游。玩了一会,于欢说自己脑袋疼,休息一下,一个从里间出来,坐在外面明亮安静点的地方,又点了一杯热咖啡。
东西还没上,刘怡好像也玩不动了,出来透透气。两人互相责怪之前作队友时对方发挥不好,于欢跟她摆事实讲道理说她玩的不对,刘怡没怎么认真听,说,“哎你喝咖啡不加糖啊?”
“我就特意点的黑咖啡,这种不加糖的。”
“噫...好酷哦。”
漫不经心的调侃。于欢耸耸肩,起身帮她点了杯香蕉奶昔,又回身坐着。两人四处张望,而柜台旁那块超大留言板,成功引起了两人的兴趣。
刘怡率先坐过去,冲于欢招手。
于欢端着东西坐过去,两人把那墙上的便利贴都看了。
有人写希望自己和男朋友天长地久,有的给好朋友留言说真心话,还有的只是一篇短短的手札。很有意思,刘怡指着几个画涂鸦的给于欢看,的确很漂亮。那一面墙密密麻麻贴着便利贴,很多都被盖住了,但似乎店家也没有处理,就这么摆着。
于欢跟过来给刘怡上奶昔的店家搭话,问道,“这是许愿墙吗?”
“也不是,就是块留言板,什么都可以写。”
“哦~”
“你们有意思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便利贴和笔。”
于欢回头看刘怡,刘怡笑道,“嗯,要。”
然后店员回去拿东西,刘怡撑着脑袋喝东西,打发于欢回里间叫人。
很快,小组成员都聚集在外面那张小桌子附近,人手一张便利贴。对于这个时期的大家来说,可能这的确是比较有意义的一件事吧。
大家都写的挺快,在笑闹着互相偷看的时候,于欢有看到张扬的纸条,他写的是,“我回和她念同一所大学。”
张扬耸耸肩道,“这不是心愿,算是我给自己许下的一个诺言吧。”
“哇喔。”于欢笑道,“你很帅诶。”
“喔?”张扬笑的很开心,道,“是吗?来你给我具体说说,我好一直帅下去。”
于欢咋舌,挠了挠后脑勺,跟张扬要了笔,提笔写起了自己的纸条。
而后大家统一交给了服务员,说要大家离开之后,麻烦人家把纸条贴上去。车嘉怡走的时候还哈哈大笑,说自己一定会回来看大家写了什么。于欢在一旁还客观分析,说店家把大家的纸条贴到可以看到的位置的几率不大。谢梦璐和张扬腻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小声说着什么,继而哈哈大笑。
出了店的时候是下午五点过,因为蛮多人都有自己的安排,所以大家就各自散了。
于欢跟车嘉怡打了招呼,叫她自己先回家。因为萧妈没在家,他还要在外面解决晚饭。
他一个人悠悠的逛着,正想着自己还要赶回家吃药时,电话突然响了,是于欣打来的。
他找路边的长椅坐下,接了电话。
于欣说,“于欢。”
他说,“诶。”
“我想你了。”
于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又抬头看了看霞光密布的天空,看了看流动的人群,看了看远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他“嗯”了一声。
“你想我吗?”
“想,五分钟前刚想过。”
“好。”那头于欣的声音突然小了一点,又变大,似乎是换了手,换了支耳朵,她声音变得清晰和笃定,“那你来客车站接我。”
“啊?”于欢愣了愣,笑出声来。
地表铺开的那层寒意,被从天际降落的光尽数驱散。浓密的云层游动,车流和行人不息的流动着,暗和某个节拍,像海的浪潮一样滚动着,一遍遍刷新着视界里的万事万物,那是于欢心底的悸动。
他起身去车站,忘了什么感冒什么吃药,什么一模什么日程安排。
在两人相处的世界里,于欣特别真实,感动就是感动,厌恶就是厌恶。她和他一样,不知道怎么去经营和维持一段关系,她讨厌一切的表面性质,渴望两个人真正的互相理解,她独立自主,她决不妥协。所以于欢现在明白了,所有的试探都没有必要,所有的准备都显得可笑。
而她想他了,就在周日的下午做三个小时的客车来找他,这很符合她的作风。
所以于欢渐渐明白,她所祈冀的的真物,到底是什么。也明白,当初自以为没走进她的心中而伤感,有多么可笑。
...
....
因为于欢的一模成绩不容乐观,让萧妈都感到了些压力,她费了好大的功夫,从外地调回家里,让住校的于欢搬回了家里,开始自己照顾起了于欢的饮食起居。
于欢其实一开始很反对的,但他说不过萧妈,可能也因为自己没什么底气,拒绝萧妈的好意,所以也真的老实的搬回家住了。
家里学校不远,本来如果不是家里长期没有人在,于欢也不会去住校。
而于欢和于欣交好之后,心态很好,现在搬回家里,可真的算是完美的条件了。他和萧妈没太多交流,萧妈对于他成绩问题也没多问,他也没多说。
只是,每天夜里回到家刷题时,每天清晨起床背单词时,看到萧妈总在等着自己,给自己端上吃的,倒一杯牛奶。于欢从来没说过什么,但每次背过身就莫名红了眼眶。
他觉得,借由高考这事,自己得到了太多的爱。
如何回应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他明白的很,这是最好的机会,去证明自己其实有能力改变一些事情,去证明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无能为力。
那段没有梦的日子,那段往往复复,每天都一样,却又每天都不一样,可以循环一万遍,劳累而充实的日子。于欢心怀感激,摒除杂念,做自己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真的很快乐。
他可以每天都看到萧妈,每天收到于欣在自己空间留言板写下的暖心话语,每天和最好的伙伴们笑闹着一起努力。
二模前,他贴在自己房间墙上的手札,已经写到三十张,每一张都是激励自己亡命向前的话,那天他写下的话,并不振奋人心,他写的是:愿时间永恒,停留在此刻。
...
...
三模后,于欢的分数已经飙升到超过一本线六十分的样子。
周日早上,他还是早起,泡了杯奶咖,坐在客厅里放着音乐,一如往常的分析试卷。萧妈早锻炼回来,讶异道,“你不睡觉,在干嘛啊。”
于欢道,“妈,我成绩还能提。”
萧妈笑道,“对啊,这不还有一个月吗。”
于欢也笑。萧妈又道,“今天你有安排没,在家吃饭吗?”
“没,不想出去。”
“好,那你说你想吃什么。”
“嗯...”于欢认真想了想,说,“我想吃莴笋。”
萧妈笑着摇摇头,回自己房间去了。于欢做完试卷分析,发现外面下起雨来了,他起身回自己卧室关窗户,出来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看了好一会雨。
看着雨变大又变弱,持续不断。他拔了连着音响的手机,想给于欣发信息。突然看到她新的留言,说她和朋友去了新开的一家甜品店,装潢很好啊,手工甜品很精致啊什么的。
他回复道:我之前去广场那边奶茶吧的时候,在许愿墙那里贴了个纸条,你猜我写的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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