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麦克，杰里米，昨晚值班怎么样？还好吧？”
弗里茨笑着和从保安室里走出来的两位夜班保安打招呼。
“嗯，还行。”杰里米伸个懒腰，“昨晚看的电影挺不错的，今天还给录像出租店好了。要是放假，就更爽了。”
“你指望阿夫顿先生放假？”麦克对于杰里米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他要是给员工放假，我就可以中个五百万大奖了！”
“各位，从明天开始，大家不用来上班了。明天放假。”
阿夫顿先生就走进披萨店，宣布了这一消息。
麦克觉得自己脸很疼。
阿夫顿先生清清喉咙，不等大家欢呼，补充一句，“……放到……永远。”
“……”
餐厅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我们餐厅……已经撑不下去了呢……”阿夫顿先生长叹一口气，做到大厅的椅子上，“已经，有三个月都是赤字了……还有水电费，原料费，机器玩偶们的维护费……已经撑不下去了……”阿夫顿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用手捂住了脸。
“……”沉默，几乎使人窒息。
“……那么，机器玩偶们怎么办？”麦克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我……我只能把它们送到垃圾场，把它们压成碎片……你知道那些关于我们餐厅玩偶的评论，不是吗？没有人愿意买下这么……诡异？我可以这么说吗？而且……恐怖的东西吧？”
是指机器玩偶们晚上会自行活动吧。曾经丹尼尔一直想要写一篇关于它们的报道来着。流言蜚语总是传的比什么都快。
“我真的很抱歉……也没有提前通知大家……对不起……”阿夫顿先生从椅子上滑落到地板上，“……对不起……”
麦克已经不记得，那一天是怎么样结束的了。他最后的印象，是自己在夜色中坐在街道对面的咖啡馆，看着几个工人，在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老者的指挥下默默地把玩偶们搬上货车。
霍斯，弗雷迪，曼果，邦尼，小丑……
就像一场梦。
所有的玩偶都闭着眼，就像沉入梦中。麦克喝干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他们只是玩偶，电源一关，它们就再也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了。
工人们关上了车门。穿着绿色制服的老者拍拍车门，眼神复杂。借助着路灯惨白的灯光，麦克看到了那行绿色的“城市回收中心”的字样。
麦克把钞票压在咖啡杯下面，走出了咖啡馆。他沿着街道，走向自己的公寓。
真不错，也许它们就要被回收变成其他的东西了……或许是厨具？对于奇卡而言这肯定是个好事，每天都可以接触到新的好吃的了。
麦克苦笑一下。他转过街角，李先生的中餐馆的灯笼，在夜色中发出温暖的红光。麦克透过橱窗看的，布莱克独自一人落魄地坐在大厅里，手边是一只雪白的长颈壶。麦克猜测，那肯定是一只酒壶。
李先生靠在门边，扫视着路上不多的路人。看到麦克，他急忙走过来，报以麦克一个同情的微笑。
“麦克，要不要去我店里坐坐，吃点什么？我来请客。我听说你们今天过得不太好。”
“不，谢谢您了，李先生。”麦克笑笑。上次来中餐馆，自己想的全是弗雷迪它们……
“那好吧……但你一定要拿着这个！”李先生把一个用玻璃纸包着的春卷塞到麦克手里，“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这儿很缺人手。”
“谢谢您的好意。”
麦克长叹一口气。
“你知道吗？中国有句俗语，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是……朋友却有一生一世的知音。是不是感觉很矛盾？人，有时就是奇怪的动物。”
“……”麦克看了一眼这个矮胖的和善的中年人。东方人总是很神奇啊。
“我知道……了，谢谢。”
麦克在路灯下，剥开包装纸，咬了一口春卷。东方的气息在他的舌尖起舞。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披萨。大概披萨和春卷一样，都是放了大量食材做出来的吧。
一张不知从哪里掉下来的脱胶海报被吹到麦克脚边。麦克捡起海报，把它慢慢展平。在惨白的灯光下，他看见那句在熟悉不过的话：
“欢迎来到弗雷迪披萨店！”
“……”
海报中间，是所有玩偶的全家福。也不知道是怎么拍出这张照片的，但是大家肯定费了不少劲吧。麦克透过海报，和所有的玩偶对视着。
“……麦克就是麦克……不一样的……”
弗雷迪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对了，是自己要交离职信的那个时候……
……
他们一定也很孤单吧。只能晚上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连小小的披萨店都出不去……这么一想，其实他们也挺可怜的。
麦克把海报对着，塞进口袋。
“我不想……不想离去……”小丑的颤抖的声音，再麦克心里狠狠揪了一把。麦克把最后一截春卷塞进嘴里，站起身来走向公寓。他的车就停在公寓楼下。
今晚不要上班，可我为什么这么想回到那间小小的保安室去了呢？
麦克的车颠了一下，在回收中心大门前停了下来。他看到了另外一辆停在大门前的车。那辆车他再熟悉不过。
“啊啊，什么回收中心，说得好听……就是垃圾场而已……”
偌大的垃圾场里，垃圾堆得如同山一般高。麦克踢踢脚边的空罐子。这怎么找啊？一座座垃圾山找过去？麦克摇摇头，好像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了。他拿出手电筒，走向垃圾场深处。也不知道会不会遇见杰里米和弗里茨。杰里米没有车，肯定叫弗里茨送他来的。按照弗里茨的老实性格，肯定也很跟着他一起去找。
麦克抓抓头发。杰里米为什么还要来找那些玩偶呢？记忆中，杰里米可是被吓得够呛啊。麦克叹口气，踩扁脚边的空罐子。走向垃圾场深处。
“……烦死了。接触不好吗？”
麦克轻生抱怨着这一闪一闪的手电筒的时候，一束黄色的光芒闪了过来。
“谁？垃圾场里可没有宝贝！”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划破夜色的宁静。
麦克一下没反应过来，黄色的光芒晃得他睁不开眼。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背光处。
“夜班保安呐？制服都没换掉……过来，跟着我吧。”人影说着，关掉了光。
“是是是！我是……唉？跟着……”
不会要把我送到警察局去吧？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你的同事也在我那儿。”来人走到麦克身边，借助手电筒的光，麦克认出了来者。
他是那个老者，关上车门的那个。
“年轻人，跟我走吧。我是垃圾场的管理员。”头发花白的老者拍拍麦克的肩膀。
麦克走进这间小小的当做办公室的破旧小屋时，他就为这间小屋的收容能力感到震惊了。从外面看起来小小的一间旧木屋，里面除了一张破沙发，一只铁皮煤炉和几张木椅子之外，还塞进了十二个傻乎乎的玩偶，一个靠着玩偶睡得正香的杰里米还有一个挤在煤炉边上暖手的弗里茨。而且，自己和管理员都还有地方站！
“我孙子挺喜欢你们餐厅的。”管理员一边说着，一边反身锁上了门，“你可不要看我现在这样子，我以前是高中老师呢！老了之后闲着没事干，就来这里给垃圾分分类，做做社区服务。”
“是吗？”麦克一边说着，一边向弗里茨打招呼。弗里茨微微点点头，就算回应了。
“真是麻烦你了，居然特意把它们留下来……虽然不知道您出于什么原因……”麦克捂住口袋里的钱包。要把它们从垃圾场里带走，估计这下要大出血了。要不要……和他们两个一起凑钱呢？
“把它们带走吧，我帮你把他们搬到垃圾场门口去。”
“额……哎?就直接带走吗？”
“嗯，是它们说的。”老管理员点点头，“它们说肯定会有人过来找它们的。”
“诶？”
“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这么说……但是，我没有让工人们把它们扔掉……”
“……谢谢啊。”
“麦克，你家车好小……”
“闭嘴！我要是被警察抓到了罚单你们给我付！”麦克心里咒骂着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把安全带扣好！”
“是……”弗雷迪，邦尼和霍斯挤在后座，缩着脖子，委屈巴巴地看着麦克。奇卡坐在副驾驶座，还咬着半块披萨——披萨的钱，当然还是麦克掏的。
“麦克，我们现在也没地方可以去了……你能不能……嗯……”弗雷迪可怜巴巴地哀求着，“……就是……”
“住我家吧，房东只不让我养宠物，没说不让我养玩偶。”麦克叹口气。“玩具弗雷迪他们待在杰里米家，丑姐和气球男孩待在弗里茨家。在披萨店重开前只能这样了。杰里米明明怕玩具怕的要死，还给自己找麻烦……”
“谢谢！麦克最好了！”
“别啊！我在开车啊啊啊！弗雷迪不要压在我身上！还有霍斯你的钩子手钩到方向盘了！奇卡，拿好你的披萨！”
与此同时，阿夫顿正瘫在自己黑暗的书房的椅子上，他的脚边，已经放了三个空啤酒瓶，第四个啤酒瓶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
书房门，突然打开了一条小缝。一丝光亮照进黑暗的书房。一个小女孩探进头来：“爸爸，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亲爱的，我觉得你该上床睡觉了哦……嗝。”阿夫顿先生说着，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不小心带倒了脚边的啤酒瓶，发出“叮铃啷当”的乱响。
“嗯……我会的，爸爸。”门口的小女孩看了阿夫顿先生一眼，“不要再喝酒了，我不喜欢你一身酒味……”
“知道了，亲爱的。”阿夫顿走到书房门口，扶住门把手，“晚安。”
“嗯，好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阿夫顿先生关上门，倚着门滑落在地板上。
对不起，爸爸没有能力，爸爸没用。爸爸没有保护好弟弟，现在也没有能力抚养你了。对不起……泪水，从这个父亲的脸上流下。你妈妈肯定也是这么想，才离开我的吧……
“叮叮叮！”
阿夫顿先生用袖子擦把脸，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走向书桌，抓起书桌上的电话：“喂？”
“喂？老朋友，好久不见了呀，有兴趣和我一起做笔生意吗？我们合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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