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营上士艾昂·德威得的手死死地抓着卡车的栅栏,因为他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即使有三十四年的雇佣兵经历,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惧怕过死亡。
实际上只持续了短短10分钟但又如一千年般漫长的炮击把不到两公里的防御阵地变成了血腥的绞肉机,仅目测就有过半正规士兵的生命被瞬间蒸发,拥挤在一起的临时步兵们更是变成了一团浇灌了鲜血的肉块。
他不知道这场炮击夺去了多少人的生命,但他知道自己还活着,手中的PM-370通用机枪仍在忠实地履行工作,他还能战斗。
他试图向前爬动,以确认自己没有像二十米开外的同伴一样变成散乱的零件,口里含着不知是血还是唾沫的液体从嘴边渗出,大概是因为猛烈的冲击波最终还是影响到了他,不过没有被破片击中简直是太幸运了。
最终,他顶着着强烈的耳鸣和昏沉的头匍匐了五米后,大地停止了颤抖。
他抬起头,模糊的视野中浮现了灰绿色的幸存士兵的身影,他们正在向自己的方向聚集。
“你还好吗?”
这时,女性的声音从艾昂身后传来,它仿佛天籁,又好似从幽谷中吹来。当银发的女性被他的目光捕捉到时,她业已在艾昂面前摇晃着他的身子。他抹去脸上的污垢后艰难地扶着英格丽德的手站起来。
“我们还有多少人?”他抓紧手中的枪,扯着嗓子喊道。
“不到两百人!我们现在必须重整防线,为后续部队争取时间!”
“好的,我尽量……”
25mm机炮的嘶吼声打断了他的答话,反应迅捷的他下意识握住枪,一个鱼跃窜进了后方低矮瓦砾堆的空位里,因为除了几个被炮弹撕得粉碎的突击士兵尸体和满地的碎片,他还清楚地看到了躲在E-55战车烟尘后面的“蚁”步兵战车。硝烟背后,一群全副武装的爱德兰步兵的身影若隐若现。
…………
同一时刻,索夫卡东南侧
爱德兰第六装甲集群第五十四机械化步兵旅的列兵埃里希又透过防弹玻璃窗目睹了一场由燃料空气弹药制造的爆炸,低矮的二层民房被巨大的火球瞬间吞噬,猛烈的爆风将无数木屑和砖块构成的碎片吹飞,更别提驻扎其中的精灵部队了。
但坐在“蚁”步兵战车上的他丝毫不敢懈怠,因为他知道还有无数双金黄色的眼睛躲在暗处,这辆战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像两分钟前的一辆E-55那样被拿着PF的平民打成冒火的废铁。
五辆排成纵队的纵队的“蚁”战车继续穿梭在被阳光照成亮白色的巷道中,车顶的25mm机炮一刻不停地轰炸两侧的建筑顶端,步兵则负责通过射击孔清理底端的敌军。
“这里的敌人少得不像话!”埃里希一边用MG44A突击步枪射穿藏在路边的一个拿着PF的男孩的脑袋一边喊道,“他们连民兵都算不上!”
“可能是他们没料到会被两面夹击吧”坐在另一边射击的马丁中士笑道,“也可能前面有伏击……”
似乎是为了证实后面那句话的正确性,几乎就在马丁吐出最后一个单词的一瞬间,一群拿着PF预装炮和步枪的精灵就从巷道两端二层高的房顶冒出。而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们有的甚至看起来是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
“三点钟方向!PF!”
就在埃里希想调转枪口时,一道短短的白色拉烟不偏不倚地砸在前方“蚁”步兵战车的头顶。弹药殉爆产生的火球刹那间吞噬了金属的车身,它在向四周飞溅碎片的同时也变成了一个铁棺材。
“反装甲武器!快下车!”
埃里希厚重车门开启的声音宛如天籁,即将逃离闷热的他几乎是被后面的老兵推着离开这辆步兵战车的。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军靴踏在结实的水泥地上,但很快又被一阵急促的枪炮声掩盖。
他条件反射似的俯身钻到战车背后,正当他将机械瞄准具对准房顶上的精灵时,他却罕见地楞了一下——他们看起来都只是十三四岁的拿着武器的儿童,其中甚至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
不过这种犹豫只维持了一秒,他狠狠地扣下了扳机,7.62毫米的子弹便犹如瓢泼大雨一般劈头盖脸地砸向了二层民房的屋顶,汹涌的弹幕轻松地将白色的屋顶砸碎,同时撕开了那些精灵少年兵们的身体。
“八点钟方向!敌军民兵!”
在埃里希的枪管正热时,马丁中士发出一声惊呼。埃里希转过脑袋,一群连制服都没有的“民兵”端着各式枪炮出现在巷子拐角处,冲在前面的青年们的枪口和眼睛一样充满了仇恨,死死地盯住他们。
话音未落,PFS冲锋枪和PG-11步枪的子弹便展开了弹幕,埃里希身边的两名步兵瞬间被打成了筛子,鲜红的血液和铁锈气味渗出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这两个不走运的人的命已经被留在这了。
但并非所有人的运气都那么差,埃里希和其他步兵很快在步兵战车和巷道两侧布置了防线。他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一堵墙背后,然后一把将跑在后头的马丁拉过来,然后把目光扫向出现在角落的敌人们:有些持枪的青年们甚至躲在妇女的裆下开火,一旦他们中有人倒下,周围的人就立刻捡起他的武器继续射击……
“他们都疯了!”
马丁用手上的MG44A点射爆掉了几个持枪青年的脑袋,但密集的弹雨随后又压得他抬不起头:“到底是哪个家伙规定我们不能向平民开火?”
但埃里希显然没有闲情逸致和精灵们对射,他简单粗暴地将MG44A调整到全自动射击模式,吼道:“别管他,规定就是用来打破的!我来帮管集中营的家伙们省点毒气!”
接着,二十余枚犹如暴风骤雨般的7.62mm子弹群在巷口展开了屠杀。无论是站在前面的妇女、儿童还是躲在后面的青年都被这群炽热的子弹贯穿,接连倒在烟尘和血摊中。
端着枪的男人的眼睛里布满了绯红的血丝,死死扣住扳机的手终于在三秒后松开。他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也毫不留情地将火力倾泻在这些“民兵”身上,直到步兵战车的25mm机炮彻底将那二十几米宽的巷口炸烂。
最终,这个血腥的巷口抛下了七名爱德兰步兵和至少五十个精灵的生命。埃里希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屠夫还是战士。
烈日当空,战火在血染的街道中继续蔓延。在仇恨与死亡中,红线已被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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