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零与壹
突如其来的警报声让整个实验室陷入了慌乱。
许多穿着实验服的人焦急的走动，一道道阀门缓缓闭合。当所有阀门全都闭合时，理论上说，研究所就是绝对安全的。
一道瘦小的身影闪入一个实验室中，没有人注意到她。巨大的房间空无一人，这里马上就要被封锁了，所有人都要撤离。
但在房间中央那个圆柱形的培养皿内的“人”，不被当做人对待。尽管它有着与人类相差无几的身体。
它的代号是“零”。是第一个试制成功的“新人类”，有着远超人类的力量。
娇小的身躯，悬浮在莹蓝色的液体中。身上扎满了塑料软管，与黑色的长发在液体中沉浮，像是水母的触须。
那道身影回头看了一眼正缓缓闭合的阀门，跑到培养皿前，从身后摸出一把消防锤来，抡圆了砸在玻璃上。
“咔啦”一声脆响，裂纹如蛛网般布开来。又是一锤，玻璃碎裂开来。莹蓝色的液体喷涌而出，那具身躯也随着水平面下降。
更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红灯闪烁，冰冷的机械女声一遍遍重复着“警告，实验体逃脱”。
那个代号为零的的实验体睁开了眼，乌黑的眸子流露出怯意，躲在玻璃后面看着那道身影。
一如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零第一次离开培养皿。她躲在一名女性研究员的身后，对什么都很惧怕。看到她这副模样，那些研究员们纷纷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他们将零做成女性就是为了便于控制。他们要的是新人类，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虽然他们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造了壹。壹的存在，就是为了辅助控制零，安抚零的情绪。
在那间实验室里，她们相见了。零躲那名在女性研究员身后，不肯进入实验室。她在害怕，她几乎对所有事物都会感到恐惧。
壹看着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她造出来时就烙印在她脑海里的那条指令正在生效。“安抚零的情绪”，这是她最优先考虑的事，甚至优先与她自己能否活命。
那条指令终是生效了，她朝着零伸出了手。零迟疑了好一会，从研究员身后走了出来，将手搭上了壹伸出的手。
现实中，零的动作与壹的回忆重合在了一起。壹握紧零的手，将一件宽大的衣服披在了零身上。
“零，我来履行约定了。”壹的声音很轻。零点了点头，轻轻地反握住壹的手。
壹对零笑了笑，转身开始跑起来。零紧跟在壹身侧，寸步不离。
研究所里的通道错综复杂如迷宫，许多通道正在缓缓被封锁，围捕她们的警卫也在大量的围过来，正确的逃生路线每一秒都在变。
零在壹身旁低语着，告诉她警卫正在从哪条通道过来。她可以听到警卫们的脚步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们越来越接近出口。
又冲过一个拐角，一个宽达十米的巨大通道出现在眼前。这就是唯一的出口，但那扇巨大的阀门在她们的注视下轰然闭拢。足有一米五厚的铝合金钢门，对常人来说是绝对无法突破的屏障。
壹轻轻抚摸着零的黑色长发，眉头紧锁。
零忽然上前一步，手掌贴上阀门。几乎同一瞬间，阀门周边与墙体贴合的位置爆出了一串电火花。
零咬着嘴唇，身体前倾几乎贴到了门上。两只手掌陷进了门里面，整扇门缓缓前移。裸 露出来的电线线头闪着火花。
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壹站正在零身后，将零严实的护住。零缓步前进着，阀门已经变形了，发出咔吱的怪响。
脚步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枪声在通道回响。响亮或沉闷，像是恶鬼的嘶吼声与死神的铁链摩挲声从地狱中传了出来。
阀门变形的怪响停了下来。“…壹……”零的声音颤抖着。刚刚她听到了锐器刺入肉体的声音。
“零，别怕，我没事。”壹轻声说着，摸了摸零的头。
“可是……”
“零，继续。”壹靠在零身上，声音又小了几分。迟疑了一下，松开了的手又贴上了阀门。血珠从零紧咬的下唇沁了出来。
随着一声巨响，巨大的钢门轰然倒地，零却没有动。
门后，是另一队警卫。
枪声又一次响起，壹将零拥入怀中，并把她推倒在地。壹的背露了出来，上面扎满了针。针上涂了镇静剂。
壹轻声呢喃着什么，眼皮轻轻瞌上，失去了意识。
两块钢板突然从天花板中竖直砸下，将零和壹困在了里面。白色的雾气从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喷了进来，渐渐灌满这个小小的房间。
零从壹身下爬了出来后，没有任何的反抗。只是把壹背上的针都拔了下来，并带着哭腔一声接一声的呼喊着壹。直到失去意识。
零和壹被抓了回去，分别被隔离开来。但无论关得多远，零都会找到壹身边去。无论什么防御设施都无济于事。
零的力量足以破坏这个研究所里所有的设备设施。唯一能困住零的设备是被壹打碎了的那个容器。
但零不能在其中久待，那些液体会吸引植在零心脏内的那块晶体，那正是零力量如此之强的原因。
这个地下研究所研究了三年才研究出那块从海底挖出来的石头的作用。植入人体后，人就能获得极强大的力量。但那块石头只对人有作用，而且植入晶体体积过大会导致全身血液逆流，当场暴毙。
而零，正是这个研究所在确定植入晶体极限后造出来的第一个“新人类”，是一个近似于里程碑的存在。
研究所舍不得销毁零，又不能让零一直破坏设施，最后只能是将零和壹关在了一起。
三米厚的钢板，布满房间的的监视器，二十四小时站岗的五队警卫，无一不表达出他们对零的戒备。
但似乎并不需要这么戒备。
对于控制零，壹的效果远超当初的预料。零对壹已经到了一种依赖的地步，她甚至不愿离开壹的身边。壹的话比研究员的命令还有效。
这意味着，只要能控制了壹，也就控制了零。而且壹只是普通的人造人，并不是零那般特殊的存在。而自被抓回去后，壹似乎也失去逃跑的欲望。在零看不见的时候，壹总是一脸消沉。
渐渐地，他们放松了戒备。得出“零和壹应该不会逃跑”的结论后的两个月后，他们撤走了一半的警卫。
但就在撤走警卫的当天晚上，壹放了一把火。这把火几乎是瞬间席卷了整个研究所。她们趁乱冲出了“禁闭室”。
从屋顶的排风口探出头来时，壹看着外边的树林有些恍惚。忽然想起零还在排风管道中被浓烟熏着时，急忙爬了出去，转身将零拉了出来。
零咳嗽着，身上的白色实验服脏兮兮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零，不是让你屏住呼吸了么。”壹宠溺地笑笑，抹了抹零脸上的污迹。
“咳……对、对不……起…咳咳！”零断断续续的说着，很是可怜的样子。
“该说对不起的我是我呀，零没有错呢。”
“可…可是…”
“好啦，没什么好可是的。”壹打断了零，牵起了零的手。
“零，我们走吧。”壹转头对零说。
“……嗯。”零看着壹，顿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二人牵着手的身影，在黑夜笼罩下渐行渐远。
壹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和紧抓着自己衣袖的零，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刚她们从树林走到了这片居民区时，那男人突然开门出来，邀请她们进屋。壹没有理他，打算快点离开。但那男人突然冲了过来，强行把零抓进了屋里。
受到惊吓的零根本没控制力道，一甩手将他甩了出去。那男人狠狠地撞到了到屋里的墙上，随后整个人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没了气息。
壹不敢久待，匆匆掩上门带着零离开。
但没走几步，一队巡逻的警卫让壹带着零跑了回去。那些警卫都佩着研究所的徽记。壹和零躲在房子里，看着那队警卫走过了街道。
壹看着那男人的尸体，眉头拧到了一块。
良久，壹轻声说道“零，我要出去一下，你能不能在这等我？”零惊慌地摇头，抓紧了壹的手。壹无奈的笑笑，摸了摸零的头，反握住了零的手。
当壹和零再回来这里时，已经是一小时之后了。
壹把那具尸体搬到了树林，随意埋在树林外围的一棵树下后，就匆忙带着零回来了。
壹皱着眉，打量着屋内。不仅有很大一股烟酒味，地上也扔着各种垃圾，整间屋子脏乱不堪。
应该还能躲一晚吧。壹这么想着，清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板后转头对零说“零，你先睡吧。”零乖巧地躺下，却没有闭眼，目光始终锁定在壹身上。
安顿零先睡下后，壹将整间屋子搜了一遍，竟然找出不少女装来。多数是小孩的。而且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情【和谐】趣装束。显然那个男人已经是惯犯了。壹嫌恶的皱起眉头，原有的一点愧疚之情也荡然无存。
壹挑了几件比较正常的衣服开始洗了起来。她想要换身衣服，毕竟身上的衣服太显眼了。
洗好衣服后，壹一边活动酸痛的腰背和四肢，一边朝零走去。
壹刚在零身旁躺下，零就钻进了她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壹无声地笑了笑，抱紧了零。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已然是早上了。“零，换好了么？”壹对着沙发后面问道。
沙发后面的零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零扭捏着走了出来。
灰色的连帽衫极宽大，衣摆直盖到了膝盖，双手在长长的袖管里伸不出来。纤细的腿被袜裤包裹着，显得更加瘦弱。
“很可爱哦，零。”壹捏了捏零通红的脸，帮她把兜帽戴好，再把袖管拉起来，然后握住了零的手。
“壹……壹也很，很漂亮。”零低着头，脸上红晕未消，断断续续的说着。壹低头看了看，她穿着和零一模一样的衣服，只不过她比零高，连帽衫的衣摆不够长，所以多穿了一条红底白格的短裙。
“零，走啰。”壹牵着零的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刚开门，一队巡逻的警卫就看了过来。
零紧张的抓紧了壹的手，低下了头。壹却对他们微笑致意。那队警卫注视了她们一会后，便移开了视线，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壹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那些研究员绝对不会想到她们敢这么做，但壹还是有些紧张。
是的。那些研究员绝对不会想到的。毕竟在他们眼里，壹和零都没有接触过外界，怎么会知道如何伪装？
本来是这样的。但在一年前，壹突然想了起来她是谁。
她明明是一个无期徒刑的囚犯，她应该在监狱里服刑而不是在研究所里当小白鼠。尽管奇怪的事很多，但壹保持了冷静，并调查出了真相。
大脑移植。研究所还无法人工制造大脑，于是便从监狱要了一些囚犯过来，洗去记忆后进行移植。
壹不知道实验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她不记得与自己有关的一切，却残存有一切有用的知识。
面对这样的情形，壹很快冷静了下来，接受了事实，开始着手出逃的计划。研究所的安保系统漏洞百出，壹很快就策划好了出去的路线。
但就在计划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壹却没有立刻实施。
也许是报复心理作祟，也许是陪伴了零将近五年培养出来的感情让她舍不得，壹和零说了她要出逃的想法。
“那…我也要……出去，我不想……离开壹。”零断续的说着。她的语言能力很差，五年来她都没怎么说过话。
看着零纯真的眼神，壹心底的某根弦被触动了。“那约定好咯，我一定会把零带出去的。”壹拉起了零的手，零则点了点头。
在回忆中回过神来的壹皱了皱眉。怎么回事？精神恍惚？壹没有过多在意，牵着零的手朝城外走去。
很快就到了一个出城的路口。一队警卫却在那守着警戒线，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仪器挨个扫描出城的人。壹转身带着零离开，但整个城镇外围都被警戒了起来。壹犹豫了一下，带着零站在了队伍最后面。
周围的大妈都在议论着，最后得出结论，可能是爆发了什么流感，赶紧有多远躲多远。壹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不予置评。
不知不觉间，就快到她们了。检查过程相当简单，警卫手中那个仪器射出一道绿色的激光，随意地照了一下，就放行了。但看着那个仪器，壹隐隐感到不安。
忽然，警卫又检查完一人时，那激光无意照了过来，扫过了零和壹。零忽然脸色煞白，双手捂住心口蹲了下来。壹看到警卫移过来的目光，连忙将零抱了起来，匆匆离开队伍，躲在了路口拐角处。
“零？你没事吧？”壹轻声问道。
“没……没……没事……”零一脸痛苦，连说话都困难。壹啧了一下舌，回头剜了那边的警卫一眼，抱着零离开。
她们又回到了那栋房子。目前这里是她们唯一的藏身地，大街上满是巡逻的警卫。
“零，刚刚怎么了？”壹对躺在地上的零问道。零已经没有一脸痛苦，但仍脸色苍白。
“不……知道”零摇了摇头，垂下眼帘，像是在自责。壹轻叹一口气，伸手理了理零的额发。
“零，我要出去一下，你……”壹的话还没说完，衣袖就被零拉住了。零盯着壹的眼睛，眼神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要乖一点。”壹笑了笑，强行把原本说了一半的话转了过来。
半个小时后，壹带着零出了门，朝超市走去。她们需要食物和水。
超市里人头攒动，人意外的多。每个人都神色匆忙，不停地从货架上搜刮着商品。收银台前排起了长龙，也有不少想趁乱逃款的人被保安扣住。尽管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种情况对她们有利。
壹带着零也在货架上搜刮起来，拿的都是便于保存的干粮和罐头。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的时候，藏进衣服里。衣服里并不能藏很多东西，很快就塞满了。
壹带着零挤到门口，正打算趁乱出去时，一个体态肥胖，神情焦急的男子撞了进来。壹和零躲闪不及，被撞开了来。壹愣了一下，密集的人流立刻将她们分隔开来。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看不到零了。
一堵人墙突然撞出门外，将正抓着一个人盘问的两个警卫也撞翻在地。壹隔着四五个人看到了零，刚刚显然就是因为零受到惊吓而动了手。
“零！”壹喊着零的名字，但她的声音迅速被嘈杂的人声淹没。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人们带着还没付钱的商品冲出了门外。人群尖叫呐喊着，整个超市乱成了一团。超市被洗劫一空，所有人都抢着冲出门口，根本没人在意脚下踩着什么东西。
壹焦急的喊着零的名字，不断试图向零那边靠近，但始终无济于事。暴动的人群太过骚乱。
几分钟过去，人群渐渐稀松。壹一眼就看见了蜷缩在墙边的娇小身影，连忙冲了过去将那道身影拥入怀中。在庆幸着怀中的身影不是与一旁的许多倒霉的家伙躺在一起时，总算松了口气。
“零，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哦。”壹轻轻抚摸着零的后背，轻声说道。
过了一会，怀中不断颤抖着的身影渐渐放松了下来，伸手反抱住了壹。壹无声的笑了起来，抱着零走出了超市。
街道冷冷清清的，偶尔有几个人，也是神色匆忙。壹一边走着一边猜测发生了什么。在路过一个出城的路口看到一个大妈与警卫争吵时，壹才知道她们封锁了警戒线。
怪不得引发了骚乱。壹一边想着一边加快步伐回到了那栋房子。将房门反锁后，壹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她转头看向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心情复杂。
是夜。壹轻轻地掀开棉被，悄悄地朝门口走去。
“壹？…你要去……哪里？”壹的手刚搭上门把手，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壹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后转过头来。零已经坐了起来，正看着壹。
壹在黑暗中苦笑一下，走过去将零背了起来。零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默默将下巴放在了壹肩膀上。
壹背着零在阴影中行进着。很快，她就看到了一条警戒线。整整两队人在那驻守，旁边的帐篷里至少还有两队人。壹的心沉了下来。本以为晚上会稍松懈些，结果比白天还夸张。壹不死心，又将其他警戒线都勘察了一遍。结果却没有一点改变。
壹走在回程的路上，眉头紧锁。
“壹，天空，好…漂亮。”趴在壹背上的零忽然开口道。壹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漫天的星河闪烁着光芒，有一种独特的美。壹转头看向零，零仰着头痴痴地望着。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繁星，仿佛另一片夜空。
“零，你喜欢？”壹轻声问道。零没有挪开目光，小小的嗯了一声。壹没有说话，转回头去，继续走了起来。
半小时后，壹和零坐在了楼顶的边缘。这里是这一个小城镇最高的地方了，六层的楼房格外显眼。
“壹，怎么看……不见你说的…月亮？”零仰着头，脸上是欣喜的笑容。
“喏，在那片云后面呢。”壹伸手指了指，零立刻就转头看了过去。
“…零，看不腻么？”
“嗯，因为很…漂亮。”零仍盯着那片乌云，看着它缓慢的飘走。
“嗯……零，我给你讲讲有关月亮的故事吧。”壹想了想，如此说道。“好啊。”零仍没有挪开目光，只是抓紧了壹的手。
“咳咳。”壹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后开口道“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个放牛的小伙子，名字叫做……”壹不紧不慢的讲着，零在旁边不时小声的赞叹。
“那嫦娥后来……”壹突然停了下来，她感觉到零的头枕在了她左肩。壹小心的看过去，零呼吸平稳，睡颜安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的月亮将月光洒在了零身上，在零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壹笑了笑，轻柔的将零拥入怀中。
壹回过神来时，一只白暂的手掌在她眼前晃动着。
“壹？你…没事？”零把手收回，疑惑地看着壹。
“没事。”壹笑着顺了顺零的头发。
“壹最近，很……奇怪。”零歪了歪头。“真的……没事？”
“当然啦，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吧，乖。”零虽然还有疑惑，但还是乖巧地躺好，闭上了眼睛。壹则苦笑一下，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街道出神。
已经二十四天了封锁都没有解除。整个小镇都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到处都充斥着不安的氛围，以及烧杀抢掠的暴行。
而且，抢劫的事情，壹也遭遇过。不过当时壹设计将来人打退了回去，后来马上换了藏身地点。
并且，随着犯罪行为的增加，警卫也多了不少，为壹与零的活动也有一定限制。
这些也都还好说，但像刚刚的精神恍惚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最少三十四十分钟就会有一次。但壹却找不到原因，更找不到解决方法。这让壹完全不敢出门。即使现在食粮告急，壹饿了有好几天，也还在犹豫着。
“轰隆！”突然响起的雷声把壹吓了一跳。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压满了乌黑的云，不时有雷光在其中闪烁着。
壹感到腰间的异样，转过头去，零低着头，小手死死揪着壹的衣角。
“零？怎么了？”壹问道，同时把零抱了起来。
“轰隆！”又是一声雷鸣。零浑身一颤，往壹怀里缩了缩。害怕打雷？壹看着怀中的零，温柔的笑了笑，抚了抚零的脊背。
街道忽然传来了声响，壹转头看去，巡逻的警卫都追着一个男子朝着东边跑去。在警卫离开后，七八个流氓模样的男人立刻从一扇门中涌了出来，手里各拿着工具，开始四处砸门。
壹心下一动。她知道这些流氓是近十几天内成立的团伙，平时到处抢劫，肯定还有余粮。而且拿他们的食物，壹的心理负担也比较小。
眼见那些流氓纷纷进入房子，大街上再次空无一人之时，壹抱着零跑了出去。飞快的冲进了那扇门里，壹立刻就开始搜刮起来。
果不其然，房里有许多余粮。壹很快就捡了一大袋，够她和零过几天了。壹不敢久留，马上离开了那里。
但刚出门，就对上了一名男子惊愕的目光。双方都愣了一下，壹转头就跑，那男子一边大声呼喊着同伴一边追了过去。
壹跑得没有他们快，但壹带着他们不停的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绕圈子，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壹。
“哈啊，哈啊，哈啊…”壹靠着墙，大口的喘着气。忽然感觉到有水滴在脸上，壹抬起头向上看去。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雨终于下了下来。
一直缩在壹怀中的零好奇的探出头来，伸出手去接那些雨滴，看着雨水从指缝间流走。
“壹，这个是……雨？”零把手举到壹面前。壹无力的点了点头，仍喘着气，没有说话。
一个身影猛地从拐角冲了出来，高举的菜刀闪着摄人的寒光。壹将零按回怀里转身就跑。但没跑多远，就被另一个从旁边突然撞过来的男子撞倒在地。先前的那个男人也追了上来，两人脸上都带着让人恶心的笑容不断向壹逼近。
“别动！放下武器！”一声呵斥让他们停住了，两个男人缓缓蹲了下来。背后是用枪指着他们的警卫。忽然又是一声闷响，那个警卫软倒在地。几个流氓从警卫背后走了出来。
壹在看到警卫倒下的那一刻就爬了起来朝前狂奔。但没跑几步，壹的动作突然僵了一下，狠狠地摔倒在地。壹回过神时，那些流氓正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壹看了一眼周围，刚刚脱手而出的袋子果然不见了。而且密集的脚步声在小巷里回响，似乎越来越近。
壹楞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马上跑进了旁边一扇开着的门里。房间里没开灯，壹摸索着将零安置在了一个衣柜里，自己则轻轻的拖了一张沙发放到门前不远处。
壹缩在沙发后面，小心翼翼地看着门外警卫匆匆跑了过去。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壹忽然注意到了身前不属于自己的高大影子，影子的动作似是双手高举什么将要砸下。壹睁大了眼，立刻向一旁躲开。
一根粗壮的木棍擦着壹的肩膀打下，与地面相碰发出闷响。壹看向持棍的人，竟意外的眼熟。瘦长的身形，满身的酒气，头上还包着绷带。壹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之前来找过她们抢劫的一个流氓，似乎与那个变态是朋友。而他头上的伤，是壹打的。
“小婊【和谐】砸，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个男人咬牙切齿的说着。壹背靠着沙发，没有说话。
衣柜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露出零小心而疑惑的眼神。壹被零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猛地一震。站在壹身前的那个男人注意到了壹的不对劲，于是转头看去，一眼就发现了衣柜的异样。
男人提着木棍朝衣柜走去。壹慌忙上前，想夺下男人手中的木棍，却被男人一棍打开。壹再爬起来时，衣柜已经被男人打开了。零在衣柜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男人揪着零的头发把零提了起来。吃痛的零惊叫一声，一拳锤在了男人揪着她头发的左手上。半条手臂砸落在地上，溅开一朵血花。
过了一秒，男人才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棍子也扔在了地上，满脸不敢相信的死死捂着断臂。壹趁机摸到了那根棍子，狠狠打在了那个男人的后脑勺上，随后将旁边不知所措的零抱了起来，跑了出去。而随后被男人的惨叫惊动的警卫只看到了一道身影消失在拐角。
壹和零躲在一张床下面。零在壹的怀里倒是睡得很熟，但壹却听着街道上的动静始终不敢合眼。壹生怕自己睡着了的时候，警卫就找上了门来。
终于到了早上，阳光从窗外射进了房间里。壹轻手轻脚地出了床底，走到了窗边。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街道，随后震惊的退了回来。
怎么多了这么多警卫？！现在巡逻的警卫足足是原来的一倍！壹的眉头拧在了一块。她必须得去调查一下，可是……
壹看着从床底探出头来正看着她的零，有些头疼。
凌晨四五点钟。壹趁着警卫打哈欠的空档迅速地闪入门内，躲过了警卫的目光。壹将门锁死，看着门板，松了一口气。
“壹！你…回来了。”壹转身看去，零正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很高兴的样子。壹勾起一个笑，摸了摸零的头，然后握住了零伸过来的手，跟着零朝屋内走去。
经过两天的调查，壹已经知道了警卫增加的原因。他们缩减了警戒线。将这个小城镇从中间分隔开了来，而且只要通过了检查就可以放行。不过那些流氓害怕被处罚，也留在了警戒线内，一定程度上妨碍了那些警卫的搜查。不过壹已经有了出去的方法的构想，只需要找个机会试一下。
零停了下来。壹朝前看去，桌上的书本已经是摊开了的。那是一本《格林童话》，是壹无意中找到的。
零听壹给她念过一次其中的故事后，就喜欢上了这本书。但零并不识字，只能是让壹念给她听。
早上的时光就在故事中过去了，很快到了中午。壹把最后一小块压缩饼干递给了零。
“壹？你…不吃吗？”零看着壹。“那我……也不吃。”零递了回去。
“我在外面吃过了，不用担心。”壹笑着推了回去。零听见壹这么说，才吃了起来。壹看着零乖巧的模样，笑意更浓了。尽管她其实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零，我先睡咯。”壹在沙发上躺下，疲惫的闭上了眼。
再醒来时，窗外太阳西斜，已经快要下山了。壹轻轻起身，但还是惊醒了旁边的零。
“壹，又要……出去？”零抓紧了壹的手。“我不想壹…出去。”零低着头，声音逐渐减小。
“零，放心好了，我会回来的。”壹笑着拉开了零的手。“你要乖乖等我回来哦。”
壹站在树林边上，有点不敢相信。成功了！壹不由兴奋起来。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短暂的照亮了天空。随后是一道雷声远远的传来。壹抬头看向天空，几天来一直是阴天，但此刻的乌云不断涌动着，雷光在其中闪动。狂风刮过树林发出怪异的声响，暴雨随时都将降下。壹愣了一下，开始往回赶。
该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零最害怕的就是打雷！而她出门时嘱咐了零遇到特别害怕的事情可以出来找她！如果零因为害怕打雷出了门……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
“壹……你在哪……”零蜷缩在棉被里小声抽泣着，双手捂着耳朵。但每次雷声响起，零都会颤抖得更加厉害。
零！壹在路上跑着，心如乱麻。她很想跑得再快一点，但太久没吃东西已经让她有些脱力了。
“壹……”零一边小声呢喃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出了门。旁边的警卫没有注意到那道娇小的身影。但有其他人注意到了，并邪笑着隐藏在了黑暗中。
零四处张望着，寻找壹的身影，却不知前方隐藏着的危机。在零走过一个小巷口时，一只手猛地将零拽了进去，并把零按在了墙边。雷光照亮了那人的脸，正是之前的流氓中的一个。
雷声随后而来。零惊叫起来，同时将那男子甩了出去，然后迅速跑开。只留了那嵌入墙里的男子和一旁不敢置信的其他流氓。
“壹…我好怕……”零又缩回了棉被里，不断颤抖着，眼泪划过脸庞。
雨下了下来。壹在雨中跑了五六分钟后，才回到了那栋房子，但已经晚了。壹眼睁睁看着那些警卫将昏迷的零搬上了车。好几次壹差点冲了过去，但还是忍了下来。看着那辆车驶离门前，壹也转身离去。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肆意滑落。
壹抄了近路，直奔研究所。研究所的警备趋近于无，偌大的研究所不见一个警卫。壹冷笑一下轻松躲过那些研究员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壹看着堆满仓库的简陋炸药，从未如此庆幸自己曾经是因为私制炸药入狱的。
她利用研究所的材料，做了这些炸药。本来是想用掉的，不过那时火太大，时间不够所以才没用掉。壹开始忙活起来，她要把炸药安满整个研究所。
零醒了过来，身体的剧痛唤回了她的意识。零睁开眼睛，入目满是那些莹蓝色的液体，带着气泡涌动着。好痛……零双手按住心口，却丝毫不能减轻痛楚。零在液体中挣扎着，却没有任何作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胸口钻了出去，剧痛随之停止。零低头看去，一颗淡绿色的不规则晶体正随着水流上下浮动。零觉得自己看见幻觉了，
她好像看见了壹的身影。壹……终于回来了么？零分不清那是幻觉还是现实，但她还是朝着那边靠近。
“哐啷”玻璃破碎开来，随后零被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零，你没事吧？”壹对怀中的零问道。零眨了眨眼，没有说话。是真的，壹真的回来了。零开心地笑了起来，蹭了蹭壹的胸口，也是点了点头。
壹抱着零走到墙边。壹看过研究所的设计图，知道哪里有个紧急避难所。壹把门拉开，露出了一个仅能容纳两人的小房间。壹把零放了进去，刚想也进去时，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她伸手摸去，拔下了一个注射器。壹转头看去，一个研究员立刻高举双手，一个发射器掉在了地上。
壹感觉后背麻了一片，于是把上衣脱了下来，可以清晰看到后背的一片紫黑。壹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她转过头，把衣服塞到了零怀里。
“呐，零要乖哦。等到明天再出来，在那之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记住了吗？”壹用手擦着零脸上的水珠，说道。
“壹？你……”零感觉到了哪里不对，想询问壹，却组织不出语言。
“不用担心我，放心吧，零，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回来的。”壹笑着，说着，泪也流了下来。
“零，记住。”壹缓慢的做了几个口型，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关上门的瞬间，壹按下了起爆器的按钮。
随着一声轰鸣，火焰席卷了整个研究所。
而外面，雨渐渐停了，乌云也消散开来。月光再次照进了树林中。
雨停云散，故事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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