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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0日，周六
早晨的天又冷了几度，树枝上已经看不到几片残留的树叶，要说有，也只是颤颤巍巍地挂在树梢。
树下则积累着被冷风强行撤下的枯叶，落地后被早出晚归的清洁工人扫聚在一堆，然后被彻骨的冷露浸湿成物是人非的垃圾。
人们纷纷哀悼着不久前逝世的金庸先生，为古侠小说的泰斗离世献上自己最诚挚的祝愿。
五楼的图书馆里有不少金庸先生的书，十三从书架上挑选出几本包装不错的小说，这个星期他已经看完四本小说了，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找些玄幻网文来看看。
离上次林霖小姐问卧龙先生名字已经过了四个星期，从那以后卧龙先生被强制要求每天写日记，用来保持卧龙先生的记忆持续恢复。
墙壁上挂钟的时针已经缓缓转入十点，十分钟前五楼教学楼里的熙熙攘攘被一道震耳的铃声所压制。在前楼上课的苦逼高三学子还要在大冷天里奋笔疾书。这就是卧龙先生来到这个学校后感受到十分舒适的原因：
除高三外的所有年级都有周末双休。
这也是十三现在能够悠闲的坐在躺椅上看书，卧龙先生能够随意地趴在桌上写日记的原因。
‘你不写作业么？等下林霖小姐来了又要说你。’
每个双休林霖小姐早上都会在学校的图书室从9点待到12点然后去补习班补习。
然后晚上6点过来再待到9点回家。
用十三的话说就是：“阴魂不散的老恶婆”
· 吃饭的时候就该好好吃饭，吃饱了才能用心学习。 · 躺在躺椅上的十三扭了扭身子寻找舒适的躺姿。
大概9点半到学校来的林霖小姐带着几乎满满一书包的教辅资料，因为十三说想考个好大学。
然后就被十三打发去给他俩买早餐。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最关键的是更久之前十三说的那句：
·我想以后也和你在一起。·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面都能激起卧龙先生一身鸡皮疙瘩。
青春懵懵懂懂的少年怀揣着自己最纯真的爱恋，希望能遵守自己曾许诺的海誓山盟，仅仅因为曾经在人海中相互对视那一眼的怦然心动。
“起来吃饭。”那个裹着羽绒服，套着蓝黑条纹运动服的短发女孩清秀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屑。不知什么时候林霖小姐闪进了图书馆，然后用脚踢了踢十三的躺椅。
‘跟个老大爷一样，不知道帮人家拿一拿。’
· 我觉得我这个样子起身的话好丑。 ·
“这也不是你不起来的借口。”林霖小姐把两碗从食堂买来的炎都特色小吃热干面放在桌上，又踢了踢躺椅。
卧龙先生选了一碗芝麻酱最少的，把筷子从塑料袋里戳出来开动他的早餐。
离第一次问卧龙先生名字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但卧龙先生的名字现在仍不得知。若不是林霖小姐问出这个问题，十三可能也不会发现和卧龙先生朝夕相处的他也忘了卧龙先生的名字。
·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十三问出了他们在今天要讨论的次要问题。
他们仨决定今天再把所有情况完全的整理一遍。
林霖小姐拿出她的笔记本开始在上面动笔，图书馆里只剩下了卧龙先生吃面的哧溜声。
·要不然你边写边说吧，我想听听你怎么写的。·十三率先忍受不住寂寞，提出了他的请求。
“失去部分记忆的卧龙先生一年半以来处于被不亲近的人忽视的情况。幽灵小姐与卧龙先生的会面让卧龙先生的记忆产生了波动，在当时三天之内卧龙先生记忆的帷幕被渐渐拉开，”林霖小姐一脸无奈的读出了她写的内容。
“但因“固化式选择性记忆”的原因，卧龙先生的大脑会重置每周内有关卧龙先生不愿回想起的内容。”
“而因为幽灵小姐出现的原因导致卧龙先生的记忆恢复进一步加难，就是卧龙先生越经历和幽灵小姐有关的事情，就越像个痴呆儿。所以卧龙先生大脑掩盖的记忆跟幽灵小姐有必然的关系。”
卧龙先生听林霖小姐一本正经这么说差点被热干面呛到。
· 为什么你会看的见他？ · 不知什么时候十三已经开始对一碗热干面开始狼吞虎咽了。
“卧龙先生在见到幽灵小姐之前一直处于不被观测的量子状态。见到幽灵小姐之后的星期天，我，也就是本来和卧龙先生不亲近的人也能看见他了。那就说明幽灵小姐还是对旁人对卧龙先生的观测程度产生了影响。”
· 但是卧龙先生曾经说过他对幽灵小姐的观测程度。 ·十三发出了咂嘴的声音。
“那...”林霖小姐托着下巴想了想，“可能就是他对幽灵小姐的观测程度和他对幽灵小姐的记忆有关。脑子里面对她的记忆越清晰就越是能观测到她。”
· 而且照他的说法幽灵小姐是只能被他和他妹妹林夕子观测到。 ·
“嗯...”林霖小姐又摸了摸白嫩的下巴，“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幽灵小姐或者是和幽灵小姐有关系的人当面对质一下的，把秋原飒太找来怎么样？”
卧龙先生也注意到他的笔记上一直写着：“去找秋原飒太。”但他却一直没有去。
十三把吃完的热干面纸碗丢到垃圾桶里，很明显，再次提到秋原飒太这个名字时十三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满。
“你对我的提议有什么意见吗？”注意到十三表情的林霖小姐有些高傲地问道，小小的身板以及高傲成熟的态度所形成的反差萌再一次让卧龙先生知道了林霖小姐成为十三女朋友的原因。
真是可爱呢。
·没没没，我只是觉得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跟你们说觉得很抱歉。·十三连忙招手否认林霖小姐的诬陷，·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人物没有交代。·然后声音又低沉了下去。
十三脸上的表情充分说明了他所隐瞒人物的重要性。
·你还记得..·
‘我不记得，你觉得我可能记得的跟我的病有关的我都不记得。’卧龙先生直接打断了十三的提问。
·也是...·十三又把头低了下去。
“有线索你就说啊，磨磨唧唧的像不像个男人。”林霖小姐对十三投出了鄙夷的目光。
·你在初中的时候有个女朋友。·像是鼓足气一般十三说出了卧龙先生所遗忘的重要事情。
“不是幽灵小姐么？”林霖小姐似乎也接受了“幽灵小姐”这个称呼，轻车熟路地在前台的柜子里找到了纸杯和咖啡粉袋到饮水机旁冲起了咖啡。
·不是，是另一个女生，叫韩一璇。·十三摇头否认。
“真是渣男呢。”林霖小姐又瞥了一眼卧龙先生，然后思考了一下，印象中好像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毕竟炎都这个城市这个区内从小到大有各种各样的同学，小学、初中、高中，一路上成长过来同学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关系网，了解到同学的同学的名字在这个人口巨大的国家里丝毫不奇怪。
卧龙先生倒是没有想否认林霖小姐的意思，在他的价值观念中被别人批以负面形象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更重要的原因是卧龙先生的脑海中有关于这个“女朋友”的记忆。
‘我不喜欢她。’卧龙先生更是直接表达了他的感情，也说明了他有这部分的记忆。
“那她怎么成了你的女朋友的？”
·他没有说，但有些关系不用说也可以点明的。·
“那他干了什么？”林霖小姐没有直接向卧龙先生问，因为卧龙先生刚刚都否认了十三的问题。
但卧龙先生却开口了，在十三犹豫要不要开口之前。
‘她亲了我。’
十三惊讶的看着卧龙先生，似乎在佩服卧龙先生在莫名其妙事件上的冷静态度。
虽然他一直都这样冷静。
“就这么简单？”
‘然后被同学看见了。’
·然后事情就传开了。·十三也附和道。
“亲的哪？”林霖小姐倒是也对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感兴趣，这也许就是女人的感觉吧。
‘脸啊，能被偷袭的地方总不可能是嘴唇吧。’卧龙先生也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林霖小姐，像是在说：“你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林霖小姐倒是没有在意，小口小口唑着咖啡，依旧小声重复着：“真是个渣男呢。”
‘随你怎么说吧。’卧龙先生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所以你觉得这个叫韩一璇的女生会跟卧龙先生的记忆有关？”林霖小姐又一次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嗯...·十三犹豫了一会，·我觉得幽灵小姐的死可能跟当时那一吻有关系。·
“等等，”林霖小姐晃了晃她的小脑袋，“你们之前也是一个初中的？”
·是的。·
“但我记得秋原家大小姐是在日本出车祸死的啊，还是在去婚礼的路上...”林霖小姐说着声音就小了起来，时不时瞟一眼卧龙先生的表情。
卧龙先生的表情似乎从始至终都没变过——总是一脸木头样。
但卧龙先生这时候脸上却出现了一丝变化。
他想到了初次和幽灵小姐约会那一天在临近家门口前出的车祸。
同样都是白色婚车，同样都是新娘，同样都是车祸。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描述的这样的场景...’卧龙先生抱着头，脸上僵硬的表情表现出了些许痛苦。
他见过许多次这样的场景，见过许多次那样的车祸场面。
但他知道那不是真的，因为时间对不上，因为他记忆空缺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去一趟日本见证那样的场景。
是梦，一个重复做了无数次的梦。
卧龙先生赶紧把自己现在脑中所想的记在本子上。
“是梦么...反复做同一个梦...说明你知道她死了之后还一直幻想着能够拯救她么...”
·这就是心理学上说的“情节”吧。·
“那不也挺好的吗？说不定是你的梦想成真了才有现在的幽灵小姐。”林霖小姐转念一想，觉得这也许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问题不应该在这里，·十三却不赞同林霖小姐的想法，·幽灵小姐既然出现了应该有她要做的事情才对，不然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那就去问问当事人咯？幽灵小姐和你妹妹现在应该住在一起吧？”
·不是说还要去找秋原飒太的吗？·
“那你说怎么办嘛。”林霖小姐少见地露出了类似撒娇的神情，她现在也不知道对这件事情该从何下手。
·话说回来飒太看得见你么。·十三望着头疼稍稍缓解一些的卧龙先生。
‘我怎么知道...’卧龙先生来回揉着两边的太阳穴。
图书馆内又回归沉静。
分针指向了时钟正下方的数字6，下课铃如期而至，但前楼并没有突然轰出太大的躁动声，任何学校的高三学子们现在可能都在奋笔疾书进行着复习，尽管离决定人生的那天还有小半年，但他们依旧没有放松意思。
“十点半了先生们，我们该写作业了。”
·卧龙先生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啊。·十三脸上浮现出些许不满。但一会就变得嬉皮笑脸逗林霖小姐开心，林霖小姐捏着十三的脸狠狠地揉了揉。
“他的事情肯定是要解决的，但你说的话你可别忘了，想跟我上一个大学的话你现在就要好好努力。”
十三的脸逐渐狰狞了起来，看得出来林霖小姐加大了力道。
于是十三被半拉半就地从躺椅上起来，和卧龙先生面对面坐着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写了起来。
“你觉得现在的学科你学的懂吗？”林霖小姐推了推她的眼镜，露出博学多才的一面。
·数学和化学有点不懂...·十三思考了一会，·难道你要亲自手把手教我嘛？·
“只是想着要不要拉着你一起去补习班上课。”
·上！·十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和小林林一起努力一定能在一起的！·
林霖小姐则是被十三这幅积极的样子逗笑了，露出了两颗很好看的虎牙。
“猫先生要去吗？”林霖小姐转过头来问卧龙先生的意见。
‘我都行，只是..’卧龙先生似乎被十三的犹豫传染了一般顿了顿，
‘贵吗？’
窗外的霜逐渐被室内温暖的空气所融化，形成一道道无规则下落的水痕，凌子夕窝在被炉里，小脑袋搁在桌面上呆呆的望着窗外。
卧龙先生离家已经四周了，都快有一个月了，虽然吃和住都不用担心，但夕子心中依旧很焦灼。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在她家住着的女人—— 一个不被别人观察到的幽灵小姐。
`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啊。 `夕子眼中目无高光，呆呆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一旁端坐着的少女手中捂着一杯温水，时不时翻看静躺在桌上的小说。【我只知道我好像出了意外，死掉了。】
幽灵小姐的这句话说的有些云淡风轻。
` 你知道你出车祸的话你应该还是有记忆的吧？ ` 夕子抬头思索了一会，` 也是，谁会知道自己死了之后会想什么呢？ `
【我大概是想他了吧。】那位端坐着的文静少女朝着夕子笑了笑。
夕子愣了一会，便猛地把头偏过去。
她死了，一个死了的人就算笑的再美，她也是死了。
但她的笑也的确让夕子感受到了温暖。
` 你弟弟知道你现在的状态吗？ `
幽灵小姐歪着头思考着，
【大概吧。】 却得到了一个这样不确定的答案。
` 那我们现在一起去看看你弟弟怎么样？ `
【走吧。】幽灵小姐将手里杯中剩余的水一饮而尽，起身准备出发。
幽灵小姐说她不怕冷，只穿了一套曾经在日本国中的水手校服加外套就可以出门，而夕子则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丝毫不顾及身材形象，
` 太冷的话我会死掉。`只见她这样说，
其实她是怕生。
即便是在寒风刺骨的冬季，路上的人流依旧没有减少的趋势。倒是公交和地铁轻轨等公共交通工具往往挤满了人，似乎要互相拥抱取暖一般，把夕子挤得喘不过气来。幽灵小姐则是悠闲地靠着轻轨车门，笑着看着被人潮挤来挤去的夕子。
` 有什么好笑的。` 夕子提高了音量朝幽灵小姐发泄道。
却引来了车上乘客各种怪异的眼光，因为在其他人眼里并看不到幽灵小姐。夕子并不像十三一样天天跟卧龙先生这种量子形态的人待在一起，几乎是从来没有跟卧龙先生一起出过门，所以并不像十三一样能够轻易地转换“与量子人交流形态”和“与普通人交流形态”。
夕子拉着幽灵小姐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更抓紧了些。
秋原飒太的家离夕子和卧龙先生的家并不远，夕子只记得大概在市中心的南北两侧，具体的位置还是通过问幽灵小姐得到的。
【原来你不记得我家位置么。】幽灵小姐在刚听到夕子提问时这样说道。
“ 不啊，我记不清楚，但我哥记得，所以要去你家的话都是跟他一起走的。”
【你不记路的吗？】
` 我拿有时间记路啊。`夕子神情激动的玩弄着手中的掌机，似乎是在过很困难的副本。
` 话说你还记得什么东西。`
【嗯....好像都是跟你哥有关的事情。】幽灵小姐尴尬的笑了笑。
` 好吧~那等下问问飒太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关于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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