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当真不知道？（中）
任凭地表上的工地中工人劳作与机械运作的喧哗吵闹，地底下倒仍然是那么的
安静。
这是一个宽敞的实验室，却如同神庙的大殿那样宏伟。在其最中央的，是一座
柱形的巨大计算设备，透过其外表的几百块亮着的液晶屏幕的缝隙，可以略微看
到些其中的精密仪器、合金支架以及高强度导线。其顶端悬吊着几个扩音器，而
其底座上，围绕着这个柱形设备一圈的，是一个空心圆形操控器，由数不清的键
位鼠标、拉闸、触屏、声控器等等东西构成。只不过现在没人在操作它而已。
其四周，是四个外表奇特的大型设备——椭圆形的塔状物体，金属外壳，顶端
天线由九圈合金环层层围绕。
柱形设备旁，一个身着被血染得透红的“白”裙的小女孩正背靠着它坐在地上
，将头紧埋在怀抱中，靠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那些工人好烦呀。”仍旧雕像样的定在那里，她低声抱怨着。
“明白。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呢？”几百块亮着的液晶屏幕同时闪了闪，紧
接着，那扩音器中传出了温柔的男孩的声音。
“好像杀了他们。”
“那就去吧。”
“或许把他们收作奴隶更好吧。”
“是的。你可以摧毁他们的心智，再像操控木偶一样操纵他们的身体，让他们
为你工作。就像你以前做的那样。”
“然后，就能如你所说的，我就可以报仇了吧。”
“是的，我的孩子。不过，请告诉我，您到底要向谁报仇呢？”
“整个西林庇护所。”
“可是，为什么呢？他们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我的家族曾为了那位守护者，那座庇护所提供了多少的便利。但当流金被混
乱入侵又被其余势力联合制裁，母亲所说的‘黎明’部队趁机行动，我们不得不
离开家园寻求庇护之时——他，还有他们，居然拒绝接纳我们。”
“这就是所谓恩将仇报者吧。”
“是呀，如果不是他，父亲、母亲，还要我，就不会那么早死去了。”
“你要将这个愤怒施加到每一个西林人身上吗？他们中有许多人都是无辜的吧
？”
“当然，既然是他们自己选择服从这样一位‘领袖’的领导的，那么这份仇恨
就是他们理所应当承受的。”
“明白，我的孩子。”
沉默片刻，她说道：“默许罪恶的存在，也是一种罪恶。你应该理解的。”
“是的，我的孩子。”
“那你赞同吗？”她问。
“赞同？一个AI恐怕不知道这个词语的含义。AI只会分析其可行性、可能性以
及利弊并且向使用者提出相应的建议，再执行使用者所下达的一切命令。无论结
果如何。”
“......有你的帮助，真好。可我觉得，你不该如此。”
“如果是人类的话，应该说谢谢吧。在这之后，请问您为何觉得我不该这样呢
？”
“从你唤醒我的那一刻，你就该是一个具有自主意识的AI了。因为，那个行为
，是你决定的吧？”
“谁知道呢。不过创造者的确只下达了收集一切精神信息以及精神体的命令，
而并没有下达激活他们的命令就是了。”
“学会自己思考吧。不然，你也会像那些人一样，为了罪恶而服务的。”
不过，假如它真的有自主意识的话，想必他一定会觉得“我已经在为罪恶服务
了”吧？她那么想。
“我会尝试的。”它说。
即使明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并非正义，但是......
不甘心呀。不甘心就那么死在这里，不甘心就那么看着家人离去，不甘心就那
么让自己对未来的希望变为灰烬。
这份不甘心，有如火焰一般，无时不刻在烧灼着它。这火焰在对她咆哮，复仇
吧！复仇吧！
是呀，复仇吧。向着那群导致了我再也无法看见太阳的人们，复仇吧。
“‘灵魂塔’的设置，在此地已经全部完成，并已经超前开始下一步的渗透西
林内部的工作了，而‘灵魂行者’的生产也已经到达百分之七十五了。”
所谓灵魂塔，是一种范围性精神干扰与收集的设备。而所谓的灵魂行者，也
类似于此，是以生命体为基础的灵魂塔的移动终端，其作用也是范围性精神干扰
与收集，但能力是明显低于灵魂塔的。
在这位AI的协调下，她能够通过这些单位在很大的一片范围之内进行精神干扰
，不禁是对人们进行精神攻击，也能操控异怪与失心者。
“很快的进度呀。马上就能夺回这里了。接着，就可以开始进行毁灭那里的计
划了。”她感叹。
“但对方的调查与反制也有所进展呢，不过我们的计划还没暴露。”
“看来我也要加大骚扰力度了。操纵异怪和失心者搞点偷袭与袭击什么的。”
所谓失心者指的是因为精神攻击失去了心智从而得以像木偶一样**控行动的
人们。
“就不久前你对那个车队的袭击来看，这方面做的强度已经足够大了。我建议
最好来点软的。”
“从他们内部制造混乱，错误引导并且拖延时间么？我们的灵魂塔的确已经安
置到那里了......就像原先我们所计划在行动时所作的那样，把它提前到现在做
一次较弱强度的用以减缓其调查、反制措施的进展么。”
“没错，就我的分析来看，以你的智慧，应该早就想到这些了吧。”
“虽说如此，但我也有担心的呀。”
“你担心他们因为这种行动而对这种骚扰产生戒心与抵抗，而使得我们之后的
行动无法顺利进行？”
“确实是这样。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强度适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在一定强
度下，一方面骚扰得以进行，对方也难以感应出来。”
“当然。”
“那就这样吧。”她笑笑，道：“除非那里有人足够闲的无聊，不然是不会有
差池的。但很可惜，连对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都感到疲惫的人类是不会有人闲到
那种地步的。”
战术已经确定好了哟，那么......
就这样吧，很快，我的复仇就将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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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到撒加偷偷地从一旁绕进了树林，深深潜伏着，竟让弥瑟亚都难以再发现
他的身影了。
之后三人窝在车后看情况还不到五分钟，枪声就响了，而且还不是一方，是几
方同时在对射的枪声。
三人果断朝着人较多的那个方向发动了攻击。结果是五分钟不到只听撒加大喊
一声“停火”之后三人便顺从地停了火。
“怎么回事？”蹲坐在车后，彼得低声问身边的上尉。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上尉摇摇头，不时探出脑袋去看着树林中的情况，一
边说道。
“我觉得可能是撒加想要抓俘虏来问问情况吧。”弥瑟亚说道。
“我也那么想。”上尉说。
话音未落，撒加已经押着一个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藏乱的西林军装的人，目光呆滞，行动迟缓，耷拉着脑袋垂着被
撒加在背后一路用枪托捶着向前推进过来。
上尉看了看，哑了半晌，怯怯地道：“不会是误伤吧？”
“不会呀，他们一直蹲在树林里偷窥。要真是西林的人，只要直接上来和我们
交涉不就可以了么？而且这家伙，好像傻子一样，我说话他听不懂呀。”撒加说
着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撞在车上。
“那好吧。”上尉转而对那人问道：“为什么冒充西林庇护所的人？”
“她会杀了你们的。”那人傻傻地笑着说。
“什么？”上尉疑惑地环视周围的战友们一圈，想从他们的表情上看看他们有
没有看懂，但他的战友们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问你为什么冒充西林庇护所的人！”无奈，他只好对着那人暴吼一声，企
图让他清醒过来，并且明白自己的问题。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那人呼喊可怜兮兮地哭喊起来，泪流如注
，就趴在车子边上向车壳上蹭，好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孩子似的。
四人哑然了。
刚才和我们交战的，难道就是这个傻子么？
“我不杀你，”想了想，上尉说道：“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穿着西林的军服
就好。”
“都是她，哈哈，都是她！”一边淌着眼泪，那人一边居然大笑起来。
上尉这次真的无话可说了。
“杀了吧。”厌恶地拔出USP手枪，撒加说道。
“且慢，说不定等一等还能问出些什么。”弥瑟亚伸手拦在他面前道。
哪知那人一见撒加拔出手枪，立刻吓得狂哭不知，一面转身，还没爬起来就想
跑，只一头撞在车壳上。“咣”一声，他的脑袋在铁壳上撞得血水爆溅，沾满了
半个灰色的车门。
看着他的脑袋无力地滑落在地，弥瑟亚缩回手，道：“算了，我收回我的话吧
。”
几人被惊得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才听见上尉道：“虽说看起来情况不妙，但我
们还是不得不去西林的。先去看看那里的尸体吧。”说着，他走入树林中，刚才
的交战之处。
地上躺着三具尸体，都是因为中弹而死，两个头部中弹，一个胸口中弹。其中
一个也穿着西林的军服，另外一个穿得像个建筑工人，灰色制服外加安全头盔，
最后一个则更像一个工程师，穿着白大褂，戴着镜片早就消失得不知道在何处的
眼镜。他们的身边，都有枪支浸在血水中。
“这是所谓的民兵么。”上尉说得很低沉。
“连平民也卷进来了么......”彼得伤感地说道。
“算了，不管它了，收集点子弹，走吧。”上尉说着转身离开，返回公路。
“西林庇护所到底乱成什么样了呀。”自言自语着，撒加蹲下要来开始捡取子
弹，却忽然听到彼得一声大喊：“上尉！都这种形式了别告诉我你原先不知道呀
！”
“我真不知道。”上尉头也没回地继续走着，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
愤怒地咬牙切齿看着自己长官的背影，彼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默默地攥紧
了自己的拳头。
“没事吧？”正在找弹匣的弥瑟亚扭头看向彼得，嘘寒道。
“不要相信那个男人。”彼得冷冷地说道：“这么大的事端，这块区域的佣兵
和猎人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是从酒吧里打听情况的话，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而话说回来，他也没有其他途径去可以去得到关于新建的秘密中转站的消息。
因此，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会不会是那些给他情报的人骗了他？”弥瑟亚问。
“这种事情，骗他又有什么好处？而雷泽诺夫又是个精明而不肯吃亏的人。”
“这......算了，我不管了。”弥瑟亚将自己的怀疑埋到心中，只希望可以调
节队友间的关系并且避免猜忌而说道。
“你必须管。”扭过头看着头严肃地瞪着弥瑟亚，彼得目光炯炯。她说道：“
当心他把你卖了。你是新来的，而这一切事情都发生在你来的这一大致时间内，
如果她真有什么阴谋的话......针对的，肯定是你！”
“队友间还是信任一点比较好。”他还是调停人般站在局外说道。
“有一句话，上尉可是很喜欢说的。”彼得冷笑道。
“什么？”弥瑟亚疑问道。
“‘没有信任就没有背叛，所以我从不信任。’”
“这句话肯定不是他原创。”
“但也表现了他的心声不是么？”
“大概吧。我只希望现在大家还是团结些好，现在出乱子的话......我们都会
危险。”
“那就听你一次吧。”彼得无奈地一摊手，用“我服了你了”的表情玩味地看
着弥瑟亚，苦笑道。
弥瑟亚也低下头，将最后一个弹匣拿起，通讯器却忽然低低地响起了。
不只是他，而是这里所有人的通讯器都有了反应。
疑惑地，四人取出了自己的通讯器，将出声处贴到了耳边。
那是一个男人一边痛苦喘息，一边咳嗽着说出的话：“附近还有活着的人吗？
咳咳，快来救救我。然后，咳咳，撤退！”说完，一阵杂音大作，他的话语结束
了。
他刚才说话的时候，旁边似乎一直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呢。那是火焰燃烧固体时
的轻微爆裂声吧。那么那咳嗽，难道是火灾的烟雾引起的？
四人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地举起了武器。他们决定去找到那个人。
不过方向什么的......唉，只怪树太高大浓密，遮蔽了天空，完全看不到远处
的哪里有浓烟的样子。难道只能碰运气似地沿着公路向庇护所走？
“轰！”东北方向，远远地传来了爆炸的响声，由于距离，已经很微弱了。
看向那里，树木枝叶摇摆着，疾风袭来。
大概就是那里了吧。
“行动！”看了看另外三人，上尉道。
同一时间，四人冲进树林，向那个地方疾跑起来。
马上就能知道了吧......真实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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