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当猎手变成猎物(下)
即使是蝠龙的口腔内,骨骼也是极其坚硬的——这点,弥瑟亚从刚才对蝠龙燃剂腺的射击中可以感受到。但同时,他同样了解到另一点——它口中也仍然有比较柔软的地方,避开龙骨的位置,甚至已经为锐利的刀锋留下了一条直截了当地通往蝠龙的死亡的道路。
我能够杀死它......
只要把这把刀......
从它的嘴里......
**去!
他晃荡着身体,撑着刀挣扎地起身站立。
站稳之后,他单手将那把刀拔出。深青的剑柄荧光暗透,沉重的八头八尾巨蛇刻纹黑铁刀鞘滑落下去,坠于地上。“哐呛”的低沉金属震颤声,悠悠地回荡地道之中,但它似乎并非来自这个刀鞘,而是来自那无尽黑暗中的地道深处,因为它是如此庄重而绝望。
那是来自冥河的弥撒曲。
宣告着死亡的阴影即将投下。
是它死?还是我死?
随着刀鞘落下,刺眼的寒光沿着刀锋游走,直至它置身于刀尖之上。那一刻,杀气凛冽。
用这把刀的话,一定可以的。
虽说这把刀总觉得好怪。它怎么看都像收藏品,又为什么会如此之锋利?但是现在,他不该也不会去想这些,因为......
我倒在这里的话......他们也会死的......
他艰难地拖动自己血流不止的左腿,缓慢地前进。
蝠龙引颈向天。
龙吼声起!
吼声所及,狂风涌流。空气狂乱,灰尘弥漫着,企图掩盖一切,风压扭曲了光线,渴望将所有色彩一并撕碎。
迎面,风的冲击袭来,他一个踉跄,用刀撑住地面,才没有倒下。
他们不该因为我而死去......谁也不应该如此死去......
三位战友,不由垂下枪,呻吟着扶额后倾几乎倒下。他们仅能依靠残余的自制力,后退到了蝠龙与弥瑟亚的视野外。
与此同时,弥瑟亚举起刀,一瘸一拐地前进,不断加快,任凭大腿上的痛苦不断加深,终究奔跑起来,尽管是用的一个看上去很不像奔跑的姿势。
我们要是死去,那么菲丝特的死,西兰夫人的死,还有西兰小姐的死,我所背负的罪恶,都还有什么意义!
头开始眩晕。
身子越发摇摆不稳。
手脚疼得失去知觉。
耳膜被它没有止境的吼叫震痛。
最终,蝠龙的巨口,朝向了这里。
不能拯救她们,至少不能让她们死得没有价值。
五米......三米......
不要害怕,就像面对人类的口腔一样,找到那最柔软的中央部分,将刀刺入,一刺到底!杀掉它,将每一丝生气都毁掉!
二米......额?那是......
在那蝠龙的巨口前,大风冲乱的光影下,他看到了什么不协调的东西。
朦朦胧胧的一个黑色轮廓,浮现于虚空中,如梦如幻,虽说能分辨出是人,却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
“你到底想要什么?”听到这沙哑干硬的话语,他明白,那人开口了。
“我也不知道,但只要你死就好了。”他平静地说。
转瞬之后,一米......
挥刀,将那虚无的人形切断,消失不再。
无论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迎着蝠龙压下来想要咬向弥瑟亚脑袋的獠牙,倒持举刀,对准其血红大口中激烈喷涌的气流。
我只要你!
在它的利爪穿透他渺小的身躯之前。
死吧!死吧!
用那把长刀,刺下!
长刀扎入它口腔的中央,那避开骨骼保护的部分。一刺即入,血液溅上少年的头盔,还有脸庞。
穿透!单手用力压下,顺畅地将刀按进去它的血肉中。
血几乎是像喷泉一般直直飞起的。
毁灭吧!
直插到底!一股脑只管将刀送下去,直到再也插不下去为止,他的手甚至碰到了蝠龙那曾经咀嚼过无数人类骨与肉的牙齿。
霎那间,那狂暴的吼声震颤着拔高,却又转而变为直线降低,化为低小嘶哑得可怜的哀呜。
蝠龙的身躯僵住了。
弥瑟亚松开紧握长刀的手,退后一步。
他看着蝠龙的脑袋只向一偏,庞然之躯便硬直着斜倒向地。
如同被推翻的巨大石像那样,仿佛下一秒就会粉碎。
他看着那把刀插在它口中随之倒向河道中。污浊的河水拥着牺牲者的血水,一道迸溅出来。
硕大的水花绽放。顺着飞溅河水的冲撞,他歪向另一侧,坐倒在地。
被河水淹没了头部的蝠龙再也叫不出来了。真是美好的事实。
没有危险了,我和他们,都没有了。蝠龙已经被我杀死。
是的,它死了。不管它被谁杀死,重要的只是,它死了。
似乎该是欣喜的时候,但比起欣喜,他觉得自己应该去休息。他已近没有力气再去快乐了。
但转念想想,现在自己的这种身体状态,就算是再弱的异怪也能杀了自己吧?
该说危险才是,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那么想着,他上身向后一仰,躺倒。
身体只有一半能动了,他尽力舒展剩下还能动的那一半身体,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还有欢愉。
该找个人来治疗一下才是。至少来点人,别让我一个人躺着玩。
“医疗兵!”他喊道,声音不是很大,也不知道战友能够听见不。
“你......还活着?”撒加移动到地表上的陷洞边缘,惊讶又释怀地看着幸存但却狼狈不堪的弥瑟亚,与莫名其妙死去的蝠龙,“我@!刚才屠龙勇士什么的出现了吗?他在哪里?”
“不,刚才一个日本武士一刀把他切了以后,遁地走人了。”弥瑟亚一本正经地说着,仿佛想要告诉撒加一个伟大的真相,搞得人忍俊不禁,只想大笑。
“哇哈!你居然一个人把他干掉了!”笑着,撒加抓住地面让自己的身体下到地道中,一松手,安然平稳地落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糟透了。”
“这点小伤算什么!死不了的,也残不了的。”撒加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自信地说。
“这......你怎么知道?”弥瑟亚则是很怀疑地看着他。
“我当兵的年纪和你一样,那之后也是负伤过许多次的。再严重的伤我都受过呢,还能不知道这些么?”说完,他扭头对着裂口上方大喊:“上尉!安全了!可以下来咯。”
没多久,另外两人也稳稳当当地下到了地道内。
“果然有你父亲当年的风采。”上尉眉飞色舞地走来,一边掸着手上的尘土。
“他父亲也以一人之力干掉过蝠龙?”撒加歪着头看着他,疑问道。
“当然,你知道吗,小弥?”
弥瑟亚摇头。
“他没告诉过你吗?嗷,好吧。他可真是低调,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告诉——当年他一人用防空机炮干翻了两个,用步枪宰掉一个,之后又孤军深入用炸药带走了一窝三个。”
众人齐沉默。
只有上尉开口道:“彼得,把医疗包翻出来给小弥包扎一下,顺便把他脱臼的手推回原状。我去看看那具蝠龙的尸体。撒加,你从强盗尸体上和货箱上搜点补给,遇见半死不活的,补一枪。”
“蝠龙的尸体?”一边拉下自己的背包翻弄着,一边走进弥瑟亚的彼得说道。
“我去拔点它牙齿和指甲下来,你们总是远看不知道呀,那东西色泽若玉石,锋利坚固又如刀剑,黑市上价格很高的。”
“......喂喂!你还是军人吗?对黑市那么清楚!”
“挣点外快而已,你也知道的,这年头,当兵的穷呀。再说,若我是什么正经的军人,我们会出现在这里?”他笑道。
正当他走向河道中的蝠龙时,弥瑟亚忽然对他喊道:“上尉,帮我把插在它嘴里的刀**。”
上尉一惊,转身道:“你是用刀杀的?战术刀?”
“不,是一把捡到的长刀。”
“真有一手。”赞叹着,上尉又问:“那你要那把长刀干嘛?战场上长刀没战术刀好用吧?那是天选之器?”
“不,只是为了纪念。毕竟这把刀也救了我一命。”
“明白了。”说完,上尉又继续走向那具龙尸。
随后,手臂被彼得猛一推拉的弥瑟亚闷哼一声,咬牙握拳,开始全力忍受这痛苦。
换做以前的和平日子,可就没那么多痛苦了。
走过这条废土之路,我真真正正地来到了这片废土。
我们如今的家园。
“准备走了!”上尉将刀递到他面前,道:“的确是好刀,留着玩吧。”
正在发呆的他,这时才反应过来拿过刀。
上尉的包里已近装得鼓鼓囊囊地了:蝠龙的尸体处,河道中的血水浓稠得不堪入目;撒加正在快艇前调试着,机枪子弹已近装好,旁边的地面上还摆着轻武器的更换弹匣;弥瑟亚的身后,彼得正在为他包扎上身的伤口,他能够感受到她身上温柔的气息。
想不到,一向以暴力威慑周围人的彼得也会为人治疗呀。
很快,包扎完毕。整理好背包,彼得拍拍他的肩膀向快艇走去。
“谢谢。”他说着,想要站起来赶到快艇处,却看到上尉迎面走来,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一把别上弥瑟亚军服的胸口处。
那是......
一枚勋章,纹饰着一幅华丽的图案:在一只金色凤凰的羽翼下,一只双翼巨龙的胸口被长剑刺穿,瘫躺在一块岩石平台上。
“这是?”弥瑟亚疑问道。
“一枚勋章而已,是授予那些解决掉强大异怪的士兵们的。现在,你既然能够杀掉蝠龙,那也是个出色的战士了,我就把它送给你好了。真遗憾,要是有灯光,有音乐,人再多点,场地好点,顺便你的身体再好点,我就好给你办个授勋仪式了。现在看来,还真寒酸呀。”
“十分感谢。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知道授勋仪式有什么步骤,要做些什么,所以,还是免了吧。对了,这勋章是您的么?”
“是。不过都是老事了,不谈也罢。”
“你才是真正出色的战士。”
“哈哈,”上尉笑道:“这一点,我一点都不怀疑。对了,当时授勋的歌怎么唱的来着?好像是......”
沉思片刻,他哼唱道:“凤凰不落,燃烧不熄。她的羽翼庇护她的孩子,她的火焰焚尽她的敌人。上帝保佑,凤母永远翱翔。吾血为剑,化作升腾烈焰。从星空到火雨,她讲带来光明与和平......”
唱着,他走向快艇。
跟上去,弥瑟亚凝眉思索着。
这首歌不像是西卫的,也不像是钢鲨的。听起来反而像......
凤巢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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