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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

第一日

本篇是我去年用七天时间即兴写的一部短篇小说

因为只有几回就会完结,所以不打算另开一本书,就发布在这里吧

这部小说剧情上和胜负游戏没有任何联系,题材、类型和写法上亦有所区别

但在某些深层的精神上是有契合点的,所以发在这里应该也不会不合适,呵呵

这部小说的主题是世界末日,我尝试着用一种新的方法(非科幻的方法)去描写和结构即将到来(或不会到来)的世界末日,不成熟之处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希望大家也能喜欢这篇作品哦,以下是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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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我》

第一日

“这件事你还是找别人吧,我最近比较忙。”

“这不是我的错啊,公司就是这么安排的。”

“老师,我感冒了,今天想请病假,咳咳。。。”

“我们分手吧。哈?不为什么,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抱歉啊,现在堵车堵得厉害,我恐怕会晚点到。”

“这我也很难办啊,啊,手机快没电了,我先挂了。”

拥挤的公交车上,我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人们把手机贴在耳边,滔滔不绝。有人眉头紧锁,有人则眉飞色舞,表情,和他们所说的话完全相反。各自独立的声波交织在一起,如争吵般充满这闷热的空气。然而,各个声波的主人却丝毫不受其影响,仍旧密闭在那无形的个人空间里,说个不停。我转头望向窗外,寻找着拥堵的原因,一溜冗长的蓝色挡板像是城市的伤疤,横隔在马路的正中央。“2012年11月竣工”,这样的文字夹杂在各种房产、装潢广告中间。这是在修什么呢,公路、天桥,还是地铁?不管是什么,它都已不重要了。因为那所谓的竣工时间已然逾期,今天是2012年12月16日,这个城市的居民将永远无法等到交通畅通、隔阂消除的那一天了。

再过五天,就是世界末日。

2012年12月21日的黑夜来临,人类将永远无法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这个传闻很早以前就诞生了,随着罗兰·艾默里奇同名电影的上映,2012的末日开始变得街知巷闻。起初,它只来源于玛雅人历法的预言,但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其他的佐证也被挖掘出来。法国预言家诺查·丹玛斯的《诸世纪》、苏美尔人传说,甚至《圣经》里都可解读出有关2012末日的字句。大洪水、火山爆发、天外来客、两极倒转、行星Nibiru、审判日,科学上、宗教上,各种版本的末日猜想在坊间不断流传。2012年究竟是否真是世界末日,有很多人相信,也有很多人不信,但更多的人,是感性上想去相信,理性上却不认同。我曾经也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但如今2012年的12月真的到来,当那个日子迫在眉睫时,我最终选择了相信。

且不谈那些被我国广大唯物主义者嗤之以鼻的预言,近年越来越频发的地震、海啸和天坑却是人所共闻。南极冰川的融化,已使岛国图瓦卢成为了地球上第一个被自然摧毁的国家。世界最大的活火山,美国黄石火山也在不断隆起,进入喷发活跃期。最令人感到恐慌的,还要数2010年的亚丁湾事件。当年11月15日,美国太空总署NASA在其官方网站发出通告,说次日将公布一则震惊人类的消息。在引起了极大关注后,NASA却轻描淡写地说,是在离地球五千万光年以外,发现了一个目前所知最年轻的黑洞。离我们那么远,不会对地球造成任何影响的地方有了一个黑洞,怎么能说是震惊全人类的消息呢?当我了解到与其同日发生的一件事后,才惊觉这个近乎愚人节玩笑的公告背后隐藏着怎样的事实。2010年11月14日至15日,位于印度洋的亚丁湾,包括附近的也门海岸一天之内突然发生了62次地震,其中4.5级以上的有41次,5级以上共10次。随后包括我国在内的世界各国纷纷派遣大量海军舰艇前往事发现场,其中有航母、驱逐舰、护卫舰、海岸警卫舰、补给舰、巡洋舰、隐形巡防舰以及核动力舰艇,有的甚至搭载了导弹,俄罗斯还运载了32辆坦克。而各国统一口径,对外宣称此次出兵亚丁湾的目的是为了打击索马里海盗。这借口不禁让人哭笑不得。索马里海盗总共只有1000多人,使用的武器基本为AK-47、RPG-7和小型渔船,对付一支这样的敌人,真的有必要把足以毁灭半个地球的世界最精锐海上部队开到亚丁湾吗?不只是我,稍微有头脑的人都会对此表示怀疑。他们在掩盖着什么,时间上的不谋而合证明NASA也有参与其中。我想,NASA15号本来是准备有所透露的,但由于后来各方的压力及政治上的博弈封住了科学的嘴巴,惊天大秘密最终只变成了一个糊弄人的年轻黑洞。至于这一事件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地震的真实原因是否和坊间盛传的星际之门有关?抑或和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有关?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了。

很显然,世界各国政府已对2012有一个比较系统的认识了,仍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们这些平民。尽管不断有各方面专家出来辟谣和否认2012年的末日,但以上事件却已是不容忽视的事实。就如同冬天一年比一年冷,是我们共同的感受,即使有权威学者站在我面前,向我口沫横飞的解释一番,我也不会觉得有暖和一些。我们不是瞎子,有些事发生了就瞒不住!当然,以上所说的各种客观证据并非我相信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主要原因。那真正的原因,来自于我的心。

下了公交车,我步行到达办公大楼。这是一家保险公司,我工作的地方。自从大学毕业以来,我就一直在这里上班。做保险内勤,远不如传销模式的外勤代理人赚钱;我当年在法学专业的同学们不少人都当上了律师、公务员,或继续读研读博,他们也不太看得起做保险的。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在这名利双不收的地方数年如一日的埋头苦干着。因为这是一份稳定的工作。和那些自愿把年轻的生命投入到挑战和风波中的人不同,我的性格基因中始终都只存在着对稳定的向往。早上上班,下午下班,回到家里能吃上一口老婆做的饭菜,然后看看电视,上上网,钻被窝,闭上眼睛等天亮。等年纪再大些,还可以养条狗,哄哄孩子,或许钓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能这样稳定的活着,我的一生也别无所求了。我想在这家公司里一直干到退休。

然而今天,我却推翻了自己曾默认的一切。

“你怎么来了?”看见我进门,一个女同事问道。今天是星期天,我本应该在家休息的。我朝她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间公司里,以女同事居多,其中年轻漂亮的也不在少数,对一些刚入行的男性新人而言,称这里为天堂也不为过。但是,我对这里的美女们却没有兴趣。任何行业都有它的潜规则,尤其是导游、销售、保险这类经常与客户打交道,提成和客户吸引率直接挂钩的服务业。它们为什么会请那么多年轻的小姑娘,这原因不言自明。洁身自好的女孩发现这一点后,往往会选择换工作;而长期坚持下来,一直没走的则多半已不那么干净了。所以,我对这里的女同事一般都只保持着工作上的礼貌,私生活里则敬而远之。

没错,今天是我的私生活,我不是来工作的。

我径直走到经理的办公室前,轻敲了几下门。昨天我就听说他为了迎接几个从首都来的上级,今天会过来。现在这个时间,会应该已经开完了。包括这位经理,以及许多身挂一官半职的人,平时都不太受欢迎。他们经常对我呼来喝去,并冠之以“这是为你好”的名义。我们的部门建了一个QQ群,经理三天两头就会在群里发消息,几点几点过来加班,不到者后果自负。什么叫后果自负呢?上大学时就经常听班长和班导这么说。“最严重的后果无非就是退学吧?而这里,也就是开除吧?呵,那又怎么样呢,开除了再干别的就是!”——我时常阿Q式的这么想,但最后也就只是想想而已。该挨批的,照样挨批;该加班的,也照样准时报到。每天都这么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不知不觉的,我感到牙齿碎了其实也没那么疼。无论什么事,忍一忍,陪张笑脸就都能过去了。在我国的职场有两个信条:一是要忍耐,二是不要忘记第一条。人一旦变得麻木,那你就是无敌的。

但今天不同。

“进来。”听到经理的声音后,我推门走了进去。“有什么事?”“我来交辞职信。”我将一张纸递到经理的办公桌上。“哦,终于忍不下去了吗?”经理用并不太意外的口气说。他似乎觉得,我这个混吃等死的岗位上随时都能再招到人,谁也不会干得比我差,公司有没有我无所谓。“辞职的话,这个月的工资也许不能给你,你去人事部问问吧。”经理一边打着官腔,一边打开我的辞职信,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他拿起辞职信,用平常那如同训儿子一般的口气质问道。那张纸上,只有排头处写了“辞职信”三个字,其他地方则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内容。我知道,很多想跳槽或换工作的人都会在网上搜一篇措辞谦恭的辞职信递交上去。但我觉得,这是没有必要的。都已经要辞职了,还管得着那么多?没听说过哪个自杀的人要写遗书,还先构思个几年,打几十次草稿,甚至去网上搜一份的。“呵,我明白了。”经理冷笑着,他似乎懂了我的意思,“既然你已经不打算在保险界干下去,为什么星期天还特地拿着空白的辞职信跑一趟呢?”“因为这个。”我拿起桌上的一杯咖啡向他泼去。显然他没有料到这个毫无前兆的动作,被泼了一脸,衬衣也被染出一大片褐色。“你。。。给我滚出去!”经理气急败坏地说。我的脸上,没有表现出得意或愤怒,而是平静地走了出去。说实话,这还算轻的,我本来打算偷偷在饮水机里放些泻药,让他好好享受一番;但后来想到可能会伤及无辜,所以就作罢了。

是的,我辞职了,多年来第一次感到解脱。还有五天就是世界末日,稳定?忍耐?这些我都不再需要。钱?工作?见鬼去吧!世界都没了,还要这些干嘛?我要用这最后的五天,真正的做一回自己,让最后的我变得比之前的二十余年都活得更有意义!令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似乎我身边所接触到的大多数人对世界末日都毫无感觉,他们仍把自己封闭在心墙里,封闭在社会筑起的壁垒里,自我满足的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这大概是长期植根在我国的唯物主义所致,或者也因为我国的信息封锁太过完善,又或许是国人毫无忧患意识的优良传统在起作用,大家都乐于两耳不闻窗外事,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摸爬滚打,自娱自乐。所谓高等动物,和当年的恐龙又有什么区别呢?当一只长颈龙美滋滋的享受着嘴中所嚼嫩叶流出的绿汁时,哪里知道几天后,它和它的整个种族都将在这星球上永远消失了。过去,我曾羡慕这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关心的人,他们能够选择性失明,在自己幻造的虚假幸福中活得有滋有味。但现在,我不再羡慕他们了,我为他们感到悲哀。有什么比死前还被五花大绑,从未真正随心所欲活过一次的人更加不幸呢?

哈,随他们去吧。我无意唤醒世人,都到了这一天,我只管自己不要留下遗憾便行了。

“抱歉啊,我现在手头很紧,真的没钱借你。”

“什么?明天就要交作业吗,我现在还在亲戚家,没时间做,明天把你的给我抄吧!”

“我和那个女人真的没关系,原谅我吧,我马上就快和老婆离婚了,我都为你这么做了为什么还要怀疑我有别的女人呢?”

“明天再说吧,明天一定会有办法的。”

“啊,我现在还在开会呢,一会儿再给你打。”

回家途中,公交车上的人们仍在滔滔不绝。那一溜蓝色挡板后的施工虽已早早的停止了,但噪声依旧从每一个角落传来。不只是乘客,车上的小电视也像在争谁的声音更大一样,反复播放着治疗前列腺、人流以及鼻炎的各私立医院广告。在离家几站前,我就下了车。或许是因为无法忍耐了吧,但我觉得更大的原因在于我接下来走进的那家法式西餐厅。在我去公司的这条必经之路上,有一间一看就知道很豪华的餐厅,我一直想去试试,但由于舍不得钱,加上没有女伴,却总只能望而却步。谁会一个人跑到这种高档且有情调的地方来,锦衣夜行一番呢?但今天不一样了,我剩下的这点积蓄反正也是要在五天内花完的,谁还在乎有没有人陪啊!我大步走了进去,选一张桌子坐下,点了瓶2001年的红酒,一份配有芦笋的煎鹅肝和一小碟鱼子酱沙拉。这些从没吃过的东西虽然差不多花掉了我四位数,但它所换来的那种感觉是值得的。我满足地走了出去,仍旧坐公交车回家。至于为什么不坐出租车,那是因为这个时间段,再加上是雨天,根本就拦不到车。

对了,我似乎忘了说今天是雨天。从三天前起,这个城市就一直下着寒冷的冻雨,终日阴云密布,见不到太多阳光。这也许也是世界末日的一个征兆吧。我想看看,这场雨究竟会下多久。

回到家后,我打开电脑,写下了以上文字。在最后的五天里,我决定如实的记录下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想、所感。这不是日记,不是遗书,更不是预言,它不属于任何文学种类。要问写这东西有什么意义的话,那就是多此一问了。如果世界末日真的在五天后到来,那么这些文章注定将不会有除我之外的第二个人看到;如果世界末日没有在那时到来,我也不会把这些将会引人批判的文章公布出去。从社会层面上说,这些文章自一诞生起,就是毫无意义,毫无价值的。但于我个人而言,在本能的驱使下,我却认为必须给这个世界写下点什么,留下点什么,作为我存在过的证据,作为我存在过的痕迹。比起花五天时间去纸醉金迷、醉生梦死,这样做无疑更能让我安心。数百年后,当地球孕育出新的智慧生命,当他们从保险柜里发现我的文章——尽管这种几率并不高,但届时,我给世界留下的将是一笔宝贵的遗产。

时针走过零点,12月16日成为过去。我该去睡觉了。之前我曾计划过,这五天都不睡觉,在有限的时间里多看一些仍未看完的好书和电影,但最后我还是决定不去实行这个方案。那么多东西,仅仅五天是注定看不完的。所以当深夜来临,我还是如往常一样静心入眠吧。好的休息才能让白天的我更加精神充沛,以一双清醒的眼去见证这末日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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