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云层从北方而来,这种季节瞬间变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从11月份一直在下着雪。
世界仿佛倒退回了冰河世纪,冰层和雪花覆盖着地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风雪交杂,如果用《冰与火之歌》里的话来形容,那便是:“凌冬已至”。
摩托车后面带着滚滚的雪尘,我不太确定在这个温度下汽油会不会冻住,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可以过冬,哪里最好的足够多的储备食物。
可能是摩托车受到了寒冬的影响,速度渐渐地变慢,也有可能是地上的雪层越来越厚的原因。
我的公主此刻正裹着毛绒被子,连头发也一起包裹进去,有些意识模糊的睡着了,我们身上都盖着雪,她一开始还有力气擦掉,现在大概也快扛不住了吧,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
但她紧紧从后门抱着我,相贴的地方,是我们唯一能感觉到的温暖。
在风雪中,我们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更糟糕的是灯泡闪闪灭灭快要失灵了,我拍打着最原始的指南针寻找方向,如果地图还准确的话。
正在我找寻方向的时候,背后忽然伸出一只手,雪白如霜,她指出了一个方向:“那里有建筑物。”
我顺着沐莉指向的方向看去,那里似乎有着一层黑色的铁架时隐时现,像是非常高的样子,那个高度雪雾弥漫,实在不容易发现。我意想不到的是沐莉并没有睡着,她找到了我们生存的希望。
最后一个冲刺,我们来到了那座建筑物的大门,摩托车是油表也一路下降,终于耗尽了全力,熄火了。
我有些感到遗憾,这是我们最喜欢是摩托车型,也不愿意把它丢弃。正当我懊恼摩托车的时候,沐莉已经把门锁给“解”开了,用锤子。
为了生存,我只能暂别我的摩托车,把它藏在掩体后面,标上记号后,就和沐莉一起进入了建筑物里面,躲避即将到来的暴风雪。
这好像是一层很古老的建筑物,四处虽然破败,但依稀可见曾经的奢华的旧模样。
我们经过走廊,周围是一幅幅画作,似乎是什么人的肖像画,还是古老的贵族时代,挺拔的身姿,红蓝色的衣服,头上是白色的卷发。抬起头也能看到各种形态的雕塑,和意义不明是神秘符号。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沐莉。
一路上的行程都是由她规划出来的,她总有想去的地方,不断的旅行,即使冒着末日之后这样严峻的天气考验,她脑子里还是有许多想去的地方。我大概就只能算个车夫吧,却陪着她做一些看似疯狂的事情。
“好像是一家博物馆。”沐莉作出了她的判断。
我以前从没有来过博物馆,也不知道博物馆是什么样子,但又仔细看了看周围,倒像是个画廊。这些画,我也不懂的鉴赏,我心里想的东西,只有食物和热水,和一个温暖可以睡觉的地方。
这里虽然比外面的暴风雪好了些,但没有给养还是会死人的。
于是我们分头去找寻食物,这个博物馆有些大的,除掉那些不能吃的艺术品,陶瓷和画作以外也就没有别的了,我对能找到的食物的希望并不大。
这可能意味着,我们还得离开这个刚刚找到的房子,去外面探索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既然有博物馆,肯定不是建造在荒野里的吧。
不知不觉中,我走入了一座蜡像馆。
这里有许多人的蜡像,虽然我一个都不认识,我感到惊奇的不是蜡像栩栩如生,而是在这种环境下,居然能保存完好,多数都没有因为末日而毁掉。
尽管你能看到残破的痕迹,但相比外面成为废墟的建筑,这里的博物馆似乎保存了当年的原貌。
我不很喜欢看蜡像,我对任何似人非人的东西,都没有好感。更别说,我眼前的这个,健壮如猛汉的蜡像微微地动了一下。
那肯定是错觉吧,这种身材至少有两个我这么大的蜡像,身材的每一个肌肉都仿佛要爆炸出来的人,也只看你是蜡像的。
嗯,对的。一定是这样的,还赶快离开吧。
但这“蜡像”并没有打算放我走,而是把手撘了上来:“我好久,没有看到活人了。”
我不禁全身一寒,要动手看着体魄,他捏着我就像是捏住小鸡仔一样转个了身:“你……你好……”
“我叫路崎,是博物馆的馆长。”蜡像如此的自我介绍,“在‘第三次冲击’以后,我捡到的人不多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也放了下来,却也忍不住捅了捅他腹部的肌肉,那确确实实的肉感,我才彻底相信,这所谓博物馆馆长,是一个真人。
“我是路过,进来躲躲外面的暴风雪。”我也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唐御。”
“外面的雪短时间不会停,不如我带你看看我的藏品怎么样?”路崎恭恭敬敬地鞠礼,“在博物馆里,你就是我的客人了。”
我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力,他已经开始一一介绍起了周围的蜡像是谁,看上去实在热情好客,而且以他的雄壮,怕是一巴掌就能把我从窗户外面丢出去,我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乖乖地跟着他。
也不知道这时沐莉在什么地方,但她应该能保护自己的安全吧,毕竟她手里是有一把手枪的,也不知道这博物馆里还有没有其他怪人,万一被她打死就不好了。
我心里这么想着,也向馆长问:“博物馆除了你以为,还有别人吗?”
路崎摇摇头:“没了,几个月前有一批人来到博物馆休整,但后来他们为了寻找新的聚集地都离开呢。”
“你为什么不走呢?”我想这馆长都在这至少几个月了,那说明博物馆里是有食物储备的,我的心也放松了下来,至少不怕饿死了。
“我是博物馆的馆长啊,这里的每一件艺术品都是我需要看护的东西,他们没办法把这些东西带走,也不想带走,因为觉得如今这个世界,艺术品不过是累赘。”路崎摇了摇头,“我和其他人的看法不同,既然没办法带走这些藏品,我宁可留在这里,把所有东西一件件地埋藏起来,等到未来让其他人发现。也许千百万年以后,后人就会知道,我们曾经有一个辉煌而伟大的时代。”
我听到他的话后,心里油然生出敬佩。自从看到过万年钟以后,我也开始思索,我能为长远的未来做些什么呢?
我想不到那么多年以后的事情,甚至想不出今天晚上吃什么。路崎居然已经在为几千年以后的未来保存一点艺术,记录我们过往的辉煌时代。为此,他可以不跟着其他人去寻找聚集地,而独自守在一间博物馆里,保存这些艺术藏品。
他是一个相信未来会有希望的人,而且从不怀疑,只有这样的信念才会让他成为一个孤独的守望人吧。
博物馆很大,我们走了许久,窗户外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暴风雪开始肆虐,里面稍稍有些冷。但路崎依然坚持带我走完了这一片的展览区,一路走到一个小房间,他说这里面有他的“镇馆之宝”。
我很好奇。
屋子上了锁,他小心翼翼地进来,里面没有灯,他拿着的是一盏手电筒,照亮了屋子里面。各种杂七杂八的艺术品都摆放在里面,大多都很精美,而且保存完好,有个青花色的瓷罐让我都看的有些入迷,还有堆得整整齐齐的甲骨文字,以及一尊半残缺的石像。
路崎要给我展示的是一副画。
他解开幕布,一张很小,很小的画布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震惊了,这不可能不震惊,任凭世界上任何人看到这副伟大作品,都能念出她的名字,因为太过有名了。
《蒙娜丽莎》
我都不敢相信,这副世界级的名画居然在他的博物馆:“这是真的?”
“是的,在末日以后,这幅画辗转了很多次,我意外得到了,用了三卡车的食物换了过来。”路崎得意地点点头,“这样伟大的作品,一定要留给后代。”
我震惊之后,又仔细看看这副“名作”,但却又有些失望,没想到是那么小的一幅画。从书本上看到的太多,亲眼再看看,除了第一眼的惊艳,似乎也没太多感觉了,但《蒙娜丽莎》就在眼前的这种感觉,是无论如何都从书本上感觉不到的。
我从小也没有受过什么艺术的熏陶,只隐约听过一些类似“蒙娜丽莎的微笑”这种说法,心里感到好奇:“我能靠近看看吗?”
“没问题,但要小心。”路崎点点头。
我大约又盯了三十秒,好吧,还是大多书上看到的差不多,除了你能感受到不属于纸质油画气息以外,就是这张画太小了,我也确实看不出什么来。
“很棒吧。”路崎赞叹,“达芬奇的伟大作品,有没有什么感想?”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看出什么来……我就是瞎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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