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后湾区的霖氏负责人霖德同终于忙完手上的活时，特里诺·雷阿瑟和艾可·霖都已经在他家睡熟了。他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这两个被他保护的人倒还挺客气，在搬来住的时候尽量没给他添麻烦，帮艾可通知艺术导师她临时请假的事情也是轻松办妥，只有码头仓库附近的善后工作是他这一天的大难关，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景：四分五裂的水泥地面，被狂风刮碎的窗玻璃渣，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佣兵尸体，有的是全尸，有的则只有部分辨别不出关节的肉块。
那个特使大人真是*蛋，给手下人那么多活儿。不过，这事让上头知道了，应该会给我加薪吧。
这样想着，霖德同开了罐啤酒，一口喝完后又将罐子慢慢捏扁。他确实嫉妒特里诺和阿霖什么都不用做，但仔细一想，他和特使大人比起来，这还真是微不足道的事。
霖德同把啤酒罐丢尽边上的垃圾桶里，在破皮沙发上躺下睡觉。
难得忙上一天，也挺好。
特里诺睁开眼，透过窗户照进卧室的阳光正好铺在他的脸上。昨晚他在地上度过了一个平安的无梦之夜。
他忍住腰间与右腿的疼痛，靠左手坐起身。在他右边的床上，阳光正抚摸着一双玲珑的小脚。
阿霖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着，毯子之下她娇小的身形随呼吸有节奏地起伏。
尽管阿霖原谅他、同情他，但归根结底毁掉她平静生活的是他，这一点特里诺始终记得。想要补偿的话，特里诺就必须结束这一切。
而莫朽是这一切的源头，如果特里诺可以再次见到他，先前的一大堆疑问就都能被解答。
在此之前，特里诺倒是更好奇昨天大杀四方的白发男袭明是个什么来头：好像出仓库时遇到的“德叔”就是他安排前来接应自己和阿霖的。而“德叔”又和阿霖认识，但他却被前来营救的袭明吓个半死，这就显得自相矛盾。只是“德叔”将自己接到家中，特里诺还没来得及询问什么，就被他告诫了几句暂时不要回家住之类的话，之后“德叔”就披上大衣匆匆离开，直到晚上也不见踪影，留下他和阿霖面面相觑。
直到此刻，在特里诺打开卧室的门来到客厅后，这个中年男人才换了身装扮坐在破皮沙发上，抽着街头小巷随处可见的劣质香烟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咳咳咳。”特里诺有点被香烟呛到。
“呵。”霖德同轻蔑地瞄了一眼这个年轻人，并不打算就此把烟掐灭，“艾可还在睡吗？”
“嗯，阿霖她还睡着。”比起艾可，特里诺更喜欢叫她阿霖。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霖德同吐出一团烟圈，又将香烟塞进嘴里嘟囔着，“我手头上还有不少工作等着忙呢。”
“伊莎的事，你都知道了？”特里诺注意到他用的是“你们”。
“不止是伊莎，还有你。”霖德同拔出香烟对准了特里诺，话语间不乏刻意卖弄的得意感，“特里诺·艾雷瑟，退伍军人，因部队演练时发生的意外失去左手，劳伯机械学院第一例机械臂移植计划的志愿者，我说得没错吧？”
“……完全正确。”特里诺怀疑只要眼前的大叔愿意，就连自己内裤的颜色都能调查出来。
“很强大的情报网呢。”伊莎也由衷地出声感叹道。
“嗯，少女的声音，哈哈，原来那个莫朽好这口。”霖德同像是发现什么宝贝似的两眼发光。
“……下流。”
特里诺觉得自己好像能感受到伊莎的害羞。
“那，我想知道的是……”特里诺用手使劲扇开眼前呛人的烟雾，来到霖德同面前，“为什么收留我和阿霖？”
“收留你只是顺便，我的主要任务还是为了确保艾可·霖的生命安全。”霖德同向空啤酒罐上弹了弹烟灰，“嗯，说到这你肯定又要问我为什么了，很简单，因为我也姓霖，全名霖德同，后湾区的负责人，你可以像艾可那样叫我‘德叔’。”
“亲戚？”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霖德同手指夹着烟在空中画圈，“怎么说呢？我们应该算是，不同于字面意思的‘家人’。”
“不同于字面意思？”
“知道你们科尔沃的三号机关吗？差不多就是那样。”霖德同想到一个比喻，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是说……”特里诺想了想说，“你们的背后，是一个庞大的情报组织？”
伊莎说：“恐怕远没有那么简单。”
“的确。”霖德同问伊莎，“你知道霖氏吗？”
“不清楚，关于霖氏的大部分没有能够记录。”伊莎如实答道。在经政方面，她拥有的只有教科书中的知识，这世界上还有许多她不了解的事。
“不清楚就对了，霖氏就是那样存在于社会的方方面面、又不为多数人的强大家族。不论金钱、权利或是人命，霖氏可以暗中干涉世上的一切。往夸大了说，任何人，大到总统候选人，小到路边卖油条的，都可以是霖氏，只要被内部承认并赐姓。我也不知道霖氏是何时创立的，我估计从我出生开始，它就已经存在。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南川国，就是霖氏的大本营。还有，我所说的这些被外人知道了也无妨，因为无人能够撼动霖氏”
“如果所谓的霖氏真如你口中所说的那么强大的话……”特里诺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质问道，“那么，阿霖她为什么会……”
“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命运。”霖德同打断道，又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知道剑雨吗？”
“……你知道我们不知道。”伊莎对这个德叔很是无语。
“剑雨是南川的杀手组织。”霖德同用打火机点燃了新烟，瞳孔中映射出落寞的烟火，“霖氏的大部分成员负责着情报和外交，而少部分的成员——剑雨则是负责杀人的，所有加入剑雨的霖氏之人，他们的后代都会被要求从小开始不断学习如何杀人，直到接受委托第一次杀死目标的那一刻，才有资格选择是继续留在剑雨作为杀手，或是脱离剑雨转去做其他的工作。”
“你是说……阿霖是剑雨的后代？”特里诺哑然。
他意识到，比起剑雨中的残酷法则，自己在军队里的糟糕生活根本不值一提。
“是的。”霖德同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不过她是个例外。”
“怎么说？”特里诺也确实难以把记忆中活泼可爱的阿霖和冷血无情的杀手划上等号。
“天生体质弱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还是因为她的父亲……”
“阿霖的父亲？”特里诺隐约记起阿霖好像在阳台上和他提过自己的父亲。
“对，听说是她父亲和组织上达成了什么协议，做了很大的牺牲，才让艾可能够远离剑雨，得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霖德同又补了句，“具体的细节就不是我这个小人物能知道的了。”
“她的父亲一定很爱她呢。”伊莎感叹道。
“这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霖德同叹了口气，“因为艾可选择了作为一个普通人而活，因此她自身的价值对霖氏来讲是属于可有可无那一档的。”
“所以阿霖受难的时候，你们就只派了那个叫袭明的家伙来救她？”这么一想，特里诺有些火大。
听到了那个名字，这次轮到年纪大的霖德同被烟呛到喘不过气，手上的烟也掉落在地。
特里诺见状只好无奈地绕到身后给他捶了捶背。
霖德同缓下来看向特里诺：“你们，见过面了？”
“没错，那家伙可真让人不爽，虽然我承认他很强。”
“事实上，正是他要求不派出剑雨，让自己来解决这件事的。”
“开什么玩笑！”特里诺又激动起来，“他把阿霖的性命当什么了？他以为自己是谁！”
“我只能告诉你。”霖德同示意特里诺稍安勿躁，“整个剑雨加起来，也不是袭明的对手。”
世界范围内的杀手组织加起来还不如一个人？
特里诺皱着眉头并不相信他的话：“那个白毛到底什么来头？”
“不知道，一点儿都不知道。”霖德同一口咬定，连连摆手道。
特里诺觉得这大叔有点反应过大，明明刚才还淡定自若地抽着烟，表现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现在脸上的表情却完全就是在告诉他袭明的来头不小的样子。
特里诺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霖德同很干脆地回答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阿霖作为霖氏的一份子被袭击了，你们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吗？”特里诺仍为阿霖不平。
“劝你还是别打霖氏的主意了。”霖德同从地上捡起抽了一半的烟放回嘴里，“南川国是不会轻易介入别国事物的，除非对方自己主动找上门来。”
“可邓奇集团……”
“那种小组织还不值得让霖氏来插手。”霖德同再次打断道，“这段时间你只要和艾可乖乖地呆在我家就行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里是整个后湾区最安全的地方。”
“……我明白了。”既然德叔都这么说了，特里诺也不再说什么。
“食物的话冰箱里有罐头，泡面在啤酒箱的旁边，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茶几下面还有几袋压缩饼干。”霖德同像是听见了艾可起床洗漱的声音，掐灭了剩下的半截烟，“总之今天先这样吧，晚上我会根据艾可的口味挑选一些的。”
说完，他再一次将烟甩进了啤酒罐里，起身随意地整了整衣领，绕过了特里诺，从鞋柜上顺手摸了顶折叠帽戴上。
他今天还得瞒着*蛋的特使大人，向上头递交一份关于袭明破坏力的具体报告。虽然比起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是昨天在现场拍下的照片更有说服力。
特里诺沉默地看着霖德同开门离开，又因为空气中残留的香烟味咳嗽了几声。
“不要紧吗？”伊莎关心道。
“我没事。”特里诺捂着嘴挤出几个字。
“……我没事。”等烟味散去，他又放下手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
一身时尚学生打扮的杰德背着一个长条形旅行包走下火车，看了一眼站台上的时钟。
下午四点。
往常当杰德离开学院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时，他会兴高采烈地去街头巷尾寻访当地的美食，但是这一次他表现得不像那个自己，因为他此次有非同小可的任务在身。当然，他也没有表现得过度紧张。
办理完客房手续把行李扔在旅馆后，杰德才在火车站附近找了家南川人开的小饭馆。毕竟有再重要的任务也不能让自己饿着。
这时候离饭点还有段时间。
小饭馆里人不多，有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坐在靠墙的位置上，刻意的低调却让他更加显眼。
杰德对这个白发男有点兴趣，坐到他的对面，脱下头上的棒球帽，点了一碗和他一样的面条，随即开始像街头记者一样和他搭话。
在明天开始任务前好让自己放松放松。
“头发染得挺酷哈。”杰德朝白发男笑笑。
“嗯。”白发男看了一眼杰德和善的蓝眼睛，应了声低头继续吃面，“不过那不是染的。”
“天生白发？”
“也不对。”白发男的长相和口音都不像本地人。
杰德笑起来挠挠自己的胡子说：“那老兄你是在给我出难题喽？”
白发男放下手中的筷子，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然后摇摇头说：“想不起来了。”
“有意思，老兄你是有什么特别的身世吗？”
“无可奉告。”
“嘿，老兄别生气嘛。”杰德还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白发男没理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就留下一张纸币后匆匆离去。
大概是去赶下趟火车了？
“真是个怪人。”杰德看着白发男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他戴上棒球帽，将安装了探测器的风筝放上天空，手持板砖大小的定位仪走上街头。
定位仪上显示的位置距离市中心较远，杰德在追踪时能明显地感受到周围的建筑在变矮、变稀少。
他偏离了去往特里诺·雷阿瑟家的路，这让他开始怀疑邓奇集团已经夺走了伊莎。
如果真是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杰德停下脚步，从长条旅行包里取出三个圆盘状的小东西别在腰间，再把一只扁平的斜挎包挂到胸前，最后他拿出的是一把挂着电线、插有电路板的大手枪。
“但愿特里诺只是暂时离开家而已。”杰德背上包继续前进。
特里诺观察到有个背着大包的可疑男人，正四处观察着他们所在的棚户区。
霖德同的房子外表上和周围的建筑一样破败，但它的内部可以说是“五脏俱全”，其中的小阁楼上还有一个观察暗哨，此时的特里诺正坐在那里。
那个男人接近了，特里诺通知楼下的霖德同做好准备，同时自己抓了把手枪。
特里诺发现那个男人手里有个形似板砖的仪器，似乎是用来导航的，于是他问伊莎：“伊莎，你可以被什么东西探测到吗？现在有个家伙好像找到我们了。”
“嗯，莫朽在实施逃跑计划前制作了一个小定位仪，可以显示我的位置。”
“会是敌人吗？”特里诺自言自语，“但如果是邓奇集团，那么来的应该是一群而不是一个才对。”
特里诺起身，用右手拄着拐杖来到楼梯旁，在这个角度他既可以看到门口，又可以隐蔽自己。
无论如何不能大意。
特里诺靠着墙，拉动9毫米手枪的套筒，将子弹上膛，枪油味令他更加紧张。
杰德敲响屋门，开门的人是个浑身烟酒味的中年大叔。
他注意到大叔的右手藏在背后，同时霖德同也注意到这个年轻人正准备取下肩头的长条大包。
特里诺伸出左手，枪口对准了来路不明的年轻人。
霖德同右手拿的是炸药的遥控器。
杰德包里装的是能快速展开的聚合物防弹盾。
经过长如几个世纪的三秒钟后，伊莎的声音吹开了这里凝固的空气：“请等一下！”
“他是莫朽的学生，杰德。”伊莎操控着机械臂收起了手枪。
在霖德同惊讶的注视下，杰德把手上的仪器和旅行包放在一边，朝屋子里抛了个飞吻：“嘿！又见面了，小美人！”
不得不说，他这放荡不羁的作风还真的是和莫朽很像。
相互介绍之后，杰德同特里诺、霖德同一起坐下交换情报。
霖德同首先声明：“老实说，你们所卷入的事件与南川国的利益并无关联，所以我只负责保护艾可·霖的安全，其他过多的事情我绝不插手。”
特里诺明白南川国军方的作风，也不祈求霖德同在接下去的事情中再来帮忙，本身他愿意收留受伤的自己已经是情理上的极限了。
“我知道。”杰德把一只手搭上特里诺的肩膀，“我这次来，正是要带走这小子。”
特里诺并不阻止他，似乎是习惯了这种莫朽式的自来熟，问：“去哪？”
“山丘上的城市——百道岭。”
“你傻了吧？”特里诺闻言甩下杰德搭载肩膀上的手，“维兹米尔已经攻陷了北地的东面诸国，再过一段时间百道岭就会成为科尔沃防御北方攻势的前线，现在过去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杰德摇了摇头，又微笑着打算把手伸上霖德同的肩膀：“你应该能猜到我们的用意。”
“你是想利用南川国的撤侨计划偷渡到南川去……”霖德同见状不禁往后挪了挪，有点受不了这个年轻人的热情，“恐怕你们过不了检查，你们没有证件。”
“这个不用老兄操心，莫朽先生可是桃李遍天下，到时候自有贵人相助。”
“有路子啊。”霖德同点点头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莫朽？”特里诺发问。
“别着急，老兄，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发，莫朽先生这时候应该在开往百道岭的火车上，很快我们就能赶上他们，就像去旅游一样轻松。”
这时，卧室门被阿霖打开。
“噢！这会儿屋子里就有两位小美人儿了。”杰德笑着抬起毛茸茸的下巴，“话说伊莎你一直都没说话呢，是没电了吗？”
伊莎大概是懒得回应他。
阿霖也无视他来到特里诺的身前，脸颊微红，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要走了吗？”
“嗯，我想我留着只会引来邓奇集团的杀手。”
“可是，德叔他会保护你的呀……”
霖德同闻言把没抽完的烟捅进当作烟灰缸的啤酒罐里，头转向别处默不作声。
特里诺心里明白，只是一味的逃避、躲闪、寄人篱下、接受保护，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总不能像丧家之犬一样在霖德同家住一辈子，曾经作为军人的自尊心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是的，特里诺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时机，一个可以亲手夺回自己和阿霖美好而短暂的过往生活的时机。
而杰德的出现，恰恰代表着时机的到来。
特里诺知道阿霖是在担心自己，可他觉得自己不配接受阿霖的担心。特里诺固执而自私地把所有的不幸归咎到自己一人身上，认为自己才是一切事件的起因，既然如此，因他而起的纷争也理应由他来结束。
只是面对眼前的阿霖，这个重新给了他希望、值得他拼上性命的女孩，说没有一点儿舍不得是假的。
杰德扬起眉毛看看“美人儿”，又看看皱起眉头的特里诺，抓了抓胡须，一副看热闹不闲事大的样子。
终于，特里诺仰起头呼出一口气，又咽了一口唾沫，缓慢而坚定地给了阿霖答复：“我必须走，还有事情必须了结……”
“那我也……”
“不可以，就算我同意，德叔也不会让你去的。”特里诺打断阿霖。他知道未来的道路一定凶险万分，绝不能再让这个纯真的女孩跟去受苦。
面对艾可投去的求助性的眼神，霖德同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权当默认。
阿霖又转向特里诺：“难道，我就真的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为我画幅画吧，在我回来的那一天。”
“那么约定了，绝对要回来啊。”
“嗯，我答应你。”阿霖小孩子气的回答特里诺并不讨厌。
直到这一刻，他的声音总算和阿霖持平，不再像以往那样低上一截。
“请放心。”伊莎出声道，“我会守护好他的，尽我所能。”
正说着，特里诺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背后被扔来，而伊莎已经先一步控制左手接住了。
“这是……”特里诺看了眼手上的啤酒，又看向了扔酒过来的霖德同。
“我一个大叔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托关系从熟人那儿搞到的外国货，味道还不错。”霖德同顿了顿，又补充道，“家里还剩一瓶，如果你有回来的那一天的话，可以过来一起喝点。”
“谢谢……”
“哼，我只是看在你这段日子对艾可还不错的份上。”霖德同扭过头去。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霖德同这个邋遢的中年大叔，还是实打实地给了从小备受冷落的特里诺一种家的归属感
“我呢？有没有给我的？”杰德说着就向霖德同走去。
“滚滚滚，你算老几？我们才认识多久。”
“别这样，好歹我和他一样也是快要上路的人。”
“呸！什么叫‘快要上路的人’，你话就不能说吉利点？”
“是是是，我说错了，应该是快要出发的人……”
看着在一边讨价还价的两人，阿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最后一次听着她甜如柳橙汁的笑声，特里诺在心底由衷地感谢自己眼前的人们。
伊莎，德叔，杰德。
谢谢。
谢谢你们所有人。
还有阿霖，我绝对会回来的！
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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