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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名识破

真名识破

“公爵,前几日派往亚哈古尔的侦查兵回来了。”

“知道了,快放进来。”与毕恭毕敬的传令者态度截然相反地,费尔南德斯公爵焦急地大吼道。

“吾友呦,大可不必惊慌。”看着不安地在屋内来回踱步的他,身处客座的银发少年冷笑道,“何不拿出前几日的傲慢态度来对待此事呢?反正无论怎样,悲剧是早就注定了的。”

“洛格利斯,你不要插手此事。”竭力压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公爵几乎低吼着说道,“都是你这家伙,教唆陛下做出何等荒唐的决定。现在东窗事发,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被誉为“辉将”的男人刚想反驳,身着染血链甲的侦查兵便迈着凌乱的步子粗暴地推开了门,“公爵!”

“啊,萨拉克队长,”费尔南德斯一眼便认出了丝毫不顾礼仪进门便跪倒在地的士兵,“其他人呢?还有之前雇去的那几个猎人怎么样了?”

“我们到的时候,还有三十多名生还者!”士兵十分焦急,“加上我的手下,有近一个小队的战力,但存粮不足四天!请务必……”

“你们放跑了‘那些东西’吗?”洛格利斯冷冷地问道。

“是。说是未及到达便遭变故,在亚哈古尔以西不足百米的林中开战了。”

看着平铺在桌上的战术地图,“辉将”开口道,“已经没必要增派援军了。在没有优秀猎人可委托的情况下,就算增派倍数是骑士团去也只是送死。”

“那就这样置数十人于不顾吗!!!”公爵忍无可忍,“洛,你这样用兵迟早会遭天谴的!”

面对挚友的呵斥,洛格利斯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据这位小哥所言,放走那些‘兽化者’是在亚哈古尔村之外是吧,而提及三十人时,并未讲到‘在亚哈古尔内展开防守’,那我可否认为他们就地驻扎,不是防御,而是主动去搜索那些逃走的兽化者了呢?”

“确实如此。”士兵答道,“为防止它们流窜……”

“之所以让你一人返回,还有一部分因素是增加人手,加快搜索的进程吧。”洛格利斯继续说道,“若情况危急,绝不会冒着被中途劫杀的风险仅让势单力薄的仅仅一人进行突围的。”

“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公爵甚至觉得,这个聪明绝顶的家伙是在刻意拖延时间,“这些与我们要做的有丝毫联系吗?”

“这是他们的死因。”“辉将”冷笑道,“死于轻敌。若是尚有一名猎人存活,绝对会提出进入亚哈古尔并利用防御工事优先自保的建议。猎人们大都是保守派,是不愿以身犯险,拿什么拯救苍生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而置眼下数十人的生命于不顾的。兽化者有强烈的团队意识,在逃亡时身负重伤后,必然会选择避其锋芒而暂时隐蔽――但别忘记,兽化者的以上举动,都是以‘猎人’这种精通于猎杀的‘专家’尚存的前提下进行的。”

因为除猎人外,能够威胁到兽化者,尤其是成群兽化者的因素微乎其微。但现在,能与之一战的猎人们早在阻止兽化者逃脱时便兀然身死――恐怕除人数劣势外,要保护那些外行才是猎人们死亡的主因――而苟活下来的蠢才们还不知死活地一边伪善地叫嚣着为同伴报仇、保护平民不受伤害,一边不自量力地做出搜索远超其实力的兽化者这种愚蠢至极的行动,白白浪费掉逝者的一片心意。

“所以在这之前我就强调过,”顿了顿,“辉将”说道,“猎人的事,就交给猎人来做,千万不要让外行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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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拨开遮挡视野的杂草,在村庄以西不到百米的林中,发现了被撕扯的七零八落的士兵们的遗体,保守估计,受害者在10人以上。

“断口处有明显的撕咬痕迹,大部分还较为完整。是在囤积食物吗……不,对单只来说量太多了,难道是一个团体?”不顾呆立在当场的女骑士,李开始着手检查起受灾情况,“而且这种量的士兵不太可能死在同一个地方,大概是咬死后从别处拖过来,然后集中处理的。对个体来说可不是个小工程……”

“更何况,把战场放在这种地方,本身就有蹊跷。身后百米开外就是易守难攻的村庄,受攻击退却时,不可能将那种地方置之不顾――实际上来说,某些人就算是抛下同伴也会拼命向那里靠拢的吧。”李自言自语道,“除非是在撤离或者驻扎的过程中被一次性消灭,甚至干脆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存在――仔细想来,还是后者的几率大些……”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这一路上并未遭遇任何兽化者。它们到哪去了?

“暂时撤回,加急赶回扎尔苏克城,然后再做打算。我认识几个常驻城内的同行,虽然仓促了些,但对付这些家伙应该不成问题。”李当机立断。

“等等!竟然说回撤,这些人怎么办!兽化者散开又该怎么办!”奥薇尔低吼道。

“事实是,事情早就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不如说,现在我们能完整无缺地走到这已经是个奇迹了。与其同情这些早就凉透了的可怜虫,多爱惜一下自己的性命怎样?”说着,李已经准备折返,“那些尸体大概够它们吃几天的,若加紧赶路,今晚我们就能到达城内……”

然而,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尖锐至极,甚至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一声响,李早拔剑在手。

“千万不要跟来。我保不住你。迅速和他们汇合,一小时后果断逃走,找扎尔苏克的格伦斯,他会找人处理此事的。”

猎人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出声点靠拢――猎杀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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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单手轻松地挥舞着沉重的大剑,剑刃撕裂被棕色毛发覆盖的皮肤,凭借碎步接近目标,躲避致死的第一击,左手扣动扳机,枪口冒出缕缕青烟,随即有猎物咆哮着失去平衡,惨叫着扑倒在地――看着眼前的兽化者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身着血染黑衣的男人不禁笑出了声。

只有同行才明白,这个男人正以如此轻松的表情做着怎样匪夷所思的事。

在身体素质与数目上完全占优的兽化者们,被这个男人完全压制住了,甚至有几个因受致命伤而当即毙命。

【不够……还是不够……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有不得不保护的人……

不对,丢掉了,丢掉了,我的……人性……

呜……呜……】

当最后一个兽化者蓦然倒地,男人仍然不依不饶地对它那伤痕累累的身体不停挥下利刃。

“喂!你没事吧!”

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他回过头去,看着跑向自己的年轻猎人。

“呜!你是!”当对方发出惊愕的声音停下脚步时,男人也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也迟早会变成我……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李舜生!!!】

当眼前的情景与记忆重合,一个深藏于心的悲剧被无限放大,对那个男人的怨恨随着理智的蒸发占据了他的大脑――此时,已经疯狂的男人毫不犹豫地将剑刃指向了年轻的猎人。

“你是――呜!”被迫举起鞭剑的猎人试图进行正面的防反,但巨大的冲击迫使他中断了下一步的动作。这时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个身着黑衣的不知名男人全身正迸发出超常的力量――那是最野蛮也是在猎杀中最为实用的,肉体上的大幅度强化。

“假的吧……”猎人迅速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一边自言自语道。

拉开距离只是瞬间的事――即使在上次的鏖战中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这点,但猎人迅速尖锐的视线还是没能跟上黑衣男子的动作。那家伙的每一步都精确无比地控制着距离与力道,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做出怎样的反应,对方都能在最好的时机打出最致命的一击。

没办法后退――他做出判断――就这样向旁边闪避的话只能避免致命伤,但与这家伙对峙,不论露出多小的破绽都是死路一条。

赶在被刺穿胸膛之前做出了动作:短暂的调整呼吸后,他压低身形,大踏步向前冲去,右手早握紧鞭剑――等双方交锋时,凭借直剑形态对即将挥来的一击进行卸力,而后趁间隙向侧面翻滚,并对试图追赶的对手进行枪击――反击的大体流程已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成型。

下一刻,黑衣男子已做出了挥剑的姿势,而猎人也反握鞭剑做好了防御的准备――至少在这个距离下,他还是很有把握能化解那种仅靠蛮力的攻击的。

利刃相交的时刻并未到来,甚至来不及惊诧,黑衣男子已在几乎贴脸的距离下凭左手挥出一拳,正中李的胸口。剧痛加协着强烈的窒息感几乎使李瘫倒在地,但他还是咬牙吃住了这一击――然而,这并不是结束――下个瞬间,黑衣男子不等李退开,右手早挥起大剑。一声闷响,剑柄顶端正中他的太阳穴。

不知在血水中翻滚了多长时间,早已失去知觉的身体才停止了动作。

冷笑着走向一动不动的李,男人喃喃道:“是时候离开了,你和我都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当他从【拯救】了两条性命的喜悦中脱出身,注意到有人踏入了这残酷的战场时,一切都太晚了。

“李!”女骑士奥薇尔急切的声音在整个林中回响,“你这家伙!!”

熟悉的声音。

罕见的动摇爬上了黑衣男子的脸颊。他慢慢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后,整个世界都沸腾了。

“团长?你是……索罗克团长?”

“奥薇尔……”男人回应道。

但也仅限如此了。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过去自己所珍视的,甚至拼上性命去保护的东西,在丧失某样【东西】而被迫获得力量后,已经彻底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与价值。

男人迈出了步子。那是经过无数次搏杀练就的,精确无比地将体力消耗与攻击距离都压到极致的碎步。女骑士迅速做出反应,但在男人看来,那副可笑的姿态正如同她那动摇的内心一般,无比幼稚,同时漏洞百出。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利刃从女骑士手中脱手,划过无力的弧线,落到不远处的血水里。

差的远――男人有些失望地想道――而后,毫不迟疑地用大剑刺穿了她的腹部,几秒之后随剑一起抽出的,是冒着淡淡白烟的内脏。

“索……罗克……”

不理会忍受剧痛,几乎用带着哭腔的语气喊出自己名字的女子,男人转过身去,想给倒地不久的李最后一击。这时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映入了他的眼帘:本该濒死的年轻猎人颤颤巍巍地爬起身,犹如新出生的婴儿般,谨慎地调整着身体的平衡,大概两秒后,保持着双臂无力地垂在身前的姿势,就这样僵在原地。

那是索罗克尚为王卫骑士团团长时,从友人,洛格利斯处听来的可笑故事:有支神秘的王卫部队,在遭遇强敌时会抛弃自己曾珍视的一切,化为“厉鬼”,将胆敢挡在王面前的敌人尽数抹杀。

“大概是注射某种药物,或者进行心理暗示吧。”洛格利斯这样解释道。

不过后来,【猎人】们给这种现象一种更为贴切的解释:

【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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