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白夜的生日
十月二十四日，下午六点，文声晚放下了所有的社团任务，撑着头懒洋洋地看着窗外的阳光。
“社长。”沈蓉浦推了推文声晚的胳膊，说道，“我可以走了吗？”
因为花费了两个小时左右查资料却仍然没有破解心岚外爷留下的谜语，沈蓉浦有些不开心，所以表情很是疲惫。
文声晚无精打采地点头。
“可以，但是你要帮我一个忙。我需要一个生日蛋糕，一人份的就可以。”
“一人份的？是……陌鸢妹妹过生日了吗？”
“不是她，是这位。”文声晚拍了拍那老旧的笔记本。
“笔记本还能过生吗？蛋糕它吃得下吗？”
沈蓉浦迷茫地睁着眼睛。
“或者说被心岚的外爷施了魔法而获得生命了吗？”
“你的脑袋是用驴屁股做的对吧。”文声晚感到从灵魂深处迸发的无力，轻轻地敲了敲沈蓉浦白皙的额头，后者立刻撅起嘴捂住头，一副委屈的样子。
“是白夜啦，笨驴。”文声晚无奈地说道。
“哦，白夜学姐啊。”沈蓉浦恍然大悟，“可是她不是离开了吗？我们怎么为她庆生啊？”
“这个，主要还是仪式感。”文声晚翻开了第一页，手指缓缓地抚摸白纸上每一个娟秀的字的印迹，“毕竟那段时间里，可没有人为她庆生呢。”
“这终究是徒劳哦，声晚。”依依摆弄着文声晚的头发，“你现在做的任何事，白夜学姐都感受不到的。”
“是呢。”文声晚轻笑起来，“但总得试一试，不是吗？那个本该赞美未来歌颂世界的纯净的灵魂在这间教室里腐烂了，我们总该做些什么。”
“那就随你啰。”依依抿嘴笑道。
“社长，刚才是……依依姐吗？”沈蓉浦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她。”文声晚不想在这上面多加考虑，于是马上转移了话题，“你能帮我带一份蛋糕吗？还有十八根蜡烛。”
“社长，白夜学姐现在已经二十岁了。”
“不，真正的她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不到三十分钟后，沈蓉浦便提着一个青色的抹茶蛋糕走了回来，顺便还给文声晚带了一份干拌面。
看到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的文声晚，沈蓉浦似乎有些不喜地嘟着嘴。
“社长，蛋糕我带回来了。你这样子肯定又要很晚回家，所以晚饭我也给你买了。”
“哦谢谢。”文声晚将蛋糕和干拌面放在桌上，疑惑地问道，“就算是一人份的蛋糕，怎么会这么快？”
“我时不时地在雷大叔那里帮忙，所以他直接送了我一份现成的。”
沈蓉浦坐到了文声晚对面，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后者。
“怎么？还不回家吗？”
“社长你有时候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可记得大前天晚上为了破解谜语你一直在社团教室里待到了半夜，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文老师都打电话叫我提醒你了。”沈蓉浦用忿忿的语气说道。
“你生气啦？”看着沈蓉浦的脸颊上逐渐明媚的红色，文声晚不禁莞尔一笑。
“没有。”沈蓉浦仰着下巴偏过头，不与文声晚对视。
“行行行，我会注意这问题的，一定会找时间让自己歇会儿的，放心吧。”文声晚挤出笑容，轻声说道。
“社长，每次我们一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你就这种态度！”沈蓉浦拍着桌子，紧绷起小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出现一股怒意，“用这样敷衍的语气，你难道把我当小孩子吗？”
“咳咳。”文声晚干咳一声，不与沈蓉浦争辩。
“你要向我保证！绝对不会再熬夜了。”
“可是你看看人家心岚，为了排练演唱会多么辛苦，我至少也得拿出点与之相衬的努力吧。”
“心岚是心岚，你是你。再说了，我可没听说心岚排练的时候没吃过饭。”
沈蓉浦越说越气，甚至开始数落起文声晚了。
“你看看你一天在干什么？所有的时间都被社团活动给占据了，课也不好好上，觉也不好好睡，你就没有留出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空间吗？我刚来社团的时候你不是说幸福不是唯一的结局吗？但现在你又为什么这么无私呢？真是矛盾啊社长。“
“还有你每次来社团的时候都要拉窗帘关门，整个房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你就要在这种环境下思考吗？我搞不懂啊。你难道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你可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上次去了鳄山之后你不是叫吕林云逸帮你调查资料吗？你又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呢？我不是你的助手吗？至少这一点小忙我也帮的了吧。”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在社团里吃饭的时候都会在桌上洒些油污，都是我帮你擦干净的。明明可以见到阳光，为什么要乌烟瘴气的活着啊？”
沈蓉浦不停地说着，情绪激动的她可能还没有注意她的此时散发的气场完全把文声晚震慑住了，只能微微张着嘴，哑巴一样沉默。
原来，还有人会这么关心我啊。
文声晚早已被冰封住的内心好像在这一刹那跳了跳。
“其实很多时候你只要说一声我马上就会帮你啊，就算我又笨又呆体力又不好，但总有些用不是吗？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所有事自己扛起来啊？上一次音帘是目标的时候也一样。要不是文老师，我绝对不知道你干出了那么多拼命的事情！”
“明明夸下海口说要让所有人解脱的人是我，但为什么只有社长你在牺牲啊！”沈蓉浦咬着牙，几滴温热的液体顺着精雕细琢的脸颊流到了下巴处，最后嫣然地跳在了桌子上，发出“滴滴”的微弱的声音。
沈蓉浦哭了。
“我、我我我错了还不行吗？姐姐你别哭啊……”文声晚吓得连忙站起来，将一整桶卷纸都递给了沈蓉浦。
“社长……”沈蓉浦接过卷纸，“呼哧呼哧”地擤着鼻涕，却还在口齿不清地嚷嚷道，“你不是只有一个人啊。”
“是是是，我还有依依还有你，我不是孤身一人的，麻烦你别哭了。”文声晚最受不了女生的哭泣，原因是以前文陌鸢哭起来时来惊天动地的声音差点把他震聋。
“白夜学姐她……就是因为只有一个人……才会……那么痛苦的。”沈蓉浦哭红的眼看向了那个破旧的笔记本，“社长……我不希望你也成为她那样的人……就连生日……也只能让素未相识的人庆祝……”
文声晚愣了愣，他听见了依依的轻笑声。
心脏依然如旧地砰砰地跳着，但是似乎又有些不同。
这是什么呢？文声晚漠然地摸着胸口，感受那充满规律的心跳。
这是什么呢？依依？
“你啊，真是爱瞎操心呢。”文声晚终究还是伸出手，摸了摸沈蓉浦的脑袋，并且亲自为其拭干泪水，这个动作会不可避免地碰到少女富有弹性的脸颊，但是两人都没有太在意。
在文声晚的意识里，这个行为本身非常自然，就像只是早起就着朝阳为花朵浇浇水而已，完全凭着潜意识完成的，没有任何的做作成分。
沈蓉浦的感觉也与文声晚类似，一向保守的她甚至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胆怯与紧张，身体恐怕在不知不觉中认为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几秒种后，两人同时反应过来，视线顺着文声晚的手臂交织在一起。
空气安静了，但也悄然炙热了起来。
“咳咳。”文声晚剧烈地咳嗽一声，闪电般地收回手，抬头望着天花板。
“社长……害羞死了……”沈蓉浦目光躲闪着，肩膀扭扭捏捏地动着。
“我们……还是为白夜点上蜡烛吧。”文声晚为了避免窘迫急促地说道，快速地把十八根蜡烛取了出来，连成一排放在桌子上，最后拉上窗帘用打火机一一点燃，微黄色的充满质感的光辉洒满了整个房间，一丝粗浅却又执着的温度萦绕在两人心间。刚刚还有些躁动的气氛逐渐冷却了，只剩下那一抹消逝不掉的空虚感。
“白夜学姐，如果知道这件事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吧。”烛光在沈蓉浦漂亮的眼里荡漾，她轻声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文声晚亦然望着烛火，瞥见其轻柔地摇曳，似乎下一秒就会骤然熄灭归于黑暗，“孤独者孤独，迷茫者迷茫，一切的一切，都是没有出路的。总有些人，只能在黑暗中枯死。”
* * *
“我被困住了。——白夜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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