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饭桌上，文陌鸢仍然没有望向文声晚一眼，眼里虽然冷漠的光芒闪烁，总体来说也在云淡风轻地收拾自己碗里的饭菜，这让文声晚感到有一丝的不适感，因为他好像就对于文陌鸢来说不存在一样。但是又苦于找不到合适话题，文声晚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聚精会神地品尝文陌鸢的手艺。
不得不说，做得还挺好吃的，咸度适中，口感顺滑。
当文声晚伸出筷子，准备再一次夹起块鲜红的西红柿的时候，文陌鸢也无意间伸出筷子，竟是与文声晚一样的目标。
“啪！”两双筷子迅速地触碰在一起，发出如同瓷器破裂般的声音。
两人还没有意识到情况的视线顺着各自的筷子接触在一起，呆呆地对视了一会。
“呀，sorry。”文声晚闪电般地收回了筷子，道歉。
“啧。”看来文陌鸢有咋舌的习惯。这种行为一般会给人带来不适感，但是文陌鸢做的时候却会给文声晚一种堪称恐怖的震慑。
文陌鸢站起身走向厨房，把那双筷子丢进了洗漱池中，然后又拿了一双新的筷子，用极度烦闷厌恶的目光瞪了文声晚一眼。
这是真正的厌恶。
文声晚在那一瞬间心里恍惚了一下，三年前这个女孩可从来不会用如此眼神望着自己啊。只有百合花一般灿烂的笑容才是最适合这个女孩的啊。只有一直无忧无虑，一直单纯的嬉笑，一直睁着像是随时可以落泪的闪亮黑色眼瞳，才是名为文陌鸢的女孩啊。
文声晚本来还以为，文陌鸢可以跟三年前一样，成为自己少有的倚靠，让他有一个目标去倾诉。但是现在全变了，所有都变了。
在他已经漆黑的内心深处，他感觉文陌鸢背叛了。
她背叛了自己，也背叛了三年前新发的叶子般柔嫩脆弱的光阴。
“诶。”正对着这如同探照灯一般摄人心魂的眼神，文声晚叹了口气，嗓音不自觉地低沉起来，抬起头，耷拉起眉毛，竟然与文陌鸢直直地对视。
文声晚心说，娘娘，咱家今天偏偏就是要得罪您嘞。
不管确认多少次，文陌鸢的目光很刺骨，好像可以把自己的瞳仁都给挖出来，这给文声晚带来了异常难受的体验，但是他仍然有气无力地睁着眼睛，带着死者嘲笑生者般隐秘的疯狂。
“你这又是何苦呢？”
暗哑的声线，如同石头砸进了沼泽中。
“喂喂喂，别吵架被吵架！你们三年没见了呀，难道不是应该相互寒暄吗？”依依见形势逐渐恶化，连忙站在两人中间，手舞足蹈地想要阻止矛盾进一步升级。
“你说什么？”文陌鸢将筷子轻轻地放在碗上，然后双手撑着桌子，腰部微弓，已经有了攻击的前兆。
“那个……我说，你做的饭很好吃，超棒的，简直酷爆了，宇宙第一棒，米其林十八星主厨有木有？”文声晚表情凝固了一瞬，猛然如同花朵一般绽开，笑眯眯地说道。
咱家错了还不行吗？娘娘别动手啊。
文陌鸢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文声晚会用如此不要脸的做法来强行扯开话题。
“难道不是吗？”文声晚装模作样地将一块番茄塞进嘴里，砸吧砸吧嘴，又夸张地竖起了大拇指，“反正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超级棒哦。”
文陌鸢终究是笑了出来，但这个笑容，比冷笑还要尖酸。
“你个废物。”
文声晚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自顾自地吃饭，客厅里只有他做作的咀嚼声。
* * *
文声晚的房间在楼梯拐角处，装修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台灯，一个空调，然后就没有了。但他也乐得如此，如果造型太奢华的话他反而觉得放不开手脚。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一个比较朴素的房间，拉上窗帘之后，真的会变成漆黑一片，而在这种时候，依依就像是夜明珠一般散发着薄薄的光辉，仅仅是瞥着那抹光都能让文声晚浑身颤栗，欣然神往。
所以当他收拾完餐具以后，马上拖着行李蹿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顺手拉上了窗帘，毕竟再与文陌鸢待在一起的话室内温度恐怕会降至冰点。
这是第一天，不要弄得太尴尬了，虽然已然有些不堪回首了。
文声晚心里这么想到，然后将脸深埋进枕头里，享受着毒品一般的窒息感。
“声晚……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依依蹑手蹑脚地走到文声晚身旁，用嘴巴对着他耳朵吹气。
“这不明摆着的吗，刚才我差点被陌鸢干掉诶。”
“啊……我们玩一会儿游戏吧！你不是一直很想玩吗？”依依用手揉了揉文声晚的脑袋，轻声说道。
“对不起啊，现在没精神了。”
“那么……一起听歌吧，你关注的音乐人不是每周都会定时更新吗？”
“那是明天才更新啊。”
“这个……我们……一起看小说，怎么样？”
“你想看那本重复看了接近十遍的小说吗？”
“不想。”依依声音也跟着文声晚沉闷起来。
漆黑的房间里，空气仿佛都睡着了，安静到了极致，依依双手抱住腿，有些郁郁寡欢地靠着床沿。
“谢谢。”文声晚的声音漏了出来，房间里起了一阵波澜。
“嗯。”依依点头。
两人又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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