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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幕 将死之人

第四十八幕 将死之人

凉飕飕的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黑压压的前方站的是“铁血战妃”、“大熊”,与搜捕队的全体精英。洛伊摔倒的时候撞破了头,跪坐在地上爬了起来。艾尔雯紧紧地抓住洛伊的手臂,绝望地看着他们。

剑姬已是有名的强者,见战妃到来也只能默默退却。即便“大熊”身为平叛战争的老英雄,在这种场合也只好站她旁边。上千人的搜捕队对她惟命是从,有着超然地位的“铁血战妃”,便是这支队伍无可争议的总指挥。

“你在外面呆了那么久,也是时候回来了吧。”

“……”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走,给我们浪费了多宝贵的时间?”

轻微的蔑视有种令人深陷的魔力,高傲的胸脯下是遮不住的性感。修长的双腿顺着光泽直达靴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令人臣服的气息。

只是这副豪气的面容稍显不悦,身后的庞大队伍却没一个人敢说话。纵使艾尔雯有解释的念头,也只能被这恐怖的压迫力逼得话也说不出。

“我在问你话呢,艾尔雯妮娅?”

“……”

呼————

低沉的语气里流露出不满,一阵风从她背后吹了过来。而随着战妃的不满愈发加深,这阵风竟然吹得两人睁不开眼睛,隐隐之中还有摄人心魄的恐怖感觉。洛伊与艾尔雯被压得心脏狂跳,但仔细感觉以后,却发现这并不是自然风,而是战妃那极其深厚的威压所带来的幻觉。

“奈法莉娅、姐姐……”

奈法莉娅?是那个“铁血战妃”,奈法莉娅·冯·罗温赫兹?

一股恐怖的记忆从脑海中浮现,没想到连这种人物都出现了。

洛伊露出了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怔怔地看着这冰冷的事实。

在这个统治着诸多公爵的帝国里,有数不清的强者活跃于各个场合。而立于这些强者顶端的十二个人,会被皇帝陛下授予“帝国十二柱”的称号。

倘若说剑姬的实力能以一敌百,那么“大熊”的实力便足以匹敌军队。而那些被冠以“帝国之柱”的顶尖强者,甚至能以一己之力单挑一个国家……

自从第六柱与第十柱的位子常年空缺,第二柱又即将离任以后,奈法莉娅·冯·罗温赫兹,这个被称为“铁血战妃”的年轻女人,就因为只身一人击败上万人的教派起义而被相中,被指定为“帝国十二柱”的候选人之一。

从战妃散发出来的威压便能感受到那股扫平一切的气场了,没想到“帝国十二柱”的候选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虽然双方间还留有一片宽阔的空地,但以战妃的实力,只需转瞬间便可将洛伊斩杀。一想到自己年轻气盛的时候还妄想与他们交手,便深切地感受到这是多么地愚蠢至极。

“艾尔雯妮娅,你已经觉醒了属于我族的力量,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责任与身份,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

“怎么?看你的样子,还不太乐意了?”

自信的嘴角勾出了女将军的气魄,华丽而大气的血色长衣又包裹出熟女的风格。强势的气场让人动弹不得,艳丽的姿色又惹人神往。战妃的支配欲压迫住整个空间,相信弱小的男性为了自保,会心甘情愿地被她踩在脚下。

洛伊的性命已被牢牢掌握,强大的威压压得人几乎动弹不得。艾尔雯捂着胸口表情痛苦,试图往洛伊身前靠拢。洛伊的情况比她要好,至少能睁开眼睛直视战妃。

绝对的劣势奠定了无法翻身的绝境,然而洛伊的心里却充满了不甘。

倘若在埃维尔没有掉以轻心,他们不至于会被人抓住马脚。如果没有那一次“闪现”,洛伊也不会被罗贝尔逮到。

这一路上还有许多不必要的失误,完全是可以避免发生的。但洛伊却丢失了寻宝猎人应有的敏锐,让她一次又一次地遭遇危险。

自从在埃维尔被通缉的那一刻起,可能就已经注定了今后的命运。

或许下决心把她带走,根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至少,在洛伊还有一口气的时候,能够对她负责到底。虽然死相可能会很难看,但替她挡住对手,哪怕只是几秒钟,还是可以做到的。

真是没用啊,居然让女孩子挡在自己面前。

洛伊紧紧地握住匕首,强顶着威压站了起来。战妃没料到这居然压不住他,因此蔑视的眼神稍稍摆正了些。

在这个年纪就能抗住威压的人凤毛麟角,没有实力与信念是做不到的。战妃不会为难一个即将死去的对手,便慢慢收起了可怕的威压。

“你就是那个‘红猎’吧。”

“很荣幸见到你,‘战妃’大人。”

“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等下你就会死在这里。但以我的立场,我还是得感谢你一次。”

“呵呵,虽然不太明白,不过‘战妃’大人既然感谢我,还不如把杀我的理由告诉我啊。”

“注意你的口气……你以为我,是在给谁面子?”

多么地傲慢!

洛伊十分清楚,“铁血战妃”这等顶尖的强者,不是自己能高攀的存在。洛伊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之所以能与她搭话,完全是因为身前跪坐着她的亲戚——艾尔雯妮娅·冯·罗温赫兹。洛伊好歹也是多次出入鬼门关的强者,他与不同的敌人进行过殊死搏斗,又力战过无数魔兽与机关。这样的性命自问不是卑贱的货色,却在他们的眼里有如草芥。

无论是战妃亦或是“大熊”,都对夺取艾尔雯的理由讳莫如深。高高在上的他们潜藏了太多的机密,抹杀一个知情的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洛伊的身上布满伤痕,鲜血从他的头上直直流下。战妃的确不可战胜,就连“大熊”也是如此。但这并不妨碍他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亦或者是用刀子狠狠地重创他们,然后就此死去。

既然你们要我死得不明不白,那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摸打滚爬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死战他没有见过?

“我欣赏你,‘红猎’。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见到你的话,还真想把你招进我的麾下。只可惜我们时间有限,只能说很遗憾了。”

战妃的长枪开始积聚魔力,那是能贯穿一切的王者之枪。

枪尖的白光变得愈发刺眼,下一秒便会将他轰杀得片甲不留。

全身的魔力涌上心头,将死之人已做好了最终觉悟。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就在这时——

“停手……”

处决的话语触动了艾尔雯的神经,她如同受刺激一般地站了起来。颤抖的身子挡不住任何人的一击,然而她依然强行驱使自己站在了洛伊身前。

“艾尔雯妮娅,你这是在做什么?”

艾尔雯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踉跄了两下才站直身子。

“奈法莉娅姐姐……您为什么一定,要把洛伊,赶尽杀绝呢?”

微弱的嗓音里饱含情绪,好似愤怒的火山即将爆发。战妃不能将艾尔雯一并杀掉,只好将白色的烈光维持在枪尖。

“你虽为养女,但至少也是我族之人。什么事情该做不该做,你很清楚吧?”

“但是,这一路上,我都没有和他说什么。难道,就因为这样,洛伊也要被杀掉吗?”

“这么做自有我们的考虑,你不必想那么多。”

“可是!”

“我的话,不会重复第二遍……让开。”

不讲道理的说辞有如长辈的安排,将一切辩解的可能全部封死。艾尔雯从小到大生活在家规严格的贵族家庭,深知长辈的命令不可质疑。然而战妃或许以为,这样的话语能镇住艾尔雯。却也不知道如此温顺的女孩子,居然也有公开反抗的一天。

隆隆隆隆隆!!

漆黑的裂纹再一次蔓延至右眼,原本几近枯竭的魔力居然又一次爆发开来。艾尔雯脚下的土地开始颤抖,没多久便演变成大范围的摇动。战妃身后的队伍开始出现一丝骚动,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魔力,正从地底下蔓延开来。

轰轰轰轰轰!

沙子与树叶开始浮向天空,以艾尔雯为中心的花草转瞬间枯死。而这股枯萎的浪潮随着愤怒不断扩大,脚下有生命的植物竟然接二连三地发黑干死。战妃察觉到她以极快的速度吸收大地的魔力,头上的那道印记发生变化,最终在裂纹扩散到右眼之上时,形成了一个不详的倒钩。

“洛伊……你快逃吧。”

“什!”

“快逃吧!!!”

艾尔雯在原地张开双臂,双手猛然向前合到一处。海量的魔力当即扬起恐怖的暴风,夹杂着大量砂石袭向众人。

哗!!!

原本只是凭空生成的暴风,居然将搜捕队的气势反推回去。首当其冲的战妃眯起眼睛,身后的十五位高手则抬起手臂,试图护住自己的头部。然而随着这股暴风越吹越猛,不仅枯枝败叶被全部卷了起来,甚至还有种暴雨袭击的感觉。

双方间的视野变得灰蒙蒙一片,灰色的大风卷起无数灰尘,笼罩住整个搜捕队。透支了全部魔力的艾尔雯,竟然制造出一场无比真实的猛烈台风。

“喝啊啊啊!”

艾尔雯声嘶力竭地维持着强劲的暴风,洛伊猛然意识到这是要他赶紧离开。战妃的身形因为暴风的关系变得有些模糊,趁着对方看不清自己的时候,可谓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然而战妃那双看破暴风的锐利眼神,却一刻也没有停止盯紧洛伊。即便是她身后的十五位高手,也只是站在原地护住眼睛罢了。

“呵呵,已经觉醒到这种程度吗?”

砂石与枯枝撞在了护身障壁上,战妃与“大熊”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尽管骇人的暴风声势浩大,但在强者的面前却有如儿戏。

其实艾尔雯早就知道,单凭这点魔力,是不可能阻止战妃的。艾尔雯也十分清楚,没有施法武器的她,根本无法面对如此庞大的队伍。然而,或许是愧疚的感觉过于强烈,她心底里一直坚信,哪怕能争取到一点希望让洛伊逃跑,就算透支所有的魔力倒地昏迷,她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不管她再怎么努力,战妃等人始终纹丝未动。就算试图爆发出更多的魔力,也只会进一步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对于弱者来说更是如此。

无论艾尔雯做了什么,都没有撼动战妃的实力。即便她有着豁出一切的心态,对手依然巍然不动。直到战妃的耐心消耗殆尽,她才察觉到一丝可怕的动向。最终战妃握紧长枪,盯着那个让艾尔雯疯狂的男人,释放出了积蓄已久的强大魔能。

咚!

长长的光柱划破暴风,一瞬间在她身边擦了过去。艾尔雯还没理解发生何事,便被这擦身而过的光柱吓得动弹不得。

嘣!!!

身后传来了异常巨大的岩石崩响,战妃居然将硕大的山峰崩出一个大洞!

不需要华丽的阵法,也不需要夸张的动作,只需要将魔力集中到一处,便能轻易地将山脉轰穿。

只要她愿意的话,动动手指头便能消灭他们。

这就是顶尖强者的实力。

一种不讲道理的实力。

艾尔雯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切,双膝无力地跪倒在地。原先那骇人的姿态在一瞬间解除,声势浩大的暴风也随之戛然而止。

何等压倒性的强大!

山林在一瞬间归于平静,好似先前的轰鸣从未发生。战妃手握长枪居高临下地看着艾尔雯,满不在乎地朝她说道:

“不要逼我做多余的事情,艾尔雯妮娅。”

长枪的尖端冒着白烟,那是比大炮还可怕的武器。

战妃一脸不悦地注视着他们,显然她的警告只有一次。

艾尔雯已无力反击,而洛伊也被死死盯着。就算拼死向战妃发动袭击,想必连她的衣服都碰不到。

已经不会有更多的转机了。

或许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失望与绝望占据了艾尔雯的身心,无法阻止战妃的她就这样跪坐在了地上。而当所有负面情绪全部上涌的时候,泪水与愧疚感止不住地喷涌出来。

“对不起……洛伊……都是我不好……”

“……”

“要是我……这一路上,能有用一点,也不会变成这样……”

颤抖的哭腔声音很小,几乎连话都说不清。当洛伊见到她无助的样子,心中不禁涌上一股酸楚的感觉。

“傻瓜,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啊。”

“我不管!本来这次离家出走,是我一个人的事。但是我,却把你拉了进来,还害得你,被人追杀,是我不好才对呀!”

“……”

“如果……如果……那一晚上,我没把椅子扔出去……要是……要是我能早点帮你……哪里会弄成这样子嘛!”

“艾尔雯……”

“洛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艾尔雯的情绪开始控制不住,似乎还想诉说些什么。但由于悲伤的情绪波动太大,呜咽的声音一直发不出像样的字眼。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的艾尔雯,就跟瘦弱的女孩子一样脆弱。当断断续续的啜泣结束以后,艾尔雯最终哭成了泪人。

洛伊一直把自己当成始作俑者,却从未想过她也有同样的愧疚。

在那份冷艳无双的脸庞下,竟隐藏了如此真挚的诉求。

原本还以为她是个难以沟通的类型,到了此时此刻,那只傲不娇的形象分崩离析。

其他的人包括战妃在内,基本上对此无动于衷。唯有剑姬对这一幕于心不忍,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艾尔雯。

不顾一切地袭击战妃,真的是最后的结局吗?

难道抱着必死的心态攻击他们,便是对艾尔雯负责到底吗?

即便真的向他们发起进攻,想必连战妃的衣服都碰不到。而在那之后,艾尔雯便会被带回圣天鹅堡,以前曾一起谈论过的美好未来,也会在此刻化为乌有。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旅伴,怎么能够弃之不管。

就算是为了自己,也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一股奇妙的感觉从心中蔓延开来,洛伊全身都涌上了力量。当艾尔雯的哭声再一次流入心坎,一股无法抑制的红色魔力,源源不断地从心中迸发而出。

嘭!

强劲的气流从身边爆发开来,火红色的战纹再一次爬满全身。然而这比起一阶的“火纹模式”却大有不同,这并不是一次无意义的冲动。

未来还有好多想去实现的事情,光是想想便充满了无限的干劲。艾尔雯此时仍在自己身边,又有什么理由轻言放弃!

“喝啊啊啊!!!”

熊熊的火焰直冲云霄,瞬间的顿悟令洛伊境界大进。而当庞大的火焰包裹住洛伊的时候,竟然还隐隐带有一丝电火花。洛伊的双眼焚烧着斗志,所有人都目睹了一次临死前的突破。

“火王模式!开!!”

嘭!

火红色的魔力照亮天空,超强的气流席卷全场。澎湃的情绪激起了无限魔力,超越了一阶爆气的洛伊,终于找回了年少时巅峰的感觉。

即便无法打倒战妃,艾尔雯也不能交给你们。

如果接下来终有一死,就让你们看看将死之人,最后的挣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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