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神社,是一个十分古老的神社,人类在很久之前,就因为对一棵高大樱花树的信仰,而建成了这座神社,如此一代一代人,都传承着对樱花仙的信仰。
直到十年前一天的中午,樱花神社上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强风起,在参拜的人都逃离了这里。
不久后,风停了,天也亮了起来,人类回来时,发现神社里的樱花树,被风吹断了。
从那之后,人类就不再来樱花神社参拜了。
“喂,樱花,起床了。”
躺在柔软又温暖的地方,我感受到身下的毛毯(猫咪)动了动,猫咪正喊着我。
“啊……妖怪先生,早上好,你别……”
刚想说:你别弹我我自己爬到你头上去,的我,已经被身下跃起的猫咪从他的背上弹飞了起来,落在了他毛茸茸的头顶。
还没等我坐稳,猫咪就跑出了樱花神社的祠堂,跑到了神社的院子里。
夏天的清晨,阳光有些刺眼,我打了个哈欠,看着神社的院子。院子里有不少落叶,院子中间有一截樱花树桩,是断掉的樱花树剩下的部分,已经死去了。
我盘坐在猫咪的头顶,抚了抚他头顶的毛,对他说:
“走吧,妖怪先生。”
“恩。”
猫咪离开了院子,从院门那儿虚掩的石门间走出了神社。猫咪沿着神社门前的青石台阶一阶一阶地往下跳着,周围绿树成荫,偶尔有一些小山雀从头顶飞过,叫声清脆。
如同之前的半个夏天一样,猫咪走到樱花神社山下的小路边,猫在了草丛里,等待黑发男孩子路过。
没等到。
“喂,樱花,他今天怎么不去上学了?”
“啊……”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跟着猫咪在路边蹲人了,思考了一下之前的一些情况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人类的孩子一周内的最后两天不会上学。
“妖怪先生,今天应该是人类的孩子不上学的日子。”
“不上学?为什么不上学?人类的小子们就该好好上学啊!”
猫咪像个在感慨着年少个体的不努力,以此来担忧国家的未来的老爷爷一般,叹了口气。
猫咪向伸直了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撅起了圆滚滚的屁股,翘起了长长的毛尾巴,伸了个懒腰。而后猫咪从草丛里跳了出去,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悠悠地走在小路上,问着我:
“那我们今天做什么?樱花。”
我抬头看了眼天空,盛夏的阳光很刺眼,到了中午的时候天会更热,虽然妖怪并不在意气温的变化,但是天太热了晒着会有些不舒服。
“我们回神社吧,妖怪先……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正当我抬头看着天空的时候,一团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我眼前飞了过去。
惊讶的我连忙看向黑影飞过的方向,不远处,一只漆黑又有些透明的小兔子,趴在小路上,回过头用它那血红色的眼睛瞪了我跟猫咪一眼。
仔细感知里的一下,这黑兔子果然是一只妖怪。
“啧,樱花,它挑衅我!”
“啊?”
兔子屁股对着我们,回头用它那血红的眼睛盯着猫咪。我身下的猫咪也盯着黑兔子,晃动着身子摆出了准备进攻的姿势。
虽然不是很懂动物之间是如何靠眼神交流的,猫咪如何察觉到兔子在挑衅他。但我还是察觉到,气氛一时之间让黑兔子跟胖猫咪搞得非常紧张。
就在这时,一个人类女性一边说着“啊呀啊呀,宝宝你看,是猫咪呢,好可爱哦”,一边推着一个坐着人类婴儿的小车从旁边慢慢走了过去。车里的婴儿咬着奶嘴,把手里的一颗跳跳球丟向了猫咪。
跳跳球砸在了猫咪身上,猫咪一动不动。人类女性连忙蹲下摸了摸猫咪被砸到的地方,愁着脸说:
“对不起,小猫咪,你没事吧……真是的!宝宝你不可以用玩具砸小动物哦,这样做是不对的!”
说完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饼干,摆在了猫咪面前,再次对猫咪道歉后推着小车走掉了。
猫咪没有理她,甚至也没有理饼干,而是一直跟给兔子对视着。
看不到兔子妖怪的人类,根本不知道一只兔子跟一只猫对视的时候有多么可怕!
“樱花,帮我拿着饼干,我等下吃。还有那个球,也拿着,我等下玩儿。”
“哦,好的。”
我从猫咪的头顶跳了下去,把饼干拿了起来,顶在了头上。
而我顶饼干的行为似乎成了某种动物眼里的口令,在我顶起饼干的瞬间,猫咪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黑兔子,黑兔子也几乎在同一时刻用极快的速度撒腿就跑,一猫一兔在小路上疯狂追逐。
我顶着饼干看向四周,找不到刚才的跳跳球了,回头再给猫咪找个别的球玩儿吧。于是我顶着饼干向前飞去,追上了正在追黑兔子的猫咪。
“可恶,为什么我会追不上区区一只兔子?”
我看了眼前面黑兔子奔跑时有力的后退,矫健的身形,又看了眼自己旁边肥猫肚子上那一摊随着奔跑前后晃动的软肉,内心得到了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答案:胖的。
“樱花!快!解放我的妖力,我要打死它!”
“不可能的哦,妖怪先生,只是这种情况我是不会解放你的妖力的。”
猫咪喘着粗气向我求援,而我则十分残忍地拒绝了它。
看着拼命追兔子的猫,我内心不由觉得有些疑惑,一般意义上来讲,外面追兔子的不都是狗才对么?
不过仔细一想,兔子跟老鼠长得挺像的,算起来也是表亲,猫追老鼠很正常,所以追兔子也很正常吧。
任由思维发散,我顶着饼干跟着猫咪望着兔子发呆,看着看着,突然感觉那兔子有些熟悉。
漆黑的身体,血红色的眼睛,这些特征加在一起,简直跟因为怨气发狂的黑衣男子一模一样……
“妖怪先生,那兔子好像是怨气凝聚的妖怪。”
“啊?”
顺着这个思路,再次感知了一下前面正在奔跑的黑兔子,它身上的妖力果然是怨气。
怨气凝聚的妖怪并非常见,一旦诞生就会通过吸收更多的怨气来变得更强,放任不管的话,可能会像是猫咪那样变成十分危险的妖怪。
“樱花你干什唔?”
我把饼干直接塞进了正在奔跑的猫咪的嘴里,腾出手来召唤来了一瓣樱花,轻轻捏碎。
花瓣化作了浅粉色光点,极速飞向了正在逃跑的兔子的脚下,而后化作法阵一闪,黑兔子被绊倒了。
“妖怪先生。”
“嗯唔!”
猫咪抓住机会,咽下了饼干,几步就冲了上去,伸出毛爪子扑向了爬了起来准备接着逃跑的黑兔子。
“吃我肉球拳!”
猫咪的肉球实实在在地打在了黑兔子的身上,黑兔子痛苦地惨叫一声后,晕了过去。
“哼,区区兔子。”
猫咪在倒下的兔子身边骄傲地翘起了毛尾巴。
怨气化身的妖怪毕竟比较少见,因而我再次唤了一片樱花瓣出来,把黑兔子封印在了花瓣里,而后把花瓣好好地收了起来。
“诶?怎么到了那个褐发小子家了?”
“什么?”
猫咪用毛爪子指了指我身边的一户人家。原来在猫咪追兔子的过程里,我们不知不觉到了褐发男孩子的家。
原来这就是猫咪天天晚上都跑去的,别人的家啊。
“樱花,你进去做什么?”
“随便看看。”
我从院门的缝隙里钻进了院子里,猫咪似乎有些紧张,连忙跟着我从墙上翻进了院子。
看他有些紧张,我忍不住想调笑他一下,可刚一进院子,房间里的一个女孩子就透过窗户看到了猫咪。
“她就是之前,被吞噬精力的妖怪附身的那个人类女孩子么?”
放出感知,探查下发觉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仔细检查了一下,上一次妖怪的附身对她似乎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大概是因为那只妖怪刚刚诞生,附身时间还短,所以并没有从她身上吸收掉太多的精力。
“是她,她似乎是那个褐发小子的妹妹,她总是会在窗户边看到我。”
猫咪坐在了我身边,扭动着长长的毛尾巴,跟人类女孩子对视着。
人类女孩子就那么看了猫咪一会儿后,离开了窗户边。
我坐在了猫咪的头顶,猫咪无趣地打了个哈欠,在院子里闲逛。
“妖怪先生,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些人类?”
“我没有说过么?因为那个守护灵啊。”
黑发男孩子身上,有一个身着暗红色盔甲,散发披肩,仿若人类战乱时将军模样的守护灵。
“那你应该去那个黑发男孩子家吧,天天来这家做什么?”
“哪儿来那么多问……喵!”
闲聊着的我们都没有注意,褐发男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猫咪撞到了他的腿上,被他一脚甩了出去。
当然,久经沙场的猫咪并不会因为这种小小的意外就受伤,而是借势一个空翻,完美落地。
褐发男孩子似乎有些担心,抱歉地对猫咪说:
“啊,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似乎,在很多年前,见过他。
“感觉,有些熟悉……”
“你认识这小子么?之前怎么不说?”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太确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个感觉。
放出感知,仔细分辨这个人类男孩子,果然气息有些熟悉,但是具体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过,这样也正常,说不定只是在十多年前有来樱花神社参拜过的小孩子而已……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
十年前,在樱花神社的樱林道里,我见到过还很小的他,当时他就跟那个黑发男孩子在一起了,两个人做了些很可爱的事情。
“啊哈哈哈……”
“怎么了樱花?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原来,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人类的小孩子长到这么大,变化大到我一直没有发觉,自己曾与他们相遇过。
感慨中没有注意收回感知,因而突然感知到,黑发的男孩子也来到了这边。
我看向了他身上的守护灵,依旧是暗红色的盔甲,散乱的长发,但是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奇怪。
我细致感知起来,它的妖力有些混乱,运转的让人觉得有些吃力。
“妖怪先生,这守护灵的状态不太对。”
“嗯。”
猫咪跟我一样,眼眯眯地盯着守护灵,毛茸茸的长尾巴一扭一扭的,突然对着守护灵说:
“喂,你是我的家臣吗?”
“……少……少主?”
家臣?少主?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有一天晚上猫咪给我讲过他跟守护灵之间的故事,那天我困的不行,故事的内容记得不是很清楚。
原来猫咪在身为人类的时候,跟身为人类时的守护灵是认识的,而且是少主跟家臣的关系。
“我们进屋吧。”
“啊,嗯,好的。”
正当猫咪跟守护灵对视的时候,两个人类男孩子一前一后进入了房子里。
“少主……”
见他们进了屋子,猫咪并没有扑过去挠门,而是熟练地向院子后面走去,扒着院子里的一颗树的树干爬了上去,坐在了树枝上,正对着房子二楼的窗户。
看他有些严肃的样子,我坐在他头顶,摸了摸猫头说:
“妖怪先生在这儿踩了这么多天的点,就是为了今天能够有计划的爬树么?”
“不是。”
窗户后的房间里,门开开了,进到屋子里的正是那两个男孩子。
他们面对面在一个小桌子前坐了下来,一人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并没有注意到树上盯着他们的猫咪。
但黑发男孩子身上的守护灵,自然是注意到了我们,只见那个将军模样的守护灵,向着猫咪低下了头说:
“没能保护好冬夜家的族人们,是我失职了,少主……”
猫咪身为人类时,是姓冬夜的。
“我找你,不是说这个事情的,你我现在都不过是一只妖怪而已,没有理由再去纠结身为人类时的事情。”
守护灵并没有因为猫咪的话而感到释然,反倒是身形微微颤动着,周身的妖力波动更加激烈混乱。
猫咪并没有因为守护灵的不安定而慌乱,它只是稍微顿了顿,而后接着说:
“不过,这么多年来,一直守护着冬夜家的血脉,辛苦你了。”
听到猫咪这句话后,守护灵安静了下来抬起头看着猫咪。
守护灵的散发下是一张布满伤疤跟皱纹的苍老面容,眼神复杂地看着猫咪。他的眼睛已经十分混浊了,暗红色的盔甲看起来也有些虚幻,我感知着他体内过于紊乱的妖力,突然想到了之前消逝在天罚下的铜镜。
果然,猫咪接下来的话应证了我的想法。
“从那个人类孩子的身体里出来吧,你快要接受天罚了。”
“……是的……”
守护灵用那混浊的眼睛,盯着猫咪,轻轻念着:
“自我死后,化作灵,一直守护着冬夜家的后代,这一位,已是第十九代。
我也已经到了,该离开了的时候么……”
猫咪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盯着他。守护灵的眼睛愈发混浊,渐渐地仿若是化作了两块毫无光泽的圆石,而后他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樱花,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快把他封印起来!”
“好。”
猫咪突然站了起来,对我喊着。我没有迟疑,直接召唤了三瓣樱花,握在手心构造着封印法阵。
而守护灵身上的暗红色铠甲突然崩碎了,化作了黑色的妖力,凝聚成了一把透明的大刀,那似乎也是把妖刀。
花瓣凝聚的法阵成型,化作了光点,被我弹向了守护灵。
挂着残破铠甲的守护灵站了起来,手握大刀向着黑发男孩子砍去,却被顷刻而至的光点阻拦了下来。
光点渐渐放大,形成了法阵,法阵里伸出了三根浅粉色的锁链缠绕住了守护灵,而后将守护灵拉进了法阵里。
“赶上了。”
“嗯。”
猫咪坐回了树枝上,叹了口气。
我伸出手,想要把完成封印的法阵唤回来,没想到法阵却又变成了光点,飘回了黑发男孩子的身体里。
“诶?”
“樱花,发生什么了?”
猫咪问着我,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正当我疑惑的时候,黑发男孩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过头,隔着玻璃看向了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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