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军命令下达的一天后，近半数的军队已经进入了森林，部分先头部队更是顺利抵达魔界的领地，就地扎起了帐篷。他们的任务是建立一个足以容纳三分之一大军的临时据点。
至于奥尔维希所处的队伍则于第二日出发，他们在数支擅长护送任务的部队保护下以标准速度在森林中行进着。这位智者的任务是在抵达魔界后，带领被分配到的士兵完成环境信息的补全。
别看这只是一个侦查任务，但这对于一支在陌生土地上远征的军队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离自己最近的士兵们会时不时的投来窥探的视线。偶尔还能看到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
真是令人烦恼啊，他可不擅长这种备受瞩目的环境。这种令人不安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半天之久，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队伍中沉重的寂静。
“贤者大人。”一名距离他只有一个马身的士兵突然放慢脚步，来到奥尔维希身边。
“有事吗？还有，我可不是贤者哦。”
“那个……奥尔维希先生是不是懂得很多？”士兵犹豫了几下，鼓起勇气提出了这个很多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此话一出，周围凡是听见的人纷纷转过视线，仿佛是在等待答案般的看向马上的奥尔维希。
没想到竟然会被问出这种问题，年轻的智者抓了抓脸颊，颇有些尴尬的四下游视了几眼。这该怎么回答呢？谦虚是虚伪的一部分，奥尔维希可不屑于做那种事，但把事实夸大也并不是他的作风。
“嗯……比一般人要多一点吧。”
“那么你一定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和什么东西打仗吧。虽然恶魔这两个字我们经常听说，但我们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恶魔啊……”
奥尔维希握着缰绳，犹豫起来。所谓的恶魔，他也没有真正见过，如果是书本知识的话倒是知道不少。
但把仅仅是从史书上看到的东西就这样告诉别人真的好吗？口口相传难免会降低知识的真实性，考虑到认知和理解上的误区，在贤者的传承中这种形式是被极力避免的。
“难道就是想教庭所说的那样，恶魔是人类的大敌吗？”一名士兵小声说出对教会的怀疑。仅仅是抱有这种疑虑，就已经足够被当地教会当成重点关注对象了。
“你是哪个国家的？”
“报告，我隶属于塔利穆斯公国的骑兵队！”
那名士兵用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响亮声音报出自己的出身。原来是塔利穆斯的士兵吗，难怪就连一介士兵都会对教会持有怀疑态度。毕竟那个国家不怎么接受宗教信仰。
但周围的其他人就不同了，他们或许来自于那些深受教会影响的地方吧，因此才会对刚才提出疑问的男人投去不屑的视线。
“很抱歉，我无法给出一个解答。但如果拿历史作为依据，那我的回答是否。”
“你是说教庭错了吗？”
“虽然我没有说的那么绝对，但大体我还是否定他们的理念的。”
奥尔维希并不在乎会不会有人将他的话上传到教庭，因为他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而且历代贤者就是不愿意认同教庭的主张，所以他们所居住的无名之山才会不受各国的保护，这一切都是很久之前与教庭结下的梁子。
尽管如今双方都不在纠结这些事，但无名之山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也不是独立的国家，这一点已经成为了不成文的规定。
这位年轻的智者饱怀一腔激情，将自己与历代贤者所持有的立场毫不犹豫的当众说了出来。这让那些士兵们对他接下来的话更有了期待。
“贤者大人，能和我们再说说吗？”
“都说了，我不是贤者……也好，我就向你们传达一些我自己的看法吧。不过看法的正确性，还有待考证就对了。”
“没事啦，反正我们都是些除了打仗就什么都不会的人，就当做听故事呗！”士兵们欢笑着附和起来。
奥尔维希仿佛也被这种轻松的战场气氛给影响，随手摘下一片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树枝上的树叶，看着那一条条半枯黄的纹路，回忆起当初在山上的时光。自己对于恶魔的认识，最初就是在那儿……
“在我所读到过的古代残片断章中，不止一次提到恶魔与人类文明的关联。虽然内容写的很隐晦，但据我推测，真正的恶魔是一种拥有高度文明，魔法和科学技术远超我们人类的种族。”
“什么叫真正的恶魔？”
“你找到了关键词，很好。真正的恶魔……在古文献中将恶魔分为两类，一种是嗜杀、以施暴为乐的怪物；另一种则是与我们一样，有着秩序意识、社会意识，还会进行一定程度学术研究的异形。但到目前为止，有被具体记载下的恶魔都是前者，后者是否存在还是个谜。假设后者存在的话，我认为他们一定是魔界的主人，真正的恶魔。”
“诶，也就是说，那些随随便便就能摧毁一两个城市的怪物，还不是真正的恶魔吗？那么真正的恶魔要多厉害！？”
一个脑子转的比较快的士兵突然联想到这一点，熟不知这脱口而出的话很容易动摇军心。
“放心吧，真正的恶魔应该会是那种头脑派，并不会有很强的力量。就像我们的社会构成一样，真正的统治者不一定是优秀的战士。”
这番毫无根据，听上去有些像是为了安慰众人而强编出的话，就因为说出的人是奥尔维希，而被赋予了不一样的分量。
“原来如此。”
“真不愧是贤者大人，果然说的好有道理！”
嘛，都说了，我不是贤者。奥尔维希在几番纠结后，还是选择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因为如果每次都要吐槽的话，估计是没完了。
但要是说在这位年轻的智者心中没有一丝担忧，这是不可能的。正如刚才那位士兵所言，魔界的高位者是强者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但那可能性应该是微乎其微吧。
命运从不公平对待每一个人，它唯一做过的一件公平的事，就是将天赋平等的分给了所有种族。
人族虽然没有强大的肉体和魔法力，但却有别的种族所没有的适应性和进化潜力，以及平均值较高的智慧。
龙族虽然有强大的肉体和魔法力，但他们的繁殖能力却很差，而且也不懂得变通，别说是物质上的改变，就连思考模式也和数千年前没什么两样。进步的慢，就是它们的弱点。
所以奥尔维希相信自己的推测，恶魔在长寿的基础上不可能再被同时赐予强大的肉体、魔法力和超越人类的智慧。就算它们拥有这一切，也绝对不会发生在同一个个体身上。
因此，用力量打倒脑力派的恶魔，用计策打倒力量派的恶魔，这就是最效率的制胜方案。
正当这位年轻的智者刚想将自己的结论告知那些被话题所激起兴趣的士兵时。
林中的风向忽然改变，一路上从未喧嚣过的马匹也突然变得不安起来。
“全员警戒！”
不知是谁喊了一下，不管是骑在马上的还是走在地上的士兵，全都训练有素的展现出了备战姿态。
再怎么说这些也是在以国为单位的军队中所挑选出的精英。无论是组织性还是应对特殊情况的能力都与一般士兵不同。
“奥尔维希大人，请暂且下马，坐在马上很容易成为狙击的对象。”
“嗯。”
在一名手持圆盾的士兵搀扶下，他毫不犹豫的跳下马。随后，离得较近的几名士兵纷纷围了过来，用人墙挡住了奥尔维希的身体。
他们仅仅只是一个士兵而已，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就算倒下了一个，也会有下一个士兵补上自己的位置。这种思想在那些没怎么上过战场，却一心为国效力的军人心中根深蒂固。
而那些饱经征战的老兵看来，奥尔维希的价值也是显而易见的。就算他们不想死，也不得不把这位大智者的生命放在高于自己的位置上。
“贤者先生，请别乱动哦，不然万一缺胳膊断腿了，我们可不负责。”
“哈……能和我说一下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突然——”
“嘘……听，这是狩猎的声音。”
一名老兵示意他闭上眼，但即便如此，奥尔维希也听不到除了树叶摩擦外的其他声音。
“狩猎？”
“虽然不知道我们被什么给盯上了，但它们一点也没有要隐藏气息的想法。好像在对我们说着‘快点做好反抗的准备吧，我们要来吃光你们了’一样。这么令人不爽的家伙，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位老兵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那只握着剑鞘的手在微微发抖，这一幕还是没能逃过奥尔维希的双眼。难怪说无知者是幸福的人，大智者奥尔维希第一次亲身体验到这种感觉。没有战士直觉的他根本察觉不到那些值得害怕的东西。
“这种味道……是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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