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目前为止17年的人生中,并没有经历过任何偏离常理的事件。虽然偶尔会被人说,运气是不是有点太好了,但也只限于一些不足为道的小事;比如队伍排得再长也能让我正好买到最后一个限量供应的布丁,忘了带伞的时候绝对不会下雨,总能阴差阳错地绕开事故发生地……最近的例子是,教室的窗玻璃爆掉,碎片飞溅到教室里的时候,我正好弯腰捡书,一根头发都没被伤到。
然而奶奶曾经说过,每个人一生的人品是守恒的。我在这些小事上消耗的人品,终于在我风华正茂的17岁这一年,透支成了一个黑洞般的深坑。
童其诚,平凡且低调的土豪高中生,最近烦恼的问题是零用钱越来越不够花了。
“什么,你还在给那个神棍坑钱啊?”白波,脑袋被玻璃划伤缝了五针依然活蹦乱跳的话唠NPC,喜欢的东西是美少女偶像。
“也还好吧,”我说,“也就是找她占卜了一下我的事,还有……家里人的事……什么的,我觉得她说得还蛮准的啊。”
请她帮我算了什么时候才能脱单找到女朋友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出来。虽然后来想想她也就是凭空给我画了个大饼,还顺带一番嘲讽。
“三五年内,你喜欢的美少女正好也喜欢你这种好事是轮不到你的了。三五年后嘛,要看你能不能遇上瞎眼美少女了。老老实实该干嘛干嘛去吧,人丑就要多读书,别整天想什么有的没的——一千块,多谢惠顾。”这是原话。
是的,我在某天不幸得到了一张丑到飞起的牛皮纸名片,紧接着放学路上的神秘塔罗占卜师便堂而皇之地出场。姓名未知,性别应该是女,年龄大约二十五六,身高令人憎恶地在一米七以上,黑发白肤,常穿看起来很高档的黑色衣裙,目前在街心公园旁边支了一个相当可疑的占卜摊子。
老实说,我也不懂她的占卜到底是准还是不准,毕竟目前为止应验了的结果……都比较微妙。然而这个人又实在是让我好奇。她说她不想被人看到,别人就看不到她;她用手摸摸优诺的脸,优诺就把该忘的东西忘记了;而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她的价格是一个问题一千块,说话又难听到死,居然每天还能有这么多生意?!
今天放学路过那里的时候,又看到她的小摊前坐了一个女人——这么一说她的主要客户群应该是人傻钱多的阔太太们——她一副神叨叨的表情点着牌说着什么,面前的女人不时点头,很是信服的样子。看样子今晚她也有钱买泡面吃了。
我拐了个弯,走到马路另一头的奶茶店,要了两杯饮料。这家店是优诺曾经告诉过我的。先前那件事结束之后,优诺果然回来上学了,看上去和以往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是到最后我也不知道,那个被她逼出超能力的不是人的老师是谁。
我提着饮料回去的时候,占卜师的客人已经走了。她一边收牌,一边用摘了手套的右手翻看手机,看着看着眼神一亮,露出了一个……相当……少女的笑容。
我还以为她只会笑得像器官贩子呢,居然也会这样眯起眼来甜笑啊,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她的心花噼噼啪啪地怒放;难道刚才那个客人一下子打了一万块?
这时她发现到我了,少女漫画女主角的羞涩微笑瞬间消失,皱眉斜眼嘴角一撇,用眼神打了个招呼,顺手把手套戴了回去。
我走过去把饮料放在她的折叠小桌上。她瞟了一眼,“干嘛?我不喝甜的。”
“为啥?”
“蛀牙。”
这样啊,作为一个占卜师意外的接地气呢。于是我当着她的面“咕咚咕咚”喝掉了两大杯,捏扁了杯子装进原来的袋子里,走到边上的垃圾桶丢掉。
“今天又有什么事吗?”她问。
“你刚才看着手机笑得很荡漾的样子,是有什么好事了?”我反问。
她瞬间眉毛一扬又笑了出来,然而才笑到一半,立刻收起表情白了我一眼:“关你什么事。”
好吧,反正也不是真心想知道。我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问道:“最近班上有些女生老在微信圈里转发什么T国佛牌的广告,招财招桃花之类的,那个真的有效吗?”
她又用那种又嫌弃又同情的眼神看着我了。
“都说了人丑就要多读书,你就安分点吧。”
“……我又没说要买。”
“更何况,你就算买了那个牌子,你知道供的是什么教的什么佛吗?”
这个……应该是佛教?
占卜师很鄙视地眯细了眼,好在这一次并不是看向我,“现在的人啊,只要听说对自己有好处,不管是什么神什么佛跪下就拜,又是佛牌又是魔法牌的。可是你要人家帮你,最起码得信人家的教吧。不信道教的还在正月里拜财神,不信佛教的整天求菩萨保佑,不信天主教的遇上什么就念上帝,连梵文都不认识几个的挂什么佛牌,他们知道自己挂的是谁吗,念得出人家的佛号吗?”
——咦,好像有点道理?
“这就好像明明用的A公司的手机卡,却想享受B公司的话费套餐一样,简单来说,就是想得美,”占卜师忿忿地说,“有这钱还不如让我赚了呢,至少我能说几句有点实际意义的话。”
呵呵,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展开。
她又转向我说道:“老实说你着什么急啊,高富帅三个字,你至少有个富嘛。高中时候的女孩子不懂事,只喜欢长得帅的,你再等几年,等工作了,遇到的女孩子就喜欢有钱的了,你的机会就来了。”
呵呵……我就知道她不会放过嘲讽我的机会。
然而她今天看起来心情的确很不错的样子,叽里呱啦地不停往下说:“不过我猜你也听不进去。好多人明明自己已经认定了什么事,非要来找我听几句注定没用的废话,劝不劝都那样,不过横竖他们得给我钱。像刚才那个女的,明明告诉她现在还不能出手,她也说是是是,过两天肯定还是忍不住手贱。你就等着看新闻上——”
她的手机响了。自我认识她以来持续时间最长的独白终于结束。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看到来电号码,愣了一下,眼神慢慢平静下来,摘下手套滑屏接通。
整个通话过程大约不到半分钟,她交替使用“嗯”和“哦”这两个语气词,偶尔出现“为什么”和“知道了”,最后以“好的”结尾,挂掉了电话。
“现在我要走了,”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以后要是没事的话,就别来找我,我可是很忙的。”
“好吧,”我说,“不过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老是“你”来“你”去的吧。
她意料外地皱了皱眉头:“名片上不是写着吗?”
这么一说,我差点忘了她那张丑得要死的名片。用中文写的“塔罗占卜师”,下面是英文的crow,设计的家伙从小学开始美术课就没及格过吧。
她收拾起了折叠桌和折叠椅,提在手里准备离开;虽然动作熟练但看起来并不是很轻松。于是我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一个充满男子气概的不计前嫌的眼神。
这一次她是真的意料外了。
“叫我科洛好了。”停了一会儿她说道。
我跟着科洛左拐右拐地走了一段路——说实话她那套桌椅还真是有点沉——最后在一条小商业街停了下来。确切地说,是一家面包店门口。
店面并不大的二层小楼,看起来是一楼营业二楼住宅的那种设计。店面装修是面包店圈内十分常见的木质田园风格,虽然温馨然而中规中矩,毫无新意。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招牌:某人的面包房。
……这取名也太随意了吧。
这时店门被推开了,出来一个大着肚子穿着围裙的年轻孕妇;围裙上印着面包店的名字。我猜想她就是“某人”。
某人看到科洛身后的我——确切地说是我手里的东西——小吃了一惊的样子:“真稀奇,今天怎么把你这套家当带回来了,平时不都是随便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一丢就算的吗?”
科洛侧头瞟了我一眼:“哦,他非要帮我拿回来,随他高兴了。”
……我现在把这堆破烂扔了是不是已经晚了?
某人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还交到朋友了?”说着她一步上前把我往店里拉,“来来来,正好出了一炉蛋挞。你喜欢红茶还是咖啡?哦,手里的东西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吧,让她一会儿自己搬。”
我转头看看科洛,她皱着眉头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用这么客气啊娜娜,他马上就走了。”她说。
“什么客气,”叫娜娜的某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可没说是请他吃的,当然要付钱了。”
要不是这两人长得完全不像,我简直要怀疑她们是亲姐妹了。
这个故事的结局是,我在某人的面包店里被强行销售了招牌咖啡、招牌鸡肉卷,以及招牌奶冻;味道无功无过,十分平凡与店名一样寡淡。
而叫科洛的占卜师静静地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完,然后起身去了后厨的仓库,到我离开也没有再出现。娜娜说那里是她暂住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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