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我最生气的不是你杀人了，而是你那自暴自弃的堕落。”
少女微微抬头，视线穿过刘海隐隐打量着面前的生物。它的脸一如既往的古怪，很难从它的面部表情来推知心理活动。毕竟几乎是不同种类的生物了。
“你杀过人，我知道。”杀老师这样说，井突兀地一惊。
“你昨天的所说的我都听见了。”触手在地板上蠕动发出的声音不怎么悦耳，仔细听的话你会发现如果靠近蚕一类的生物同样会有这种声音。
变态生物的幼虫总是会这样蠕动。
“你杀过人，但是那是被迫的，不是出自你手的。不像是昨天，你是有意的。”杀老师这么说，语气肯定而毋庸置疑。每一个字都精准的敲打在井的海马体，和她的记忆一一对应。
这样井的视线才缓缓上移，像是蜗牛一样，从那在地板上面进行不规则活动的触手已到露出一排牙齿的脸部。杀老师说的很正确。井在这个杀老师面前，几乎毫无秘密。
“你为什么杀他？”井答不上来，说实话，那就像是脑袋一热的感觉。那个家伙向自己的妹妹施以莫大的痛楚，那么自己就应当还以同样的颜色。
井在那个时候很愤怒，于是热血上头，她几乎想要以鞭刑施以惩戒，若非杀老师在最后点醒了自己，那个被称作“死神”的家伙最后肯定会遭受非人的痛楚。
来自肉体。
可井那时并没有想要抹杀他的欲望，那个家伙在井的眼中只是觉得需要被惩罚。但那个时候，井并没有想杀他。死亡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残酷的。不论是接受死亡的一方，还是带来死亡的一方。
井忽然忆起，在那个被施加王冠，光耀四方的时候，在被杀老师出声提醒之后，她突然觉得杀死这个人是自己的义务。没来由，却不可动摇的信念。
“你昨天也是，其实你是认为那个家伙必须要死在你的手上。”杀老师眯起眼睛。每次它做出这个动作都说明它发现了什么。就像是某些动画里的一样，主人公发现了惊天秘密总是会推一推眼镜，然后背景消失，一道惊雷从眼前闪过。
“你是觉得杀人这件事情必须要自己来承担。因为这个人几乎必死，即便我不出手，晓美焰也迟早会伸手杀掉他？”
杀老师道：“因为你知道杀戮是一种罪愆，你想独自一人扛起这种罪愆。使用真正魔法的你认为这个世界或许有地狱，于是你打算独自一人前往。那不是怎么说的？通往天堂的路是窄的，人也少，于是相对应的，通往地狱的路大道康庄。”
井思道她或许并没有认为天堂地狱真的存在，但是至少前面是这样，她明白杀了人之后一切都会变化。杀的人越多，那么久愈加偏离“平常”。晓美焰已经杀过一次人，她不忍心让自己的朋友这样的堕落下去，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如果杀人是一种必要的事件，那么就由自己来进行。
“真是一个好孩子，助人为乐？”杀老师的眼睛眯起来，以为大概没有精细的面部肌肉所以仍然看不出它的表情。
但是它在嘲讽，井明白这一点。
“真是白痴一样的想法。”杀老师突然爆了粗口，惊得井的肩膀都耸了一下。不过没办法，毕竟井就是如此，当一个背负一切的圣母，然而这却是不可能的。
有这种想法的都是白痴。
“每个人都没有资格为别人的行为负责，哪怕是你的妹妹。”杀老师提高了音调。
“你们是人！”杀老师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字字珠玑。
人？井觉得，自己真的是“人”么？
“你认为‘人’是什么？”杀老师问，但似乎他并没有想要井进行回答，“野性与理**织而成的生物。”
“感情才是‘人类’的证明。身为魔法少女的你一定知道感情的力量。”
杀老师的喉咙滚了滚，真难得，这个章鱼一样生物的喉咙竟然还有近似人类的构造。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是却骑着铁马钢骑汹涌而来。
“你绝对读过基督教的读本。”杀老师说得很是肯定，井无法反驳，“亚当夏娃偷了智慧果。这证明着人类必定有着恶的一面，因此人类是人类，它不像是野兽一样毫无理性，又不同于天使毫无感情。在人类的成长过程中，必定有着诸多的磨难与纠葛，于是承受下来的人成长起来，成为了‘大人’。”
“感情从一开始便一定是善恶相间的，你无法让一个人不背负罪恶，因为它一开始就在那里。基督教说‘原罪’，所以基督徒会在星期日在礼拜堂进行忏悔。没有人能够代替他人承受罪愆。”
“因为人是要成长的，这是一个永恒的命题。”
井在杀老师面前不发一语，她本就不大爱说话，况且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要老是护着别人啊，你知道在剧本里面善良的人总是死得早。那不是因为她们的善良，而是因为她们总是妄图承受罪恶。怎么可能呢？磨难是不可避免的，你所做的不应当是代替别人承受杀人的罪愆，而是应该帮助别人避免犯下这些东西。”
“代替本来就是一个愚蠢的词语，这是弱者无力改变更加庞大的事物时所寻找的借口。有能力，就去把事实改变，在你想要代替别人杀人的时候就已经承认了杀人这个事实的不可改变。“
“真的不可改变么？”
井默然。
“另外不要太小看你的妹妹了，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敢因为妹妹对抗世界。如果你遭遇不测的话，你的妹妹或许会比你更加疯狂。如果想要你的妹妹开心一点，那么就让自己好一点。人有时候得自私，因为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其他人在看着你。生命是无法丈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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