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像是会说出这样肉麻得话的人。”令轻轻捂着嘴，她并没有转过头来，但方白却听出了她言语中藏着的笑意。“哎呦~哎呦~你别这样。”她欲拒还迎地推了推方白，然后又轻轻朝着有些红润的脸颊扇了扇。
“只是因为你坐在我旁边，我才会说这些东西。”方白并没有觉得他的言辞有多么的肉麻，他如一个回答大人问题的小孩子一般认真，“跟在姐姐身边，我从来不用说话。她说些什么，我就听着。她让我做些什么，我便去做。她不需要我能陪她说话，只要我平平安安地长大，这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说着说着，方白突然停下来，在不自觉当中，他的语气中竟然蕴涵着一丝怨恨。这是他以往从未有过的情况，会对那个养他到现在的人产生这种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
他沉默了半晌，令也并未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不存在的某一点。
“对不起！”这句话是方白对方玲珑说的，“我不该说出这种话。”
“若果是你的话，就算是怨恨也有迹可循。”令故作轻松，安慰着他。“我认识的你是天下最好的人！”
“你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了对吗？”当方白第一次见到她，这种感觉便深深地印在方白的心中。“能告诉我那些我已经不记得的是吗？”
“嗯？”方白望向她，眼中却捕捉到令眼中的惊讶与惶恐。
“你为什么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害怕？”
他们同时像对方说出自己内心的问题。
“......”
“......”
他们之间突然陷入沉默，好像同时触碰到了某个不能被触碰的秘密。
“去休息会吧。”终于，令突然站了起来，慌忙地收拾起桌子上的残羹剩饭。“等会还要出门，陪女孩子逛街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我来帮......”
“不用了！”方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玲珑姐托我照顾你，怎么能让你帮我干活呢？”
“快去休息吧。”
“好吧。”方白站起身来，朝书房走去。
“方白！”就在他即将踏上楼梯，令突然叫住了他。
“我们确实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但是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方白微微转过头，他这才发现那个仿佛对一切事情充满热爱，温柔的女孩仍旧是个孩子。她的个子比方白还矮一点，身材苗条，声音软糯，她漫步过那些灰色的曾经，却并未染上沧桑。
“我不该突然问你这些问题，对不起。”方白匆匆向她道了个歉，结束了他们这段虎头蛇尾般的谈话。他一步步踏上通往书房的楼梯，忍住不向后在看一眼。他渴望在去仔仔细细地凝视一次令的眼睛，从第一次凝望着她，令的眼中就只有那种温柔与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热切。
方白每次望见那双眸子，都感觉仿佛他与令的曾经浮现在眼前。尽管他几个小时前才刚刚见过那个温柔的人儿。
他的世界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看不见的黑影，因为某种原因他不得已靠书本上的知识来认识这个世界。可那些奇怪的事情无时无刻都在发生在他的周围。从某一个时刻的开始，日升月落之间，他开始理解到了自己与它的格格不入。
但他并没有去探究这个世界的欲望，就算没有方玲珑的存在，他也会找到另一个能够让他一个人发呆的地方，再今日的时光飞逝之中忘却昨日的过往。怪物就应该待在怪物应该待在的地方。
直到其他的怪物渐渐向他靠拢，他的生活才开始改变，朝着一个未知的地方发展着，他无法保持以往那种无欲无求的淡然，会生气，会伤心，也渴望追寻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对方白来说，这一切都糟糕透了。
他重新回到那个充满着冰冷的知识的地方，仍有一团乱糟糟的东西堆在不远处。然而他完全没有去整理它们的欲望，随随便便地躺在了地上，他慢慢闭上眼睛。，罕见地沉沉睡了过去。
自从她们来到方白的身边，他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你快走丢了。”一大步地走向，经过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女子时，看都没看向她一眼。当他重新端坐在那张王座之上，他才语气复杂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一直在还您的因果。”女子抬起头，尽管不知道跪了多久的时间，她的目光依旧耀眼，“几十年来，也该还清了。”
一突然生气起来，不知不觉间，他养了一条狼出来。一一直都知道她暗地里做了许多不干净的事情，动了许多的手脚。但是他分不出任何心来去处理她，他必须集中全部的精力，去握住那把沉重的宝剑，和不属于这片土地的神喝茶斗剑，与那些他不能轻视的人扯皮。
他手上握着那把人人都惧怕的利刃，而在他的身后，命运牵着那条一直束缚着他的锁链。
神与那些人的唯一区别就是，神的手上握着无数人的命运，那其中却不包括他自己。他手上握着那把剑，身上却依旧挂满了锁链。
“你一直报着地恩不是我的！”他伸出手指了指天上，“是它的！别人都觉得我是房子的主人，他们若是想在这片土地上取得一块得以落脚的地方，就需要我的同意！不想与我打交道地，就自己来抢。”
“可你知道，我只是一个看大门的，我日夜守着那把钥匙却不能随便开启那扇宅门！”
“呼......”一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今天他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犯了很多以往从来都不会犯的错误。“你走吧！我的因果你已经还完了，这里也容不下你了。”
这时，一直跪在地上的女子终于有了动作，她站了起来，恭敬地朝王座上的那个人鞠了鞠躬。当她再次抬起头，脸上已经完全没了那种尊重。
她知道一的强大，同样也知道他的弱小。他看似无所不能，任何人都逃不过他的长剑，但那把剑太重了，重的他几乎无法轻易地举起。事实上，他自己也清清楚楚地知晓方玲珑的存在，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若是他不顾一切一定要杀掉方玲珑，那么方玲珑承受着的龙魂便会尽数寄生在他的身上。那么在那片他俯视着的大地上，会有无数平日中看不见的人站起来，将他撕得粉碎。
肩上扛着万重山峦，脚下踏着无边地狱！
而心里，仍是装着某个不能直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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