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台阶
8月20日－3:53
踩着污水，发出“踏踏”的声音。现在我和灵梦小姐正在基地地下排水设施的巷道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着。虽然身上有穿着潜水服——因为毕竟是从雾之湖底游过来的，但是混杂着各种污秽的污水所带来的厌恶感并没有被隔绝掉；而且这里很黑，一般来说夜晚的黑色也会透着微微的星光或者明朗的月光，但是在这里就像世界失去色彩一样，满目只有同样的颜色；当然还有不断被主观意识放大的空旷的声音。
为了最大限度的便于移动和最低限度的保护自己，灵梦小姐装备了一把消音MP5，而我出于对那种道具的厌恶，除了必要的潜水服和战术服之外只带上了自己的刀。现在我们两人通过MP5所加载的小型战术手电来维持着对周围路线的判断，但是说实话，我很是不擅长面对这样的情况——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在灯光所造成的阴影之中，有着什么样的存在呢？我无法控制着自己的联想，曾经在《幻想乡百物语》中记载的那些怪谈中的文字不断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当然，以我现在的叙述来看，用上了很多看上去华丽的辞藻来修饰我的感觉——不过一言以蔽之，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我紧紧跟着灵梦小姐的身影，生怕她在我眨眼的瞬间就消失不见。
“把手拿开，菜鸟！”
我放开搭在木门门把上的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灵梦小姐的眼睛。
灵梦小姐指着木门说道——
“这个东西叫做风门，用于隔绝避免两道风流混合在一起造成这种地下设施的空气流失。一共有四扇可以自由推拉的木门，当然我们不能这么做，因为一般来说这里都会有制动传感装置，也许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有着监控摄像头正在把你这张呆瓜一样的脸拍个仔细。”
灵梦小姐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八云紫在打什么主意，不过看你就像参加试胆大会一样实在是让我有点憋火。”
“对不起，我会努力做好的。”
“我觉得你什么都不做来得更好，其实你现在回去也可以。”
“那怎么可以，做到一半的事情怎么可以放弃！”
“你给我小点声！走这边。”
虽然这里被称为排水设施，不过严格来说就是下水道。齐腰深的污水经过简单的过滤就会被排向雾之湖，幻想乡会因此而失去幻想么？会因为所谓科技的发展而逐渐的失去对妖怪与神明的敬畏么？随着枪械所带来的科技发展，人间之里的夜晚也取消了宵禁——因为有了防身的道具，所以曾经肆无忌惮的在夜晚行动的妖怪们也逐渐稀少起来。
以人类的视角来看，这真的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正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我忽然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那是一具人形的尸体，被剖开腹部使得各种各样的器官散落一地，而我的军靴，现在就正正好好的踩在一滩黏糊糊的不知所谓的东西上。
即将突破喉咙的惨叫和呕吐感被灵梦小姐捂住我嘴的手活生生的按了回去。
“嘘——我们马上就要到出口了，你这样会暴露我们的；虽然妖梦大小姐可能不怎么在意半个人类的性命，但是我想我的人头还是蛮值钱的。”
我退到了一边，深深的喘着粗气。
说实话，直到刚才为止我都把这当成是一种游戏。却忘记了名为战争的血腥本质——之前幻想乡实在是太和平了，年幼的我从未用我的刀真正的战斗过，当然，我甚至连血都很少见过。
名为尸体和血迹对我的冲击不亚于见到西行妖开花……
“看来她们有把尸体扔到下水道的不良嗜好，苍天保佑你现在不是踩到了诺恩的肠子上。你呀，虽然这么做有些抱歉，但是你必须要熟悉这种事情。也许下一秒我就会头部炸开，血花四溅的倒在你的怀里。那时候，你要怎么做？”
我——我不知道——
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虽然住在名为白玉楼的冥界，但是身边都是幽灵——我对死亡没什么感觉，因为严格来说，我只有一半活着——可是我无法忍受非正常的死法，我无法认同像您说的，血花四溅，肢体也会断掉，这样的死法……流传自宫本武藏的天香一流只是教会了我杀人的技巧，我还没有杀过人啊……啊，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说些什么……但是我……
“够了，我想见过了死亡和杀戮，你会变成更成熟一点吧。从一开始，你的刀，不就是为了饮血而存在的么？”
“前面左拐再爬上去就是冷冻库了，不过那底下实际上是一个煤矿，生产出来的煤炭用于这个基地的电力设施等；不过照情况来看，现在已经荒废了吧……”灵梦小姐看着手中的地图自言自语道——
“虽然明确地知道诺恩被关在这里，但是具体是哪里呢……等下，有动静。”
灵梦小姐熄掉了M4枪管下挂着的迷你手电筒，前方的隧道拐角处闪烁着探照灯的光还伴随着灵力侦测雷达所特有的如同闹钟一般的滴滴声；脚步声很杂，估计有五六个人。
灵梦小姐看了看我，然后掏出一枚闪光弹扔了出去。
拐角那边正在搜索我们方位的河童士兵们完全没有料到我们和她们就近在咫尺，于是意料之中的被夺去视觉。不过胡乱射击的枪声这种暴露自己的行为招来了更多的守卫。我和灵梦小姐选择暂时退却，跳进了下方的矿井里。
很不幸的砸穿了年久失修的礦井巷道里的一塊薄木板，我們掉到了一輛礦車里；因为震动卡在轮子下面的楔子松动之后，我们便随着轨道上速度越来越快的矿车，听天由命的穿过层层的煤层和顶板支柱向着地下飞去。
“你不知道通往哪是吗？”
我紧紧地抓住灵梦小姐的衣服然后问道，声音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没错，我不知道。”两旁的各种杂物和不知名的东西飞快的向后闪去，“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停下来，小心！”
轨道的尽头是一块塌陷的深坑；我被用力推到了深坑上悬挂着的一个小型集装箱里。没有其他余力的灵梦小姐跟着矿车掉了下去；幸好矿车之后有拴着钢丝绳连接在不知道放置在哪里的回风绞车，于是我坐在摇摇晃晃的矿车里被掉在半空中。
“妖梦？你还好吗？”
“好得很！她们追来了！”
“谁？”
“陆战队！”
“靠，哪边？”
我指向了轨道折断的方向。
“保护自己！啊，别露头出来！”
灵梦小姐抓起钢丝绳向上爬去；一名士兵端着M16A2式5.56毫米自动步枪走到了深坑边上，举起枪管下的迷你手电向集装箱里探去；趁她回头打“发现敌人，向我集中”的战术手势的时候，伸手抓住她的腿，将她一把从头上拽了下去。
无数的子弹打在小型集裝箱的外壁上，激起阵阵火花。一枚手雷扔了进去然后又被我手忙脚乱的扔了出来，五秒的爆炸延迟转瞬即逝，爆炸燃气的火光使得河童陆战队士兵们的攻击延缓了一阵，灵梦小姐也因此爬了上去拉动了钩锁的启动装置。
悬挂着的小型集装箱越过坑陷缓缓的向下方滑去，反应过来的河童士兵跳上第二个集装箱开始追击着我。灵梦小姐攀着突起的石块，煤壁上的钢筋，锚杆什么的追了上去；然后出其不意的，应该是出其不意的伸出手来把站在集装箱上压制射击的河童士兵拽了下去，那货惨叫了一声然后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坑陷里。
这时的灵梦小姐跳进追击的集装箱里，和剩下的另一名士兵搏斗起来。直拳，闪身落空；灵梦小姐抓住她的手，过肩。由于地形狭窄，所以过肩没有成功，过肩膀一半的时候她退出身来，勾拳。灵梦小姐被打得向后一仰，然后肚子上挨了膝盖重重地一击；弯腰，伸出双手护住头部，挡住几个垫膝。接着俯身抱住她的左腿，双腿向上绕住了她的颈部，然后用力一别。二人双双倒在了集装箱里，河童迅速地站起身来，向着灵梦小姐的头部挥拳；用左腿抵住了她的腹部，幸好河童和妖精一样矮小，所以她的勾拳只能在卷起阵阵风但是无法命中灵梦小姐。僵持不下的局面没持续多长时间，我掏出刀具，向着河童的方向掷了过去。
“我很高兴你没有考虑太久。”
“你在杀了人之后是怎么保持冷静的？”
“因为我战斗的理由，所以我不会因此而减缓我的行动。相比之下，你呢？”
名为魂魄妖梦的我，我的理想是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守护。
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不论是幽幽子大人还是其他的东西。
但是没有我插手的余地，因为我不够强。从一开始，抱着这种理想的我就是被守护的存在。就算没有我的存在，幽幽子大人也会一如既往的了解一切般不可撼动——我的存在，我现今的存在仅仅是为了不成为累赘而努力着。
修行也好，练习也好。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想要守护的心。
那么，现在随着灵梦小姐一起战斗的我，也仍然在努力的不成为一个累赘。
然后，为了自己心中的期望，期望着能够有朝一日开始守护一直守护我的存在而做着什么。虽然有些不正确，但是我的心中，也期待着能有这样的机会。
即使一直强大的灵梦小姐也能给我守护的机会。
完全没有迷茫，我，魂魄妖梦，一直都坚定着自己的理想。
从冷冻库的通风管道跳下去，几乎是我们刚一落地的同时，灵梦队长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掷了出去。匕首在空中飞行了一阵，然后扎在了一名听见异响刚刚拿起枪的河童士兵的喉咙里。
灵梦小姐和驻守的另一名士兵展开了枪战，无数AK－47U的子弹打在我们作为掩体的储物柜前。我听着此起彼伏的枪声，感受着自身的无力——握住楼观剑刀柄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
灵梦小姐一个侧翻滚到了一根立柱身后，瞬时间子弹剥开层层的混凝土包围了她。
趁着这名士兵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灵梦小姐身上的这一刹那；我对着她正上方的大型空调将手中的刀飞了出去，一切归于寂静。
“这可是我见过的最惨的死法了。”
压在空调下浑身冒着青白色的电光，露出来握住枪柄的手还在不断的抽搐着。
灵梦小姐换了一只新的弹夹。
“没时间藏尸体了，我们走。还有，干得不错。”
从冷冻库离开，我们躲避着监控，顺着死角的地方穿过长长的走廊。
“把你的手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抱歉，除了幽幽子大人的话，我谁也不听。”
突然一柄枪抵住了我的后腰，下意识握在刀柄上的手缓缓地松开。
“少废话——”
缴械是身为剑士的必备技能，这意味着失去武器的对手只能采用近身的体术攻击或者逃跑——而且近身战之中，躲避武器攻击会消耗大量的注意力。
我快速转身，用手臂夹住了对方的手腕，从下方伸入的手拿住了她的肩膀，然后用力拉直。
伴随着关节断裂的声音，对方惨叫着捂住肘部瘫坐在地上。
灵梦小姐随即挥起MP5的枪托，狠狠地砸在她的脸上。
“我要爆破了，做好准备，妖梦。”
来到监狱的大门外，灵梦小姐取出一只方便面大小的**贴在门上。
引爆——
迎着四散开来的木门的碎片和遮挡视线的烟雾闯了进去。
诺恩就站在那里。
看上去很是自由，没有身为囚犯的自觉。断裂开来的手铐散落在一边。想来，也没有能够锁住她的存在吧。
不同于紫大人、幽幽子大人，甚至不同于灵梦小姐的只靠自己创造的强大感，比起做什么都凭借着一股冲劲的我——我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应该学习的榜样。
但是诺恩她面向我们，却没有看到战友的欣喜；这种违和感是什么呢……
就像是仅仅是陌生人一样的毫无感情。
赤红色的眼睛似乎在述说着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诺恩……”
出声的是灵梦小姐，似乎在因为简简单单就找到了她而高兴。
“灵梦小姐，谢谢你能过来救我。不过，对不起。”
这么说着的诺恩，慢慢的走到了灵梦小姐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接着，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所造成的结果就是自肩关节肘关节一直到腕关节都失去了作为关节的功能，扭曲神经带来的疼痛感使得灵梦小姐冷汗随着额头不断滴下——但是却咬着牙没有叫喊出来。
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明白的话，先砍了再说！”
但是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抽出背后的刀来。我冲到诺恩身前，自右向左以斩断腰际之势横砍过去。
对方只是向后退了两步就躲开了我的攻击。
为了不使自己因为刚才的动作而门户大开，我转横砍为突刺，凌冽的刀尖直取诺恩的喉咙。
轻巧的侧身闪过，然后伸手拿住了我的手腕。
糟了——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脑海里，右手腕就被活生生的撕裂，把持不住的刀掉在了地上。
强忍着疼痛，我飞起一脚将她捏住我手腕的手臂踢开。然后向后翻滚拉开之间的距离。
右手失去了力量，现在只是单纯的摆动手臂都造成了莫大的疼痛。
“诺恩，你到底在做什么——”
灵梦小姐捂着手臂站起身来，不可思议的口吻质问着诺恩。我则是抽出另一把刀摆开姿势，警惕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诺恩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楼观剑抚摸着刀刃。
“灵梦小姐，我在你们来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究竟这场战争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于是你得出的意义就是攻击以前的战友！？你是脑袋被门挤了还是河城荷取对你做了什么？”
“嗯，虽然河城荷取小姐也做了一些事情——不过现在，这场战争的导向由我来决定。”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死吧。”
随着诺恩毫无感情的吐出的这句话，灵梦小姐掏出腿部枪套的G－18向着她的方向扣动扳机。数十发子弹一瞬间扫过了诺恩刚刚站立的位置，之所以说“刚刚”是因为诺恩就那么凭空消失在我们眼前——并不是偏移光线造成的障眼法，而是实实在在的消失了——下一秒钟，又凭空出现在灵梦小姐的身后。
扭曲空间所做出的瞬间移动。
灵梦小姐察觉到诺恩的气息，转身做了一个回旋踢，被诺恩支起的手肘卸去了力道。
我双脚蹬地飞身跳到她们上方，左手握刀高高举起对着诺恩劈了下去。侧滚翻使我的刀刃劈在地上，虽然是单手握刀，但是也造成了一公分多深的细长裂缝。
站定身形的诺恩没有丝毫的犹豫，挥起我的楼观剑斩向了灵梦小姐。屏气凝神，我操控着我的半灵狠狠地砸在了诺恩身上。趁着诺恩失去平衡的一刹那，我一鼓作气握住长刀向着她的下段铲了过去。
诺恩反手持刀，右脚后点半步接着发力也像我冲了过来。
刀刃之间擦出火花，响起“叮”的清脆响声。
反手一刀，依然被诺恩挡下。我们拉开一步半的距离盯着对方。
“剑技我不如你，妖梦——”
诺恩捏住楼观剑距刀柄只有约十公分长的位置，随意的别了别手指，居然将楼观剑长长的剑身折断，只剩下匕首的长度。
“但是你啊，只有战意没有杀意呢。”
将折断的剑身向我扔了过来，挥刀打开。似乎将我出手的力道和角度都掌握到了，被打飞的剑身飞向灵梦小姐的方向——或者说，现在明明是为了守护灵梦小姐而战斗，但是我却完全没有顾及到她的余力。
灵梦小姐为了躲避“流弹”跳向了更远的地方，而诺恩和折断的楼观剑径直出现在我的面前。
右肩膀被匕首插入，似乎还不满足的扭动着。招架不住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血液不断的迸发出来，将我的视野染得通红。
终于，肩膀承受不住的强度使我的整条右手臂被斩了下来。因为失血和疼痛而失去战力的我瘫软在地上，努力的维持着自己不失去意识。
“诺恩——”
灵梦小姐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迷惘。
可是现在的诺恩，浑身上下散发着已经不是妖精那种程度的强大和杀气；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不，仅仅是灵梦小姐被诺恩单方向的殴打着。
怎么说呢，强大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多余的。
随着诺恩一记准确命中下颚的勾拳，灵梦小姐被整个人轰飞出去。诺恩捡起灵梦小姐的MP5，枪口抵住了她的腹部。仰躺在地上，准备爬起身的灵梦小姐的动作停住了。
“抱歉，我也有我战斗的理由。”
扣动扳机——
“这也是我，诺恩－韦伯斯特的存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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