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在飞舞。
黎明的薄晕中不断传来的除了爆炸声还有金铁交击的悲鸣。
沐浴在淡淡的晨光里,这是一场爆发在一座大厦楼顶的战争。
虽说是战争,却不过是十几个人围着一个在打而已。
“呼——”
碰撞的缝隙间,一道冲击波冲天而起,轰碎了云霄。
如果炸在这楼顶上,恐怕这栋大楼得要轰塌近半。
而这却只是交战的余波而已。
只看破坏力的话,这确确实实不输于一场战争。
这些人,以电光般的速度挪腾着,交错间,溅射起各式各样的光,十几公顷的地界仿佛到处都是他们的影子。
魔法阵一般的图案在空中仿佛霓虹灯一样亮起又消散,甚至有的还未完成就被斩断了。
这里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够靠近的领域,如同传说中的神话大战一样。
虽然无法区分出这些超人般的存在各为其谁,但唯独那位正处于风暴中心——独战群雄的人物极好辨认。
因为,实在太耀眼了。
盛放的金光,甚至压过了身后的朝阳。
无论是剑、矛或者魔法、斗气,都无法撼动这金色分毫,正好比一切碰到太阳的物质一般,融化了、消散了、湮灭了。
当其手中巨剑挥动,纵使四五人同时上前,也难当其锐。
即便想偷袭,也没有一点可乘之机。
那持剑的身姿,宛若明王。
可是,这十几位超人却宛若不知死痛,无畏的一次又一次的向前。
他们倾尽自己的一切发动进攻,疯狂挥舞着手臂和剑。
因为他们知道,那不是明王也不是太阳。
人间是不存在太阳的。
只要不停的攻击、消耗,那仿佛不落的光终会落下。
所谓的明王只要褪去那一声灿金,也不过是个大和尚罢了。
然而,只要成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者——
“啊——!”
突然响起的惨叫。
一个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落下。
像是嘲笑着众人的妄想。
身上的斗气如同泡沫般化去,露出了他本来的样子。
只是一个看起来羸羸弱弱的少年罢了。
虽说是少年,却不容小觑,他方才激战中展现出的实力并不逊色于众人,要论滑头甚至犹有过之。
而他,却成了第一位落败者。
击碎他野心的剑尖,还高高的扬着,缠绕着金光。
晨风带着微微的凉意,拂过众人的脸颊。
望着那几乎一人高的巨剑,所有人都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自己,真的能撑到剥落她外衣的那一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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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清晨格外舒服,温度适宜,阳光也好。
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多半是背着书包的学生,或笑或嚷,倒也热闹。
混迹在人群中间,苏问雪今天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来到教室,脸上找不到一点和年龄段相符的朝气。
有的时候他也想——这样是不是太辜负这清晨了?
可是没办法,这一天天的日常里找不到一点能让自己兴奋起来的东西。
他推开门,就那样走了进去。
“啊。”
发出惊叫的是正准备从门里面出来的一个女生,扎着丸子头。
并非是苏问雪撞到她了或者是门碰到她了,只是单纯因为门后面突然出现的那个“怪人”苏问雪而吓了一跳。
班里人都说,他是极怪异,极不合群的一个人。
因此少女看起来有点恐慌和不知所措。
“早……早上好……”
吞了口口水,少女还是秉持礼仪弱弱的打了个招呼。
而苏问雪以仿佛没有听到般的表情随意回了声“早”。
看着苏问雪走进去,少女长吁着拍了拍胸脯噗,好像刚刚做了什么大事一样。
“问雪,早上好啊!”
一个侧马尾突然从苏问雪的身后跳了出来,楞了一下,苏问雪罕见的露出了一点笑容。
“早上好,小雅。”
“今天还是一样无精打采一副邋遢样子呢?”
“很失礼哦……虽然是事实……”
“我说啊,今日限定也好,露出一个很棒的笑容给我看看嘛~”
“我不记得我哭丧着脸和你说话吧?”
“所以要‘很棒’的那种,像‘小李’那样的啊!”
说着还有模有样的竖起了大拇指。
——正常人不会那么笑的吧。
放弃了吐槽的苏问雪拉开座位自顾自的坐下了。
小雅嘟了嘟嘴,坐在了苏问雪前面的位置上,放下包,翻找起什么。
“那个……啊咧……在哪来着……”
找了半天,小雅终于从包里翻出一包茶叶,然后又掏出一个水壶,用盖子就那么泡了一壶茶递给了苏问雪。
苏问雪接过喝了一口,舒了一口气。
“茶水真不错。”
“我倒是希望你多夸夸选茶叶,选水和泡茶的人啦。”
这些都是指小雅。
苏问雪没有接话,只是端起茶又喝了一口,然后慢悠悠的说:
“其实我也不是想要这样子吧……只不过,确实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无聊……”
“都三年了,你还在为那件事困扰着吗——差不多该走出来了吧?去尝试一些新的领域怎么样?”
“小雅,不是那样的——并不是兴趣或者领域的问题,对手……给生活带来光明的关键不是所处的领域,而是对手。”
“我知道,你不还是想说那个女人嘛?——就算她不在了,任何的其他人也可以成为你的对手啊?”
“不,她是独特的。”
苏问雪把喝空了的茶杯放在桌子上。
“她是我命中注定的对手,这一点绝不会有人能够取代。”
“嗯……”
小雅揉了揉太阳穴。
“问雪……你真的,真的很矛盾……你一边无比的想要从现状中脱离,却一边用过去束缚自己……这是错的,问雪……”
小雅的语气幽幽的,整个人的气氛变得有些低落。
“我当然知道,问雪你喜欢舞台。
“我……我也见过你站在舞台之上的样子,站在她对面的你——那样子的你真的很令人憧憬。可是她绝不是你对手席的唯一啊……她消失了,你也可以继续走下去,你自己不是也希望继续走下去吗?你所感受到的‘无聊’就是你对现在的自己的排斥——世界这么大,你总会遇到能让你心动不已的东西,况且,我——”
小雅嘴张在那,似乎有什么就要脱口而出——却又强行止住了。
她沉默了一会,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吐出口气,重新堆起了笑容。
“抱歉,说了些啰嗦的话,但问雪你得知道,我是真心希望你打起精神来。”
“嗯……我知道。”
苏问雪,有点恍惚的答道。
“小雅……”
“嗯?”
“你听到——远处有爆炸声吗?”
“爆炸声,没有啊?”
“哦,那也许是我幻听了。”
和小雅又聊了几句,小雅就回到自己座位去了,苏问雪一个走出了教室,倚在走廊上向窗外望去——
远方的某处,那一道光柱分明的如同神怒一般贯穿了大地和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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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
巨剑燃着金色的火焰斩下,鲜红的魔法阵在亮起的一瞬间就被击溃了,藏于阵后的术者仿佛被卡车正面撞击了一般从楼顶上飞了出去。
失去了法阵保护的法师和普通人一样脆弱,没有谁愿意去确认那个可怜虫的惨状的。
这是第七个。
从太阳刚刚露头开始一直到现在,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已经有七个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剩下的这些也是浑身带着数不清的鲜血和创伤,气喘吁吁的紧紧握着自己的武器。
那个怪物,却依然气势如初,丝毫不惮的以凛然的姿势站在那。
仿佛目空一切,眼里根本没有把这些人当做威胁。
但是,“它”身上的金光却明显的黯淡了很多,显然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自如了,隐约间已经可以看到一点本尊的轮廓。
那是一个略显娇小,毅然却不失女性柔美的身姿。
尽管模模糊糊的,但想必是一位美人。
然而,在场的每一位战士都不敢因此露出丝毫懈怠。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那是一种怎样让人绝望的强大。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来自不同阵营的顶尖战士,单个的放出去都是可以镇守一方的存在。现如今,这么多人一起围攻一个小姑娘却还呈现出这幅惨象,实在让人笑不出来。
那位金色的少女——姑且当她是少女吧——静静的站在击落上一个法师的楼边,不动也不说话,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人看着,不敢随意出手,只是拼命调整着自己的内息。
忽然——
一道黑色的光从空气的阴影里电光般闪出。
一直盯着少女的众人甚至没看清少女是怎么动的——
那巨剑转瞬间就和黑光碰在了一起。
“——!”
无声的交击。
少女后退了一步,剑停顿了半秒。
金色的斗气像夜里的闪光弹那样突然耀起,一下子撕碎了黑光。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仿佛把大气都扯出了裂痕。
这一切来得太快。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屋顶上戒备着的所有人都望见了没入少女肩上的一缕黑光。
——机会!
所有人都扑了上去。
战斗不是讲故事,起因、经过、思考,在击败对手的机会面前都无足轻重。
只有赢下来,才有探讨评判一切的资格。
少女甚至还没能稳定自己的重心,十几只渴求着鲜血的兵刃便奔着她全身的要害而来。
额头,眼睛,心脏,太阳穴,小腹,后腰……
全身都因为袭来的刺骨杀意而骤然紧绷。
冰冷的刃尖在她的眸子里缓缓放大。
她选择,闭上了眼睛。
放弃了吗?
不。
那握住剑柄的手因为过分的用力显出苍白。
她樱唇轻启,顺着惯性的反方向扭动自己的腰。
“绽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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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天而起的金光,仿佛贯穿了大地和天空。
没有亲眼看到的人,无法理解这是怎样的奇迹。
纵使是千年一遇的极光或是日全食,在这绝景面前也逊色三分。
苏问雪无法理解,为什么走廊上的同学们还是这样有说有笑的淡然的行走着?
为什么他们能对着伟大的一幕视而不见?对于这仿佛挟着气浪扑面而来的爆炸声充耳不闻?
那金色中蕴含的震慑人心、好像能摧毁一切的恐怖能量,即使隔了这么远,也能清晰感受到。
可是,那光——
苏问雪咽了口口水。
绝不是代表了死亡的灾厄。
破灭,死寂,虚无——不是的,绝不。
冲破这一切,那应当是带来奇迹的希望之光。
多么绚烂。
望着那光,苏问雪不由得想到——
说不定,那光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即使只能触摸到这光的一点晕,苏问雪仍然忍不住探出了手,触摸般的,在空中点了一下。
或许感受到了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有。
或许,永远永远的记住了这光。
但不管怎样,那光还是消失了,消失在了高高的云层里,没入了无垠的大地中。
望着安静下来的远方,苏问雪猛然感到一股空虚感。
有点手足无措,好像从梦中忽然醒来。
——我,想要做什么的来着?
有点头疼,苏问雪伸出双手来回按着太阳穴。
——就这样调整一会,然后回去上课吧?
这么想着。
手机忽然发出了“叮铃铃”的提示声,吓了苏问雪一跳。
忘记关手机提示音了,如果教室里老师听到想必又是一段啰嗦。
手指熟练地划了几下,打开邮件箱,题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皱了皱眉头,一边猜想着会不会是广告,一边点开了信息。
随后,那双三年来总是没有焦距一样的眸子,猛地一缩,眼眶瞪得老大。
“苏问雪同学,你还好吗~
一别三年,你想我了吗?
来见个面吧,礼拜天晚上,世纪大酒店门口——你总不会已经不记得我的样子了吧?
你要是理解为约会我会很高兴哦。
——夜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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