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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处

云深不知处

“牛衣对泣席破履,富贵满堂加龙袍。些许梦几日月天?仙仙凡凡一念间。”卧在青石上衣衫不整的人朦胧着睡眼,坐起身,轻声诉着。

粉白的桃花从枝头间落下,落入水中,清水流过石隙,穿过嶙峋的怪石、穿过重重云雾向山脚一路蜿蜒而下。

坐在青石上的那人忽然之间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有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在此时泛起了点点涟漪,饶有兴致的透过层云望向山腰。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一个老男人精疲力竭的躺在地面上。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一个少年一屁股坐在地面上。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一个小萝莉软趴趴的扑倒在地面上。

“莫忘、莫诗,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哦!会变成和你们爸爸一样的废物死宅的!”站在一旁穿着运动装,和旁边三个因长期缺乏运动的死宅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朝气的妈妈一脸担忧的从背包里拿出了两瓶运动饮料递给了莫忘和莫诗。

莫诗莫忘绝望的感受到一股与他们三人团体格格不入的现充气息扑面而来,气势汹汹的想要攻占他们最后的净土。不,其实已经被攻占了,自己现在本来应该在显示器前、空调房内过着醉生梦死般被父母包养到死为止的废材生活才对。

而身为爸爸的老男人莫晏殊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对废物死宅的评价竟然无可辩驳,于是机智的决定战略性转移:“孩子他妈,我的呢?”

“哦!你就用这瓶矿泉水将就一下吧。”伊清秋随手丢了一瓶过去。

“为什么差别这么大!”莫晏殊悲吼道“孩子们都是专门有红牛运动饮料,我只有一瓶价值五角钱的矿泉水?啊啊啊啊……没有了一瓶提神醒脑,二瓶永不疲劳,三瓶长生不老;能比姚明长得高,比刘翔跑得快!味道好极了的红牛我该怎么爬~山~那~啊、啊~啊~啊!”最后这一句是用戏腔唱出来的,中气十足,是唯一能证明这个老男人存在感的可怜证明。

“呵~老爸,这么老的梗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莫忘躺倒在树荫下摆出了一个嘲讽脸。

“我倒是觉得哥哥没资格这么说,因为哥哥用的梗比……唔唔……”

“亲爱的妹妹,你在说什么?”莫忘立即用两只手捏住了莫诗像包子一样软乎乎的脸颊往两边扯。

“手感不错。”然后如此评价道。

“呜呜呜~妈妈,哥哥他非礼人家 。”莫诗立刻跑去向母亲大人告状。

“呵。”莫忘漠然的看着莫诗一马平川的身材。

“唔……”莫诗可怜兮兮的望向伊清秋。

“好了,看你们都这么有精神那继续爬山吧。”

“啊?”空旷的山林中传出了三人整齐划一的惨叫。

在老妈亲切的揪耳手法的关爱下,莫忘这才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起来。

还没站稳身子,恍惚间一道白影从他身旁走过,可等他回过神,山林间还是空空荡荡的,除他们一家四口外再没有其他人。

“刚才是不是有人经过?”莫忘疑惑的问道。

“唉~”莫诗立即老气横秋的一叹。

“你叹什么气啊?”莫忘把头一扭,看向他妹妹。

“是啊!这里有九名虚空隐者,哥哥如果还嫌不能显出自己封印在体内的漆黑之翼的力量的话,还有即将让全世界拖入深渊的魔王阿尔玛库尼卡大魔王在等你哦。”

“住口啊!!!”莫忘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别再说了,我早就从那种东西毕业了啊!”

莫诗单手掩住了半张小脸:“呼~”

莫晏殊和伊清秋相视一笑,陪着吵吵闹闹的兄妹俩继续的山上走去。

山间一路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夕阳渐斜,红色的霞光铺满了山道。一行三人……嗯、三人!小诗呢?”莫忘立刻停止了自我陶醉的创作,拔腿便往山上跑去。

“小忘,跑慢点,虽然找小诗很重要,可也别把自己摔着了。”伊清秋和莫晏殊着急的喊道,也急匆匆向山上跑去。

莫忘脚步飞快,两旁的光景像是化作了流水,潮水似得飞快的向他身后褪去。

山林间不知何时起了淡淡的雾气,这雾在眨眼间连天接地,化成白茫茫的一片,莫忘在其间倾刻丢失了方向。

“呼呼……”莫忘双脚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力量,粗重的鼻息接连不断的在空气中响起。

上不见天,下不见地。他摊开手掌,浓稠的雾像是能从指缝间划落。

他就在这找不到天南地北的地方向前走着、走着。不知在雾中徘徊了多久,直到叮咚的流水声忽的传入了莫忘的耳中,他伸出了手,像拨开帘帐那像拨开了云雾。

天是青的,云还是白的。和以前的天一样,又有些不一样。就像这周围的景色,跟他刚才登上山顶时一样,却又焕然一新。一切好像都有了生气,鲜活的像是要生出双足,弄舞翩翩。

这是他来过的地方,也是他没来过的地方,清新的山色让他仿佛忘记了所有烦忧。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他眼神向四周游离,青松碧藤、流水奇峰,一个小小的身影卧在溪边一块青石上。

走近了只听见轻轻的呼吸声,如同雪花融进雪那样轻盈。她身上穿着一条素白的连衣裙,袖口绣的两只蝴蝶仿佛振翅欲飞,裙摆层层叠叠折成了藕边。柔软的发丝沿着青石边沿披落,像是流水落成了一道瀑布,白晰的容颜精致的像是易碎的瓷器。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最后像莲花般舒展开来,清澈见底,她眼中只有倒映着的自己。

她张开了娇嫩的唇瓣,怯生生的说道:“哥哥……即便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对像我这么幼小的女孩子有奇怪的想法也是不行的。”

莫忘一拳打在一旁的石壁上,嘴里喃喃:“混蛋,老子才没这么轻易的就德国骨科啊!”

“果然还是回去把《缘之空》和那些色色的妹系作品全部删掉啊!”

“是c盘里面‘通往人生哲理之路'的文件夹吗?”

“是啊。”莫忘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哦。那放心吧,那个文件夹被我从本体到痕迹一点不留的粉碎掉了。”

“什么!那可是能够我陪伴我成长的毕生宝藏啊!”

“……四斋蒸鹅心。”

“……你不也是吗?”

“No,我还小,所以都是健全的。”

“对啊。”莫忘神色突然间柔和下来,他双手在胸前合什,脸上充满了神父般悲天悯人的情态“你现在还小啊!不过迟早都会和我一样迈入成人的殿堂的,到那个时候我们再一起寻找那遗失的珍贵宝藏吧。”然后画风突变的返回正常模式“当然,主要是亲爱的妹妹你赔偿我的损失,要是有什么小姐妹的私密照片我也是不会很介意的。”

莫忘再度望向莫诗的时候却发现她伸出两只小手抱胸口离的他远远的,软软吐出了两个字:“变态。”

“对了,爸妈呢?”两人突然异口同声的说道。

“轰隆隆!”不远处的山石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莫忘转头看到一生中再难忘却的一幕:一座石峰就这么突兀的断成两截。而且像是被什么锋锐的利器切开一般,断面如镜面般光滑。

本以为接下来会发生地动山摇的震动,那石峰的上半截却并未受牛顿地心引力理论的影响,砸倒在地上。而是越飞越高,直到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小点时轰然向一座石峰压下。

“轰隆!”石屑纷飞,半截石峰在半空中变得粉碎,一个人影就站在那座石峰上。这是一个寂寞的人,寒风猎猎,单薄的身影站在那座高高的石峰上,可世人矮了他又何止一座石峰?找不到对手的寂寞,对一些人来说比任何事物都要悲哀,如他。他一身白色的衣袂随风起扬,满头乌黑的发丝也因风缭乱。

他手中有着一把剑,赤红似血的剑身,赤红似血的剑柄。却不会让人感到任何邪异,只有一种刚正不阿,只有一种堂皇大气,只有一种无畏无惧。那人挥动了手中的剑,薄薄的剑锋似乎就这样划破了空旷无垠的天地。

即便远远观望的莫忘也感受到了那股锋芒,双目被刺的生疼。可有一只手掌却挡在那剑锋前,那只手掌并不大,甚至还有些瘦小。

可以说是蚍蜉撼树、可以说是螳臂当车。

可就是那样一只手,却抵住了那一道似乎可以划破天地的锋芒。

剑气像是狂风受阻一样被堆积在一起,像是气球般越鼓越大,最后轰然一震化作了无数强劲的气流向四周吹散,抱着莫诗的莫忘被风吹飞,后脑勺撞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昏暗下来。

再醒来是时,坐在地上双眼迷离的莫忘整理好了前前后后的思绪。

“所以……我这是在哪里?”

目光被无限的拉长,原野上的青草被风卷动,变得如同浪潮般翻滚不休。遥远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了一轮淡金色的初阳,散布下柔和的光,驱散了他周身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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