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烈日当空,一条山下小路。
两个男人走了并排而行,两人皆是以黑衣斗笠遮挡住自己的样貌,远远看上去像是两个直直的套了个布筒子的杆子。
小路旁的茶铺上,往来客人不多。
这两个怪人坐在了最外面的靠左边的一张桌子那里,要了一壶大碴子茶,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干,两三个馒头。
其中一人掀开斗笠上遮挡脸的纱布,肿胀的脸颊,他狠狠一口咬在馒头上,嘴里不断溢出来的血沫子和着馒头大口嚼碎,一起吞咽了下去。
这人正是钟度。
眼下换上了衣装,并从那个老人那里得到了易容道具,只是却用在了苏溪身上,因为钟度现在的脸放在现在围捕他的那些高手面前也没人能认出来。
至于那个许三爷,如今已经离开了,沿着大道,黄泉大道一去不返。
苏溪的手现在还在发抖。
但是清亮的眼瞳里全是狠戾之色,喉咙间还在不断的翻滚,囚牢里阴郁的环境,就算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也能被逼成一个心思歹毒的恶人。
杀人。
亲手杀人这个词牢牢的压在她心头。
钟度根本不是许三爷对手。
那手鞭仿若真正的马鞭一般来去自如,甚至鞭打的空气如同小型炸弹一般,将古刹炸的坑坑洼洼,那个满是裂痕的佛爷也在那阵阵脆响中垮塌,变成了一堆木头。
“你不适合我这一行!”
此刻,被伤到肺腑的钟度一字一句的说到。
苏溪手中筷子跌落,未察觉。
瞳中狠戾掺杂痛苦。
眼中苦涩更甚,所幸有面纱遮挡。
只是我现在能往何处去,只有最后一根稻草,难道也要离我而去?
她努力将心中那份懵动的情感牢牢用链子锁在深处,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便失去理智。
“你心很软,心软的人和那群不要脸的人打交道很危险,容易死,我不想让你死,我这辈子到头来只剩下了你这个朋友!”
心软?
苏溪从心底念叨着。
是啊,心软。
在那个世界,不就是因为心软,自己的那个经理新上台后,被人坑了一把,事后才发现那笔亏空,央求着自己。
作为老人,还用怕一个新来的上司?
一时心软,不小心累死了自己。
那个时候,她最见不得有人央求自己,放下所有的尊严的央求对她来说简直是死穴,一点就中。
“我也可以杀人,心也会如同铁石。”
那个武力绝伦,可以轻易打死她和钟度两人加起来的许老人,就是被她从背后一刀刺穿肺泡,然后被钟度接连三十多拳活活砸死。
当那个老人尸体坠地时,不想承认,那时心情反倒轻松起来,那种劫后余生的刺激感如同大麻一样。
“我会送你去宁州,找那个人,那位是真正的奇人,不像我只是个无用的武夫。”
“那你呢?”苏溪有些不甘心,但是很好的掩藏了起来。
“报仇!杀了那对狗男女!”
语气冰冷,如同九幽黄泉。
……
古庙内,古庙外。
墙壁摧折,房梁横断,诺大的古刹此刻只剩下了一脊琉璃瓦飞角的墙壁。
那个如同骷髅的干瘦老人,此刻真的成了一具死尸,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真正的骨架。
在他胸口,一大片密集的拳印,将肋骨直接打的从背后翻出,刺断了脊椎骨。
一个面貌清秀的女子,蹲在地上。
死灰色的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杀他的不是拳伤,而是锐器刺穿肺泡,拳伤只是掩饰……”
眼里死灰一片的女人嘴角浮现弧度,但是脸上却无笑意,她很愉快。
“钟度,你果然还是这么的心软,真是愚蠢,孔家那个女人害的你那么惨,你真的下得去手吗?还不是发一阵子疯,然后被那个**杀了。”
女子想了一阵,决定不辜负钟度的苦心,从怀里掏出了化尸水,整整一瓶全倒在了尸体上。
以往一滴便可化尽一具尸体,女子倒了整整一瓶,一瓶在黑市上价值两千两,两千两黄金。
在她身后,站立着另一个女子,双袖藏身后,一呼一吸隐隐有剑气横飞。
“哟,万清儿,出卖你家林哥哥换来的剑仙遗刻让你有了不少底气!”
“杀你足够!”
万清儿不惧这个瞳孔充斥灰色的女子,空气中剑音如长河一般绵绵不绝,一串串细小的小剑悬浮空中,剑尖直指这个不祥之人。
灰瞳女子仍然不屑,那些小剑尾端,由天蚕丝连接,并不是传说中剑仙千里斩人首级的飞剑。
如果万清儿真有剑仙的修为,不,只要有剑气横扫三十步的能力,她便会退走,可惜那女人没有。
剑气非是武道高手斩出的剑风凝结的劲力,而是货真价实的不可思议的玄妙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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