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在小镇里肆意妄为，街上的行人慌忙逃窜，有人慌乱中撞翻了菜摊子，摊主抓住那人就是一顿打。没有人管他们，冷风冻住两人的脸，摊主不停挥舞着拳头，喘出雾气。另一人倒在石砖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肿了起来。摊主瞪着他越走越远，他还在不断的漫骂。
寒冷气流已经席卷了整个街道，青年人才缓缓的爬了起来。
“哧啦!”青年人的衣服背死死的贴在石砖上，没有几秒他的后背就结了一层薄薄的霜，青年人摸摸后背，面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倒霉!”他拖着已经冻僵的一只脚刚打算走，余光不经意瞟到了街边的屋檐下，一个身穿简陋布衣的小男孩正面色潮红的对着他笑。
“呸!”青年人朝旁边吐了一口痰，在空中变成了小冰雹“啪!”的一声砸到了地上。青年人一脸愤怒的看着小男孩，连乞丐都笑他，面子丢尽了。于是青年人面色狰狞的向屋檐下迈出了一步，势要教训一下他。小男孩意识到后急忙躲到旁边一个人的身后。青年人停了下来，这里怎么还有一个人?仔细一看，是一个低着头的少年，蓬乱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相貌。打扮和刚刚那个一模一样，是一起的，青年人确认之后便想将他一同教训，于是青年人的步伐越发的放纵起来。
“把头抬起来。”青年人俯视少年，用一种不可抗拒的语气命令他。
少年缓缓的抬起头，小男孩也探出一半脑袋来。
少年的面庞被青年人一览无遗，五官很是清秀，即使脸上很脏。青年人一惊，这小孩.......
少年努力睁着疲惫的双眼:
“有事吗?”
少年的声音很是深沉，青年人呆了呆，一时竟然忘了要说什么。
“我.....”
少年垂下了头来，不再听什么。忽然，躲在少年身后的小男孩，发话了:
“哥哥睡着了，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和这个少年不同，男孩的眼睛是淡蓝色，一种说不出的清澈，眼神时不时闪着精光，一副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
“没.....没事了....”不知道为何，青年人已经忘记了之前的情绪，现在他只想安静的悄悄走开。感受不到风的寒冷，但也没有温暖，青年一步一步的轻轻退走开了。
“谢谢.....”青年人走时这两个字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感谢谁，就这么消失在了这条街的尽头......
“哥哥，别装了!”小男孩看青年走后，连忙费劲的摇着已经熟睡的少年。
“知道....”少年嘴巴微微动了动。
“哥哥，你刚刚做了什么啊?他不是要找我们麻烦吗?怎么走了?”
“不知道....”
“骗子，你肯定做了什么!告诉我，告诉我!”
“没做，什么都没做....”
“那你抬起头来啊!”
“啧!”少年咂了咂嘴，终于艰难的抬起头来:
“你不累啊。”
“累?不是你说我们都不会累的吗?”
“是说过....”
“那你还睡，陪陪我啊，好无聊....”
“自己玩去，别吵我.....”少年顺势就倒下了，也不在乎地上脏不脏，凉不凉。
“那我自己去玩了......”
“嗯....”这个字彻底结束了男孩想找少年玩的心。
男孩看了看他，
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蹦蹦跳跳的走了。
风停了，陆陆续续的从房子里走出人来，不一会，街上又热闹了起来，摆摊的继续摆摊，赶路的继续赶路，少年继续闭眼躺着。路过的总会有人施舍给少年一点钱或是馒头，但是没有看见碗，于是他们连同钱和馒头一起扔在了地上，少年也不闻不问，继续睡他的觉。
下午很快就这样过去了，少年整个下午没有睁过一次眼，以至于过路人多少有点心惊，怕不是死了，但最多只是看两眼，绝不会去多管闲事。
今天傍晚没有夕阳，从早晨开始一直都是阴天，但和现在不同的是，现在比早晨更加阴沉、压抑......
“哥.....哥哥...”黑暗中，少年听到了男孩的呼喊，急促而又虚弱，还带着一点哭腔。少年皱着眉翻了个身，又继续装睡过去。
“哥......哥哥，救...救我....”
“啧!”少年使劲的咂了嘴，似乎想要让男孩听到他的不满。
“哥!”男孩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在少年的脑子里炸开，少年一脸幽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和之前出去相比，现在的小男孩要更脏一些，他的两只手艰难地支撑着整个身体。
“腿怎么了?”少年的声音中没有带着任何一丝的情感，没有关心的，这是真正的在审问。
“被...被马车轧了......”男孩看着少年竟然乖了下来，不再啜泣，默默的留下了浑浊的汗与泪。
“下次还乱不乱跑?”
“嗯....”
“嗯是什么意思?”
“不了，不乱跑了.....”男孩低下了头来，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等着受罚。而少年站了起来，没有再问别的，他开始捡地上的零散钱和碎馒头。
周围已经慢慢的聚集了一些人，嘈杂的议论纷纷，大多数都对少年的态度表示很愤怒，细小的咒骂，始终没有人肯站出来。
少年捡完地上的东西就要走，男孩见了连忙奋力地爬了过去，这时人群炸开了锅。
人越来越多，渐渐的把二人围住，少年丝毫不在意，自己走自己的，没有向周围看一下，也没有回过一次头。人们围成一个圆形牢笼，里面一个人在走，一个人在爬。
走了一段路，终于，有人憋不住了，迎着少年的面，从圈里走出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身上一股浓浓的鱼腥味，但是现在周围没有一个人去嫌弃。大汉挺拔的站在少年的面前，但是少年并没有把他当回事，径直走了过去，然后他狠狠的撞进了大汉的腹部，大汉这时感受到腹部的一点异样，低头看了下去，少年.....被撞倒在了地上，东西掉了一地，他揉了揉额头，又开始捡散落的东西......
“还捡什么!”大汉看见少年无视他，不免愤怒了起来，他将馒头踩在脚底下，顺势又把钱币踢的远远的，一脸严肃的看着那个弯腰的少年。
少年愣了愣，抬起了头，和下午还是一样，只是眼神变得清楚了些，大眼瞪小眼，顿时气氛紧张了起来。
“为什么....”少年直起了身子问道。
“为什么?哼，你自己回头看看你的弟弟。”
少年这次终于回了头，他看了看那趴在地上的男孩，小男孩看着少年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几秒钟后.....
“怎么了吗.....”少年仍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你!”那卖鱼的大汉爆起了青筋，他一只手死死的抓住少年的衣领，本想把他提起来教训一顿，但是人还没提起来，衣服就被大汉给扯烂了，大汉连忙撒手。少年看了看自己破损的衣服，盯了数秒后对身后的男孩说道:
“跟上......”
于是男孩再一次的爬了过去，那卖鱼大汉静静的看着他们走远
。
他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少年，没想到竟扯坏了他的衣服，大家都知道这个镇子终年严寒，少了件衣服也就等同于离死亡更近了一步，恰好乞丐一直就只有一件衣服。没有人再阻拦他们离开，也没有人送少年一件衣服。
走的远了，少年的速度丝毫没有改变，男孩依旧跟着爬，看起来既悲惨又滑稽，这条街仿佛走不完，迎面总会撞上人们同情又愤怒的眼光。又走了许久，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男孩一直低着头，一不小心撞了上去，少年转过身来。他抬起了头，他低下了头。
“怎....怎么了?”小男孩被看的有点心慌。
“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少年一脸平静的问，似乎在等待一个令他满意的答复。
“知道......我不该乱跑，然后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男孩边说边想从少年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但是他失望了。
“不是......”少年仍然一脸平静，但是语气变了。
“..........”男孩沉默了。
“先走，待会儿在告诉你....上来。”少年背过身子蹲了下来。
“我?”男孩明显很惊讶。
少年没说话，男孩默默的爬上了少年的背，男孩生生被少年的脊椎骨搁的疼，但是他忍了下来，毕竟这种事是非常少的。少年将他背起，然后加快了脚步，天，阴暗了下来，云层非常的厚重，黑压压的一片盖住了整个天，镇子上的居民惊奇的都跑到街上，来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要下雨了为什么反而他们都跑出来了呢?”男孩在少年的背上不禁疑惑道。要问为什么，因为这里从来就没有下过雨。
“今天的雨要来了，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死去。”少年奔跑了起来。
“哥哥，明天的我们会在哪里呀?”男孩好奇的问。
“说过多少回了，
一 我不知道我们将会在哪
二 我们从来就没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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