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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好笑的玩笑

第五章 不好笑的玩笑

詟言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上楼梯,进入寝室。看着寝室一如既往的杂乱,闻着空中臭袜子味混合着衣服汗臭味的奇怪味道,詟言瘫坐在水泥板地上。感受着水泥板地的冰冷,詟言渐渐冷静下来。

不对啊,要回家了。五天的假期,自己本来应该是开开心心的,可现在却如此的难受。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仅仅因为一起在社会上掀起不小的波澜的机器人伤人事件吗?詟言颤巍巍的手拿出了一根烟抽了起来,蓦然间,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在黑暗的不远处,一个机器人,手中有一个女孩。他们并不是和谐的在一起玩耍。机器人手掐住女孩的脖子,而后,一把利刃无情的穿过了女孩。詟言想要冲过去,他们之间只相距几十米,可詟言无论怎么跑,距离永远没有缩短。这之间的距离,仿佛是鸿沟,永远也无法逾越。

詟言终于知道了,原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孤儿院一直对自己好的阿姨,还有另一个女孩,另自己如此的关系牵挂,魂牵梦绕。然而,正如自己和机器人之间的鸿沟一般,自己和叶欣,同样也有一条天堑,一条巨大的鸿沟。

她是希腊雅典神话中的女神雅典娜,而他,不过是凡间想要立下三等功的武夫。她是在死寂无声的茫茫宇宙中发光发热实现自己价值的恒星发光体,而他,只不过是凭借着点点星光和月光,手中拎着一打啤酒,努力看清楚巨石上刻着的“湖心公园”四个字的无名**丝。

一根烟很快燃尽,白色的烟灰散落在地上。劣质的香烟散发出的烟味不断在寝室内旋绕徘徊,令詟言止不住的咳嗽起来。伴随着剧烈咳嗽的,还有眼睛中挂下的泪水。“一定是被烟熏出来的吧”,詟言这样想着。

随手把香烟丢进了垃圾桶里,而没有做过多的掩盖。詟言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在学校里了。此刻,詟言已经开始选择去相信那个梦境。因为詟言总是感觉到,梦境是如此的真实,甚至于真过了自己所生活的所谓的真实世界。詟言好像突然明白了几千年前庄子梦蝶时的纠结与混乱,这不仅仅是对于无知世界的好奇与渴望,更是对于现实残酷的逃避,以及对于未来的,无休止、百折不挠的探索,和源于人性本源的跃跃欲试。

8月17号,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两个月里,机器人会暴动,中国会陷入危机。而自己会去当兵,叶欣会跟在自己身边。这四件事情,每一件对于以前的自己来说,都是遥不可及,或者说是不可思议的。詟言冲到了水池边,打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冲击自己的面部。冰水如同镇定剂,把詟言从痛苦的边缘拉回来,熄灭了詟言如同乱麻的心。

詟言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在梦中,自己的手上带着一枚戒指。而戒指的样式,和叶欣手上戒指,仿佛是情侣款一般,十分般配。詟言闭上眼睛,努力回想梦中的场景,可脑子里面一片混沌。詟言倒是想此刻的头疼起来,这样就能再一次的在脑海里看见那一个场景。

可是没有,詟言唯一能回想起来的,是叶欣临死前,看着未来詟言的眼神。毫无将死之人的死气,也并无被掐住脖子的恐惧。叶欣被掐住脖子,无法呼吸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可她看向詟言的目光,带着情侣之间的丝丝甜蜜,在那样能融化一切的目光中,詟言分明感觉到是在看自己的眼睛!当叶欣被夺去生命时,她依旧可爱的微笑着,犹如詟言第一次见到叶欣时,叶欣俏皮的弯起的嘴角,正是这一样个蒙娜丽莎般的微笑,偷走了一个男孩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詟言居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开心,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将会和叶欣成为情侣吗?即使只有不超过两个月的时间,即使这将会用叶欣的性命去换吗?詟言突然很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的自私,厌恶自己为了爱情会如此冷漠。

如果我们成为情侣

是你用生命去担保的话

那我会远远的离开你

如果我们还会有那么一点点藕断丝连的关系

是因为我们都是地球人

……

詟言收拾好衣服和鞋子,行尸走肉般的走出了寝室的大门。他低头,想着奇怪的梦境,想着暗恋着的叶欣,毫无征兆的,詟言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一片柔软。詟言抬头,居然又是叶欣。此刻后者一手拿着屏幕还亮着的手机,一手揉着有些发红的额头,嘴中轻轻呢喃着:

“真是见了鬼,一天被人撞了两次额头。”叶欣气鼓鼓的抬起头来,正想看清楚是谁走路不看路,没想到却看见詟言正愣愣的看着自己。

当詟言跑着回到寝室,叶欣也回到了自己的寝室里。对于叶欣来说,她本来就要在未来几天去参加一个市级的钢琴比赛。而如果可以有人陪着自己,这个人,还是个单纯阳光,却又真心对自己好的男生,还能解解闷,那就再好不过了。叶欣洗了个头,收拾了衣服,早早的就来到了男生寝室的铁门口,玩着手机等待詟言,错过也就太可惜了!

詟言心中的阴郁突然一扫而光,夏日里太阳落山的晚,晚霞走的也晚。此刻,晚霞刚刚把自己的最后一条尾巴拖走,天完全黑下来。寝室门口适时的拉开了电灯。一点点微弱的灯光打在了叶欣没有干,还是湿漉漉的头发上。太阳留下的燥热,不断的蒸发叶欣头发上的湿润。这些湿润,同样使叶欣头发的阵阵幽香,更加迷人。若有若无的香味传进了詟言的鼻孔,头发散着披在叶欣的肩上,乌黑头发的根部,几根柔软的短短发丝,调皮的弯卷着,跳动着。詟言突然明白了,梦是多么的荒诞。叶欣不只是美丽的雅典娜女神,而自己也成不了能立三等功的武夫。自己和叶欣之间的距离,是光从宇宙一头到另一头的距离。

詟言舒了口气,可又感觉到了点点的失落,爱情就是这样,折磨着一个人的心绪纠结不已,可以让一个人走上天堂,也可以让一个人,步入炼狱。詟言是如此的希望梦境是真的,因为至少在惨剧发生之前,自己和叶欣是情侣关系。可那样,自己所不希望的,犹如世界末日般的世界,会使自己崩溃。恍惚间,詟言突然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的英雄,自己会拯救这个世界,只要自己能够和叶欣,形同陌路。

叶欣就这样俏生生的现在自己面前,梦境中带给詟言的阴霾一扫而空。詟言不好意思的看向了叶欣,摸着后脑勺,红着脸说到:

“对不起啊,叶欣,我是不小心的,我开始在想事情没看路。”貌似今天两次鲁莽大意的撞了叶欣,也不知道她对自己印象会怎么样。詟言道歉之后,这样想着。

没想到叶欣只是微微一笑,用左手把头发微微向额头左边撩去,遮住了微微凸起的红色的包。

“也不全怪你啦,我在这玩手机,没看见你人出来。你也在想事情,也不是故意撞的我,没事啦!”

叶欣的笑容不断冲击着詟言的脑神经。对于一个从小就很羞涩,不擅长于和女生讲话的男生,詟言此刻感觉到了些许窘迫。

“你,你在男生寝室的楼底干什么呀,等谁吗?”詟言小心翼翼地问到,并且过程不停偷偷看着叶欣的表情,生怕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没有说好,导致叶欣对自己的印象变差。

叶欣倒是被这样的詟言逗笑了,她抬了抬手,光滑洁白如玉藕般的手臂上,是一个中型的塑料袋。塑料袋鼓鼓的,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呀,过两天要去参加一个比赛,现在就要出学校回家去准备。正巧 你也开了请假条,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吧?”说罢,叶欣用狡黠的目光盯着詟言。此刻后者呆滞着一动不动,仿佛中了彩票一般。詟言被震惊住了:自己居然可以和女神一起出校吗?这不会是做梦吧!叶欣仿佛听见了詟言心中所想,一字一句的说到:

“对呀,我怎么会骗人呢?我可是真心想要和你一起出校的。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张票,是我钢琴比赛的入场券,到时候,你一定要来,为我加油助威哦!”说完,叶欣还不忘对詟言眨眨漂亮的大眼睛。

反观詟言,瞬间被包围在了巨大的幸福感里面。他开始感觉到了有些后悔:难道在寝室里面自己就不能少想点吗,有那个时间去想一个梦,还不如洗个头,刷个牙,洗个脸什么的。詟言能够想象得到:自己的头发如鸡窝一般杂乱,脸上油油的看上去令人很不舒服,说话时嘴巴里满是劣质香烟的气味。而自己和女神的第二次对话,自己居然就用这样的形象去面对她!

詟言可不想在叶欣眼中变成一个邋遢的人。在叶欣惊讶不解的目光下,他瞬间冲进了寝室,只是为了洗个脸,刷个牙。

许多年后,叶欣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宿命。自己和詟言从那时起,就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千根万根的命运丝线连接起来,不是联系彼此的红绳,而是一张夺命的巨网。叶欣是多么怀念和詟言在一起的时光,可又是多么的希望自己和詟言不过是过客,两人之间毫无瓜葛。两人都不知道,这不过是上帝在遥远的天堂,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

这个玩笑,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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