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连续两处遭到重创,纳什仍强忍剧痛,勉强保持着站姿,依然紧盯前方。此时,深灰的浓雾正源源不断地从镜中溢出,逐渐凝聚成人形。
终于,纳什眼前的身影完全显现了——那是少年模样的存在,深灰的马尾长发,深灰的平静眼眸,深灰的猎人装束,除了小部分露出的小麦色肌肤与缠绕其上的不祥猩红纹路外,他与他身后的浓雾仿佛融为了一体……不,该说那些源力构成的“雾”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吧?
看着这从镜中显现,与雾同行的神秘少年,想咽一口唾沫却无法做到的纳什不禁面露苦笑:“果然……虽说我离开北境已经有三百六十年了,但也还是有途径打听到那边的消息的。我听说过你……禁忌猎人赫尔,狩猎我们这些在百族圣战中侥幸存活的‘异族’的人类少年——或者该说是人类少年模样的怪物。”
“那么,这就是我的末路吗?”见眼前的少年没有任何反应,纳什心如死灰,渐渐自恐惧重归平静——那个没有见过几次面的父亲曾告诫自己,当恐惧不能解决问题时,就让自己平静下来。
另外,纳什并没有要再次使用保命能力的想法——先不说因为最近这百来年的安逸生活而变弱了的自己还能否无视灵魂的负荷再使用第二次。纳什能够确认的是,以自己的力量,没有在眼前存在的手下逃脱的可能性,毕竟据自己收到的情报,该隐也还一直处于他的“狩猎”之中。
被称为“赫尔”的少年没有回话,他平静得有些漠然的视线扫过纳什那因为血族的能力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着的右侧身躯,最终停顿在纳什的喉咙上——原本差点被一刀两断的脖子现在却完好无损……而血族的自愈能力无疑是不可能作用于银质武器造成的伤口上的。“你撒谎了,你那源于该隐的能力还能发动,这说明你体内还流淌着他的血脉。”赫尔低语,“别把我当笨蛋。”
纳什一言不发,默认了这个事实——就在昨天,他还感觉到过该隐的气息有那么一瞬间掠过这座小镇......尽管他们已经有五百多年没见过面了,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停下。现在想来,那个被自己喊一声“父亲”的男人之所以路过也没有来见自己一面,怕是除了骨子里的冷漠外,还有正在被“狩猎”的缘故吧。话说回来,自己的确还残留着他的血脉......纳什如此想着,认命般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漫长的沉默后,纳什疑惑地睁开眼睛,再度开口打破了寂静:“为什么,你不打算亲自动手吗?如果是那样,请你给我一把锋利的武器,让我自行了断,我怕痛。”
出乎纳什意料的是,赫尔此时正尝试着把长桌上那瓶用于佐餐的红酒倒入似乎是从自己的橱柜里找出来的高脚杯中,而且……动作意外地笨拙。
“动手?你并非是我的猎物,起码在我见证了你这一天的工作后不是了。”终于,赫尔成功地将酒倒入了高脚杯中,他只是瞥了纳什一眼,又看回手上的酒杯,煞有介事地开始摇晃后者,“虽然诊费是两百毫升的血对于这些生活在南境边缘的贫民来说似乎有些昂贵,不过你的医术姑且过得去。”
“哈?”纳什感觉自己用了六百多年的大脑有些生锈了,竟然无法理解眼前存在话中的含义,“那个,虽然以我的立场似乎没资格说这话……可‘禁忌猎人’难道不是为了猎杀我们这些‘界墙时代’前诞生的存在而被创造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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